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幻镜迷局

圣依斯咒法学院的青铜门扉前,百年校庆的彩旗在烈日下猎猎翻飞。

赤霞石铺就的广场上挤满了身着星纹长袍的学子,维瑟尔人标志性的橘色发丝在符咒灯笼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

尚帕恩·斐利昂站在喷泉旁,单手拎着缀满占卜符文的布绒小熊玩偶,另一只手揽住女友伊苏安·维克托琳的腰肢。此刻她正蹙眉拽他袖口:“尚帕恩,该回宿舍了……”

“急什么?”尚帕恩甩了甩橘色卷发,镶银边的咒法袍随动作扬起,露出内衬绣满黄道十二宫的绸缎马甲。

他将试卷“唰”地抖开,红字分数无比灼目:“占卜预测术期末考试满分!连教授都认为我的预判精准度堪比占星仪!”

“你就吹吧,有种预测金澜埠今晚哪家商铺送限量礼物?”

好友阿茂的哄笑声传向附近商业街。

尚帕恩指尖划过试卷上的星象图,布绒小熊玩偶从袍袖暗袋探出头,玻璃眼珠随咒文泛起荧光。他忽然驻足,指向巷尾一家古董铺:“暗格里藏着翡翠鸢尾项链——伊苏安的生辰礼物!”

在老板惊愕的目光中,他掀开地毯,精准挖出暗格。

伊苏安耳尖泛红地戴上项链,却咬唇低语:“别跟他们胡闹……”

阿茂盯着项链上流转的咒法微光,指向街角霓虹闪烁的招牌:“金澜赌舫新开了幻镜迷局玩法,敢不敢预测一下牌局?”

尚帕恩付了钱,瞳孔骤缩。

他当然听说过这种咒法纸牌游戏——元素共鸣、星轨排列、虚空裁定,三轮决胜的规则早已在学院流传。

伊苏安攥住他手腕的力道加重:“这是赌博……别轻易尝试。”

“我的心理预测术连教授都叹服——”他轻吻小熊玩偶的绒毛,牵起伊苏安手背,“虚像卡再诡谲,能骗过占星仪的眼睛么?”

金澜赌舫的鎏金穹顶下,霓虹符咒如血管般在雕花梁柱间搏动。

尚帕恩推开大门,浓烈的龙涎香混着汗腥味扑面而来。

赌厅内,水晶吊灯将人影切割成碎片:穿貂皮大衣的富商叼着雪茄,烟圈裹住骰盅里跳跃的骨节;戴金丝单镜的贵族摇晃红酒杯,在轮盘边缘划出指痕;粗布麻衣的码头工攥着最后几枚贝仑,喉结滚动如吞咽刀片;甚至有位裹着修道袍的老者,颤抖着将经卷押在“大”字格上,口中默念经文。

“压大小?没劲透了!”阿茂将骰盅推还给荷官,铜贝仑在掌心叮当作响,“听说幻镜迷局能玩元素咒法?”

黑衣侍者从阴影中浮出,乌鸦徽章在领口泛着冷光:“贵客请随我来。”

电梯栅门闭合的刹那,符咒齿轮咬合的声响如巨兽磨牙。

负一层走廊铺着暗红天鹅绒地毯,两侧包间的鎏金门扉虚掩,传出压抑的喘息与筹码碎裂声。

尽头主厅豁然洞开——十二张翡翠案台环列如星阵,每张台顶悬着碗口大的传影水晶,司仪们的面容在水晶中流转:一号台的红裙女子指尖缠绕雷光,二号台的少年荷官戴着鸦羽面具,三号台的传影画面却空无一人,只剩一盏鎏金台灯在虚空中投下暗影。

“三号台的荷官呢?”尚帕恩皱眉凑近水晶,画面猛然震颤——娜塔莉·黛拉缇踉跄跌入镜头,墨锦裙摆沾着可疑的污渍,鬓角碎发凌乱贴在汗湿的脖颈上。

她抬手扶正传影晶坠,锁骨下的玫瑰刺青随喘息起伏:“让贵客久等了……”嗓音虚弱如风中残烛,指尖却稳如磐石地翻开牌堆,“幻镜迷局,现在开始?”

