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好不容易在彩衣坊外挤出一条路,黑土已经气的脸都发黑了,尽管他本就肤色黝黑。此刻,小蓝正身着紫色长衣,犹如一只优雅的凤鸟站在枝头,引得众人纷纷抬头仰望,那画面美得令人窒息。黑山看得目不转睛,黑土则在心中暗骂小妖精。直到小蓝进去更衣,黑土回过神来,暗中观察李凌。李凌似乎并未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这让他稍微安心。
其实,李凌早已察觉到黑土的到来。毕竟对方是名义上未婚妻长辈的身份,他也觉得自己的作法在这世界似乎有些过了。正当小蓝捧着那件鲜艳的大红衣裳,准备进去试穿,希望李凌再为其精心设计时,李凌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很好,这件衣服很适合,就不用试了,辛苦你了。这件红色的我也买了!”听到这话,小蓝心中竟然涌起一丝莫名的失望。
接着,李凌转向千亦雪,指着几件衣服说:“老板,这件大红色,还有这些,我都要了,一共多少钱?”千亦雪本还期待着他能继续“表演”,自己好默默记在心里,却没想到对方直接谈起了买卖。要是往常千亦雪一定很高兴,此刻她不禁有些失望,但出于职业道德,她还是微笑答道:“除了第一件绿衣,这其余六件一共四十八两。”
李凌又道:“再给我拿几匹各色的好布来。”然后转向黑土打招呼道:“族长,您也来了。那边交接都顺利吧?我给雪儿挑几件衣服,马上就好。”黑土见李凌在众人面前对自己如此恭敬。周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议论纷纷:“这就是黑风寨的寨主啊!”“听说他刚升为了百里长!”“还有这李凌,手段真不简单啊!”“看来黑风寨以后必将更加强大了啊!”……这些话语让黑土不禁有些飘飘然,早把原本打算训斥李凌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故作长辈姿态地说道:“嗯,这都是应该的。以后你和雪儿成了亲,可别忘了请大家喝酒!”李凌一听,连忙笑着附和道:“对啊,我差点忘了买酒,不然大家喝什么!”
这时,千亦雪走过来,将衣物打包好,说道:“客官,这些都给您装好了,一共要九十两银。”李李凌刚从腰间掏出一两黄金,准备付款。 众人一眼望去,不禁惊叹:“果真是个富公子!”
黑土拦住了李凌,说道:“有银子,你这个先留着。”随后,他示意后面的人推出一车进来,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银锭,黑土从中拿出90两递给李凌去付款。众人看到这一幕,惊叹不已,黑风寨竟然拥有如此多的黄金和白银。李凌心中却泛起嘀咕:黑土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地拉着一千五百两白银到街上来找我?难道仅仅是为了给我银两?这也未免太招摇了吧?要是换个什么场景,指不定就引来一群歹人呢。李凌自然不知道黑土本想将李凌赶出黑风寨。不过,李凌并未多想,随即拿出六两银子递给小蓝,豪爽地说:“不用找了!”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李凌与黑土带着族人离开了这条热闹的街道,留下一群人在原地议论纷纷,还有千亦雪和小蓝的复杂心思。而彩衣坊的生意,却因这场风波变得更加火爆。
当他们走出街道时,李凌得知大部分部落的交接物资应该已经运到了营地。而自己似乎只购置了些首饰和衣物。尽管黑土拍着胸脯表示一切由他操办,但是李凌自己的心过不去。娶妻成家,什么都对方办这怎么行呢?这岂不就是入赘吗?至少自己是不能接受的。李凌想到自己现在有钱,自己这个事就自己来办。于是,他决定用自己手中的银两来筹备婚礼所需。至于买什么,他昨晚已略作思量。考虑到食物和蔬菜在长途运输中容易变质,而且寨子里已经有充足的蔬菜和家禽,李凌决定主要购买锅具和调料。酒也是必不可少的。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还要一个能摆宴席的宽阔场地,那才有气氛。毕竟,黑风寨一千多号人,就算一百桌也是很亚历山大啊。
