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烈日灼烤着维克玛拉号的甲板,咸腥海风裹挟着浪尖的碎沫扑向船舷。
甲板上一片忙碌——奥伦提亚第三舰队的残兵们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皮肤泛着油光。他们吼着号子拉扯桅绳,粗粝的麻绳在掌心磨出血痕。
船首方向舵前,戈莫斯单手控舵,军帽下的眉头紧锁如礁石,白色披风被狂风撕扯成破碎的云絮。
船尾处,迈尔斯的指节紧扣舵叶,潮汐感知如蛛网般铺开,袖口的徽章泛着幽蓝微光。
瞭望台上,奎斯妲的黑框眼镜映出天海交界的诡谲暗涌,西洋剑柄的宝石随船身摇晃忽明忽暗,她抿唇下达航向指令。
藤椅上的沈芳璃闭目吹奏口琴,《星之祈祷》的旋律原本如清泉淌过甲板,却因众人紧绷的神经,逐渐染上一丝刺耳的颤音。
林瑶昔翘着腿对铜镜补口红,鲜红唇釉与赤影刃的寒光交映,脚尖故意踢了踢邵嫣的藤椅:“喂!书呆子!你这破书都翻烂了,字儿都快磨没了,能解决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困境吗?”
琴音戛然而止。
沈芳璃缓缓放下口琴,银发垂落肩头,眼底闪过一丝黯色——治愈的旋律反倒成了引燃焦躁的火星。
邵嫣捏住一本老旧咒法书,开裂的书脊缝里夹着枯黄书签,闻言猛地抬头:“若这鬼地方有书店,我倒想买本谋略类书籍,可眼下——”她冷笑着抖了抖书页,“荒岛只有烂椰子和咸鱼,你让我用厕纸写战术吗?”
薛少陵斜倚在舱门前:“要我说,林大小姐把化妆时间用在改造武器和研习咒法上,也不至于每次都拖后腿,至于邵副团长,不如直接往海贼老巢塞炸药,反正那帮文盲看不懂书!”
“砰!”
林瑶昔的赤影刃擦着薛少陵耳畔钉入桅杆,刀锋削落他一缕头发:“搬箱炸药都能喘成老狗,还有脸嫌我拖油瓶?敌人要是杀过来,你跑得比海龟还慢!”
邵嫣施展冰咒冻住他半条裤管:“根据《冒险团体能管理条例》,即日起,薛少陵每日需完成十组仰卧起坐、二十组俯卧撑、负重哑铃训练半小时,动作不标准立即重做,未达标则禁食三餐。”
薛少陵捂着冻僵的膝盖,退到王昭林的竹篓前:“老王!快给点致幻香让她们消停!”
王昭林黑袍下的手指稳如磐石,鱼线在海浪中纹丝不动:“农家菜的饭偏硬,不适合软饭男。”他瞥向甲板上盘腿打坐的裴邱,“找秃驴吧,他的佛法专治色胚。”
裴邱挥动木剑扫过一道金光,薛少陵裤子上的冰碴簌簌地掉落:“诸位,莫让挫折扰乱了军心,再吵下去,赤骸海贼团怕是要在古拉普岛上开庆功宴了。”
江刃飞坐在裴邱对面,棉签擦剑的动作骤然迟滞,发出一声冷哼:“宋团长,大家的争执因你而起,你该为这烂摊子负全责。”
“胡说八道!”宋子熙扶了扶宽檐帽:“祢罗岛…的坐标是卡法尔亲口说的!换作是你来带路,大伙早就拐进海沟喂乌贼了!”他咬牙切齿地摩挲着假古董金币,“那帮骷髅架子抢钱比我还狠,连半个贝仑都没给咱留!”
邵嫣猛地站起身,推了推银丝眼镜:“关键点是贝仑吗?‘血螺’全被带走了!这业绩如何向海军交差?”
戈莫斯的怒吼从船首炸响:“都闭嘴!海军从不为失败找借口,快拉住桅绳,盯紧浪涌!”
众人倏然噤声。
奎斯妲的西洋剑鞘重重敲击桅杆:“左舷十点钟方向有一具浮尸!”
戈莫斯大喊:“全船加速!降绳梯!”
维克玛拉号的船身剧烈倾斜,白浪在船舷炸开。
迈尔斯与海军残兵们拽动绞盘,浸透海盐的粗麻绳梯垂入浪中。
腐木在浪尖颠簸,卡法尔的灰蓝制服浸满血渍,掌心仍死死攥着心向罗盘。
“我下去!”江刃飞率先攀下绳梯,王昭林紧随其后,黑袍如蝠影掠过船舷。
两人在怒涛中游近腐木,江刃飞的臂膀勾住卡法尔腋下,王昭林以空渊剑鞘为支点撬开缠住他腿部的海草。
甲板上,海军残兵们吼着号子拉紧缆绳,硬生生将三人拽上船。
沈芳璃跪在湿滑的甲板上,指尖按住卡法尔脖颈:“脉搏微弱,体温过低,快抬进舱室!”
裴邱的天释剑挑开黏在卡法尔伤口处的衣物,邵嫣扯过毛毯裹住他颤抖的身躯,薛少陵抱来一桶炭火。
“肋骨断裂,左肩贯穿伤……”沈芳璃撕开急救包,银发被冷汗黏在额角,“酒精、绷带、止血钳——快!”
