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晨曦初露,火红的太阳普惠众生,即使在贪婪,也没有哪个疯子,想着将之据为己有,获取利益。
阳市所在的三鼎峰,随着三鼎的崩塌,而失去了往昔雄浑巍峨的景象,只有一片残破的末日景象;三鼎峰环抱的莫愁湖,往日的碧波荡漾也已不复存在,湖水浑浊,似乎比三鼎峰还要肮脏、狼狈。
一辆满是坑凹的黑色轿车,在湖面上载沉载浮,不时有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天而降,砸出劈里啪啦的响声,偶尔传出女人的惊呼和苍老的怒骂声。
“爷爷,快往前开······”唐琬的声音,有些高亢。
“开个锤子,能浮着就不错了······搞啥子背叛呦······仙人板板······”唐锄也没有了老江湖的做派,变得有些惊慌失措。
不过他还是拉扯着孙女的衣袖,勉力的随着汽车的摇晃,在湖中荡漾着。
别说不会水,即便会水,也还是脑袋上顶个壳子安全些。
唐锄后悔背叛了组织,无比留恋放荡不羁爱自由之前的生活,好歹不用在这恐怖的石头雨中,在这近乎无边的湖水中,随波逐流······其心惶惶然,不可终日。
唐琬也浑然忘了爱。
对于她的爱情观来说,无疑是帅、酷、身手以及身家,还有帅、酷的眼神。
以前她也不是没对“猎物”动过心思,不过这种心思似乎不能提供背叛组织的足够筹码,想想也就算了。
可是凤落桐给她的感觉不同······坚忍、宽和、俊逸、沧桑,深沉浩瀚,直觉给她以无尽的想象,这种想象在现实揭示之前,在特定的情境下,是可以让她冲动的。
冲动的恨不得献身以示诚意。
到了她这样一个如狼似虎的年纪,总不想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既然条件具备,那何不奋起一搏。
可如今看来,这一搏,似乎搏的有点离谱了。
各怀心事儿,祖孙携手挣命。
好不容易到了湖畔,唐锄回头望向惊悚的湖水,突然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唐琬顺着爷爷的目光望去:无数彩光,从湖水中、三鼎山的残破山躯上溢出,不断扭曲着向上,在半空中结成一片殷红的血云。
血云迅速扩散,眨眼布满整个天空,绵延无极。
“这是······”一阵阵无形的压迫,唐锄目瞪口呆的望着半空中弥漫的血云。
这种超自然的力量自然不是他这个年代杀手组织,最底层的“民国”所能理解的了的。
不过他还是感觉到无尽的恐惧和不安,直觉告诉他,快些离开,要不然可能永远也走不了了。
扯着震惊中的唐琬,唐锄辨清方向,拔足狂奔。
“爷爷,我们去哪?”唐琬喘息着,在奔跑着,荡漾着波涛起伏的壮观风景,而湿身后的她,无疑是其一生中,所有魅惑场景中最为极端的时刻。
可惜旁边那可是----亲爷爷,还是只顾着逃命的那种。
“去······风云酒楼吧”唐锄叹了口气,茫茫天下,却无立锥之地,脑海中的名字,只剩下了这一个。
唐琬呼吸瞬间凝滞,然后回头望了望满眼的残破和血云,默默点了点头。
二人身影远去·····
··· ··· ···
三鼎景区的爆裂场景,似乎并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引起任何骚动。周遭三百里,更是被顶层建筑之上的多方势力,通过禁区、条令、封锁、屯军等手段,迅速的围合成一片禁地。
还有无数奇装异服的人事,带着平常难得一见的管制冷兵器,以三百里为路径来回逡巡着,等待着。
当天空出现血云的时候,星球极东、极南、极北、极西四处与世隔绝的地方:一座庞大无比的岛、一座掩映在宏伟巨门之后的山、一座群山环抱中,佛光弥漫的磅礴古寺、一块冰雪覆盖,上面满是白色高低塔状建筑的平原,无数身影从建筑中闪现而出。
年轻的面孔不知所措,而年老的面孔不约而同的露出狂喜之色。
压迫、蠢蠢欲动、枷锁、崩裂、对这个世界的全新认识、银瓶乍破的思想、说不出但感觉得到的力量······
几乎所有人都能清晰感觉到以上的感知,这个世界没变,而自己,却一点点的不一样了。
··· ··· ···
西陵市不大,风云酒楼所在落凤山就更加的渺小。
此时大秋村的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齐聚风云酒楼,美其名曰照顾生意,实则,以白条换吃食,也是大秋村的福利之一。
“感谢凤老板”,村长已经喝的满面红光,拉着不懂事儿的手一个劲儿的摇晃着。
不懂事儿的脸更红,不时的偷瞄着围着围裙,更显俏丽,此时正在人声鼎沸中忙前忙后的郭青霜。
郭大嫂厨房帮手,郭人途围着铁皮围裙,拎着那把大的夸张的杀猪刀,咣咣咣的剁猪肉。
吃饭的太多,干活的太少。
自从村民们兴来云集之后,这风云酒楼不光热闹起来,还“平静”了不少。
连凤落桐这个不知所踪的老板都少有人提及。
不懂事儿“爱心”不止,也早已忘了酒楼下面,那些爆裂性热武。
“我说老郭,忙忘了就过来喝····喝一杯”老关头明显喝多了,一两银子恨不得当三两花,比一毛不拔还要少半毛的大秋村光荣公民,他怎么可能错过这样一个白吃白喝的机会。
老郭嘿嘿的笑着,肌肉鼓凸的巨臂上满是汗渍油光,摸了摸头,放下巨大的菜盆,又回厨房忙去了。
“我就说老郭别看人高马大的,这酒量·····就·····就是不行,就是不知道床上···行也不行······”老关头嘴上开始没把门的了。
一句话,说的郭大嫂许笑姑念头歪了,脸红了,臆想天开了,脚步也不稳了,赶紧将饭盆丢给不懂事儿,转身跑了。
乡里乡亲的,难道真的拔刀砍他们?
