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君子坦荡荡    小人常戚戚

闻声,众人齐刷刷回头看去,一帮人正向四尖矿大门口走来,最前面是两个穿白衬衫的人,他们总人数并不占优,仔细看,也没有带任何作战工具。

卡车上,三五位年轻人惊慌失措,拍腿跺脚,直呼上当!大声叫嚷着,支  书!支  书!上当啦!狗 ri的叫帮手来啦,咋办呀!程开虎三爸拽着支 书,眼神坚毅,神态中肯,道:老同学,你带乡党们走,大不了把我弟兄们骨头放到这,去求啦!老四!老五!老六!咱们的家事,不要连累了乡党!今,豁 出命,也要把虎儿弄回来,四条老拨火棍,换一根顶门杠,值!

摘掉帽子,扶了扶头发,支 书声音洪亮,道:老三呀!好汉不减当年,生 chan队和北村抢水浇地的气魄都拿出来了,咱们村人怕过谁?当年马逵逵造反,扛着机枪,推着大炮都不是对手,老三听说你给逵逵营长水壶里尿了一泡,被营长抓住后拿马刀架在脖子逼着磕头认错,你给吐一脸唾沫,营长最后都佩服了,咱们村没有孬种。

接着,支 书喊话道:乡党们不要慌!听指挥,除了老三弟兄们,所有人上车都蹲下,手里把家伙攥紧,不要让人看见,司机准备好,随时发车,不叫动手,谁都不要下车。

诸事安排完,大伙们依计行事,纷纷上车,时刻准备,一百多只白眼球,黑眼珠,始终盯着来犯之人,暴风骤雨前的宁静使人感觉到窒息。

那伙人距离十米开外驻足,一位个头略高,身材消瘦,上身白衬衣,下身蓝裤子,脚蹬皮鞋的中年男人问,你们谁是领头的?

往前走了几步,支书回答道:是我。

你们为什么堵门?

矿上私自扣押了我村村民程开虎,我们来要人。

哦!我听说他偷人家矿上的煤,矿上让赔偿损失,他也答应赔款,你们大吵大闹,根本不利于解决问题,事情可以协商解决吗,何必劳师动众呢?

微微一笑,支书道:偷没偷不是矿上说了算,也不是你我说了算,公事公办没得说,私自扣押算什么?私设公堂,非法拘禁是犯法行为,真正犯了法,那就得法院说了算,~

白衬衣做出停止手势,他让支书不要多说,然后对着身边人窃窃私语,收到信息那位疾步走进矿场一处房屋内掩门交谈。

另一处房屋里,程开虎被反绑双手,蹲在墙角,两名壮汉手持棍棒时刻照看着。程开虎大概猜到外面情况,但不十分确定,他几次想要大喊救命却没有底气,更怕棍棒加身,一天一夜没吃好,没睡好,精神涣散,眼神迷离,头昏脑胀,他把额头枕在膝盖上,昏昏欲睡。

忽然,络腮胡拿着饼干和水进到屋内,并让看守人把程开虎松开,另一名看守舀了盆水让程开虎洗脸,看守又取来干净衣服让他换上。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程开虎心惊胆战,汗毛直立,怕是性命不保啦!明显是被逼急了狗急跳墙,毁尸灭迹呀!常言道,花有重开时,人无再少年,年纪轻轻就要葬身在幽暗不见天日的废矿井中,他留着眼泪祈求络腮胡,大哥,求你件事,我想给家里写信封,放心,我绝不透露你们半个字,你看完再帮我寄回家。

络腮胡面露得意之色,咧嘴斜视,先吃吧,吃饱再说。络腮胡吃过几口饼干,喝过水,冲着程开虎厉声,道:吃呀!吃完好好等着,不要搞事,要不然有你罪受,乖乖的,最后给你个痛快,嗯!

程开虎拿着饼干放入口中,眼泪顺着脸颊淌到饼干上,他连同泪水吃进肚子,饼干沫子混合着泪水从嘴角一直流到脖子,流进胸口,他强压呜咽之声,吃着饼干,嘴里没有任何味道,他多么希望一切是场噩梦,梦醒后躺在自己床上。

大门外,传递信息的人很快出来向白衬衫汇报情况。听完报告,白衬衫点了点头,然后对支书道:走!咱们进去谈。

卡车上三队队长站起身,道:支书,别上当,进去肯定会被他们扣下来,要去,咱们一块去,大伙说,对不对?

车上人齐声道:对!咱们一起来,咱们一起回。

白衬衫笑了笑,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大伙的心情能理解,但不可能和全部人进行协商,来个能代表就行,为表示诚意,亲属可以陪同,其余人一律留在外面,怎么样?

