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信,也许不信,谁知道呢?”
凤落桐忽然笑了,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正如这世上许多人都在拼命努力的劝说别人跟随自己的脚步一样,大多数说的话,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
看不到自己隐藏在面具后面的笑容究竟多么苦涩,但却充满无奈而又痛苦的想象。
------对前尘过往,对眼前争斗,对这世上所有无谓的硝烟以及不该消逝却过早凋零的生命,这种种情绪,汇集成一股狂流,如潮水般袭来,冲击着凤落桐的每一根神经。
十丈外的辉煌绚丽的超乎尘世想象的生死对决,也无法使他脱离这种无奈、无力的情绪。
这就是“极木血夜”的一角冰山吗?
彩云追月冲不破那绵密如天,炽烈纵横的火幕;神手八法以及阴阳和合,刚极柔至的昆虚罡气,也对抗不了眼前那超玄幻的咆哮火龙,无边水瀑---唯有落凤针。
无必压抑中,一声隐约而奇异的鸟鸣,高傲的回荡在凤落桐的脑海中,让他无处安放的神经,陡然变得紧绷了起来。
肉眼可见的一根根彩色的线条蓦然出现在凤落桐的身体各处,皮肤之下,鼓凸如一根根狰狞的蚯蚓,游动汇集向他的脑海,荡漾着淡淡的彩光。
无法形容更难以忍受的剧痛,使得凤落桐双目瞬间通红,牙齿激烈的碰撞中,整个人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
只是这啸声,淹没在水与火的轰鸣中,滚滚剑气的炸响中,丝毫没有被察觉。
凤落桐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痛,全身心无数尖针反复穿刺大脑的痛,而这种痛还在加剧,永无止境的加剧。
就在他彻底神经崩溃,即将死亡的前一刻,凤落桐清晰的感觉到,一双柔柔充满温度的手,握紧了他攥紧的拳头。
小小、柔柔、润润,传来一阵阵柔和而又温暖的气息,在这种温和的气息下,凤落桐脑中剧痛慢慢缓解,即将崩毁的神经,也变得舒缓了下来。
“你没事儿吧。”柔润的声音充满着担忧。
凤落桐无法回答,只是用布满血丝的双眸,望着姚遥,望着女孩儿,望着这个无法站起身,却目光中全是他的俏丽面容。
“余生好好待她------云家,不值得!”
这世上,还有云家吗?
凤落桐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错落在山峦溪谷中的大秋村,以及那个整日价咆哮不断的断腿老人-昔日极木崖血云山庄,云家家主-云顶天。
隐隐抓住了什么,却又茫然没有头绪。
“轰”!
一声爆响,诺大空间剧烈的抖颤了一下,无数碎石夹杂着成流的咸涩水珠,从上方滚滚而落。
此时,山河剑士的长剑断裂四射,手中却拿了一把奇形怪状宛如扭曲的蛇一般,近乎透明的“短剑”,短剑上,殷红的血珠串串滴落,而他也发出了野兽濒死前的那般咆哮。随即,身形在狼藉的地面上向后滑行十几米之后,强行止住后退之势,猛然发出一声更剧烈的死后之后,高举短剑,以闪电般的速度,再次向云老五的方向冲击而去。
剑气呼啸,宛如山河破碎。
而火念师云四古漫天的火龙此时形成一把鲜红透亮,宛如实质的烈焰之剑,剑锋带着无数猎猎的火苗,而剑尖,赫然已经刺到疑似云老五的面具之前数寸处。
而剑尖与面具之前数寸之地,于方寸之间赫然分成了两个世界,一面烈焰沸腾,火舌咆哮,另一面却在空空处,发出阵阵水的咆哮。
疑似云老五明显在以一敌二中,处于略施,不光在山河剑士的山河子母剑下受了伤,还被云四古攻进了水幕的防御圈,形势千钧一发。
“你果然不是云老五-----”云四古轻轻笑了笑,忽然说道。火光沸腾下的面容愈发苍白。
他能感受到,剑尖处,水的抗力越来越小,对方被火焚成灰,已成定局。
尤其在感受到了背后山河剑士那一道狂暴无比的剑气,撕裂空间,向眼前人扑来的时候,云四古的心情愈发的放松。
他想不出对方还有什么手段,能够在这样的攻击下逃得了性命。
云四古很轻松,甚至有心情对着不远处漠然视之的姜商阳报以恶意的微笑,而这种微笑,落在全身心投注在凤落桐身上的姚遥脸上的时候,又带着一股笃定而又歇斯底里的淫邪。
与追求完美的严宽不同,云四古癖好各种残缺。
残缺本就痛苦,而使得残缺之人受尽凌**辱更加痛苦,足以让他得到无限的满足。
正是这种古怪而又变态的癖好,使得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能够满足他任何需求的严宽足下,成了其荡平内江湖的一枚强力棋子。
姚遥是谁?
