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海雾,浪天冒险团两队分乘维克玛拉号与伪装成海贼船的飓风级护卫舰,如双箭般向东疾驰。
邵嫣斜倚在维克玛拉号甲板的藤椅上,骨瓷茶杯中红茶氤氲雾气,指尖随意翻动膝头的咒法书籍;沈芳璃伏在船头栏杆处,银发被咸湿海风扬起,破碎态虚空斗篷如流云翻卷,她眯眼望见军舰从海平线缓缓逼近——雾霭中,旗舰庞大的剪影若隐若现,钢铁装甲劈开汹涌海浪,舷侧炮口如巨兽獠牙森然排列。
八艘舰船列阵如铁壁,中央旗舰的船首像自浪涛中巍然显现——蒙眼女神黛芙的秘银雕像高逾五丈,天秤悬于掌心,秤盘缀满星辰浮雕。三桅帆布绣满海浪波纹,装甲舰身的辉烬魔导符文泛着冷光,仿佛整艘船被冻结的雷霆包裹。
迦楼娜的黑袍自船舱内翻卷而出,逆鳞刺青在晨光中泛着冷芒。她抬手指向雾中逼近的庞然巨影:“那是第三舰队的旗舰——曙光号,海上最后希望的象征。”
“改良型卡拉维尔装甲舰!载重八百吨!四十八门火炮!”卡法尔蹿到栏杆前,望远镜几乎怼进眼眶,我当学徒那会儿……”他哈喇子飞溅,滴落在裴邱的僧袍上。
裴邱指尖凝起金光按住他肩膀:“卡施主,别说了,莫让不冷静误了修行……”
升降悬梯“咔哒”落下,一位女航海士踏着军靴稳步迎来,她的橘色发髻盘成精巧圆球状,黑框眼镜后眸光如刃,西洋剑柄镶嵌着鸢尾花纹章,贵族式微抬下颌的姿态与沾着火药渍的军装形成微妙反差。
“恭迎总督。”她向迦楼娜行了个标准军礼,披风翻飞间露出内侧暗绣的军徽。
迦楼娜指尖抚过血髓权杖,偏头对众人低语:“奎斯妲·琉米尔,第三舰队首席航海士……五年前她炸了家族订婚宴的出逃戏码,可是上过《潮声日报》头条。”
林瑶昔蹿到前排,赤影刃在指尖转出残影:“听说新郎长得像鮟鱇鱼——”她故意朝右舷方向努嘴。
伪装成海贼船的护卫舰正缓缓靠拢,甲板上宋子熙的金翎披风招摇如旗,薛少陵的丝绸衫领口大敞,王昭林拎着臭鱼桶骂骂咧咧,江刃飞冷脸抱剑,而迈尔斯正与身旁的雾影士兵低声交谈。
“谈正事,少在这里嚼舌根!”
“哎哟,心虚了?”林瑶昔贴到奎斯妲身侧,“让我猜猜——是吝啬鬼表哥、小陵子、冰块脸、村少爷,还是……某位参谋同僚?”
奎斯妲的耳尖红得发烫,转身欲走,却撞上邵嫣冷冽的目光。
后者从林瑶昔身旁擦肩而过:“再多嘴,我就用线把你的嘴缝成宋子熙那顶孔雀翎帽的模样,然后丢进海里喂鮟鱇鱼。”
林瑶昔吐了吐舌头,转身看见一名肩披白色将官披风的中年男人踏出旗舰指挥室。
他古铜色肌肤上筋肉虬结,雪茄烟灰簌簌落在军靴边,双臂裸露处绘着维瑟尔古文字“正义”的刺青,仿佛肌肉里嵌着熔化的黄金。
“总督大人,久违。”男人嗓音如闷雷滚动,随手掐灭雪茄,“奥伦提亚第三舰队总司令,戈莫斯·铁辉。”他布满老茧的手与迦楼娜相握时,甲板都似震颤了一瞬。
迦楼娜黑袍下的手指轻叩海图:“戈莫斯司令,剿灭赤骸海贼团的计划——”
“伪装成海盗?我不同意。”戈莫斯打断她,烟嗓里压着怒意,“三日前,侦察船扮作赤骸劫掠队接近逻枢岛。”他朝奎斯妲抬了抬下巴,后者从军装内袋抽出一张人皮面具,“我们的人伪装成赤骸海贼团的战斗长——耳背的符咒血锚图案分毫不差,连衣领袖口的霉斑都一模一样。”
奎斯妲冷声补充:“结果该少尉依然被杀,伪装瞬间被揭穿,海贼团仅用四艘快艇就逼退了侦察船。”
“好啊!”宋子熙从披风下探出头,“本团长正愁当海贼会败坏名声——”
迦楼娜见状,立即向他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问题在于……”戈莫斯摩挲着臂上刺青,眉头紧锁:“我们的伪装天衣无缝,他们是如何识破的?”