李凌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黑土。黑土一听要摆百桌宴席,心中不禁暗自咂舌。黑风寨虽然一百多户人,每家是有一个桌子,但是大部分都是十分简陋的木板。想当年,他自己结婚就是几个桌子能摆出来,只有身份地位高的人才有座位,其他人只能坐在篝火外随意用餐。但是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寨子那么寒酸,李凌就只当黑土同意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南市,购买了两百坛据称是西康最好的大米酒,几乎将几个酒铺的酒一扫而空,只让黑土黑山等好酒的族人都眼睛发亮。这一笔花费高达一百两银子,虽然李凌对那酒的品质并不十分满意,但现在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研究酿酒。请客嘛,客人没酒喝怎么能高兴呢?李凌自己也会酿米酒,那是以前跟妈学的,但那种酒一般只在夏天制作。虽然李凌对蒸馏酒的原理已了如指掌,但那需要时间和摸索。
李凌带着一行人在城里穿梭,不断购买各种物品,如盘子、锅具等。最让李凌感到高兴的是,他遇到了一个白头老秀才在卖书,据说他的父亲曾希望他能高中举人,因此取名范举。然而,从范举身上穿着的破旧补丁文士衣服来看,他已经陷入了困境。这次准备最后一搏上盘山州春试的,估计家里也没有钱财了,想卖书得些盘缠。范举那十几本陈旧的书籍,却以五文银子一本的价格出售,然而,十几天过去了,他的书籍仍然没有卖出。
李凌正打算买来看看,一个读过书的学子说道:“这等最基础的识字解字启蒙书,也敢要五文银一本?你莫要被他欺骗了,这范老儿是玷污了我们读书人的清誉!”李凌听后却心生欢喜,这正是自己现在需要的书啊,他今天走了一圈却没看见书店,据说书只有私塾老师给学生发放,李凌现在还不敢去和那些比较精明的人打交道。于是,他装作做好事的样子道:“我看他这么大年纪了,此次破釜沉舟,或许真能中榜也说不定,我就当做件善事吧。”那书生闻言,冷笑离去。最后,李凌和这范举商量,以五两银子打包购买他所有的十三本书籍。范举感激涕零,誓言日后若有成就,必定报答李凌的恩情。李凌则只是微笑着拿了书籍离开。
一行人几乎每个人都帮李凌拿着东西,为了方便搬运,李凌还购买了十头骡子作为运输工具。尽管黑土一直劝说在山里这些东西并不实用,可以辛苦一点搬回去,李凌却笑道:“大不了回去宰了吃肉,钱财本就是用来花的。”他们从南门逛到东门,基本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发现才用去不到五百两,还有千两的银子,李凌察觉到有几个人已经跟了他们两条街了。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干这行人啊。
于是,李凌带着队伍走向北市准备返回西门。在北市门口,他们惊讶地发现一群乞丐蹲坐在地上,市场里也站满了人。然而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摆放任何物品进行售卖。一问才知道这北市是人市,主要有招长短工的,有时也有一些俘虏和奴隶被出售。甚至还有人卖儿卖女的卖老婆的。通常,商人和富人会来到这里挑选合适的劳动力。李凌大感新奇,未曾想,这小小县城,竟也有这种场所。
当李凌一靠近,一群乞丐便如潮水般涌来,七嘴八舌地哀求道:“大爷,行行好吧……”然而,李凌并没有打算给这些乞丐任何东西。他身后跟着近百人,大部分是身强力壮的黑族汉子,且每个人都带着刀。乞丐们见状,自知惹不起,便识趣地散了开来。
