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泛起的晨光犹如金箔,浪天冒险团的四顶帐篷错落在银白沙岸上——粉色帐篷蜷在椰树旁,红色帐篷紧邻海岸礁石,黄色帐篷歪斜地支在篝火余烬边,蓝色帐篷则半掩在棕榈叶的阴影中。
潮声裹着咸腥海风掠过营地,沙地上散落着昨夜狂欢的兔骨和酒碗。
江刃飞从红色帐篷的草席上翻身坐起,千羽剑鞘随动作轻响。
他瞥了一眼角落打坐的裴邱——僧袍纹丝未动,天释剑柄的六芒星纹路泛着冷光,连呼吸都融入了海浪的节奏。
曜日初升之光害他迷失了方位,本想绕到营地东侧解手,却鬼使神差地拐向森林边缘。
密林枝叶遮蔽了天光,藤蔓垂落如巨蟒的鳞皮,他刚解开腰带,忽觉后颈一凉,似有视线黏在脊背上。
他猛然转身,千羽剑已出鞘半寸。
然而眼前只有摇曳的树影,连鸟鸣都显得稀疏平常。
“错觉?”他蹙眉收剑,却不敢停留,匆匆系好腰带折返。
红、粉两色帐篷在光斑中模糊难辨,他掀开帘布:“裴邱,森林里有人……”
话音戛然而止。
三双眼睛如利箭般射来。
林瑶昔光着膀子站在折叠镜前,口红涂到一半;沈芳璃的银发被新衣卡在脖颈处,双臂胡乱挣扎;邵嫣蹲在水盆旁,银丝眼镜浸在清洁剂泡沫中,指尖还捏着棉布。
“抱、抱歉!”江刃飞砰地关上门帘,下一秒,化妆盒、肥皂和高跟鞋劈头盖脸砸来,女生的尖叫炸裂营地。
“瑶昔莫怕!小陵子来也……”蓝色帐篷的帘布猛然掀开,薛少陵犹如斗鸡一般窜到粉色帐篷前拉开门帘,右手摆出骑士宣誓的架势,“谁敢伤我女神,老子跟他……”
话音未落,林瑶昔捂着胸口飞起一脚,镶钉短靴精准踹中他鼻梁。
薛少陵“嗷”地一声,像被弹弓射出一颗石子般倒飞出去,在沙地上连滚三圈,最终栽在江刃飞脚边,鼻血在沙地上画出一道弧线,他颤巍巍竖起大拇指:“江兄……好眼光!连偷窥都挑全团最美的……”
江刃飞耳尖通红之际,黄色帐篷内传来一声嗤笑,王昭林抱着三只山鸡踱步而出:“某路痴就爱乱编故事,光有一膀子傻力气,连帐篷颜色都分不清。”
粉色帐篷的帘布再度掀开时,三位女生已换装完毕。
沈芳璃的银发梳成前发髻垂肩刘海,后披波浪形长发如瀑布倾泻,粉白吊带连衣裙缀满雪花与菱形刺绣,裙摆随海风扬起时仿佛裹挟着雪原的清新;邵嫣将长发盘成精致的球形髻,红黑配色的黑丝披风短裙勾勒出修长身形,胸口别着浪天冒险团徽章,皮革腰封上星月暗纹流转,透出冷冽的典雅;林瑶昔扎着跃动的双马尾,绿棕白斜格纹热裤下是绿白相间的短袜,袜口绣着雏菊与蒲公英,赤影刃鞘上缠着藤蔓装饰,唇间一抹艳红衬得她像误入森林的精灵。
“绝了!这穿搭简直是为佩斯利亚大陆量身定制的,太适合冒险了!”薛少陵抹了把鼻血,从衣兜中掏出一台铜壳相机,镜头对准三人连拍。
邵嫣指尖的冰花骤然炸开,寒气如蛛网般缠住相机,铜壳表面瞬间结满冰霜。
“没收!”她手腕一勾,相机飞入掌心,另一只手在镜头前划出六芒星咒纹,内存晶石顷刻碎成冰渣。
“我的限量款……”薛少陵张牙舞爪扑来,“邵副团长你这是滥用职权!”