道师总姜商阳的女儿,再加上美绝人寰的容颜与天赋异禀的身材,这种女人,在云四古眼中,堪称“完美”!
这一切,唾手可得!
云四古笑着,眨了眨眼,刻意的收敛了一下狂爆的焚炎之剑,免得误伤了很远处的美人。
“天地无真。吾念动,天地皆动;吾念息,万物不存;吾念穿破山河,吾念断处时空;吾念存,一切有,吾吾念存,周流大宇、星河------”
面具在炽烈与灵动的对抗中,于无比巨大压力下爆裂开来,疑似云老五的人,露出一张木然而呆板,苍老异常的面容。
一股无形而又轻微的波动,奇异的在空间内扩散开来。
波动触及山河剑士那一道凌厉无比的剑光,只是那凛冽的剑光,在轻柔的波动中,莫名寸寸瓦解,就连光与气也没有离外,不是消散,而是瓦解。
“你不是水念师!”与之一同瓦解的还有山河剑士那保持着激越前冲姿势的沸腾身影。
无边光影碎末中,只有那无比凄厉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空间内不断回响。
“不是,水念师!”
“不是!”
这是山河剑士的嘶吼!
“你是西关小白,你竟然没死!”
“是了,这种程度的水元力,怎么可能是江海纵横的云老五,云海洋。而这种“一念天地断”的念力,必然是内江湖唯一的一个大神念师-西关小白!”
这是目光茫然,眼见自己强大火元力凝成的焚炎火剑完全不合逻辑,完全不符合科学的寸寸瓦解中,云四古发出的低语。
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做个“正直”的人,没什么不好------
念力,不同于外显的元力,更不同于身体内的元气,虚无缥缈,极难获得超凡的力量。可一旦修炼有成,则足以惊天动地。
尤其是大神念师这种已经到了传说中念师顶点的巨擘。
自己竟然差点“刺死了”大神念师西关小白?
若不是他故意的,可能吗?
云四古瞬间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包括内江湖这几年的血腥颠簸,都是那么的荒谬绝伦。
有西关小白在的内江湖,谁可改变?
“咳咳咳------我是,西关小白!”
声音苍老无比,西关小白的嘴角更是流下一缕殷红泛紫的血丝,右肋下,被山河剑士山河剑划破的巨大伤口,更是鲜血泉涌。
他是西关小白,却不是当年那个一念天地断,一念时空破,一念毁万城的大神念师了,只是一个风烛残年,身重剧毒,只有一念之力的老朽。
“是了,他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了------”云四古勉强笑了笑,笑容更加苦涩。
四周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就是有一种无影无形的波动,使得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这样默默的看着自己的焚炎火剑,寸寸瓦解之后,这种瓦解有彷佛瘟疫一样,传播到了指尖,最后弥漫全身。
偏偏最后一刻,无比清醒。
没有声音,四周变得寂静,没有嘶吼,只有注定了的,无声的大恐怖!
“唉!”姜商阳叹了口气,瞥了眼面如土色,身形不断后退的严宽,缓步上前,从怀中慢慢掏出一个绿色镂空雕了几支俏丽梅花的小瓶递给了西关小白。
西关小白接过,拔开瓶塞,将瓶中淡绿色的液体一饮而尽之后,咳嗽止住,脸上涌起了病态的红晕。
他们望着严宽,如同望向一只丧家之犬。
姜商阳停在原地,而西关小白则慢慢的向前走去。
“呼~现在,我还剩下寸念之力,不过杀你,足够!”西关小白自言自语着。
老朽了,回忆的便总是当初的纵横岁月!
当年的西关小白,杀一个区区山河剑士,诛一个区区五品火元力的火念师,何须这久?又何须一念之力?
弹指之间,念动即可,无论相隔江海,己在天涯。
“离歌-极乐天使!”天地绝毒,蚀骨、销魂、断念,却一时也亡不了他大神念师-西关小白。
脚步不停,西关小白回头望向凤落桐,望着那双已经泪盈的双眸,慈祥的笑了笑,再回头,就是阴阳两隔。
他能做的,便是为内江湖那一场不为世人所知的血雨腥风,画上一个并不完美的休止符。
严宽退的更急,脸色铁青的他,却渐渐发现,周围的空气彷佛凝固了一样,变得无法通行。而眼前,渐行渐近的,就是那个苍老佝偻,却有着无比恐怖力量的孤单身影。
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就连上方的坠落物也不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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