进入门内,黑土忍不住问道:“你刚才给那女子六两银子,怎么这些穷苦的乞丐你一文都不给?”李凌解释道:“那些乞丐都是有手有脚,行动迅速,却不愿付出劳动,我不会给他们施舍的。”黑土想了想,觉得似乎有些道理,毕竟他以前也没来过北市。而且,这里的人市并不接受黑族人作为劳动力,而黑族人自己也没余钱,去购买那些对他们来说并无实际用处的劳动力。
李凌昨夜已经想好了,他不会在黑风寨久留,自己一定要去这大夏国走一圈的。至于秦雪,如果她愿意,他们可以先订婚;如果她不愿意,自己便净身出户,了无牵挂。如果订婚,他必须想出一个能带来收益的法子,让秦雪不必再辛苦劳作。而在封建社会中,最主流的方式就是做地主只收租。他打算一两年闯荡后,如果能活着回来,再与秦雪正式完婚。这样,给自己一段适应的时间。毕竟,他以前是有妻儿的人,这样安排对大家都更为公平。
李凌观察了黑风寨周围的地势后,初步有了开垦梯田的想法。他需要建造一个水车来引水灌溉,具体的建造方法还需要进一步研究。然后,他打算在黑风寨买块土地,建造一座自己梦想中的大别墅型庄园。这也是他以前世界中的梦想。
为了实现这个计划,李凌找到了一个中间人——人牙子井厚。井厚是个中年男子,面相和善,李凌一眼便相中了他,并大方地用一两银子聘请他作为自己的向导。井厚确实是个好人,还懂得一些面相之术,他总是为客主挑选那些他认为可靠的劳力,对于那些他不喜欢的买主,他则一概不接。当李凌进入市场时,井厚一眼便注意到了他,心中暗自嘀咕:“这人面相好生怪异。”于是,当李凌提出聘请他时,井厚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李凌首先问道:“你这里有没有木匠可以招募?我们部落需要一名木匠,工期大约三四个月,明年开春时可随部族一同出来。”井厚一听,便解释道:“客官,你可能对这里的人源情况不太了解。这里有一半都是外地来的流民,他们做工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一部分是因贫困和战乱而逃难出来,被迫卖儿卖女的可怜人,还有那边是官府是卖的一些官奴,犯官的家属,我们这是偏远边疆小县,被分配到的尽是些老弱病残。至于你说的木匠,这里却没有,有这手艺的大多身家富实,这县城里就一个木匠店孙家,他们也从不直接去客主家做工,据说是怕人偷了手艺。”
李凌听到这心道一声妈的,这个世界的木匠怎么吃香?要知道古代中国的工匠地位可是很低的,这里还知道保护知识产权?李凌又好奇地问道:“这孙家木匠可会打造水车?”井厚疑惑道:“水车?什么水车?没听说过,孙家只做了一种车,喏,你看那边那几架车,就是孙家造的。”顺着井厚的手指方向李凌一看,居然是几架囚车,李凌走近一看做工,简直粗糙的不行。这不就是一个双轮的鸡公车样子嘛?而且轮子就是一块实木板,像农村里的大木桩做的菜板。上面一个木头笼子这就完了,李凌仔细观察了车子,确实没有其他机关。李凌心想,这样的手艺,自己恐怕都比他做得好。
这时,一个衙兵大声喝道:“干什么的?你是来买人还是买车?”一名衙役横眉怒目,走了过来。李凌这才注意到,这几辆囚车里竟然关着几个人,正是人牙子所说的官奴。只见里面几个果然都是老弱病残。三辆囚车,其中一辆车里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抱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的脸上脏兮兮的。据说因为年纪太小,如果大一点的话,早就被人选走了。另外一个车里一个老头一动不动躺着,李凌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心跳。还有一个车里是一个衣衫单薄的年轻人,他的右手手臂被砍断了,偶尔颤抖一下,估计再这样下去也活不久了。
