正文第十五章 府外的廊汉城

周戎生记不得是哪一年,那时的他乳发未落,还在待哺乳之际。也就是那年,大骊边境倭蛮战乱,使得大骊边关子民民不聊生,那年周远疆且刚封得齐天侯北燕王。

周远疆时为柱国大将军,为大骊第一人,为了平民怨,定军心。大柱国带发妻,不满周岁的幼长世子携北燕铁骑踏马亲征,战马金戈。

时隔两年战乱初定,周远疆留大部镇边境之威,以慑敌寇歹心。周远疆带亲兵携发妻不满二周岁幼子回国境,未行多远途中就遭遇倭蛮胡人设伏报复。但周远疆亲兵硬是像鬼魅一如,连周远疆的面都没碰着就身首于异处,镇守的将士到时胡兵已然全部变成了一具具冰凉的尸体。

后来周远疆亲兵为护其周全,无暇顾及其它,所以使得发妻幼子所乘马车被倭蛮胡人所设伏而不知所踪。

事后周远疆勃然大怒,然悔恨自责,整日喝酒自渡。酒麻人蒙心,也让这个身披金甲战衣的不世将军眼睛入了沙子模糊了眼。

后随派其大军铁骑把两洲交界处翻了个底朝天都未果,反而使得边境错乱皆非。之前长子夭折刚经历丧子之痛又要让他在此重复掏心挖肺的感觉,这就比他身负战敌浑身伤来得更痛。

之后的几年里周远疆不问国事,安居于廊汉王府闭门不见客,他一直来都且派人不断寻求关于发妻幼儿的消息下落,听得一点消息都能让他寝食不安,辗转反侧。

直到再次时隔三年后,有天派出的心腹告诉他有了世子周戎生的下落,他一听,不问真假,就要准备起身前往。仔细一想后又思前恐后叫了随他多年,护他周全的陈蓦前去迎回,怕再有差错一再三考虑,才下定论。

当陈蓦接回来周戎生时候告诉他,如何看见尚至五岁的周戎生在战乱不堪的地域里生存,如何见得不满五岁的孩童在漏巷深井刨食,睡大街,宿破庙。直那以后他就觉得自己唯一愧对的,只有这个儿子,还有那已故的发妻。

或许有一天这个尚且未挂封喉印,腰下常悬带血刀的威名将军,这个战场上大雪满弓刀的大骊柱国会倒下,但他倒下那天肯定会置身龙背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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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戎生来了王府也数年,从来没有叫过周远疆父亲,对其他人反而可亲可敬。他除了第一天回府的时候给周远疆提过他母亲如何身故,之后从未提及他在北郎潼洲那些年月,即管辛酸,吃过的苦熬过的只有他自己受住。他说他是代他母亲叫周远疆的名字

这天,廊汉城北燕王府很精神热闹,因为今天是北燕世子周戎生的诞辰,至周戎生回府以后每年如此。北燕王周远疆唯一的儿子,而且大骊的皇上以往每年这天都会派人送来重礼以表示。

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府外停满了车轿,一想来也是那些达官贵人的代行载具。这次这些人送的礼物不是名贵珍馐,不是古董珠宝,见得最多的是一箱子一箱子的书。

王府所有家丁丫鬟都面面相觑,这玩的什么套路,这不送都好,送金银财宝都显得正常。这些破书烂卷是个什么意思,但又是些朝堂众臣的诞辰贺礼,让负责接待记礼的曹赟定有些尴尬,这是把北燕王府比作儒家书院还是博学书楼了?

可就连大骊皇上派人送来的贺礼也是一本书,附言博学名著,只有宫中才有的《翰林儒史》。

在王府内廷,周远疆接过曹赟定递过来的那本皇上派人送来的《翰林儒史》,哈哈笑了两声,翻看着书本摇了摇头,对着曹赟定说道:“老曹,叫那些个送礼的人把那些"厚礼"拿回去,说我北燕世子周戎生偶感风寒不便见客,请回吧!”

周远疆看着书心里忍不住好笑,这刘德昭送书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让着金銮殿的皇帝都入了耳。把我这武侯北燕王府作书香翰林苑了?

“诺,王爷。”曹赟定看着周远疆摇头笑,有些不知所以然。听见北燕王谢客,说周远疆受了风寒,担忧的躬身看着说道;“王爷,世子身子骨还好吗?老朽这有个治风寒的良药,虽不比府中太医,但确实有效,如若王爷不嫌弃...”

