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岩魔泣血

岩铠碎片悄然坍缩聚合,青灰岩躯绽开数十张扭曲人面——江洺熠残破头颅自缔磊胸口凸出,永恒之环残片重新拼凑,嵌在眉心泛着血光。

莫武剑锋未收,岩掌已裹挟着一道幽光拍中其胸膛。

“既然神路断绝……那便成魔!”千百张人面齐声低语。莫武白瞳映出指节寸寸僵化,众人惊退间,魔躯拔地十丈,所踏之处草木尽数凝为石像。

岩掌裹挟幽光再次向七剑剑主劈来,陆澂甩出酒壶,符箓燃尽形成金纹结界,右臂却已爬满灰白石纹。

“砍!”他冲季婷嘶吼。断剑寒光掠过,石化的断臂被季婷砍碎成齑粉,“江洺熠……你终究成了自己最恨的怪物……”他猛戳伤口以血画符,新结界刚成型便听赵义惊呼。

“陆前辈……当心!”魔物第三掌破空而至,巡备队长纵身撞开老者,胸膛瞬间凝成青灰雕塑。

断剑与蛇形剑同时刺向永恒之环的刹那,江念苳瞥见魔物头颅淌下的血泪——那分明是幼时父亲替她擦拭练剑伤口的温度。剑尖不觉偏斜三寸,两柄剑擦着青灰眉心交错而过。

“娘!”江刃飞目眦欲裂。季婷握剑的右手正飞速石化,却在最后一刻将断剑掷向魔物的脖颈。

“活下去……”

万千雪刃刚幻化成形,魔物岩掌已裹着「止人」幽光拍落三人。

“为什么!”千羽剑钉入岩铠裂缝,江刃飞盯着江念苳缓慢凝固的面容。

“对不起……他终究是我爹……”话音未落,岩化纹路顺着剑穗蔓延至江念苳那破碎的笑意。

千羽剑在江刃飞掌心剧烈震颤,雪刃割裂的岩铠裂缝渗出永恒之环的青光。

“战场分神,找死吗?”王昭林一脚踹开江刃飞,自己左肩被石化光波擦中,空渊剑险些坠落,裴邱天释剑插地结印,金色梵文化作锁链缠住魔物右肢,却见谶文锁链寸寸崩断——江洺熠残存的半张脸狞笑着,岩掌化作无数石屑砸向七剑剑主。

薛少陵横劈青弘剑引动陨铁,连环爆炸掀起碎石暴雨,魔物右爪鳞甲崩裂,却从裂口喷出石化光波。其中半数被王昭林空渊剑撕开的虚无裂隙吞噬,余波仍将瑰熏儿裙裾凝成灰白。

圣灵修女咬牙斩断石化部位,七绪剑分裂的冰锥刺入魔物眼窝,沈芳璃趁势施展「导灵七弹·终焉!」,天笠铳射出光柱贯穿魔物眉心。

永恒之环爆裂的脆响尚未消散,青灰魔躯骤然炸开万千石棱。慕云兮欢呼声卡在喉间,瞳孔里映出漫天飞射的石化光波。

江刃飞横剑欲挡,千羽剑刃竟在青灰光晕中结出晶簇,青灰纹路爬上他握住剑穗的左手。

王昭林旋身将空渊剑刺入地面,虚无裂缝刚吞噬两道石化光波,左膝便传来结晶声。

裴邱结不动咒印,金色咒文锁住石化光波三息,最终化作一尊垂目合十的灰白雕像。

薛少陵的青弘剑劈开石雨,陨铁剑身突然凝出厚重岩壳。他暴喝震碎剑刃,飞溅的碎片却将自己的衣襟钉成石帘。

瑰熏儿胸前十字架迸发冰蓝圣光,石化纹路在冰晶中诡异地绽放成曼陀罗花纹。「圣灵啊……」她最后吟诵的祷词冻结在抬起的指尖。

慕云兮双剑交叉划出北斗阵图,脚下星轨刚亮起微光,石化幽光已缠绕衍合剑穗。他凝聚灵力的双指变得僵硬,映碧剑坠地时溅起的火星凝成「七峡星阵」的形状。

“璃儿,快跑!”