尚帕恩的咒法手套骤然收紧。

三年前奥伯里奇城的郁金香剧院里,那位穿透视蕾丝戏服的女演员也是这般——谢幕时裙摆沾着观众席抛来的酒渍,却仍扬起羽毛扇轻笑。

此刻传影画面中的娜塔莉,连歉疚时睫毛低垂的弧度都与记忆重叠。

“就她了。”他将星砂袋拍在案台,布绒小熊玩偶的玻璃眼珠泛起微光,“长得像故人。”

娜塔莉的烟嗓透过水晶传来:“火克风,风蚀水,水灭火——客官可要看准了。”

她翻牌的动作慵懒如谢幕,墨锦裙摆的污渍随光影晃动,鬓角碎发黏在汗湿的脖颈上,似被咸涩液体浸透。

尚帕恩的指尖划过布绒小熊的玻璃眼珠,目光锁住她锁骨下起伏的玫瑰刺青——水元素卡牌的持有者,脖颈血管会随呼吸轻微鼓胀,这是他在学院研究过的微表情规律。

“弃牌。”他将三张火蜥蜴卡推回牌堆,“水象克火,这局不跟。”

娜塔莉的睫毛轻颤一瞬,传影水晶中的手牌果然翻出潮汐巨鲸图腾。

她掩唇轻笑:“客官倒是谨慎。”裙裾间的赌坊信符簌簌作响,重新派发的虚像卡在翡翠台面铺展——尚帕恩的风暴隼鸟撕裂她的水母触须,星砂哗啦啦涌入琉璃罐。

“三连胜!”阿茂捶打案台,伊苏安却攥紧翡翠鸢尾项链。

尚帕恩摩挲着小熊玩偶的绒毛,余光扫过娜塔莉汗湿的鬓角——什么王牌荷官?不过是靠美色唬人的花瓶。

而传影水晶另一端,娜塔莉的指尖正抚过骰盅底部的赤色螺纹。

这少年以为看穿了水元素的破绽?殊不知那滴落的汗珠、凌乱的鬓发,全是她预先设好的鱼饵,当走廊传来暗号时,她借整理裙摆的动作,将一枚乌鸦暗码注入牌堆。

牌序在翡翠台面铺展成黄道星图,尚帕恩的指节因攥紧小熊玩偶而泛白。

第五局时,他分明预判娜塔莉会出水象卡,自己特意选了火蜥蜴图腾——可翻牌瞬间,风刃隼鸟的虚影撕裂牌面,被娜塔莉的火龙吞噬得干干净净。

“小失误罢了。”他扯开银纹领巾,将三粒星砂弹入赌池。

第六局的星砂堆成小山,尚帕恩的咒法手套渗出冷汗。

娜塔莉的烟管轻敲传影水晶,牌序如命运丝线在黄道十二宫游走。

他盯着巨蟹宫位的卡牌——本该是水象的潮汐巨鲸,此刻却浮动着飓风羽蛇的虚影。

只要翻出虚空之眼反转牌序,这些星砂能翻三倍,刚才不过是手滑!

第七局的星砂如流沙般从指缝溜走,第八局的牌序诡谲如蛇影缠绕,第九局的翡翠案台上只剩最后一粒星砂。

尚帕恩的橘色卷发被冷汗浸透,咒法手套的银纹早已斑驳脱落。他猛地抓住伊苏安的手腕,翡翠鸢尾项链在她锁骨下晃出冷光:“借我翻本……下次给你买月长石项链!”

