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床幔的阴影如章鱼触须缠上脖颈,尚帕恩的后背紧贴潮湿的床单,三百万贝仑的窟窿在胃里烧出焦痕。
金澜赌舫的霓虹穿透窗棂,将天花板割裂成赌桌的碎片——娜塔莉的墨锦裙摆扫过翡翠案台,汗湿鬓角黏着星砂的残光,锁骨下的玫瑰刺青随呼吸起伏,像一簇蛊惑的火苗。
偃甲云雀在床头震颤,翅尖蹭过耳垂的触感让他惊坐而起。
没有留言,没有电流杂音,只有娜塔莉的烟嗓在记忆褶皱里浮沉——白日赌局终场时,她斜倚在翡翠案台边,裙摆污渍凝成乌鸦暗码,唇角的弧度似怜悯又似讥讽:倍投法则,连输时翻倍下注,最终必定能翻盘。
娜塔莉的倍投法则在颅内重构——连输时翻倍下注,用概率的铁律碾平亏损的沟壑。赌厅霓虹在他瞳孔深处重燃,星砂瀑布冲刷耻辱的幻象太过甜美,连玫瑰刺青下的毒牙都成了救赎的圣徽。
他扯过被褥蒙住头,布绒小熊的玻璃眼珠在黑暗中泛起荧光,似乎看见翡翠案台上方的赤色螺纹正蠕动成邀请的触手。
……
圣依斯咒法学院的穹顶洒下斑驳的光影,尚帕恩的指节轻叩桌面,翡翠案台的虚影在木质纹理上若隐若现。
阿茂的嘴角扬起一抹熟悉的弧度,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戏谑,似在等待一个惊人的秘密。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划出无形的轨迹,像是描绘着某种神秘的咒文,将娜塔莉的智慧,说成是自己的胜利法则。
对方的瞳孔微微扩大,肩膀前倾,已经被这个“天才策略”彻底折服。
远处,伊苏安的星纹长袍拂过石柱,她的身影在走廊尽头短暂停留。
她的目光扫过尚帕恩,带着一丝疑惑,一丝犹豫,似乎想唤他,但流动的人群让她把话语咽了回去。
尚帕恩的视线与她短暂相接,随即错开。他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将那张写满“倍投法则”的羊皮纸迅速折起,塞进袖口。
……
毕业典礼的焰火在夜幕中炸裂成金色藤蔓,尚帕恩的咒法袍被火星灼出细小的焦痕,内衬缝线间藏着的借据沙沙作响,像一群蜷缩的毒虫啃噬他的肋骨。
金澜赌舫的霓虹在视网膜上烙下残影,轮盘厅的红绒赌台如同深渊张开的舌苔,舔舐着他指尖颤抖的星砂。
骰盅揭开时,传影水晶的光芒刺入瞳孔。
最初几局的胜利像甜蜜的毒药——娜塔莉的倍投法则在血管里沸腾,筹码堆叠的声响与伊苏安毕业典礼上的掌声重叠。
三百万贝仑的窟窿被星砂一寸寸填埋,赌桌边缘的雕花纹路在他眼中扭曲成黄道十二宫的轨迹。
可骰盅第七次扣合时,空气突然凝滞。
翡翠案台底部的赤色螺纹在余光中蠕动,娜塔莉的玫瑰刺青从记忆深处浮出——她整理牌堆时小指微翘的弧度,裙摆污渍凝成的乌鸦暗码,那些曾被赌徒肾上腺素掩埋的细节,此刻如冰锥刺骨般灼痛。
最后一枚星砂坠入赌池的瞬间,虚空之眼在牌面炸开紫焰。
尚帕恩的喉头涌上铁锈味,六百万贝仑的债务像巨鲸的利齿咬碎肋骨。
……
街巷的路灯杆上贴满纸片,高利贷广告的文字如蜈蚣爬满视线。
尚帕恩的指尖蹭过“三日放款”的血色印章,纸页边缘的焦痕卷曲成嘲弄的舌。
