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渊瞳伪策

斑驳的光影透过鎏金帷幔斜切进病房,在塞琳苍白的脸上织出一张破碎的网。

她裹着灰蓝条纹病服蜷在床头,衣领松垮地歪向一侧,露出锁骨下未愈的灼痕。

沈芳璃踩着硬底医师靴踏入房间,鸦青色斗篷随步伐扬起,露出「愈灵之茧」标志性的立领白大褂——秘银丝编织的衣襟在光线下泛着冷硬光泽,袖口齿轮体温计与云雀徽章随动作叮当作响。

“大小姐今天倒是安静得像只病猫。”她一把扯开窗帘,刺目晨光瞬间灌满房间,“怎么,中二病被子弹打穿了?”

“聒噪的医师,你的舌头比雾影卫队的铳棍还烦人。”塞琳眯起琥珀色左眼,抬手挡住光线时,因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

沈芳璃的指尖搭上她脉搏,秘银手套的金属触感激得塞琳一颤:“脉搏浮滑,失血后遗症。”她掀开绷带查看枪伤,镊子蘸着骨康剂涂抹焦黑创口,“这剂药能镇痛化瘀,但下次再逞英雄,记得先给自己买口棺材。”

塞琳抽回手,病服衣摆蹭过床沿铁架:“约修亚不是傀儡,他流着血,会哭会笑,凭什么活该被献祭?”她盯着沈芳璃白大褂领口的月桂纹章,忽然冷笑,“你这身衣服……倒是比天渊教的神官袍顺眼。”

“毕竟我不靠献祭活人换功德。”沈芳璃将注射器推入药瓶,淡绿色药液在玻璃管中泛起泡沫,“迦楼娜审完雷恩了——全家五口挤在奥伯里奇贫民窟的铁皮棚里,妻子咳黑痰死在他怀里,长子的尸体被防疫队拖去焚化炉时,他还在天渊教堂跪着祈祷。”

塞琳的指尖抠进床单,灰蓝病服皱成一团:“银骸家族连死人骨髓都要榨出油……熔火疗庭的镀金病房空着,却让交不起‘净化税’的平民烂在街头!”

“所以呢?”沈芳璃猛地掰过她肩膀,云雀徽章几乎戳进她眼底,“四大贵族势力盘根错节,维瑟拉掌外交,琉米尔控内政,海歌研军械,银骸握神权——你要怎么撼动这四座供奉活祭的圣山?”

塞琳瞳孔骤缩,鎏金纹路在琥珀色虹膜下如熔岩涌动:“因为十年轮回一次的归曜之祭快到了。”她扯开衣领,忽然笑了,“这次轮到约修亚,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

圣卡缪雾霭庄园的藏书阁里,八岁的塞琳踩着《绯渊龙誓》的羊皮卷,将水晶吊灯碎片串成项链,碎玻璃划破指尖也浑然不觉。

“吾乃塞菲莉娅公主!”她高举扫把指向虚空,鎏金窗帘被扯作披风,“深渊之泪在此,恶龙速速受死——”话音未落,扫把戳翻墨水瓶,泼脏的半页小说恰好盖住“公主用扫把捅穿龙腹”的插图。

……

缇娅的鎏金马车巡游至庄园门前,人群如麦浪般跪伏。

塞琳却突然跳到石阶上,拽起桌布当披风,捏着嗓子模仿小说里的恶龙咆哮,然后秒切换成国王声线。

缇娅在车厢内噗嗤笑出声,神官的熔岩灰刑具终究没落下。

……

庄园书房里,塞琳正用鎏金墨水在缇娅手背画“屠龙符咒”。

“这是塞菲莉娅公主的秘技,能反弹恶龙的火焰!”

缇娅却翻开《天渊圣典》,指着晦涩祷文念道:“曜日之子当以血肉为祭,融于渊瞳之火……神官说这是至高荣耀。”

“荣耀个鬼!”塞琳抢过书砸向地毯,“这破句子还没扫把说明书有趣!”

当夜,母亲烧毁缇娅手抄的反抗诗,灰烬混着雏菊花瓣飘出窗缝:“下次再敢和祭品厮混,烧的就是她的眼睛。”

……

偃甲云雀衔着「深渊之泪」穿越铁栅栏,塞琳在信里写道:“戴上它就能冻结火山!等我造出虚妄圣剑,咱们杀去恶龙老巢!”

缇娅的回信叠成纸鹤,翅膀沾着药味:“神官说我很快要去‘荣升神国’了,你会来看我吗?”

……

玛格丽特·银骸堵在孤儿院门口,笑容如淬毒蜜糖:“缇娅不想见你。”

她身后传来缇娅冰冷的嗓音:“整天幻想当公主的怪胎,也配和圣子做朋友?”

塞琳攥着新做的镀金扫把僵在原地——那是她准备送给缇娅的“屠龙圣剑”。

……

雨夜,塞琳蜷缩在会议室帷幕后,潮湿的绒布贴着她发颤的脊背。

父亲的黑檀手杖缓慢划过地图上的喉烬火山,杖尖叩击声如丧钟:“四大曜日之子已选定,最迟将于半年后献祭。”

银骸家主轻笑:“缇娅的血脉最纯净,渊瞳定会满意——不过时间充裕,总得让祭品心甘情愿走向熔岩。”

……

“我们收养缇娅!”塞琳攥着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冲进书房,将伪造的领养协议拍在鎏金餐桌上,“只要她成了维瑟拉家的人,银骸那群神棍就得另选曜日之子!”