……
入夜,舱内的鲸油灯晕出昏黄光斑。
卡法尔仰躺在窄床上,肩膀至胸口缠满渗血的绷带,稍一呼吸便疼得冷汗涔涔。
沈芳璃将骨康药膏涂在纱布上,头也不抬道:“别动!这药至少敷一周才能长好肋骨,你能活下来,要感谢海神嫌你命硬。”
宋子熙的金翎披风几乎怼到卡法尔脸上:“祢罗岛究竟怎么回事?赤骸海贼团怎么连人带船全溜了?”
邵嫣一巴掌拍开他:“伤患需要静养!你当审犯人?”
“无妨!”卡法尔哑声咳嗽,目光瞥向木桌——心向罗盘与青铜遥控器并排摆放,边缘沾着干涸的血渍。
记忆如潮水翻涌:禁闭室内的焦香、莉莉安的哭泣、坎诺的狂笑……
卡法尔闭眼攥紧床单:“赤骸海贼团在劳迦涅海进入了风魔缔飍的风暴领域,我跳海前偷走了项圈遥控器。”
……
雷暴撕裂天穹,飓风卷起百丈巨浪,黑娑诃号的残破船体如一叶枯枝在浪谷间颠簸。
甲板倾斜近四十五度,锈蚀铆钉崩飞如流弹,卡法尔死死扒住缆绳桩,心向罗盘的指针癫狂震颤,几乎要跳出玻璃罩。
坎诺的骷髅骨架卡在舵轮旁,下颌骨因咆哮裂开森白弧度。
船底骤然传来闷雷般的撞击声。
十只布满吸盘的乌贼腕足破浪而出,每条粗若桅杆,表皮覆盖礁石般的鳞甲,腕足尖端倒刺如矛,瞬间贯穿甲板。
黑娑诃号发出朽木断裂的哀鸣,船身被巨力拖向漩涡。
“是风魔缔飍!全员迎战!”坎诺的剑鞘插入甲板裂缝,七大干部如尸群暴起。
船医萨沃巴的黑袍翻涌不止,枯爪甩出浸毒缆绳,蛇群般缠住两条腕足。
腕足肌肉猛然收缩,缆绳寸寸崩裂,萨沃巴被甩向船楼,面具撞碎在桅杆基座,腥绿雾气从裂痕喷涌。
战斗长维森特大吼着冲向炮舱,五门锈蚀火炮齐射,铁弹在腕足表面炸开血窟窿,黏液如瀑倾泻。
未等海贼们欢呼,更多腕足绞入炮舱将弹药拧成废铁,维森特被气浪掀翻,肋骨插进甲板裂缝。
厨师抡起铁锅砸向吸盘,霉变鱼骨糊住腕足表皮;船工的铁锤猛击关节,锤头反震脱手;大副的铳枪连发,铅弹如雨却只溅起零星血花。
三条腕足横扫而过,三人如断线木偶被抛向半空,又重重砸在残破的船楼上。
卡法尔在碎木与铁片中翻滚,额角被飞溅的船屑划出血痕,他瞥见坎诺的披风在风暴中翻卷,青铜遥控器的冷光从内袋透出。
“别想逃!”坎诺的骨爪抓向他后颈,却被一道巨浪拍得踉跄。
航海士纳加的假眼珠疯狂转动,追向狂奔不止的卡法尔。
卡法尔翻身跃上断裂的护栏,项圈遥控器在闪电中折射出刺目冷光。他高举装置,嘴角咧开与费尔南一样的讥讽弧度。
坎诺的骨爪猛然探向披风内袋,却只抓到一把潮湿的空气。
“地狱见吧,骷髅杂碎!”卡法尔纵身跃入暴涡。
……
回忆随浪声消散,卡法尔剧烈咳嗽两声:“无论好坏,风魔缔飍会无差别袭击所有试图闯入劳迦涅海的人。”
薛少陵手中的烤鱿鱼丝“啪嗒”掉在甲板上。他盯着远处翻涌的乌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死厨子!都怪你非要拿乌贼崽子当做烧烤。”
他一把拽住王昭林的袍角,嗓音发颤,“咱们吃了人家一窝孙子,老祖宗肯定会杀上门,撤吧!回苏尔村啃烤乳猪不香吗?非要在这儿给老怪物塞牙缝!”
王昭林反手甩开他,沾满酱汁的烧烤手套甩向桌面:“怂包!乌贼王不过是两道菜:炭烤触须和墨汁炖饭,配方我都想好了,到时撒点孜然,配赤骸骷髅骨头当柴烧!”
话音刚落,卡法尔的肚子突然“咕噜”震响。
他直勾勾盯着风暴深处,瞳孔倒映出癫狂的幻觉——巨型乌贼的庞然身躯被铁链锁在喉烬火山口,腕足铺满整片岩浆岩,焦褐表皮刷着蜂蜜与辣酱,油脂滴落时竟引燃了地火。
口水从他嘴角拉成银丝:“这、这得造个岛那么大的烤架吧……酱料怕是要用光奥伦提亚全境的辣椒!”
众人头顶齐刷刷爆出三道黑线。
“你俩给我适可而止!”沈芳璃抓起一条浸满药液的医用毛巾,“啪”地糊在卡法尔脑门上:“关键是救‘血螺’、夺回曙光号,就算手里捏着遥控器,那帮喽啰依然杀不死!”
宋子熙忽然退后,靴跟“咔嗒”磕到堆在船舷的橡木酒桶——那是昨夜在祢罗岛缴获的走私威士忌。
假古董金币在指尖翻转,他嘴角咧开狡黠的弧度:“本团长倒是有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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