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十章 年末终了难晓生

  阴柔老者胸口刚被陈蓦一记狠辣的铁山靠靠上,这下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这些真的是五脏俱混。这样的两次打击,再硬的骨头也怕是受不住。终于还是他的嘴角溢出丝缕血色。

  阴柔老者不好受,他陈蓦也好不到哪儿去,躬着的身子,彻底弯下去,直接一口老血喷出,不过他觉得他很值。

  面对朝他奔袭而来的北燕王周远疆都没有了行礼的力气;感受到体内紊乱的气府,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一口浊气!

  颤声道:“老...老...奴,见...过王爷!”

  “你且暂歇,这真可是骨头酥了想让人给你紧实紧实?!”周远彊看到一口鲜血喷出,正在努力平复自己气息的陈蓦。尽管他在如何压制,他都难以压制心口难的一口气!

  “呸!***老鳖,这一掌扇得老子心气沸腾!嘿嘿,幸好老子有护心镜...”被周远疆掺扶在一旁的陈蓦苦着脸笑道,有些微颤的手伸进自己的胸口内拿出碎成几瓣的护心镜。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庆幸,世俗间老人们常念叨的那句小心驶得万年船果然是个实践检验出来的道理。

  周远疆看见陈蓦那副模样,被人揍得七荤八素还觉得自己赚得体满钵溢。

  不过这老小子像是也机灵了,越活越老反而越觉得生命存在之意义,陈蓦陪他周远疆戎马几十载,第一次见陈蓦居然会想着弄块这玩意儿放胸口上。

  一边本就有些难受的阴柔老者看见赶来的周远疆面色铁青,那表情像是磕到了发霉的瓜子儿,嘴里发苦又讲不出话来。再看见被陈蓦老贼从胸口拿出的碎了的护心镜,真的心里苦。

  周远疆看了一眼并无大碍的陈蓦,他疾步上前,目光阴沉死死的盯着和陈蓦模样同出一辙的阴柔老者。

  周远疆戎马半生,初心是一不为大骊皇家,二不为自身荣华,他的北燕铁甲大师踏遍整个泗陆州,论气势,天下无二周远疆。

  本是一芥草根莽夫,给他人修契屋舍,宰羊杀猪,耕作田地自食其力而过活,后因战乱不止实在是逼上行军之路。

  当年一次偶然机会让他救了几个看上去就不像一般人士的怪人。着奇异衣衫,言语且不通,被周远疆救下后这几人倒是没有走的想法,反而是和周远疆一起生活好些年。直到后来陈蓦和曹赟定找到了他周远疆,几人才离开,送了周远疆一个让他几辈子都能保命不忧的礼物,以报周远疆搭救之恩。

  不过且是单单十二人矣,那时的周远疆也才是及冠之壮年!

  “陈煜,我且不管是不是奉主之命,又或者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今日伤我北燕世子,姑且看着办吧!”周远疆看着佝偻着身子的阴柔老者,语气冷肃,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冷冷的看着那个他唤作陈煜的阴柔老者。

  陈煜,周戎生没有猜错,和那日来北燕王府听议的阴柔宦官如出一辙。不过这个陈煜可不简单,他十几岁就进宫做了太监,一辈子都待在宫里。从小就有着些许武术功底的他从一个小太监被皇上瞅见,让他习武。让他做了一辈子皇家的狗,带有几分尊严的狗。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服侍庇佑了三朝皇帝,事境变迁与他这种不理政事的小人物或许带不上一点儿关系。沏茶端水的事物或许他已经很久没做过了,总有人去接他的班。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往往就是这个道理!

  狗亦是衷心不二的狗,人确实难得人性。狗护人一辈子,人咬狗一辈子。

  “呵,奴才斗胆了!但求王爷一事,这小子再如何也是老奴亲手带大的,请求王爷暂留他一命,如此,便好!”陈煜的语气不在存有那种让周戎生难在的阴柔,反倒是多了一丝大义鼎然。

  这一刻看上去,除去宦官、太监一称不说。陈煜的身形真是有些萧瑟。行将就木,树大枯矣!

  周远疆没有说话,依旧冷冷的注视着陈煜,眼神没有因为陈煜的话风而闪动。仍是肃穆的看着陈煜。

  其实周远疆一早就认识陈煜,算是老相识,那时的陈煜经历人生第三次新朝罔替。正是周远疆带着他的北燕铁骑踏进大骊京城的那一次,本以为周远疆会是大骊的新主人,对于已经经历过一次变迁的陈煜来说是谁都不重要了。

  打他从进宫那一天开始,他就注定这辈子会被锁在牢笼一样的皇宫,差人喝使习惯了,好不容易混到一定的程度到他喝使别人的时候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做狗做习惯了,哪怕有一天成了人,撒尿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抬起一条腿。

  打这一刻,他陈煜也想堂堂正正的做一次人,做一回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仰头,放声大笑,盘竖起的头发散出些许白丝。

  “我且不过六尺躯,头顶天脚踏地,人活一辈子,我陈煜哪儿有半分人样?!可笑我抬头问青天,你饶过谁?!谁又饶过我陈晓生!”