母亲拭去虚假泪珠:“可怜的孩子……就暂住西厢房吧。”

翌日,缇娅的行李箱堆满塞琳送的蕾丝裙和小说,却不知衣柜暗格藏着一把镶水晶扫把。

……

沈芳璃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鼻梁——塞琳那天“能隔着海风闻出铜臭味”的断言,此刻如荆棘般刺入记忆。

她望着塞琳苍白的脸,冷笑道:“原来你执着于我的鼻子,是因为缇娅没有嗅觉。”

塞琳的瞳孔骤缩,鎏金纹路在琥珀色虹膜下翻涌:“约修亚也天生失嗅……这是曜日之子的诅咒,但你的鼻子——”

“总不可能割下来送他。”沈芳璃打断道,“何况银骸家族要的是活祭,不是器官移植。”

“谁说要割鼻子?”塞琳猛地坐直,扯动肩头绷带渗出血迹,“你是天渊教祭司,护送曜日之子进火山核心的四人之一!”她抓起《绯渊龙誓》摔在床头柜上,书页哗啦翻到“塞菲莉娅公主假扮祭品”的章节,“只要穿上特制祭袍混入祭司队伍,再用你的嗅觉——”

“然后被岩浆吞了?”迦楼娜推门而入,暗影匕首破空钉入鎏金桌案,刀锋映出她冷峻的面容,“噬灵结界只认四大祭司的血脉!就算你混进去,火山口的硫磺毒雾也能蚀穿头骨!”

沈芳璃却俯身拾起匕首,刃面倒映出她嘴角讥诮:“若结界真无懈可击,历代祭司何必穿嵌着冰咒符纹的祭袍?”她指尖轻弹刀身,发出清越颤音,“《绯渊龙誓》里写过——硫磺味最淡的岩缝,往往是恶龙巢穴的通风口。”

塞琳的异色瞳骤亮:“火山口的硫磺毒雾分布不均!沈芳璃能凭嗅觉找到气流通路——”她拽过鎏金床单潦草画出祭坛地形,“四大祭司需押送曜日之子穿过‘喉烬之渊’,那条甬道两侧布满硫磺喷口……但总有几处因岩层错位而气流稀薄!”

迦楼娜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就算找到通路,你打算怎么对付另外三位祭司?”

沈芳璃摩挲着腰间药囊,嗓音忽地低了几分:“但若真敌不过……或许只能召唤‘邪神依娜’了。”她指尖无意识抚过天梦石的暗红纹路——那是某次失忆后留下的灼痕,恍惚间总听到体内另一个声音在耳语。

迦楼娜的匕首“锵”地横在她颈侧:“什么邪神?”

“硫磺烟雾太浓会触发我的鼻炎。”沈芳璃迅速拍开刀刃,从医疗箱抽出一支冰蓝色药剂,“开玩笑的,天蛮族的‘霜喉散’能让毒气凝成冰渣——”她将药液倾倒在匕首上,寒雾瞬间爬满刃面,“趁他们打喷嚏时动手,总比硬拼靠谱。”

迦楼娜眯起眼:“沈医师,怎么连你也染上大小姐的中二病?”

塞琳却兴奋地拽住沈芳璃的袖口:“邪神依娜是不是《绯渊龙誓》第三卷里吞噬龙心的暗影女王?本小姐早说过那本书有战略参考价值!”

沈芳璃一把甩开她的手:“再废话,我先召唤邪神吞了你的扫把。”

“够了!”迦楼娜忍无可忍地打断,“大小姐,这不是《绯渊龙誓》的舞台剧!”

“但舞台剧需要观众。”塞琳从病服暗袋抽出一卷鎏金密令,天渊教教皇的血色玺印灼痛众人视线:「总坛急令——命维瑟拉家族七日内押送约修亚至奥伯里奇!」她将密令甩向迦楼娜,“先给教皇回信,说我们‘诚惶诚恐,必躬亲护送’。”

沈芳璃指尖轻叩铁床边:“再给银骸、海歌、琉米尔传信,约定三大祭司于‘归曜之祭’当日共赴喉烬火山。”她瞥向迦楼娜腰间的暗影匕首,“既然要演戏,就把雾影卫队扮成神官仪仗队——那些镶金绣银的袍子,总比铠甲适合混进祭坛。”

迦楼娜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大小姐的安全呢?她连基础护身咒都不会!”

“本小姐有虚妄圣剑!”塞琳抓起枕边的镀金扫把模型,扫帚柄上的水晶吊灯碎片叮当作响,“而你——”她指向迦楼娜,“需要把卫队的玄铁轻甲换成神官绶带,再往战靴上刻点《天渊圣典》的废话!”

“那瓦伦港的乱局谁管?”迦楼娜无奈摊手,“金澜埠示威还未平息,银骸家族巴不得我们调走卫队!”

沈芳璃掩嘴暗笑:“浪天冒险团不是最爱接脏活么?告诉宋子熙,镇压暴乱的佣金按人头算——他偷走的镶钻枕头够付定金了。”

塞琳抓起枕边的镀金扫把模型,指尖抚过柄上刻痕:“银骸想用示威游行调虎离山?本小姐偏要让他们看看——”她猛地将扫把戳向虚空,“谁才是打虎公主!”

迦楼娜沉默良久,终于拔出匕首:“若浪天冒险团肯接这单生意……”她将密令卷轴塞入偃甲云雀喙中,“我会在火山祭坛外围布下暗影哨。”

晨光将三人的影子钉在鎏金密令上,迦楼娜的偃甲云雀掠向奥伯里奇,塞琳的镀金扫把在地图投下龙形暗影,沈芳璃的天梦石在胸前泛起寒雾——一场裹着神官袍的飓风即将席卷喉烬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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