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那杯“神奇”的水,凤三体力飞快恢复,只是这满身的伤,尤其是老五“一拳”的重拳,还是让他全身散了架般的痛。
元前2000年,元后2221年,数千年高度融合的整体,使得联邦医疗水平已经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外伤好的七七八八,只是这内脏的震荡以及损伤,却仍旧需要慢慢调养,他慢不得,心急如焚,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蓉望着几乎狼狈逃窜一般的凤三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驻足了一会儿,这才左顾右盼无人,悄悄掏出了手机,“晴晴,他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才带着哭腔问了声,“他,还好吧!”
白蓉沉默,好,还是不好?站在白舒情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以女人的直觉来判断,似乎怎么回答,都会使得白舒情陷入另一种悲伤。
这丫头,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而白长庚和温兰也没闲着,白长庚义正言辞的拜访了严宽,训了通严公子,聊胜于无。
龙虎爆夜总会的隐秘包房内,此时正发生着一场绝对不愉快的对话。
“大哥,三弟,我想好了,我要退出,彻底的退出,什么都不要······”经历过那样的打击之后,赵虎现在竟然十分的平静。
他面前的酒杯依旧是满的,摇曳的金黄酒液,淡而悠远的果香,使得这杯价贵比金的“大议长13”充满着诱惑。
“二弟,打击是一时的,你得振作!”赵虎开口,一脸很铁不成钢的样子,说着掏出根云针,亲自点燃递给赵虎,而赵虎,却半点都没有要接的意思。
“今天我想了很多!我那会儿是昏迷了嘛?没!我装的,我实在是觉得自己太丢人了,又舍不得死,呵呵”,赵虎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如同一根躺在深山溪谷边上的枯木,不管流水或岁月的侵蚀,都一动不动,无声无息,死灰般的平静。
“我将往事一幕幕的摊开,放平,我这才知道,做过那么多让我寝食难安的事儿,我竟然还接受了那样的自己”,赵虎又发出自嘲式的苦笑,随手接过张龙递过来的烟。
张龙心头震了震,这次赵虎接过香烟的表情、动作是那样的随意,彷佛面前就是个不相干的人,没有昨日哪怕一丝的敬畏。
当然也没有不恭,只是淡然,看开一切的那种淡然。
王豹的眼神飘忽,小心翼翼的探索着赵虎,偶尔与张龙的眼神接触,目光中,带着一丝兴奋,一丝隐藏不住的期盼。
张龙摇摇头,不再说话,沉闷的气氛持续着。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两千多年前的一位当红歌星的一首《朋友》,在奢华,朦胧的房间内流淌着。
张龙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光着屁股一起玩耍的快乐日子,要过的那么快。
“再醉一次!”张龙狠狠的拍了下光滑如镜的台面,酒瓶震荡,酒杯摇晃。
“老三~敬你二哥”!随即,他又发出一声吼。
王豹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点点滴滴交错,让他眼角也不禁湿润了起来。
如果得到的只是本该得到的,那么回忆起来,却只是曾经的美好了!
叮~三个酒杯撞在一起,三个粗豪的江湖汉子就这么的泪流满面。
人总是感情的动物,不会有完全的恶,更不会有极致的善,更无需标榜什么,再深就是立场了。
天还未亮,一辆黑色全尺寸联邦大众越野车便怒吼着冲出龙虎爆夜总会的地下停车场,向远处疾驰而去。
三个小时后,“四百”寺里,多了一个叫“忘尘”的苦修僧,人世间,少了个赵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道不尽的,就是那寂寞繁华的岁月,以及烟雨时间淹没的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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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了······呼~”出了城,凤三再次提速,全力奔跑,半个钟之后,远处漆黑中隆起一抹更加漆黑的弧度。
跑的近了才发现,这是座临江的小土山,奔上山坡,凤三一刻不停的冲向另一方山脚,江边孤灯下,一处占据了几十平米方圆的违规建筑,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江边野居距离江边不过一里路,像是聪明渔人一生的居所一样,搭建在恰当的距离,既方便出江捕鱼,又无虑涨潮之后水淹的危险。
也像是古人中的南山隐士一样,既出离人间,又会避开闲游至此的人的纷扰。
木屋静静,院里院外都是那么的干净,篱笆门敞开着的,并未被破坏。
枣树、石桌、桌上的茶具、磨豆腐的石磨甚至角落里摆放着扫帚、簸箕,都是平时记忆力的样子·····
像极了生活了一天,入夜休息了的朴素而又自律的江边渔家。
只是时代发展到现在,这种渔家恐怕西陵江边,独一份。要知道,西陵江东起扭古拉青山,西到大海,绵延8000里,纵横交错,分支水路更是不计其数。
