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赌两斤猪头肉,这厮一定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昨晚虽然晚睡,但今天我一大早就醒了,这对我来说堪称奇迹。
以前鹿鸣还调侃我说,你这睡劲怕是二师兄都比不过。
那时的我,沉默寡言,遇事只会给别人一记白眼来表示不满,强烈不满就两记。但鹿鸣不能统归为别人,他是个能轻易让我的不满上升好几个高度的狠人,一般也就他能享有我三记及三记以上的白眼。
关键是每次遭我白眼,他还能笑得灿烂。
所以我敢肯定的说,三记以上的白眼也是他独享的。
我今早能醒,纯粹是拉肚子闹的,我严重怀疑是昨天那个泛着红光的酸菜鱼给吃的。
拉完肚子,正想接着睡个囫囵觉,家里座机响了,又是老柳。
“喂?”我倒想看看他这葫芦里能卖什么药。
“过年回家一趟。”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强硬。
“有事?”我懒得折腾,也不想回那个家。
“这是你跟长辈说话应有的态度吗?有事才能找你吗?过年让你回趟家又能怎么样?不是应该的吗?你看看哪家的孩子过年有不回家的……”我实在无心听下去,把电话放床头,打算煎个鸡蛋对付一口早餐。
有的人,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问题出在哪,好比老柳。
打开瓦斯,锅里等着油热,电话那头,安静了。
三分钟后,一个完美的溏心蛋,再淋上我最爱的香油,听着最喜欢的音乐,这样的生活,我很知足。
你不回来可以,老房子里的东西可没有人会帮你收拾出来 !
一句突如其来的怒吼,打破了我的知足。
“是以呀,开心吗?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好漂亮呀,我太开心了,谢谢妈妈,妈妈最好啦。”亲的太用力,连口水都沾到妈妈脸上了。
妈妈只是温柔的笑,在她的世界里,女儿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冰窖,浑身发冷,甚至连牙齿都在打颤。。
人心怎么能这么脏。
母亲去世还没一年就迫不及待的另娶他人,现在竟然又打主意到老房子上。
当年我母亲跟了他一个身无分文的毛头小子,日子并不好过,居无定所不说,最可怕的是人还没什么上进心,整日只懂和自己结交的一堆狐朋狗友吃喝玩乐。而我母亲又格外要强,从来都是打碎牙齿活血吞。姥爷心疼她,拿出为数不多的存款,又东拼西凑四处借钱,最终在镇缁盖了个小院,这才让我一出生就有了个家。
后来,这里又前前后后来了好几个开发商,肥手一点一点,那些地方瞬间被夷为平地,转身就变成了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
那之后好一阵的上学路上,总能听到钢筋水泥的碰撞声,和机器的轰鸣声。我知道,以往那个镇缁再也难回原貌了。
我也知道,我原本的家,也再也难回原貌了,甚至连表面的貌合神离都无人配合我。
翻箱倒柜找到一部旧手机,去最近的营业厅办了张卡,立马买了最近的机票,随手带了两件衣服,迫不及待的踏上归程。
自从大一那年的不欢而散,整整三年,除了母亲的忌日,我再也没有回过镇缁,没想到再回来竟是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
一落地,先打车前往一早订好的民宿,在我看来,民宿都远比那个家要温暖舒服的多。任何事都等明天再说吧,回到老家只剩下疲惫,这种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还是心里的。我告诉自己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养精蓄锐,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加油!