支书欣然接受条件,大伙也无话可说。程开虎三爸命令,老四,老五,老六,全部跟随支书到里面进行协商。老四佝偻着身子,缓步而行,老三狠狠踢了一脚,道:那是你亲儿,把腰挺直唠!老五,老六虽然互相不对眼,在家族大义方面还算团结。

就这样,七八个人进到矿长屋内,矿长看到白衬衣先是一愣,赶忙起身让座,手忙脚乱倒茶端水,阿谀奉承之态油然而生。

白衬衫坐在正位,并不理会矿长,他像指挥服务员般叫矿长找了块抹布。白衬衫擦擦皮鞋,放下抹布,拍拍手,问道:人呢?

矿长喜笑颜开,弓腰驼背道:好吃好喝伺候着呢。

说吧,怎么办,有什么诉求,怎样才能放人?

面带难堪之色,矿长摊开双手道:矿上不也有损失吗?总不能别人泼脏水,咱喝吧!

捋捋头发,吐口痰,白衬衣严厉道:把话说清楚,谁跟你是咱?

觉得言语有些冒犯,矿长赶紧摆摆双手,道:口误,口误,没有别的意思,您别误会。

见到此场面,支书和老三知道白衬衣来头不小,他们互相对视,用眼神交流,微微摇头,此时不能说任何话,其余人心领神会,配合非常默契。

吹吹胸前尘土,白衬衣低头用手指敲着桌子,然后慢慢抬头,轻哼一声,以藐视神态看着矿长,损失多少?

递上一根烟,矿长轻声细语道:不多,一两万。白衬衣没有接纸烟,矿长只好把烟放进烟盒,自己也没有吸烟。

究竟是一万还是两万?

扫视一圈房内所有人,矿长挠着头道:一万,一万。

转过头,白衬衣问支书,你们带钱了没有?

看了看身后人,支书回答道:带了,不多。

有多少?

程开虎三爸道:路上盘缠有八百多。

白衬衣继续用手指敲击桌面,过了一会,他长出一口气道:一千!给你赔付一千,立马放人!

一声叹息!矿长撅着嘴巴,表情抽搐,憋了很久,嘴里蹦出,这!这!这!

这什么这!二百元我垫上,白衬衣从钱包里取出二百元大钞放到桌面,矿长赶紧拿起二百元塞进白衬衣口袋,说什么也不要。支书见时机成熟,紧随其后叫道:老三,掏钱!

零零整整八百元放到桌面,矿长无奈,摇头叹气对外面叫道:大胡子,放人!听到放人,亲属们夺门而出。

从房内出来,阳光异常刺眼,程开虎迷迷糊糊看见有群人朝自己走来。他使劲揉揉眼睛,迷迷瞪瞪看到父亲的身影,接着是三爸,五爸,六爸,越来越清晰。亲人突然出现,程开虎声泪俱下,压抑,委屈像洪水般宣泄而出。

人在得意忘形之时谁也想不起来,受到灾难时每个熟悉人将会成为神一般存在。营救任务,圆满结束,临行前,白衬衣给支书发了一支烟,并为支书点燃,问支书当过兵?

支书道:当过,对越反击战,差一步就能上战场。

巧了!我也是预备队,还没等到上场,战斗就结束了。你的战斗素养比我好,部署作战有一套,一般人学不来。二人聊过几句话后,白衬衣带着人匆匆离开,不多时,桑塔纳从树林里扬尘疾驰而去。

很多人没有记忆,程开虎便在其中,多年后他把乡党人情抛至九霄云外,为揽活和村民大打出手,为承包工程不择手段,为利益不惜出卖朋友。

虽然他父亲没有多少文化,为人老实本分,却也懂得浅显道理,老爷子劝说,做人,要知恩图报。程开虎说,恩情是恩情,钱是钱,两码事,有钱报恩不晚,没钱凭啥报恩,讲义气根本不适合赚钱。

有人说程开虎是白眼狼,也有人说程开虎忘恩负义,可他总能把日子从苦难中越过越好,究其原因,他不是坏人,也谈不上好人,只是追求过分现实而已。

如果说切身利益是杀人刀,那么就需要心狠手辣之人,狼虫虎豹善心泛滥便无生存之地,牛羊猪马生有残暴之态定被屠戮殆尽,老虎吃鸡没有不对,鸡吃虫也没有错,虫吃木杠子理所当然,杠子打老虎天经地义。

星耀集团总公司的一番游历,程开虎对财富有了新认识,名誉,地位,相较于金钱都算是辅助品,什么身份,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直接影响利益关系,提高身份层次刻不容缓,借力用力,不失为生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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