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止恶于前

刚出饮品店门口,童菲菲看了一眼巷子口,随即就紧张起来,拉着凤三的衣袖说,“快走”。

凤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从巷子口那里,螃蟹一般的晃过来一个黄毛年轻人,光着膀子,一手扶墙,一手晃悠着衣服,看神态,似是喝醉了。

黄毛像是发现了童菲菲,眼睛亮了亮,骂骂咧咧的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把就抓住了童菲菲的小手,死命的扯着,“跟我,我······回去”。

童菲菲像是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眼泪有流下来了。

凤三轻轻捏着黄毛的手腕,他没见过对方,更不是清楚童菲菲和他的关系,只是从童菲菲抗拒和无助的眼神中,明了些什么。

“疼,疼,疼,你他妈的赶紧放手”,黄毛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衣服也掉在地上,他一边怒视凤三,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扒拉凤三捏住他的那只手,同时干呕了几下,这才瞪大那浑浊充满血丝的眼恶狠狠的望着凤三。

“你他妈谁啊?我叫我老婆回家,关你鸟事”?黄毛歪着头,仔细打量着凤三。

凤三不高不矮,一身黑衣,表情淡淡,眼眸中的温和一点点的退散,代之以玩味与戏谑,似是在思考。

凤三的确是在思考,和以前那些被他亲手惩罚过的恶人相比,眼前这个黄毛的确上不了台面。

见凤三没说话,而童菲菲又躲在了眼前这个男人身后,黄毛开始疯狂叫嚣了起来,更多的是以极其恶劣的语言,描述他与童菲菲的过往,尤其是性生活。

童菲菲哭的更厉害,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

黄毛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嘴巴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手脚俱在,却一动也不能动。

眼前的那人仍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手指都没动过,可他却像在真空里飘荡,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现在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黄毛害怕了,酒醒大半,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肺都快炸了,一股污浊在食道与胃之间来回滚动,逐渐沸腾,无比难受。

这时,从人群中挤进来一男一女,女的指着黄毛叫了声,“你个小黄狗,又来欺负菲菲!小飞,给我揍他,往死里揍。”

随即,她身边的那个一直皱着眉的年轻人,双目涌出凶光,无声无息的扑了上来,按倒黄毛,骑在他身上拳头就如雨点般落在黄毛的身体各处。

黄毛嗷嗷嗷的惨叫着,此时他竟然觉得无比舒服,一张嘴,一大口浑浊的白色喷出,喷的白衣年轻人身上到处都是。

他一声怒吼,一手按住黄毛的嘴,又开始猛锤了起来。

“菲菲,你没事儿吧”?方芳芳跑到近前,蹲下去抱着童菲菲,随后又对周围的人吼了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人群渐渐散去,是啊,有什么好看的?你睡我,我睡你,一夜情,一下情,激情偶遇·····这样的事儿,在江海区这个城不城,村不村的都市角落,实在算不上稀罕事儿。

小飞打的并不精彩,但十分凶狠,看来黄毛今天即使不死,但鼻青脸肿,半个月生活无法自理是不可避免的了。

方芳芳安慰了会儿童菲菲,随后又和凤三将她扶起来,叫上那个揍人的年轻人,拎着黄毛,一起去了“芳芳工作室”。

十平方左右的狭小空间,墙壁上贴满了各色的纹身图片,靠里一张小小的工作台,上面摆满了针、钳、管、线以及一个个色料盒,看起来十分凌乱。

“黄毛,你说,你以后还敢不敢找菲菲了”?方芳芳让童菲菲坐下,然后指着黄毛鼻子大声说着。

黄毛耷拉着头,全身脏兮兮的,满脸是血,若不是小飞拎着他,早就瘫在了地上。

“说话”!啪的一声,方芳芳扇了黄毛一个耳光。

“我······不敢了,”黄毛垂头丧气的嗫喏着。

“跪下,给菲菲道歉”,方芳芳又扇了黄毛一下,大声说,“再让我知道你去找菲菲,我就让小飞打死你!你这个废物。”

黄毛应声跪下,低着头,没说话。

可凤三却在他偷瞥向方芳芳,童菲菲的目光中,发现了难以隐藏的恶与毒。

“他,交给我吧”,风三指着黄毛说。然后他又回头对童菲菲笑着说,“过去的终是过去的,好的经历,坏的经历,都无所谓。你得想清楚,现在要怎么做,将来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一切都还来得及,不是么”?