一夜无眠。
真的很累,累到休息无能。
天蒙蒙亮,我该走了。
民宿离我家不算远,我打算晃悠着去,也给自己一个重启的时间。
昨晚应是下了场雨,路面还有些许潮湿,空气里满是雨后的味道。
边看着熟悉的风景,边晃悠着,远比我估算的时间还要少,二十五分钟。
站在门口,愣愣的盯着大门,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果然还是离家久了。
终于还是按下了门铃,按了两遍,听到了门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我熟悉的人。
开门的是老柳。
他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又侧身示意我进来。他穿的睡衣,眼神也不复以往的清明,想来是没醒呢。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成为扰人清梦的罪人。
“吃了没?”毫无意义的问话。
“吃过了。”更无意义的回答。
他没再坚持,转身回了房间。
我开口说,我回来是为了房子的事,今天大家说清楚吧。
他的脚步一顿,也没有回头,自顾自进去了,没一会又出来,坐在我对面的位置,也不言语,气氛就这么不尴不尬的。
“等你阿姨起来了,一起吃个饭,吃完饭再说。”说完喝了口茶杯里的水,眼神似有似无的在我面前打转。
我不言语。
什么时候开始我俩竟成了彻彻底底的对立面了,归根结底,都是人心在作祟。
“那我等会再来。”他也没拦,我只知道在我关上门的前一刻他都是维持那个姿势没动过,手里拿着我曾经送给他的茶杯。
何必呢,我早已不是会念旧的小孩子了。
从来都不知道进个家门最需要的竟然是勇气,刚才短短几分钟几乎耗尽了我这两天给自己打的气。
走着走着,看到阿叔家的早餐店开着,还是记忆里的那样,心里像是多出了一丝安慰。
“阿叔,一份豆腐花,多放糖,再来俩大包子。”要是有镜子我一定看看我笑的丑不丑,印象里自己有好久没笑了。
“六一呀,好久没见过你了,回家过年呀。”阿叔也老了,脸上的褶子一笑起来更明显了。
“是呀,回来看看,过个年。”脸上的笑意快撑不住了。赶忙进去坐在角落里,尝了口豆腐花,还是熟悉的味道。
“你一出去就好几年,阿叔看不到你就算了,鹿鸣那小子又是怎么回事,你去外边上学去了,他怎么也不来了?”阿叔边抱怨边给我一碟腌萝卜。
“阿叔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呢。”要是阿叔心细,那他一定能看到我眼底的心虚。
鹿鸣,一个小我六岁的男孩儿,说是整个镇缁的宝也不为过的男孩儿。
凡是镇缁人,只要看到他,就恨不得带他回家好吃好喝供着他,原因无二,一是这孩子长得好,怎么个好呢,听说是上幼儿园起就有星探问陆老有没有意愿让孙子做这行,堂堂陆老的宝贝孙子,人怎会舍得孩子受那份苦,几乎不用费脑筋去想就被陆老严词拒绝了,但星探还不肯死心,觉得那孩子只要经自己栽培,秒杀其他艺人绝不在话下,就这么死乞白赖的缠着,说只要陆老什么时候改主意,他永远对鹿鸣敞开怀抱,这番感天动地的义举最终换来的结果是被当时年仅四岁的鹿鸣严词拒绝了,原因是他觉得那星探看他的眼神过于赤裸裸。
至于其二嘛,那就是鹿鸣这厮太会哄人,嘴太甜,常哄的大家合不拢嘴的,可以说鹿鸣在镇缁,简直到了能呼风唤雨的地步了,大家都疼着他,宠着他。我俩之所以能认识,应该是我那浑身是刺的性格扎到了他。是我,让他小小年纪就刷新了对这世间人物的认知,对此,我一直认为,我真伟大。
兴许是那份新奇,让他特别爱跟在我身后,总是哪有我就少不了他。
起初我只是觉得讨厌,对他好更算不上,但他依旧那么跟着我,闹的整个镇缁都说他像是我家的童养媳,我知道这句话十成十的玩笑话,但心里难免不舒服。
起初一听别人打趣,还会红着脸气呼呼的冲回家,后来,脸皮竟也练得十成十的厚,压根没啥反应了。
鹿鸣就没有我这种心理历程,他每听到这话,脸上总挂着鹿鸣式的招牌笑容,大声回道,我才不是童养媳。那语气再配上他那张让人嫉妒的脸,活脱脱的俩字,欠揍!
刮了碗里最后一口豆腐花,这次回家才终于有了实感,这会儿又刚八点来钟,阿叔的店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把饭钱压在碗底,借着人流走了出来。
看了眼手机,毫无动静。没走两步,又被自己给蠢笑了,刚办的卡,怎么会有电话呢。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终于还是驻足了。
因果,因果,这是我曾就读的高中,而这个高中之所以叫因果,是因为鹿鸣的父母名字里各有一个因和一个果。
现在想来,鹿鸣今年已经高二了。
或许是我今天想到某人的次数太多,远处那一脸笑容的人怎么越看越像鹿鸣,我本就近视,平时又全靠隐形撑着,这次走得急,忘记带了。
只见远处那坨模糊的笑容逐渐清晰,他一步一步的走来,像是拨开层层迷雾,终于与我印象里的人完美重叠,可不就是他,那个总是跟在我屁股后叫我六一的小屁孩。
“嗨,鹿鸣。”鬼知道我这会笑的有多尴尬。
眼前的男孩似乎和我印象里的没什么差别,除了个子又长了,这次换他比我高出一个头了。
“柳是以,有空吗?”
嗓音也不一样了,和小时候比更低沉了。
“没有。”该说的早就说清楚了。
正欲往前走的我胳膊被人捏住了,好吧,劲也变大了,我挣脱不开。
“有空,找个地方坐下说吧。”看来只有顺着这位爷的意我才能脱身。
“你确定就这样走过去吗?”我示意他该松手了。
“非常确定。”好吧,他又刷新了我的认知,这厮不要脸的程度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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