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灵皇宫

中洲灵皇宫,坐落中洲城正心,东依昆仑,北临幽海。

宫墙起地百尺,城绕千里,东依昆仑,北临幽海。内藏山岳,珍禽异兽,林涧奔行,花草奇卉,飘香百里,上及云霄,铺地万顷,人游百日,云雁绕行。山名曰“岱舆”。

正宫依山引海,穷极造化,重霄宫门,金漆银制,玉石镶嵌。内入宫邸,九宫围绕,灵皇居中,长廊十里,琉璃玉瓦,庭柱撑天,九九极数。

灵皇玉殿,内纳万人而不拥,殿高雁起而不落,青玉铺地,沉香雕彻,文武分列,五洲人杰。

殿后鹿台,祭天奉祖,千仞入天,伸手及辰,观银河星象之罗列,算天下盈虚之运数。窥天机宇宙之变,观人世兴衰之易。

玉砌雕阑,影羊脂琥珀之流彩,琼楼玉宇,照广寒瑶池之仙境。

登高及望,水天一色。

晚霞接暮,秋雁踏惊鸿掠影;晨曦日出,春风送朝鹭双飞。

灵皇宫,上古十洲神迹之遗留,领五洲而辖三司,统亿兆生灵——

望着这久违的故地,叶尘远此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是他自幼长大的地方,在这里也曾有过一段诉说不清的童年,在这里,他曾得到过举世无双的荣耀与权力。

这里是他最幸福的地方,也是他最孤单的地方。是他最眷恋的地方,也是他最厌倦的地方。

故地,总是容易勾起人的回忆,尤其是悲伤的——

他想走进去,可忽然一个守城的兵卒,伸手拦住了他。

这是他的故居,是他的第一个家,怎么会这样?

他仿佛成了一个陌生人。

看着这个拦住叶尘远的士兵,画画藏到了易千浔的后面,萧秋宇刚想走上前去说些什么。

叶尘远猛然抬手给了这人一巴掌——

而后,踏步而入。

其他的兵卒刚想上前阻拦,一个看起来较为年长的老兵走上前来,拦住了其他兵卒,微微向叶尘远欠身——

叶尘远仿佛完全没有看见这人,没有看见任何人,就这样径直走进去。

……

一路上,有人茫然的看着他,有人向他跪下施礼,可这一切,叶尘远仿佛全然没有看见一般。

他的整个人仿若一座冰山一般,面无表情。

“你终于来了——”一个年轻人站在路前。是李青衣。

“你知我要来?”叶尘远说道。

“自然。”李青衣说道。

叶尘远一笑:“那我就不多问了。”

……

灵皇殿。

此时殿内只有三人。

慕辰曦,武神洲,和一个文弱的白衣青年。

走入殿内,李青衣站立一侧。

另一侧,却无一人。

但叶尘远却只看着殿阁正中——

“慕容龙辰呢?他怎么没来?”叶尘远忽然问道。

“叶圣督再回灵皇宫,我等特来此迎接。”白衣青年行礼说道。

这人看起来只是个行事安稳的年轻人,腰悬佩剑,温润如玉。

“千陌言?”叶尘远看着这个年轻人:“你升任总督了?”

“是。”这人恭敬的回答。

“恭喜你。”叶尘远拍了拍这人肩膀。

就在这时,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字字简晰有力。

“千陌言,你身为流洲总督,怎可向一介白衣行礼,实在是有失体统,不成规矩。”

一位老者走了进来,身高约七尺有余,虽然肩宽体阔,但身形已有些佝偻,他须发尽白,步履蹒跚,看似已寿极耄耋,天命不久。只是,若在他能将身形站直的壮年之时,想必身高定接近九尺。

“慕容龙辰。”看着他,叶尘远收起了笑意。

慕容龙辰没有回应,而是自行走上中庭。

随着他进来的还有两人,一个是面容略微枯瘦之人,但他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彷如一条待机捕猎的毒蛇一般。

另外一个,是“补天阁主”。

见了叶尘远,补天阁主立刻弯下身行礼。

叶尘远没有搭理他,甚至连看他都没有。

“叶总督一去十年,不知今日重返灵皇宫有何贵干。”那枯瘦之人说道。

“叶总督常常说‘一去十年’,不知灵皇宫现如今变成什么样了,尤其是对宇文总督想念的很,所以忍不住回来探望你一下。”萧秋宇笑着说道。

“那你呢?”他问萧秋宇。

“宇文总督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一向内敛,不善言辞表达,怎会如叶总督一般将自己的心事诉诸他人,谈论于众目睽睽之下。”萧秋宇又说道。

“你……”宇文玄正想说什么。

“宇文玄,管好你的这张嘴。”叶尘远说道,面目很阴沉,似藏着极大的不悦。“如果有一天你死,多一半可能会死在你的嘴上。”

其实很多人的非正常死亡死因,都是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尤其以仗势欺人的流氓居多。他们明明是在恶行中获利最少的,却又是遭受怨恨最多的。

很多人明知如此,却为什么还是既管不住自己的手又管不住自己的嘴?

为什么?

好笑吗?可悲吗?