“你······”方芳芳指着凤三,疑问的目光注视着童菲菲,只见童菲菲望着凤三的眼睛,抿着唇,用力的点了点头。

“记得,十天后去腾龙镇找我”,凤三拎着黄毛走了。

方芳芳望着凤三的背影,问童菲菲,“菲菲,这是······谁呀”?

------

将黄毛丢人后备箱,凤三拉着黄毛去了江边。

今天不是周末,江边的人很少,而关小白那处孤坟处,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天高云阔,西陵江涛涛向东。

凤三坐在江边岩石上,抽着烟,黄毛在他身边有气无力的趴着。

“凡世间之恶,皆缘起于人生之苦,人之贪婪,无边的欲望。因昨日之恶,种今日之果;因未来之恶,结现在之果。”

凤三的声音悠悠,飘散在温暖的江风中,也萦绕在黄毛的耳边。

法制是最低的道德标准,那么作为古武者,是否因为恶没有发生,便无视其存在,只有等到伤害既定,才可以去亡羊补牢?

夜之迷航,之所以“迷”,恐怕就是在于恶的界定与评判标准,更在于很多手段,行动,都是伤害过后的补偿。

正义永远不会缺席,只会迟到。

先无论何为正义,可一旦机制或者人,使得正义永远都姗姗来迟于“恶”之后,那这样的正义,简直就是个贬义词,充满着嘲讽。

“哥,我听不懂”,黄毛怯怯的小声说,“哥,你放了我,我以后保证不敢了······我要做个好人”。

“好,我相信你!”凤三笑了,“但是你活着,菲菲的心情就会不好,所以我很为难”。

黄毛惊悚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将烟头缓缓的插入坐下坚硬的岩石里,随后又将这块石头用手抓出,捏碎,石粉纷飞,差点哭出来。

他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神奇”的人。而自己知道了对方的秘密,估计也活不成了······他的精神陷入到崩溃中,绞尽脑汁的想着活命的法子,嘴里不断的哀求着。

“家里还有什么人”?凤三打算了黄毛哭哭啼啼语无伦次的哀求问。

“爸妈死得早,还一个爷爷在农村老家······”黄毛好不容易,想起了这些早已被他忽略掉的存在,回忆的说。

“好,回老家去照顾爷爷吧”,凤三说,不过,你的“作案工具”,我却是要没收了。

“不······不要”,江风呼啸,江水滔滔中,隐隐传来黄毛凄厉的叫声。

------

何步亭是凤三的导师,而凤三则是他教书一生,最得意的学生。

这其实也是种现实,你若不让导师得意,自然也不会让他在意,而正因为在意,所以,何教授今天心情格外的不好。

凤三坐在他面前,喝着茶,抽着烟,笑着。

别看这个学生努力、勤奋且有极高的天赋,平时也和和气气的好像什么都行的样子,可一旦他做了决定,那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凤三将茶杯递给他,他接住,不住的摇头叹息着。

若是留校,以凤三的学识修养与勤奋,以后成就绝对不会比自己低,若是进入西陵市JC厅,二十年内,正常情况下,混到联邦警政高层甚至进入核心也不会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儿。

可这孩子,却偏偏选择······创业?

明明两条光明大道,干嘛非要去走那条路呢?

那种挥舞着嘴画的大饼,毫无实质的忽悠,简直了都。

“老师,当初选择政法,辅修其他,只是为了在以后,借鉴评判人或事的标准。您也知道我这个懒散的性子,不耐烦教书育人,至于去体制内,我恐怕也很难随波逐流。自己做点什么挺好,这样,活着不累。”凤三诚恳的说。

何步亭望了望桌上摆着的那两条云针,又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也知道,老师还是联邦政法体制研究会的常务副理事长,我想你过来帮我。在这,你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更不用随波逐流,踏踏实实的做学术,你觉得怎样”?何步亭实在是舍不得放手。

凤三摇头笑了笑,“阴阳价值观,阳的喊出来,阴的做出来,这样的研究,从开始就不会有结果的。研究的再好,不过是多一些叫喊出来,让人传唱的口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果那样,我还不如每天做点扶老太太过马路之类的事儿,虽然微不足道,起码能让这个世界,这个联邦,多一点不同的东西,起码在那个时候,我没有去表演······”

何步亭将茶一饮而尽,随后拍着凤三的肩膀说,“你这孩子·····走,去陪老师喝两杯”。

二人起身,走出西陵市巍峨的办公教学的一体大楼,汇入到人流中。

“没事儿经常去家坐坐,你师娘可是经常跟我唠叨,说你,可是有日子没到家吃饭了,呵呵”,何步亭边走边说。

此时暮色渐沉,又一天,即将过去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