  那一刻的陈煜豪迈不失为男人,至少他自己觉得他是,便足够!战乱之年,谁不曾想个安宁稳定,哪怕有苦有泪也能作乐有欢。生不容易,活不容易,生活又哪儿能如意!

  至少那时候十几岁的他,村上的人都会亲切的叫他一身‘生子!’宫里待久了,对于感情什么的都麻木了,相对于宫中那些阿谀谄媚,他更希望能听到一句“小生子,你又来偷我家柿子!回去准备挨揍吧!”

  谁都不好过,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人生最苦,但总有更糟糕的人不知还在哪儿为了两口清汤白面而穷苦攀爬。

  他周远疆再是个杀人心如麻的刽子手,可能是往往人老了感触总会多,再冷的眼神稍微些许缓和。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看着陈煜。

  “今世,我陈晓生欠你北燕王两个情,一次谢你不杀之恩,今日为二。生而为人,我本想为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做不到,投桃报李我且能做到。”随即扔了一株笔壮物的东西给周远疆,像是他随身携带,又或者他早想到这一天。他陈煜尽管武功再高,但他怎么也说不上是八字先生吧。

  不等周远疆多言,挺了挺驼了一辈子的腰杆,放声道:“且算是老朽谢答当初王爷饶命一恩,至于今日世子一事,老朽无以为报,便死字陪礼。”

  语罢!手起掌落,陈煜的身子朝后倒去,嘴角还是那一丝说不上什么样的笑,或许是他听到了那声萦绕他梦中的“生子”。

  他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毫的拖泥带水。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事物小事物总结至此,他陈煜,亦是陈晓生,终年于此!

  周远疆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陈煜,心里还是冷笑一声,他陈煜果然是做了一辈子的狗。死了也还要为别人开罪!是该说你该死呢,还是死得其所?

  是为了大骊百姓呢,还是说只是为了李家皇室?!

  始终还是距离王八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怎能像王八一样,吞一口江河胡海,吐一个千秋万代?!

  陈煜啊陈煜,你这辈子只做得了陈煜,做不了陈晓生的!

  周远疆摇了摇头,缓步走向站在一旁的锦衣少年。他即使再担心周戎生,但他此刻是北燕王周远疆,有曹赟定在,他的儿子,就不存在有事!这是他对曹赟定陈蓦的信任。

  一开始本就以己力战曹,陈二老不曾有惧意的陈煜宦官,看见周远疆来了就自裁。让站在一旁的锦衣少年瑟瑟不安,甚至身子都有些轻颤,带他出来的靠山倒了,那个他以为这辈子难逢敌手的老王八死了。

  死了个太监不要紧,关键是这老王八死了他怎么办?不说陈煜死了为什么这锦衣少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不作为,作为皇子的他真的不需要有感情,哪怕是皇帝死了他亦只会牵强的强挤出几滴眼泪,这也算是他父亲教他的,他是皇子,该当为仁以天下,狠于己身。

  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周远疆,他颤颤巍巍的说到:“王…王…叔!”

  他很知道周远疆在大骊的地位,他在皇宫中多次见过周远疆,皇帝告诉他要叫王叔。在谁面前他都能算是皇子万人之上,但是在周远疆面前,他只能是个出生不凡的小孩儿!

  “李烨,你回去告诉你父皇,他老了...”周远疆看着有些颤巍的李烨,语气不像对陈煜说话那样冷肃,但是也不存在暖和,像是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孩讲着那些年旧往事一般的语气。

  “王叔...我...”李烨想说些什么,却欲言而止。埋着的头轻抬起来看了眼周远疆。

  周远疆本是想看看他能说什么,他又实在不想继续多和一孩子较劲,真不可能杀了他然后率兵之上捣皇城吧?!真这样,大骊的百姓可能会把他供起来,一天朝他啐一口唾沫,不痛不痒,都能恶心死人。

  他看惯了尸横遍野,满地冻死骨,北郎童洲的惨状不能再次在泗陆洲出现,乐土不能重蹈覆辙化为尸山血海。再者的话,他周远疆背负不起这种骂名的。

  “君子少言!待会儿我会安排人送你回京,你父皇会跟你慢慢给你说。”周远疆没有再多看李烨一眼,转身走到陈蓦身边掺扶起他朝内府走去...

  周远疆没有为难李烨,他心里说不出的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安,其实要是他被周远疆揍一顿还好,他知道周远疆要么让他安然无恙,要么就是让他死无全尸。他想到回宫后肯定地位危之险矣,更是难免皮肉之苦,心里就一阵发寒!

  对周戎生更是憎恶一分,还有他的丫鬟,曹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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