有些人,真的不怕恶人,就说人屠之妻,什么样的恶人没见过?什么样的恶人没砍过?
可就是偏偏拿那些人不错,但嘴贱的货色毫无办法,避之唯恐不及。
哄堂大笑声,口哨声,此起彼伏着,场面更加热烈。
不懂事儿没什么,郭青霜却也呆不住了,狠狠的剜了一眼老关头,也溜回厨房。
笑声渐渐远去,她的心却渐渐飞向了那个忧郁、清俊、安静、深沉的男子,“凤落桐,你在哪”?
少年的心热,少女的心真。
谁在情窦初开的时候,都不是波涛荡漾或跃马扬鞭的老江湖······
几个小时,酒席结束,杯盘狼藉。
在村长的一声吆喝下,大秋村的老中青以及小媳妇、大姑娘,蜂拥出门,在酒楼门前宽阔的广场中堆积起来的工具中,拎着自己的家伙事儿,走出大门,来到半山腰,开始忙活了起来。
郭振刚此时目送着,挥着手,脸上满是憨厚的笑容,笑得很真诚。
在这些人面前,他不是人屠,只是个普通的老实汉子,他喜欢这感觉。
此时山腰,成了工地。
一条蜿蜒的壕沟直通数里外的含香溪,引溪水入风云的点子是郭振刚想出来的。
而壕沟两侧,早已开辟出了数块,每块约十几亩的菜田、果园、养殖场,酒楼后面更是腾出了几间巨大的仓库······反正也没人住。
工钱是要给的,而且给的很丰厚。就算凤落桐没啥银子了,老郭一家的家底也足够让这个酒楼以如此惨淡经营的局面,维持到大家老死的那天,再加上几个轮回。
看乡亲们辛苦,招待三餐也是必须的,更何况热烈的大秋村民们,带来了猪牛羊、各种种子甚至还有家居。
郭振刚满意,大秋村的村民们大赞凤老板豪气、村长威武的时候,无不认为这是一个大秋村单赢的局面:一人一天人工1000块?
不热火朝天起来,怎么对得起那个从未露面的“冤大头”凤老板?
此时凤老板的号召力,足以让那些出门打工的小青年们,蜂拥返乡,更成了靠谱的大姑娘,不靠谱的小媳妇儿,白天晚上偷偷脸红着议论的对象。
意不意淫谁知道,反正也不犯法。
这种活,老关头是不干的。
四处无人,溜之大吉。
人家干活的是依旧踉跄,而他,走出所有人视线之外,却是步履稳健,还不时的从怀里,兜里掏摸着顺来的东西,一脸满足的笑。
夜深,在郭振刚一家的苦劝之下,奋战中的村民,才恋恋不舍的离开,说着郭老板明天见,有的嚷嚷着凤老板啥时候回来。
高兴收场,郭振刚望着初见雏形的落凤山,满足的叹息:“这大秋村,都是好人呐”。
郭夫人哼了声,不懂事儿吭吭哧哧的,几个人收拾残局,第二天依旧如是。
只是这一天,村民未来,迎接落凤山的,只有漫天弥漫的血云。
“走吧!”郭青霜和郭夫人携手,望着拎着皮箱,神色恍惚焦虑的不懂事儿,满身劲壮,宛如金刚怒目的郭振刚,依依不舍的挥着手。
“爸,你小心!”郭青霜略带哭音,郭振刚读懂了这种悲伤。
末日来临,血云出现;刑凤觉醒,荡涤世间。
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天翻地覆了。
世界怎样,他们并不关心,而凤落桐的安危,无疑是几个人最大的牵挂。
也许凤落桐一辈子为之奋斗的,就是这些丝丝缕缕,让他觉得人间温暖的东西。
是情感,又不完全是情感。
“你也小心。”郭青霜对不懂事儿说。
不懂事儿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眸凝视着郭青霜,重重点了点头。
爱屋及乌吧。
此时郭青霜竟觉得,这个做事儿荒唐,为人十分离谱的流氓小子,也不是那么的讨厌了。
朝阳初上山头,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已经在直升机的轰鸣声中,急急远去。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