伊苏安的指尖抠进他掌心,却被他强行拽断项链扣环,“尚帕恩!别——”

第十局的星砂堆成血色小山。

娜塔莉的烟管轻敲传影水晶,裙摆污渍在光影中凝成乌鸦暗码。

尚帕恩将项链押上赌池,翡翠坠子映出他涣散的瞳孔:“翻出虚空之眼,一切都能赢回来……”

赌桌没有命运,只有概率!教授曾经说过,连续输几局后胜率会飙升。

娜塔莉的指尖划过牌堆,一枚赤色螺纹暗码钻入牌底。

虚空之眼的骷髅瞳孔在翻牌瞬间迸出紫焰,尚帕恩的星砂与翡翠项链同时被黑雾吞噬。

娜塔莉·黛拉缇斜倚在传影水晶旁,烟管火星明灭间,目光锁住画面中的翡翠鸢尾项链——那条项链孤零零躺在金澜赌舫的翡翠案台上,坠子的荧光被赌厅霓虹符咒吞没。

水晶另一端,尚帕恩被伊苏安和阿茂架着胳膊拖出雕花铜门,橘色卷发耷拉在额前,咒法袍沾满烟灰的褶皱里还粘着几粒星砂残渣。

他踉跄着回头望向传影水晶的方向,涣散的瞳孔里仍烧着不甘的余烬,那串项链犹如他最后的尊严。

“三百万贝仑……”化名“艾米”的荷官凑近她耳边,“娜塔莉姐今天赚翻了吧?这肥羊抵得上我半年业绩。”

娜塔莉的指尖划过水晶表面:“不过是一条自投罗网的蠢鱼,连生辰礼都敢押……”

玫瑰香雾从烟管溢出,模糊了她眼底一闪而逝的讥诮——三年前那些在剧院包厢掷玫瑰的贵族少年,也曾这般自诩掌控命运。

……

腐鱼汤的腥气在铁皮食堂里蒸腾,卢瑟·格林利的金丝眼镜链扫过业绩榜,指尖在“娜塔莉·黛拉缇”的名字上轻叩:“本月第九名,看来你离金屋又近了一步。”他舀起一勺泛着油光的炖肉,糖渣黏在唇边,“继续保持,说不定能提前赎回自由身?”

娜塔莉的指尖摩挲着餐盘边缘的锈迹,冷笑尚未浮上唇角,突然被一股铁锈味逼近——宋子熙的金线乞丐袍擦过她手肘,磁石机关“咔”地轻响,一枚冰凉的金属物滑入她掌心。

她手指本能想要甩开,却被宋子熙的指节抵住腕骨。

宋子熙的眼神如淬火的箭镞般钉进她眼底,下颌紧绷的线条写满不容拒绝的决绝。

卢瑟敲响铁勺,示意众人排队打饭时,宋子熙的背影早已消失,仿佛从未停留。

……

蚊帐被海风掀起一角,霉斑在夜光下如鬼影浮动,宋子熙几乎用气音吐出字句。

“窃听器交给她了……得装在四楼赌厅的翡翠案台底下。”

王昭林猛地支起半边身子,臭鱼鳞围裙簌簌掉下碎渣:“你疯了?”

他硬生生压住嗓门,脖颈青筋暴起,“那毒妇今天能坑圣依斯高材生,明天就能坑我们!”

薛少陵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外边有人。

铁棍拖过走廊地板的摩擦声顿时刺入耳膜,打手粗重的呼吸透过门缝渗入。

直到脚步声渐远,宋子熙才贴紧墙根继续道:“只要雾影纵队拿到传影水晶的罪证,就能端掉金澜赌舫的诈骗集团!”

“话虽如此,但人心险恶,就怕她转头卖了我们换业绩。”薛少陵在一旁附和道。

“今日在厕所……”宋子熙的珊瑚骰子匣咔嗒合上,“她明明能告发我,却锁门掩护。”暗格里破云弓的元解鳞片灼得掌心发烫,“她在迪瓦岛装得再狠,骨子里还是赌徒——最懂怎样押救命稻草。”

铁链碰撞的“沙沙”声猝然炸响。

三人闪电般滚回地铺,王昭林的臭鱼鳞围裙盖住半张脸,薛少陵的丝绸衫领口扯到锁骨,宋子熙的金线乞丐袍下传出夸张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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