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寒假已过半,那一天下午我一如往常的去放羊。到了牧场我牵着白马漫步在洛曲河边,心中一直浮现着那一抹倩影。涌动的山风铺面而来,慢慢的亲吻着我的脸颊,夹杂着一丝冬雪和一阵泥土和花草的芳香,让人迷醉的大自然的“味道”。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歌声。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白白的月亮、年轻姑娘的面容、浮现在我的心上、呀 、玛吉阿米、、、、、声音清脆悠然却又很甜。如一泓潺潺的细流,洗涤着我的心灵;像一缕灿烂的阳光,照亮了我的心扉;似一阵暖暖的春风,拂去我的伤悲。
我不禁闭上眼睛细细的聆听这宛如天籁的声音。在恍惚中仿佛看到雪山上的冰川在慢慢的消融,汇成一股小溪流进了田间湖泊;结着冰渣子的树条上吐出了一颗细芽,映在阳光下迸发着蓬勃的绿意和初生的朝气。高大的水青树最后一片叶子也脱离了它的根茎,牵着带它离开的名叫清风的手,在草原上、雪山间和更广阔的天地中,跳着属于它们独特的舞步,不离不弃;洛曲河也似乎收到了感召,不顾一切的冲击着离岸的那座孤独的礁石,一阵轻微的轰鸣似手鼓的声音与远方的歌声相应和。
这一切、这些瞬间,仿佛被定格在这美妙的歌声里了,时间好像也更愿意停留在这一刻。直到汇入湖泊的清流溅起一篷水花,那一颗柔嫩的细芽重新被冰封,随风起舞的黄叶也结束了和清风的那一段旅程,落入了大地的怀抱,洛曲河最后一次撞击礁石的轰鸣声与这美妙的歌声成为最后的余音缓缓的消失在这方天地。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泪水已打湿了衣襟,环顾四周我找寻着刚才的景象,但是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悲怆,一阵的怅然若失,似乎我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一般。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它化作一把尖刀插入了我的心脏,一阵的乱绞,不是很痛,却不干净利落,一直在那里。
我只想去追寻歌声的源头,去重新见证这宛如神迹的景色,希望能缓解内心的痛楚。我疾步往山上赶去,寻找着歌声的主人。当我快爬到菩提树时,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背影。那不是江央嘛!她怎么在这里呢!难道说刚刚是她在唱歌。
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走上前去。那个背影似乎也察觉到有人来了,她转过身来。高大的凤血菩提树在微风中哗哗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我的脸上,在我的眼角闪过一道金光,连带她也仿佛披上了一道金色的迷虹。
我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是直呼其名还是怎么办呢!但是这世上要发生的事情是不容许你多想的,也不可能彩排一次或者可以喊卡。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嗨,刚刚你有听到歌声吗?”她站起来看着我,什么也不说,只是微微的笑着。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我朝思暮想的她。我感觉我的心脏快跳出来了,我忘了言,失了语。她也就这样看着我,我也这样看着她。这一眼时间仿佛倒转了千年,她散落的头发也在时光的回溯中慢慢的编起了碎鞭,穿上一袭白衣。她问我你叫什么啊!
“我叫仓央嘉措”是喇嘛给取的,我很惊讶自己的回答;但是我的嘴仿佛不受我的控制,说着我自己也不知道的话。
她笑着说:“我叫仁增旺姆”说完又不说话了,又安静的看着彼此。明明心已经贴的很近了,但是想说出的话有绕的很远。“我阿妈去世了,阿爸去远方打仗了”我心里很奇怪,打仗打什么仗,全中国已经解放了,现在是和平年代啊!
但是又有不是自己想法的话从我的口中说出,“我也一样,当你我逃出寺庙回到家,阿妈因为思念我去世了”。“我的故乡在门隅,你的故乡在那?”“我的故乡是琼结”她说道。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高大的凤血菩提树落下一片片枯萎的黄叶,在我与她之间,又像是他与她之间。当一阵的哗哗声响起。眼前的景象不见了,她还是她,藏青色的衣衫,散落的长发,青色的小耳环。“刚刚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吗?江央?”“你怎么知道我叫江央”她似乎完全没听到我在说什么。我说这不重要,你看到刚刚的对话了吗?
“完全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要是不说,我就先走了”,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了。我还思考刚刚的奇怪的场景,完全没注意江央已经离开了。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下山路的拐角处,只留下一抹倩影。怎么会又这样,还没说上话就离开了,心里塞满了遗憾和不解。刚刚我说什么了,我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那是我吗?如果那是我的话,那我又是谁?一连串的问题搞得我很迷茫。
我就这样的坐在树下,呆呆的望着远处高山顶上的雪鹰,在云海间搏击着。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一下午,我整个脑袋是清醒的也是混乱的。知道夕阳的红晕映在我的脸上时我才回过神来;原来已经这么久了。才匆匆下山,拉着白马,赶着羊儿回家了。
由于心中疑惑太多了,也没胃口吃晚饭了。小小的扒了两口,就放了碗;阿妈说:“洛桑,多吃点,长个子呢!”我却完全没听进去,浑浑噩噩的走进自己的房间。“江楚你看看你儿子又怎么了,你骂他了”
阿爸顿时无语,“什么叫我骂他了,他长大了自己有点心事很正常啊,可能看到成绩单了吧!”
“看成绩单怎么了,洛桑考的也不差啊!第五名,也不错啊!全班那么多学生呢!”
阿妈对阿爸说。阿爸说:“应该是他对自己的要求高吧!毕竟是我儿子啊!哈哈!当然不能对自己降低要求啊!”
听到阿爸阿妈的对话我也是很无语的,但是我又不能冲出去和他们说我今天遇到的事情。不然他们肯定以为我生病发烧说胡话了呢!至于成绩我也是有预料的反正不会出十名以后,但是也不会是前几名,因为前几名不仅有李诗音、曲布这种学霸,还有扎措这些超级勤奋的人包揽了,我铁定是没戏的,很正常了。
想到李诗音和扎措,想想假期已经过了一大半,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还挺想念他们的。那会别说手机了,连公用电话都没有,写信也不方便,估计寄到的话快开学了,所以也就没没必要了。相信他们也像我一样想着我吧,也算是一种心灵交流了。
想着想着我就靠在床上睡着了。我梦到一片碧绿的湖水,很蓝很蓝,白云、雪山、草地倒映在水中,如在天上。这时湖边站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江央站在湖边。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着这片天地。“那个望果节,青稞开镰的田野;门巴舞,萨玛酒歌;我在人群里,看见你;玉树临风的少年。我们沿着,蜿蜒急瑞的酿姆江;走过,云雾缭绕的森林;走过青稞和油菜花田,坐在康格多雪山下的草场;风吹草低的牛羊,牧羊女的歌声,你吹起竹笛,一曲古老的古鲁情歌。你打开了羊皮囊,攒一把浓浓的酥油茶糌粑。我走进羊群,挤一壶热腾腾的鲜奶。送你回巴桑寺的路上,夕阳晕红了;满山遍野的杜鹃花海。月亮清澈了,拿日雍措的湖水。”
你知道吗?每一次回眸都是月光最深的倾诉。你曾对我说:“天地之大,没有一朵祥云即不负如来也不负你。”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河,就像是洛曲河,这条河就是梦,梦里有你,就像在对岸,你见或者不见我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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