迦楼娜眉头微蹙,黑袍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血髓权杖。
心想,赤骸海贼团盘踞螺暗涡海五百年,若正面冲突,第三舰队再精锐也难保伤亡。
她目光扫过海图上的迪瓦岛标记,思绪被迈尔斯的声音打断。
“或许……该换个思路。”迈尔斯摩挲剑柄上的潮汐魔文,“赤骸海贼团对‘寄居螺’的审查松散得多。”
迦楼娜猛地扯下铁鳞夫人面具,暗红卷发如毒蛇翻涌:“你的意思是——”
“让他们假扮受害者,乡下伙夫、苦力搬运工、破产赌棍、落魄男宠……诸位本色出演即可。”
王昭林抱臂冷哼,臭鱼鳞围裙下的空渊剑轻颤:“母猪吃了老子炖的土豆都能顺产,需要伪装?这帮贵族懂个屁,农家菜才是真美味!”
江刃飞反手将千羽剑穗缠回腰间,珊瑚背带勒得淤痕更深三分:“码头地图先给我画好了——难道要我编迷路被拐的蠢话?”
宋子熙从金翎披风下摸出“千机骰”把玩:“破产?有这个宝贝在手,赌场金库都是我家后院!”他斜睨迈尔斯,“参谋先生,你确定不是嫉妒我的财运?”
薛少陵扯了扯撕裂的丝绸领口,腐花香露随风乱飘:“被贵妇抛弃?呵,就凭这张脸——”他指尖划过锁骨上故意抹的胭脂印,“富婆得哭着求我别走!”
众人头顶齐刷刷爆出三道黑线。
戈莫斯的雪茄僵在嘴边,古铜色脸庞抽搐如遭雷劈——那眼神仿佛在质问迈尔斯:你确定要让这群神经病当主力?
迈尔斯默默掏出雾影徽章,深吸一口气:“保险起见……再加两名少尉扮打手,四名海军混进‘寄居螺’。”
……
伪装成海贼船的飓风级护卫舰驶入迦兰群岛海域时,青灰色海水陡然翻涌起墨色涡流。
船身剧烈震颤,宋子熙的金线乞丐袍被浪沫打湿,他捏着衣角痛心疾首:“这破布比裹脚布还寒碜!我娘的‘千机骰’机关匣都比这磁石作弊器强——”
话音未落,磁石骰子“啪嗒”吸住甲板铁钉,他龇牙咧嘴地拔了半天。
“知足吧,总比戴这玩意儿强!”薛少陵蹲在桅杆下,指尖青弘剑元解鳞片泛着幽光。
他正将剑身压缩成米粒大小,塞进人鱼泪项链的玻璃珠内,“人鱼泪?这他娘是给舞娘戴的吧!”玻璃珠折射出七彩幻光,映得他锁骨上的胭脂印愈发艳俗。
王昭林抱着血髓腊肉桶嗤笑:“伪娘先生,您这身行头可比舞娘带劲多了。”他故意掀开木桶盖,腌制鱿鱼触须的腥臭扑面而来,“瞧瞧咱这腊肉桶,纯天然农家风味——”
“天然?”江刃飞将珊瑚钢背带狠狠勒紧,生锈船锚挂饰“哐当”砸在甲板上,“逃跑时你可以把自己腌进去,省得拖后腿。”
海风忽而变得阴冷黏腻,风中裹挟的腐臭味让人鼻腔发酸。
迦楼娜的黑鳞长袍在瘴气中泛起幽绿暗芒,逆鳞刺青随她抬手动作扭曲如活物:“记住,你们现在是‘寄居螺’——”血髓权杖叩击甲板,声线浸透寒意,“赤骸海贼团把被骗者比作寄生贝类,榨干血肉后丢去喂海魔,待会挨打时……别露馅。”
迦楼娜刚说完,王昭林突然一拳砸向江刃飞左肩:“搬运工得带伤才像样!”