“老曹,你别担忧,那兔崽子好着呢,指不定此刻正在哪里玩得兴高采烈呢。”看着低头有些担心诺诺说道的曹赟定,周远疆无奈,没等曹赟定说完周远疆便开口打断。

“老朽知会!”看着有些无奈的周远疆,曹赟定会心的点头退下。

他曹赟定随周远疆多年,别人眼中周远疆的左膀右臂。看见周远疆有些无奈的笑骂,自然就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周远疆至周戎生回来时候便由着周戎生的性子,王府里关于周戎生无论何事且没听他有真正的发过怒,动过气。听见周远疆这话,表达的意思就明白周戎生此刻指不定在哪儿玩呢,说感风寒不便见客不过是敷衍应承那些朝中大臣。

聪明人侍奉主子,会在主子不言语下看眼神就会知道主子心里的想法做出应对。

会在主子不动作下听其谈论就明白主子想做的事从而做的妥妥帖帖。少说多做,他曹赟定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种人,陈蓦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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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嗪!可别是周远疆又在念叨着我了?!” 廊汉城里,周戎生打了一个喷嚏,接过曹滢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鼻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周戎生走在廊汉城里,陈汝霖和曹滢二人随其后。少年手执寸长檀木纸扇,束着幞头,青色丝锦长衫,白色龙纹靴,腰挂盘龙玉佩,锦帽貂裘,右手大拇指上还有一颗碧绿扳指。十足公子哥扮相,不时煽动纸扇看上去也算有些风采!

今天的王府,周戎生确实不在,他那天给周远疆招呼过后,便是时时刻刻盼着这天,以前是繁琐府里规矩让他有些怠慢,甚至身不由主,显得大不从心,所以逐渐反感并敷衍。

提前就给陈汝霖曹滢二人讲好,他一早天没亮,鸡未报晓就从卧榻上起来,带着二人出了府。周戎生很少出府,来到这里这些年去过最远就是廊汉最出名的那家醉仙楼,还是从马车上直接到楼下,还一大群人跟着,让他好不自在,这是第一次,这也是最自由的一次。

走在廊汉街道上看着匆忙的人流热闹的廊汉城,周戎生是身心舒畅,心情甚好。

这天他错过了,是没见到王府的场面,若是见到王府内一箱子一箱子的书可能会捧腹笑得满地打滚。后来听说了皇上也送来一本《翰林儒史》后,也是笑得喝茶喷水。还真把我周戎生当成只为圣贤书的呆子了?莫不会真有那些前朝皇帝的起居录与春香图吧?一想到这里周戎生总会笑岔气。

在诺大的繁华的廊汉大街上逛了好一会儿,走在街上周戎生拿着刚才买过来的小玩意在手里把玩着。缓慢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有些饿了转过身朝着跟着身后的陈汝霖说道; “汝霖,咱先去醉仙楼坐坐吃个饭,你再去雇个马车找个车把式,咱们出城。”

“得嘞,三哥儿” 陈汝霖听完周戎生的嘱咐连着应承,然后又有些谔谔,接着面色为难,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偷瞄着周戎生有些结巴的说道:“三哥儿,咱这出府就已经没打招呼了,要是这出城...”

“陈汝霖!你......”周戎生看着面色有些为难的陈汝霖,本来面带笑颜的周戎生立即板着个脸,有些来气喊了一声,声音顿时重了好一稍,指着陈汝霖气结,你了一句又说不出话来。心想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也不安生,气得不晓得说什么好。

每到这种时候,曹滢总会打圆场,笑着看向周戎生拍了拍他的背,不漏痕迹的轻轻掐一下陈汝霖。陈汝霖感应知晓,看着本来兴致勃勃的周戎生一下子被自己拂了兴致,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一耳光,真没眼力儿!

不等周戎生继续气懑,陈汝霖赶紧接过话茬诺诺道;“得嘞得嘞,三哥儿咱们醉仙楼走着。”

周戎生本来确实高兴的,想一下子被泼了盆冷水着实让他难受,年少心性,一开始面色一变看着陈汝霖,沉声喊了一声陈汝霖。曹滢赶紧打圆场,示意陈汝霖,让陈汝霖瞬即改口。

从小随着周戎生左右的二人,要说了解,都彼此了解,说是主子,两人都把周戎生当弟弟照顾着。如果说随了周远疆多年的陈蓦和曹赟定是那种深晓主子的聪明人,那陈汝霖和曹滢也会是那样的人。

小时候刚开始二人侍候周戎生,刚离市井的他确实好不适应,二人一口一个主子叫得周戎生有些不自在。后来就叫二人换个叫法,想了想,让他们叫他四卿,二人低头连说不敢。再后来周戎生叫他俩叫他‘三哥儿’,俩人才怯怯应着,也不改口,但慢慢的这一来二来也就是好些年。

周戎生看着陈汝霖这样子,有些好气又好笑,但又故作板脸,抬起脚看似认真实则漫不经心的踹了陈汝霖一脚,嘟哝着骂了一句:“滚犊子”。

陈汝霖挠头傻笑,曹滢抿嘴笑,周戎生接着转过头又把玩着那小玩意,嘴角偷着笑,陈汝霖快步上前领路,曹滢随后朝着廊汉城醉仙楼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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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今天忙于太多事,加上本书签约所以耽搁好久,不过我想也没几个人看,也不用说明这些,但我又抱有幻想假如还是有人看呢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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