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假面时代,歌舞

当凤落桐伸出手的时候,女孩儿姚遥脸上的面具悄然滑落。她如滑行般,身躯轻盈以不可思议之轨迹,绕过宽大笨重的桌案,寂静的空间蓦然响起一阵局促的摩擦声。飘摇的衣裙拖曳起清幽的香气,使得凤落桐眼神中出现阵阵恍惚,当赫然装着钢制轮的轮椅,带着急促的金灿灿火花来到凤落桐面前的时候,一大一小两只颤抖的手的指尖,轻巧的搭在一起,试探着向前探索着。

人世间几乎所有关于刻骨铭心的记忆都发生在懵懂的时候,那个时候以后,越清醒、越明白,不光忘了自己,也忘了心动,浮浮沉沉仿佛一颗轻扬起来的尘粒。

周围还有许多纵情狂舞的尘粒,可再也没有哪一颗能够彼此打扰到对方,即使演绎着同样的轨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诺大而堂皇的书房内,只有脚步轻轻以及略显尖锐急促的摩擦声;舞姿轻盈,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地面昏黄的倒影中,魔幻的律动着。

“黄金树、七彩湖、落凤追云------歌舞······”姚遥的声音如同梦呓,更如一律清新柔和的曲,将两个人带入到无忧无虑的回忆中。

纤巧、柔润、白皙却有些冰冷的手,凤落桐专注的目光凝视着眼前人美轮美奂的脸庞,柔和的珠光伴随着女孩梦呓般的声音,他清澈的目光渐渐变得朦胧。

······

云顶天、龙惊飞、严宽、白长庚、许龙城、肖落英、姜涛、凤宝山,内江湖八大世家巨头齐聚极木崖血云山庄七彩湖畔。背后旌旗猎猎,眼前石阶下,数十名带着各色面具的年轻男男女女无声翘望着台阶上象征着这个星球至高无上之权力、财富以及无上威严的宝座。

百丈外的广场周围一片高大围墙,墙内,各个世家的掌令者抱着象征家族,刻印着族徽的各色昂贵金属丝编制的小小旗帜,默默站立着。他们身后,墙壁的阴影下,盘膝坐着一个个身躯笼罩在宽大黑袍下的神秘人。

墙上一朵朵盛放着光和热太阳花,将金黄色的墙体映的血红,将广场照彻。墙外直至通到山脚海心湖湖畔的所有路边,树旁,站立着一名名散发着雄浑气势的卫士,戒备森严。

再远处,周围的数个城市,住满了世界各地赶来“朝圣”豪门显贵,其中不乏一方霸权者。当他们焦灼的目光隐约投向那灯火通明,如同黑夜中的一颗明珠的血云山庄,眼神就变得格外复杂。

当然,他们中的大多数只知道那个叫“半山酒店山庄”的地方,正在召开一个不知名的“峰会”,当然,他们中的全部,在峰会结束后有幸见到的只不过是各个世家的“掌令人”,以延续家国的利益。

这样的盛况,在六十年前发生过一次,而十年后,便是“阳市”再次开启的时候。

对于忙忙碌碌的世人,这个世界是复杂组合起来的复杂,复杂到连一张薄薄的纸,都有一个冗长而复杂的过程,而他们可能忙的没有时间直起腰,抬起头,以另外一种心态仔细看一眼这复杂难懂的世界-这是被规定好的一生,允许做梦,注定梦醒;可对于血云山庄宝座上的八个人,这个世界简单的像是摆在眼前的一个盆,写上了规则,规定了传承。他们要做的不过是以最优雅的姿态,从来高高在上的心态,早就习惯了的举重若轻,偶尔在盆上敲敲打打,时而拿出时而放入。

外江湖充满被允许的权力与财富的博弈,伴随着世界滚滚向前的浪潮充满着喧嚣,而内江湖通过传承、规则以及不为人知的横推、碾压的力量,“静悄悄”的掌控外江湖以及这个世界,以既定的结构,世界受益人的恍惚疏离形象,控制着外江湖,从而掌控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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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声渐渐响起,凤落桐身旁漾起别样的香风,随即宽大的手掌便被一只柔润娇小的手掌握紧-这是女孩儿的手。二人旋转起来,在光影朦胧的广场中,在高耸的的黄金树丛里摇曳着左顾右盼。

“她生气了······”女孩儿天籁般柔音在凤落桐耳畔响起,轻如晚风,润物有声。

凤落桐轻声叹了口气,目光斜瞥那不远处隐藏在面具下颤抖的明眸,拉着姚遥舞向了七彩湖畔。

音乐是清幽的,广场却是寂静,没有人说话。

清风中,七彩湖畔数百株黄金树摇曳出细碎金属撞击、摩擦声,而七彩湖清澈的波光中,伴随着水浪的不自然汹涌,铺陈在汉白玉湖底厚而粘腻的各色大大小小的宝石亦随着波浪翻涌,霎那间,梦幻般色彩从这个方圆百丈的七彩湖中喷涌、翻滚、爆裂,一片沸腾而奢华。

“你这又是何苦。”在凤落桐的示意下,女孩儿将头轻轻靠在凤落桐的肩膀上,嘴角荡漾起甜蜜的笑,眼中却全是涩涩的酸楚。

“哼!”凤落桐哼了声。心里却想:“谁让她跟白书情言笑殷殷?谁让她跟肖楠月下漫步笑谈?谁让她与姜耀辉那么“暧昧”的切磋彼此的心法心得?谁让她······”

想到这,凤落桐心里更气,于是将女孩儿搂的更紧。

这一年,凤落桐十六七岁,正是怒发冲冠,容易争风吃醋的年纪。对于同学,他的胸怀不错,可对于爱情,世间的男男女女恐怕都是一样的,都有一种近乎蛮不讲理的占有欲。

音乐声逐渐高亢,旋律也快了起来。

女孩儿干脆闭上眼睛,沉浸在此刻。

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她知道!

可此刻却是那么的让人心醉。

有的音乐在耳畔,如同眼前人,拼命的记着,死命的想要抓住,却总是轻轻忘了,不经意放了,而有的音乐却回荡在灵魂里,即使没有,却总是响起。

寂静无声的空间,奢华而落寞的书房,凤落桐与女孩儿的身影定格在四目相对中,良久,良久······

“遇到了麻烦?”女孩儿问。她有回到了书桌的对面,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顺便平复下一片空白只荡漾着情绪的心绪。

“算不上麻烦。”凤落桐笑了笑,那本书册又回到了掌中,他漫不经心的翻着。

轮椅---即使再奢华;笑颜---即使依旧美丽!

他的心在隐隐作痛,越来越痛。

“若在当初,年代弹指可灭-唉!”女孩儿叹了口气。

凤落桐没有说话,目光悠远的望着棚顶的深邃处。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当初,更没有假如。

“幻想劫最后一处避难所。”

“圣地附庸--存续空间。”

“再也没有了内江湖的凌乱世界”!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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