江刃飞侧身闪避,船锚锁链缠住对方手腕:“骗鬼,你想公报私仇是吧?提腌肉桶让你破防了?”
“闭嘴!不准再提腌肉桶!”王昭林草帽下的脸涨成猪肝色,抬膝顶向江刃飞小腹,“死路痴,老子这是教你挨揍的规矩——”
江刃飞反手揪住他围裙,将人抡向护栏:“规矩?用两片面包夹火腿?”
只听“砰!”的一声,王昭林后脑勺撞上铁栏,他抄起搅木棍劈头砸去:“乡下人打架用烧火棍,学着点!”
两人扭打间,宋子熙趁机掏出骰子:“赌王少被踹下海,赔率一赔三!押注从速!”
薛少陵却对着铜镜往锁骨抹胭脂,丝绸衫滑落肩头:“赌个屁!老子要靠‘伤痕美学’让打手心软——”他故意在肩胛骨画出一道淤青。
半小时后,飓风舰停靠码头。
江刃飞鼻梁淤青,王昭林嘴角开裂,两人被铁链拴成一串互瞪。
宋子熙顶着“化妆”的熊猫眼憋笑到浑身发抖,薛少陵肩头的“伤痕”晕染如晚霞,还故作虚弱地倚在海军士兵身上:“轻点……人家怕疼嘛。”
众人沿岸边的碎石小径沉默前行,腐烂的芭蕉叶在靴底碾出黏腻汁液,藤蔓间垂落的蛇果像被捏爆的毒囊。
迦楼娜黑袍下的手指轻抬,示意队伍停在铁丝网前——五米高的铁栅栏锈蚀不堪,中央豁开一道犬牙交错的破洞。
铁丝网后,诈骗园区的全貌豁然铺开——铳枪守卫蹲在瞭望塔上啃着风干章鱼腕足,砍刀打手们拎着酒瓶在围墙边晃荡,酒液混着唾沫滴在“必胜骰局、稳赚不赔”的褪色传单上,主楼灰白墙面布满霉斑,形似被蛀空的贝壳,三楼的铁窗内不时传来鞭打声与嘶哑哭嚎。
“铁鳞夫人,恭候多时了。”
一个穿皱巴巴白衬衫的男人从主楼敞开的大门中晃出,右手举着糖葫芦,山楂裹着红色的糖衣,咬碎时发出“咔嚓”脆响。
他笑眯眯扫视趴在地上的“寄居螺”们:“伤太浅了,细皮嫩肉的咋帮我们干活?”
两名伪装成打手的海军少尉闻言,立即朝四名海军同僚挥舞棍棒,落下的角度刻意避开要害,但打击声仍闷如擂鼓。
浪天冒险团四人抱头蜷缩,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直到男人的目光转向他们。
男人拿起吃剩的竹签在他们面前划过:“这四位小哥长得真俊,该不会是被夫人你色诱上钩的吧?”
迦楼娜的血髓权杖猛然抵住他喉结,黑袍下迸出沙哑狞笑:“再多一句,老娘就把你剁成鱼饵喂尖叫海葵!”她甩开权杖,大步走向码头方向,珊瑚锁链故意在铁门上叩出暗码示意众人,“我带走账本核对,这批货……玩坏了可没下次。”
“自我介绍一下——”卢瑟咬碎最后一颗山楂,笑容愈发温和,“我叫卢瑟·格林利,从今天起……大家为我服务。”
海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园区,主楼的铁门在众人身后轰然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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