诀别的话音犹如烙铁刺入沈芳璃胸腔,听不见天笠铳坠地的闷响,意识逐渐模糊,黑雾自颈间天梦石喷涌而出,银发转瞬浸染墨色,白杉化作黑袍玄衣。

邪神依娜睁开猩红瞳孔,无畏之剑自虚空显现,剑锋过处,江洺熠毕生修为化作流光尽数没入剑身。

魔物周身幽光顷刻黯淡:“不……我的灵力……”他惊恐地看着万千「止人」冤魂从魔躯中剥离,岩铠裂缝渗出漆黑魔息,如百川归海涌向依娜剑锋。

“可笑!神魔皆弃汝,争之何用?”依娜剑指轻抬,无畏之剑引动九霄雷鸣。天穹裂开一道虚无缝隙,岩魔嘶吼着被剑光拖入其中,所有引发「止人」化的时空涟漪亦在乱流中崩解如尘。

江洺熠残躯从岩核中跌落,经脉尽碎,挣扎着爬向天袂神树:“血祭三千生灵……竟换不来神魔垂眸……这扇门……连虫豸都不肯施舍半寸……”

依娜足尖轻点虚空,「遁渊阵」的黑色卦纹自天袂神树根部蔓延至足下,江洺熠的修为化作流光涌入她黑袍,阵眼展开后,时空如腐纸般撕裂。

止魂居内凝固千年的梅枝簌簌成灰,楚俞珩斜倚「缚魂锁」法阵,九重噬魂钉贯透灵体,笑声裹着黄泉孽火:“千年未见,夫人还是执迷这身裹尸布。”

“缔丰……”

神剑立即斩断锁链,虚空绽开血色花瓣。伪装的人皮寸寸剥落,妖神真容正如九幽阴风,流淌着被璨星啃食的云朵:“训世正文已在我掌心燃烧其二,待《幻魂真言》归位……”

“还要披着葬剑山庄的蝼蚁皮囊演戏?”依娜黑袍翻涌起往世残影,千年前皆神柱上剜心之痛犹如昨日——彼时缔丰撕裂的不仅是虚空,更是将七原罪神器烙入她元神,“朔鸣老儿用《天籁神韵》豢养的七德血羔羊,可是快养肥了。”

缔丰凝指浮现出浪天冒险团的虚影,王昭林腰间空渊剑的寒光刺痛依娜瞳孔:“坚韧、正义、仁慈……多甜美的天真!”指尖之人幻化成赵义模样,正义之血在他掌心沸腾成金红咒文。

他竖瞳倒映出云端浮城:“当羔羊们献祭完最后一份美德,创神殿囚笼里的七柱魔神——你猜那些伪神能惨叫多久?”

“不如猜猜自诩光之一族的屠刀何时落下?”依娜猩红瞳孔映出天兆城崩毁的幻象,“七天神复活之日,便是我等灭族之时。”无畏之剑劈碎虚妄投影,剑锋残留的时空裂痕发出轻微嗡鸣,“但沈芳璃这枚棋子必须活着——她的躯壳,可是要同时盛放七原罪与七美德的圣杯啊……”

“如你所愿,根源之厄的女主人。”缔丰幻化的皮囊下浮现獍妖爪印,阴影腐蚀着《九剑名谱》残卷,不过……”他贴近依娜耳畔,黑气缠绕她垂落的发丝,“你就不怕这枚棋子生出自我意志?就像千年前你挣脱痛苦之木那样?”

神剑劈开止魂居穹顶时,依娜最后瞥见楚俞珩幻影在抚摸新生的血梅——那花瓣纹路竟与沈芳璃颈间天梦石的裂痕如出一辙。

……

时空涟漪如碎镜般湮灭于虚无裂隙后,十一具石像骤然褪去灰白。江刃飞踉跄跪地,千羽剑“当啷”坠入菌毯,他死死盯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季婷石化前推开的温度。

地脉发出龙吟般的悲鸣,天袂神树虬根迸裂如星坠。他踏着翻涌的灵气漩涡步步逼近,声颤如凤唳:“血海深仇岂容天理循环?今日便要这剑锋代季府亡魂讨回公道!”