家族信托协议的羊皮纸在壁炉里蜷缩成灰,火焰舔舐着“斐利昂”的纹章。
他对着镜面练习微笑,橘色卷发枯槁如晒干的藻,咒法手套浸透的汗渍在掌心洇出地图般的裂痕。
“我和阿茂的咒法玩具店……需要资金周转。”谎言从喉管滑出时,父亲的烟斗此刻正躺在他外套暗袋里,预备熔成下一注赌资。
偃甲云雀在袖口震动,翅尖刮擦皮肤的触感让他想起伊苏安拽他袖口的力道。此刻却化作赌桌的引力,将他拖向翡翠案台底部蠕动的赤色螺纹。
高利贷信使的徽章在窗外一闪而过,而他的瞳孔里只剩下星砂瀑布冲刷耻辱的倒计时。
……
砸门声如钝斧劈进颅骨,尚帕恩蜷缩在阁楼角落,母亲的啜泣从地板缝隙渗出,混着父亲烟斗砸碎的脆响。
偃甲云雀在袖口疯狂震颤,翅尖刮擦皮肤的痛感让他想起赌命轮盘广告的边框——“献祭鲜血,利息全免!”
广告虚影在视网膜上灼烧:轮盘指针划过“献血”格时,魔族符文在边缘蜿蜒成蛆虫纹路,他盯着那串暗红的“三个六”数字,像三把倒悬的匕首。
可他的瞳孔只黏在“免利息”三个字上,奔跑着踏入雨幕。
金澜赌舫的霓虹在暴雨中融化成血色漩涡,赌命轮盘的虚影在脑海中浮现,那串数字却化作不吉利的诅咒,被他的靴底踩进污水沟。
……
第二家黑诊所的铜铃在风中摇晃,针管刺入臂弯的冰凉与娜塔莉烟管的触感重叠。
讨债人的影子如沥青泼上墙壁,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的声响像骨骼碎裂。
伊苏安的哭声从巷尾追来,被马蹄声切碎成零星的音节。
尚帕恩的脊背抵住车厢铁板,手腕勒痕渗出细密血珠——那血珠滚落时,他恍惚看见母亲的白发缠住典当行的天平,父亲的烟斗残骸在契约灰烬里拼出贝仑钱币。
母亲攥着偃甲云雀的残翅,指节因用力而泛青,捏碎的不是机械,而是他颅内最后一簇赌徒的火苗。
地下钱庄的虚数在视网膜上跳荡,他嘶吼的尾音被风绞碎。
……
祖母的雕花木匣在夜光下泛着檀香,尚帕恩的指尖掠过丝绒内衬时,十五万贝仑的字据正在袖口发烫。
“婚礼需要置办礼服……”谎言从喉管滑出,祖母布满褶皱的手覆上他的手背,体温像一捧即将熄灭的炉灰。
马车铜铃在典当行门口碎成哑音。
他盯着车辕上剥落的金漆——那曾是十六岁生辰时父亲赠予的荣耀,如今化作赌池边的一粒星砂。
车夫的最后一眼似刀刃剜过后颈,而他的瞳孔里只剩下娜塔莉传影水晶的残光,玫瑰刺青在虚空中妖娆绽开,根茎扎入祖母的珐琅手镯。
伊苏安的影子在巷口一闪而过。她发间的茉莉香被高利贷信使的腐肉味淹没,指节扣门声化作赌厅轮盘的嗡鸣。
当迦楼娜的长袍掠过街角时,尚帕恩正蜷缩在当铺暗室,熔化的学院奖章在坩埚里沸腾成金水——那液态的荣光流入星砂袋的刹那,他听见祖母的檀木匣在记忆深处迸裂。
……
母亲的眼眶裂成干涸的井,保险箱密码从她颤抖的唇间跌落时,尚帕恩的耳膜灌满赌坊霓虹的尖啸。
别墅地契在羊皮纸上蜷缩成灰,四千万贝仑的虚数在地下钱庄的血管里奔涌,每一枚金币的轨迹都指向娜塔莉锁骨下那朵伪装的玫瑰。
偃甲云雀的玻璃眼珠在掌心泛着死光,信号频段只剩沙沙的杂音。
他蜷在空荡的别墅天台,风掀起咒法袍的银纹,露出内衬缝线间密密麻麻的借据——那些纸片如蛾翅般簌簌颤动,犹如载他飞向赌厅鎏金穹顶的鸽子。
阿茂的吼声从楼梯井炸响:“她账户早注销了!”