这几个囚犯在这雪山下却是活不久的。就这样的,据说前三个人每个标价十两银子,而那个残疾的年轻人只要五两银子。难怪他们已经放了三天都没能卖出去。听人贩子讲述,这一家子曾是京城大官的眷属,老者是管家,断臂青年则是其子。至于那位老妇人,也只是那管家的妻子,而那个女孩则是官员的小妾所生的庶女,家中直系的男丁都被杀头了,年轻女眷大部分被京城那些烟花之地内部买了。这些分到边疆的实际是最差的,往往只是走过场,基本上最后都是冻死病死。
李凌心中不知什么感觉,尽管他以前在小说中经常看到这样的情节,主角慧眼识珠买到各种潜力股,以后会出什么培养绝代美女等等。但此刻,他并没有这种想法,他只是想做好事。于是,他吩咐井厚前去交涉,井厚非常负责,亲自去查看每一个人。果然那老头已经死了。这让那个衙役非常生气,因为他少卖了10两银子。他大骂那老头的尸体道:“妈的,这老头早不死晚不死,要卖出去的时候死了!真是晦气!”这些衙兵卖出这些官奴是会提成的,据井厚说,提成基本上是10%,其他的再上缴。至于被扣的部分,有多少能到达京城,就不得而知了,可能直接上报为自然死亡都有可能。其他三个活的知道自己被卖了,才似乎活了过来,但看到老头死了,他们都大哭起来,喊着“老头子,爹,爷爷”。其中,那位老妇人哭得尤为撕心裂肺,明显的要哭死的节奏,李凌见不得这种场面。他不得不一巴掌把她打醒,三人瞬间止泪,转而怒视李凌。李凌沉声道:“他已经死了,你们也要哭死么?人死不能复生,活着才有希望。”
虽然他们可能没有完全理解李凌的话,但那个小姑娘的眼神似乎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小伙子也显得坚定了一些,而老妇人则显得有些茫然。她一直以来都只是个家庭主妇,顺从的习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李凌花了半两银子买下了老头的尸体,打算带到城外安葬。此时,李凌的慈悲心大爆发。他看到那些被卖的孩子,每个只要二两银子,而他刚买的三个官奴却花了二十五两,不禁感叹人命竟也分三六九等。于是,他索性买下了所有被卖的孩子,一共二十五个,年龄在六岁到十三岁之间,其中只有三个男孩。看来这世界也是重男轻女。
李凌的购买孩子的行为竟然吸引了众多流民家庭前来兜售孩子。面对这种疯狂情况,李凌不得不带着人逃离。他今日只花了五十两银子,便买了二十五个孩子,李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伤心。尽管黑土曾劝诫,他购买这些小孩子什么都不能做,但李凌还是决定买下他们。
李凌再也没有逛街的心情。他领着这二十八人的队伍——二十五个孩子与三名奴隶,又额外花费十两银子,为每人添置了衣物鞋履,毕竟,他既已决定收养这些孩子,便要好好待他们。
李凌让黑土带着那二十五个孩子和大队先回营地,而他则用一个木板将老头的尸体放在上面,准备拖走埋葬。那个失去一只手的年轻人,李凌是不指望他帮忙,而老妇人和小孩也没多少力气。李凌没有让黑族人参与这件事,他不确定他们是否忌讳这种事情。毕竟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带着死人进入营地是非常忌讳的。因此,他只能自己拉着木板,上面盖着购买的草席。他询问过这个县城没有棺材出售,所以只能这样处理。
李凌拉着尸体出城的情景很快被人们看见,一个买奴隶的人拉着奴隶的尸体往城外走。后面跟着的三个人,老妇人、年轻人和小女孩,看了感到莫名的感动。不仅如此,这股情感,迅速在周围的人群中蔓延开来,每个人都仿佛被触动了心弦,不由自主地为之动容。远处的人们纷纷跟上来看,仿佛这是一支送葬队伍。
这个消息传到县城里的各大人物和名人耳中,他们对此却有着不同的感受。高仁赞道:“这个李凌,真乃仁心宅厚。”千亦雪则心想:“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然而,在普通百姓眼中,李凌似乎触动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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