而独一份,充分说明了,江边野居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
静,死一般的静,四野茫茫,孤灯挂在院门篱笆门旁的杆子上摇晃着。
江水滔滔,只闻其声。
凤三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往下沉了,这种感觉很糟糕,唯一好的便是忘记了伤痛。
“老关头!”凤三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
没有回答,仍是那般深渊般的静。
夜鸟归巢的声音,院外草丛虫鸣声,老关头熟悉的声音······像是相约私奔了一样,统统不见了。
“咳咳咳,进来吧!”当凤三胡思乱想,即将往里冲的时候,一个虚弱但有些苍老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
“我就知道,您老人家神通广大,那些牛鬼蛇神一定拿您没办法·····”凤三刚刚一直被攥紧的心脏,又开始活泼跳动,大步走进木屋。
嚓~火光瞬间照亮了老关头那张皱纹满布的脸,蜡烛被点燃,不大的木屋被这烛光摇晃的也逐渐明亮,温暖了起来。
凤落桐顿住脚步,表情一下子变得崩溃,然后揉了揉眼睛,他看到:老关头嘴角的血迹,从被膝盖处斩断的双腿,鲜血涌出包扎好的纱布,滴滴答答的已经在简陋狭窄的木屋内,流淌成一条触目惊心的小河,地上躺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
一个仰面朝天,一个歪在椅子旁,浑身皮肤青黑。
“他们中了我的“渔人香”,”关小白笑着,望向凤三的脸上,满是三世未尽的慈爱,又带着这一世即将离别的怆然。
“您,您······”凤落桐扑了上去,半跪着,已是凝无语,已是泪满面。
关小白轻轻摸着凤落桐的头发,轻声说,“傻孩子,人总有这一天,不管老死还是横死,最终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
咳咳咳~关小白咳出了血丝。
“不会的,您那么厉害,那么强,怎么可能就这样,就这样~~~”凤三哽咽的吼了起来。
“这,不是一个“意”的世界,孩子,那盒子里,确实是我毕竟积累起来的财富,还有“气劲真解”,却并没有“洪符录””,关小白带着睥睨的笑,带着纵横的笑。
他孤独,他重生,他又遇到了那个曾经陪伴他十几年的那一世的“孩子”,只是他不能说,他只要他活好这一世,把我住冥冥中的那一丝真切,便会返璞归真。
只是不知道承天镜与觉醒,对于凤三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他关小白,仍要将他捧在这个世界的最巅峰。
“记住,许一世善念,择,择······”关老头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他早已油尽灯枯,只是艰辛他一定会来,看他最后一眼,了两世的牵挂与牵绊。
还有轮回吗?
还会遇到么?
一滴浑浊的泪,从关小白的眼角流到腮边,最后坠落到凤三的发丝。
凤三仰天发出一声咆哮,巨大的痛苦从心脏的深处,冲击着他的身心,让他几近崩溃。
“孩子,我给你起的名,名,名字······”关小白走了,带着未尽的许许多多遗憾。
无法看到他娶妻生子,无法看到他这一世走向巅峰,更无法陪伴着他继续闯过坎坷,也不能细心的帮他解开心结。
死若坦然,活着的,却是种苦,岁月煎熬,磨灭了土,却只能在归去来兮的风中,悄无声息的飘荡~
天未明,江边野居升起浓烈的火光。
凤三抱着关小白的尸体,转身大步而去。
他要将关爷爷葬在江边,这样,他会一直望着他最喜欢的涛涛江水,唱着那首他最喜欢唱的歌词: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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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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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嗷嚎~~”
关爷爷的腔调,凤三的声音几近嘶吼。
江风用力呜咽,吹着无限的冰冷,不会为这世间的悲伤,便得暖点点。
凤三思潮起伏着:老关,还活着,他正在他畅想的那个年代,在与群雄饮宴。
只是不知当年,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的时候,那不可一世的枭雄会否想到门庭冷落鞍马稀的那种落寞?
仰望明月,空有雄心,却彷佛历尽劫波一样,仍不可求,不可得的梦幻泡影,体尝着这样的悲哀,在喧嚣中。
月明星稀,知音有几?
江边人迹罕至的僻静处,天明时候,起了座坟。
坟前插着一块木板,以血刻成的关字,在晨曦的波光中,放射出万般的不舍。
凤三呆滞的望着,双手早已鲜血淋漓。
嗡嗡嗡~
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接通,那边却传来的一阵哭音:“你····你在哪,我现在好,好害怕,呜呜呜呜!”
凤三笑了,笑容说不尽的荒凉,望着那个关小白埋骨处,他轻声说,“小婉别急,你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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