“住手!”江念苳剑身荡开三重剑幕,蛇形剑迸发幽蓝寒芒,剑柄赤玉珠扫过父亲浑浊的瞳孔,“他武功已废,廷刑府会还季府公道!”

江刃飞冷笑一声,剑锋冰棱刺破江洺熠咽喉血珠:“季府二百冤魂在黄泉徘徊时,可听过‘公道’二字?”

赵义铳枪“咔嗒”上膛,枪管“噬罪”符文泛起血光:“若正义能以私刑践踏,我等与江洺熠何异?”他踏前一步,枪口指向江洺熠眉心,“此人罪证确凿,当押回廷刑狱受三十六道炼魂之刑——这才是世间该有的规矩!”

裴邱的天释剑陡然震颤,他瞥见赵义胸口渗出的金芒在天袂神树后边凝成门扉轮廓:“正义之门……原来谶语应在此处!”

话音未落,整片地脉轰然塌陷。

“闪开!”陆澂猛掷鎏金酒壶,琥珀残浆在空中凝成北斗阵图。老者独臂扣住虚空,苍老指缝突然窜出紫电:“「天河镇岳」——起!”青铜色光幕拔地冲天的瞬间,他脖颈青筋暴起朝慕云兮怒吼,“带他们走!”

慕云兮拽住沈芳璃手腕欲撤,掌心却抓了个空。他猛然回头——少女身影早已消失,唯有子弹空壳散落在地。“阿璃?”他飞速扑向神树残根,却被瑰熏儿七绪剑拦住:“地脉要塌了,先离开!”

“让开!”慕云兮反手挡开七绪剑光,衍合剑刃抵着江洺熠喉间血迹,“沈芳璃被吞进哪道时空裂隙?说!”

“嘻嘻……血梅开了……”江洺熠浑浊右眼倒映着天袂神树残骸,指尖沾着颈间血珠在菌毯画圈,“看啊……圣杯在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里盛满七美德……”

薛少陵的青弘剑鞘突然横插进二人之间,炸开的火星凝成“危”字咒文:“跟入魔的疯子较什么劲?”他拽住慕云兮后领,暴退三步避开地缝中窜出的岩浆,“要发疯等逃出去……莫武!管好你家剑主!”

菌毯裂隙中传来剑鸣,莫武虚影斜倚着天袂神树,白瞳映出天边流转的星屑:“吾乃莫失剑灵,非尔等呼来喝去的家犬,此生只追寻湮灭之美——比如……”剑灵幻化成影射向乌云遍布的苍穹。

“剑疯子!”他手中青弘剑映出森林周边倒塌的树木,正在被地缝落石无情吞噬。

王昭林横剑拦下欲追的慕云兮,空渊剑穗缠绕着盯梢沈芳璃那天留下的血痂:“根源之厄就在眼前,还要自欺欺人?”

“放屁!”慕云兮暴起揪住他前襟,雪刃抵住其喉头,“再污蔑芳璃,我先宰了你!”

陆澂暴喝一声,断臂中甩出沾血符箓:“再吵下去,谁都活不了!”金色咒文锁链如孽龙出渊将两人轰然震开,“走!”

众人被气浪掀飞至归终树洞外边,陆澂的狂笑淹没在崩塌声中:“告诉程峙那老匹夫——这局天地为枰的生死棋,终是老朽收官落子!”他独臂捏碎随身三十年的白玉棋子,任其与血雾一同飘散在深渊,“从前总是输他半目……这次……”

季婷呆滞回眸,归魂之森正被地脉吞噬成漆黑漩涡。指尖掠过脖颈时,赎魂兰的余香刺痛神经——二十二年前的血火幻影里,玄铁剑锋挑开她发间素银梨花簪的寒光仍灼在颅骨,紫玉香盒随崩落古木坠入深渊。菌毯残片裹着青灰碎石掠过脚踝,恍若江铭炎当年那句“旧物该换”的戏谑,随剑风刻进梅枝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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