“够了——”慕容龙辰说道:“叶尘远,你这次回到灵皇宫是想干什么?”

看着慕容龙辰,叶尘远有一丝疑虑,片刻,说道:“来寻找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慕容龙辰问道。

“还不知道。”叶尘远说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慕容龙辰又问。

“在找到了答案之后。”叶尘远逼视着慕容龙辰,说道:“怎么,我还在这灵皇宫待不得了……”

迎着叶尘远的目光,慕容龙辰没有分毫退却。

这时,突然有一人说道:

“当然待得……若连你都待不得谁还能待得……十洲虽大,却无一处是你待不得的地方——”

话音未落,这人已从侧殿走了出来,这人身穿黑服长袍,上纹沧海腾龙,腰悬长剑,剑长三尺九分又五,坐在了殿中高台的龙椅之上。

忽然所有人都欠身行礼,慕容龙辰也已转过身,微微欠下他有些身佝偻的身子。

萧秋宇看了看叶尘远,也持剑抱拳行礼。

看着他,叶尘远却似无动于衷,冷冷说道:

“帝爻——”

“是我,叶总督别来无恙。”帝爻问候道。

“还很安好。”叶尘远冷漠地回答道。

“无论什么时候,叶圣督都可以回来,无论想待多久都可以。”帝爻说道。

“那就多谢了。”

叶尘远没有在多说什么。转身走出殿门,没有理会任何人——

……

灵皇宫方圆千里,房舍无数,皇城中主要的枢纽之地,处位最为重要的分别为九宫三阁十三殿。

九宫,即:灵皇宫,轩辕宫,玉武宫,太和宫,景宫,东王宫,永昌宫,北诏宫,文昌宫。

三阁,即:中丞阁,文渊阁,神州阁。

十三殿,即:灵皇殿,神修殿,仙承殿,天殿,人和殿,云霄殿,洛风殿,北王殿,东王殿,道成殿,玉坤殿,中和殿,文修殿。

……

夜,北诏宫。

易千浔与画画已经睡下,连日来的奔波也已让萧秋宇疲惫不堪,他早早地就回“东王宫”休息了,那里是他的故居,正如这“北诏宫”是叶尘远的故居一样。

此刻,易千浔与画画在东王宫之中。

而叶尘远,自己一人,独自坐在这梅林里,追溯自己的记忆。

追溯自己的过去……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在这梅林,那时是冬季。雪,已经下了好几天,雪势虽然已经变小,却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那一天,他见到了“她”,“她”的手里拿着一包食物,往宫墙的角落跑去。

那时,叶尘远的心早已冰冷,心中既无温暖,甚至连如冰雪般的冷漠情感都不再有——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次,叶尘远忽然提起了兴趣,他好奇地跟在她后面……

到了宫墙角落,她将手里的食物从墙角的一个洞中递了出去,一只苍白枯瘦的小手接过——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直到雪停的那天,在“她”将食物递出去之后,叶尘远忽然问她在做什么。

那少女吓了一跳。

说道:“我把食物给我的弟弟。”

言语中充满了畏惧。

叶尘远说道:

“灵皇宫内的侍从不都是没有亲人的吗?”

她说道:

“那不是我的血亲弟弟,我是孤儿,他也是,他是我在外面讨饭的时候捡到地的‘弟弟’,后来……”

叶尘远不是没有见过至圣至爱的人间真情。

只是见得太多了,爱,也就用尽了,心,也就冷漠了……

——爱恨的感觉,在他的心中,早已被忘却了。

而后,一整个冬天,叶尘远常在这里数着梅花,并且,等着“她”……

……

“——风絮飘残已化萍,莲泥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

情到浓时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山花子》,清,纳兰性德”

此刻,梅林仍然如过去一般,虽然花季刚过,但仍有些许梅花盛开,依旧似于十年前。

可梅花依旧,人呢?人纵然还记得往昔回忆,却又能再回去吗?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古人这两句诗词之所以能传颂千古,是因为这里面包含了多少深情无果,往事难追的遗憾。

小桥孤流,花落桥上,庭中零落的梅花飘洒在院中小桥之上。

此夜,此时,一双玉足踏碎桥上落花——

步伐轻缓,踏乱落红。

叶尘远说道:

“你来了——”

“是我来了。”声音如玉似歌。

“慕绯烟。”叶尘远看着她,叫出了她的名字。

“我知道你回来了,可是今天早上我没有去灵皇殿……”她说:“……因为我知道一定会很不愉快的。”

“没错,确实很不愉快。”叶尘远一笑。

“这些年来你还好吗?”她问。

“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两人沉默无言。

夜已深了。

“夜已深了,该休息了……”叶尘远说道。

说着,叶尘远起身离去。

“我到底哪里不如‘她’?”看着叶尘远离去的背影,慕绯烟霍然起身。

叶尘远停下了,却没有回头。

“你哪里都如她,甚至更好,只不过你不是她……”

慕绯烟:“你错了,不是我不是她,而是她已经不在了……所以我才永远及不上她……如果你先遇到我,我们的故事会不一样吗?”

叶尘远想了好久,说道:“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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