“根据《冒险团体能管理条例》第四章第十二条。”邵嫣推了推银丝眼镜,把相机塞进星月腰封的暗格,“负重越野、攀岩耐力、水下闭气三项全优者,才有资格携带非任务设备。”
黄色帐篷的帘布被薛少陵的哀嚎声震得发抖,卡法尔顶着一头鸟窝乱发探出脑袋,靛蓝衫领口还粘着半片烤蘑菇。
“冒险?快说在哪?”他赤脚蹦出帐篷,一把揪住薛少陵的衣领摇晃,“发现新遗迹了?还是古代宝藏?”
“宝你个头,老子的相机殉职了!”薛少陵哭丧着脸挣脱,指着邵嫣腰间的暗格。
卡法尔茫然挠头,打着哈欠转身欲爬回帐篷,余光却瞥见存放食物的木箱——锁扣被撬开一道细缝,箱沿沾着半枚酱汁手印。
他瞬间清醒,扑过去掀开箱盖:“我的秘制烟熏兔腿呢?”
木箱内空空如也,只剩几滴凝固的油脂,沙地上散落着几粒陌生的赤脚趾印,一路蜿蜒向森林。
“敌袭!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他攥着空木箱咆哮,乱发几乎炸成海胆,“有人偷走了冒险者的尊严!肯定是瓦息族干的,我们没人光脚走路。”
“一块肉而已,不至于吧?待会儿赔你双份。”远处篝火前,王昭林正翻着白眼将山鸡串上烤叉。
卡法尔对王昭林的冷嘲充耳不闻,穿好靴子冲进蓝色帐篷,一把掀开宋子熙的帽子:“团长!我以《远洋探索公约》第七条控诉瓦息族,他们偷窃我方战略物资,严重破坏双边外交!”
“老子不去,上次在古拉普岛,那群野人差点把我剁了煲汤。”宋子熙从软垫下摸出假古董金币,往空中一掷,“让克罗肯陪你去,反正他当了十年野人酋长,最擅长和食人族打哑谜。”
克罗肯突然从鼾声中睁眼:“说得对,本酋长最擅长假扮古拉普岛的神使,到时可以教你如何要回来。”
宋子熙掀开蓝色帐篷的帘布踱步而出,他抬脚踢翻挡路的空酒瓶:“谁想陪这俩个疯子上演《夺腿奇兵》?”
篝火旁的王昭林正给山鸡刷蜂蜜,黑袍袖口卷到手肘,闻言斜睨帐篷方向冷笑一声;邵嫣抱臂立在沙地中央,指尖悬着一枚冰锥正对准薛少陵后背——后者正咬牙切齿做俯卧撑;林瑶昔蹲在一旁笑嘻嘻地往他腰间挂鹅卵石。
裴邱盘坐在椰树下捻佛珠:“薛施主,忍耐是修行之本。”
沈芳璃弯腰拾起沙地上一株锯齿状野草:“佩斯利亚的植物图谱尚未被记载……或许有助于新药研发。”
江刃飞抱剑倚树,千羽剑鞘泛起冷芒:“今早森林里的窥视者……若抓不到真凶,某些人怕是要把‘路痴’和‘变态’画等号。”
“听见没,‘偷食炸脖队’正式成立!”克罗肯的獠牙耳钉闪过狡黠的光,“毕竟偷兔腿的贼,脖子急需被油炸。”
沈芳璃捏着野草的指尖一顿,银发刘海下的眼神似在审判弱智;江刃飞抱剑倚树的背影渗出杀气,千羽剑鞘上的铜铃无风自颤。
唯独卡法尔疯狂捶打木箱,无情嘲笑着克罗肯的烂梗。
四人循着脚印深入丛林。
卡法尔打头阵,靛蓝短衫下摆扎进帆布腰带,心向罗盘在腰间口袋中叮当作响;克罗肯赤脚踩过泥泞,脏辫间插着几片阔叶;江刃飞换了一身亚麻短打,碎发被汗水黏在额前;沈芳璃殿后,粉白吊带连衣裙的裙摆扫过蕨丛,雪花刺绣在斑驳树影中若隐若现。
湿热的水汽裹着腐叶气息扑面而来,阔叶林藤蔓虬结,蕨类植物如巨兽獠牙般从岩缝中钻出。
地势渐陡,卡法尔拨开垂落的藤帘,眼前豁然横亘一条湍急河流,水流自右向左奔涌,浪沫在礁石上撞出雪白的碎玉。
众人循水声望去,左侧尽头处,一道瀑布从百米高的山崖倾泻而下,轰鸣声震得脚下岩壁都在颤动。
沈芳璃的银发被水雾濡湿,她抬手挡在额前,眸光扫过瀑布下方的河谷。