跃下的瞬间,赌坊霓虹在他视网膜上炸成苍白的茧。而此刻迪瓦岛的艨艟船正切开夜色,甲板堆满贝仑币的金属光泽,与尚帕恩坠落的弧线形成残忍的镜像。
这一边,母亲的药瓶滚落台阶,白色药片碎在血泊边缘。
她踉跄着抓住父亲的手臂,指甲陷进他褪色的衣摆。
救护人员的琉璃提灯扫过地面,光束割裂处,尚帕恩的橘色卷发浸在暗红液体中,像一丛被暴雨打烂的锈火。
父亲的下颌绷成青石,烟斗残骸从掌心滑落,与珐琅手镯碎屑混在一起,在青砖缝里拼出半个被血污淹没的“悔”字。
另一边,贝仑金币的洪流淹没餐厅长桌,卢瑟·格林利的炖锅翻涌鳕鱼的腥甜。
烟火从露台窜入夜空,炸开的金屑落在众人瞳孔里,有人抓起一把金币塞进领口,金属光泽映出嘴角垂涎的口水。
卢瑟手中的铃铛摇响时,扩音海螺的波纹在宴厅穹顶震荡。
血髓晶吊坠在他胸前摇晃,折射出的红光扫过业绩榜头名——娜塔莉·黛拉缇。
“今晚要感谢两位功臣——”他的嗓音裹着海螺的嗡鸣,指尖划过金币堆,“第一位,我们的星光玫瑰,娜塔莉小姐!”
人群的欢呼如潮水翻涌。
娜塔莉的墨锦裙摆曳过金币,锁骨下的玫瑰刺青在霓虹中泛着漆光。
卢瑟的视线黏在她腰间的赌坊信符上,仿佛在清点四千万贝仑的每一枚齿痕。
“第二位——”卢瑟的烟管指向角落,“赌命轮盘的广告大师,宋子熙!”
众人的目光如蛛网缠来,宋子熙垂下眼睑,将破云弓的元解鳞片藏入袖口暗袋,脚步却稳稳踏上讲台。
卢瑟的胳膊重重压上他肩膀,腐肉香囊的气味钻入鼻腔:“看看这帮饿鬼!我们养活了他们,要怪赌棍贪,不是我们坏……”
他笑着挥袖扫落金币堆:“口袋里能装多少,自己装!”
人群化作鬣狗扑向钱山。
有人撕开衣襟兜住金币,有人用牙齿啃咬钱币边缘验证成色。
薛少陵被推搡得踉跄后退,赤骸香露的腐花香早被汗臭吞没,他徒劳地伸手去捞空中飞溅的金币,却被壮汉的肘击撞到柱边,最后只攥住一把空气;王昭林缩在长桌尽头,臭鱼鳞围裙沾满饭渣,筷子戳着咸鱼干往嘴里塞,自认碗里的糙米饭才是世上唯一的黄金。
宋子熙的掌心躺着一枚贝仑,冷光映出他瞳孔深处的暗礁。
王昭林嚼着鱼骨,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沧溟喑主的棺材本都敢刮,现在反倒装起清高?”金币的撞击声如暴雨倾盆,淹没了后半句嘲讽。
“有些钱……”他将那枚贝仑弹向空中,金属弧光割开喧闹,“沾了人血,就重得塞不进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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