曜日穿透水幕,将河谷镀成一片金绿交错的油画:成群朱红色巨喙鸟掠过瀑布,翼展掀起虹彩水珠;原始丛林中,从未见过的蓝叶棕榈与螺旋藤蔓纠缠共生,树干上附生着荧光蘑菇;山脉如墨色脊骨刺入云层,山腰处隐约有长尾兽影跃过,啼声清越如竖琴拨弦;河滩卵石间,拳头大小的六瓣花缓缓开合,惊飞几只甲虫。
卡法尔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巨响,他仰头盯着岩壁上垂落的藤蔓,紫皮野果在叶片间泛着诱人的光泽:“这地方……连野果都像被诸神撒了糖霜。”
江刃飞完全没理会卡法尔的嘀咕,剑尖从蕨叶边缘挑起一缕靛蓝麻布:“克罗肯,这布料……”
“火蜥蜴血染的线,遇水泛紫光。”克罗肯搓动布料,脏辫间的羽毛簌簌掉灰,“瓦息族女人的衣料,织纹像蛇蜕皮。”
话刚说一半,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两人猛然回头,只见卡法尔瘫坐在岸边礁石旁,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十指死死掐住腹部:“肚、肚子……像被赤骸海贼团塞了炸药……”
沈芳璃疾步冲来,银发刘海被冷汗黏成一绺,她单膝砸在卡法尔身侧的鹅卵石上,指尖狠狠掐住他腕脉:“死吃货!肋骨才用骨康剂粘七天,伤痂都没掉干净,又犯蠢偷吃毒野果?真当姐的急救包是无限续杯的?”
卡法尔嘴唇泛着青紫,十指痉挛般抠进腹部的衣料:“就、就尝了三颗……哎哟!肠子要烧穿了……”
“神经毒素扩散到血液,再晚半刻钟,你连吐沫星子都能毒死王昭林的烤鸡!”
沈芳璃扯开药囊,指尖掠过一周前用剩的半管骨康剂,最终翻出一支淡蓝药剂,她捏开卡法尔发紫的嘴唇灌药时,河对岸忽然传来破空声。
她拽住卡法尔滚向礁石,一枚毒针钉入石缝,镖尾缠绕的靛蓝羽毛嗡嗡震颤。
克罗肯脏辫间的兽牙项链叮当作响,他高举双手用瓦息语嘶吼,第二枚毒针擦着他耳畔掠过,他骂了句俚语,闪身躲进树后。
沈芳璃从礁石边缘探出半张脸,树影勾勒出对岸轻晃的轮廓。
第三枚毒针袭来刹那,千羽剑鞘如银龙摆尾,“铿”地截断毒针。
沈芳璃将卡法尔推向江刃飞,右手凌空一握——天梦石迸发虹光,天璃杖自虚空中凝结。杖头晶石炸开「圣煌炎·空蝉折跃」的咒纹,她身形如蝶翼瞬闪至偷袭者背后,杖柄横扫对方下颌。
“咔嗒!”
竹制吹矢从瓦息族女人口中脱落,沈芳璃再次施展元解术召唤出天笠统,枪管抵住偷袭者太阳穴。
子弹擦着女人耳廓射入树干,叶片簌簌坠落。
沈芳璃眯眼打量俘虏:女人肤色如焦糖般深褐,长发编成数十条细辫,发梢缀着兽牙与彩色石珠;靛蓝麻布缠胸裹腰,露出狰狞的蛇形刺青。
“翻译!快来!”沈芳璃转头呼唤克罗肯。
克罗肯足尖轻点河面礁石,如猿猴般几个起落跨过急流:“哎呀,小美人,骂人词汇挺丰富啊……”
女人啐出一串瓦息语,嗓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她说咱们是臭水沟里的烂虾,连当祭品的资格都没有。”
“问她名字。”沈芳璃的枪口下压半寸。
克罗肯用瓦息语咕哝几句,女人黑瞳燃着怒火,半晌才从牙缝挤出音节。
“海娜·托亚瓦——涌泉部落酋长之女,偷兔腿估计是饿急眼了。”
沈芳璃从腰间扯出麻绳捆紧海娜双手,江刃飞正背着昏迷的卡法尔踏过激流。
克罗肯将沈芳璃的话译成瓦息语时,海娜浑身一颤——蛇形刺青随肌肉绷出挣扎的弧度。她战战兢兢起身,黑瞳瞥向前方,终于垂下细辫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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