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并未远离,他隐匿在城东南的一座山峰之上。早先,他已对大夏国的地理略知一二:这个国度被划分为十八个州,东部有宁州、德州、海州、容州;南部则是丰州、广和州、南沃州;西部涵盖定州、盘山州、庆州、阳州;北部则是北关州、苍州、云州、武州。而中部,则是京都所在,还有定国州、平洲、金阳州。这些州郡,西临广袤的西部草原,南接南澳三国的小小疆域,东靠大夏的附属岛国,北则与北部草原部落联盟接壤。据李凌所知,大夏帝国拥有十八州,每州下辖6至10座县城,总计城池将近两百座。这些县城的面积,比中国古代的县要大上不少,因此,大夏帝国的疆域,或许比古代中国更为辽阔。
原本,李凌计划先南下帝国南部,再东行、北上、中进,最后返回。然而,经历了这一场事件后,他决定先前往盘山州州城,看看那盘山州南若寺的反应。万一南若寺再派人前往西康县寻仇,他也好有个准备。于是,李凌坐在山头,手中拿着昨夜从县令府邸获取的官方地图细细研究,同时等待西康城内的反应。目前来看,城内并未发生骚乱,反而逐渐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大约上午九点钟,一名衙兵背着旗子,骑马从东门而出,直奔盘山州而去。李凌见状,知道也该走了,便站起身来,最后望了一眼西康县,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后,便转身下山,决定在沿路上等候南若寺可能的报复。
这一路走来,人烟比西康城西边要稠密得多。然而,李凌并没有急于追赶那报信的骑兵,而是悠然地沿着道路前行,他都会停下脚步,品尝美食,与人交谈。于是,西康到盘山州城的路上,便多了一个头戴纱布斗笠、背着背包和长剑的身影——那便是李凌。他模仿武侠电影中的装扮。在这大夏国,只有官方和权贵才能骑马,但他却并未因此感到不便。李凌心想,如果自己有一匹马,那就更像了。
路人见他衣着怪异,但却给人一种自然、飘逸、洒脱的感觉。每当遇到景色宜人的地方,李凌便会停下来拍照,犹如自己在旅游一般,然后拿出续箫吹奏起来,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自在。那些有见识的人都猜测,这一定是某个隐世门派的弟子,如此风度翩翩,英姿飒爽。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的风采却吸引了许多过路女子的目光。而他只是礼貌地点头致意,随即继续前行。不知燃起多少姑娘心中思绪。
西康到盘山之间有三百余里的丘陵山路,中间隔着一个担山县。这个担山县位于两座山峰之间,因为两山峰形似人挑的两个担子,所以当地人称之为担山,后来逐渐发展成了现在的担山县。这也是通往盘石州的必经之路。李凌在第二天晚上,抵达了担山县城城西三里外的山口,然后在这山头不走了,他选择了一处视野开阔之地,悠然自得地搞起了野餐,拿出路上买的酒食吃喝起来。
李凌并不是一个吝啬守财的人,有钱当然要用,何必一定要自己做呢?于是,他在那里吃喝玩乐,吹奏着箫。晚上,他钻进自己制作的牛皮睡袋里,享受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李凌玩的潇洒,但却引得担山县城内人心躁动。只怪这县城的位置特殊,他的箫声竟能穿透山峦,回荡在整个县城上空。当李凌在山头无聊地练习吹箫时,他的箫声让担山县的人们感到惊奇。他们纷纷猜测,这是什么乐器?怎么如此好听,声音又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直至次日黄昏,一队浩浩荡荡的马车自担山城东面缓缓驶来,前后簇拥着十余匹骏马护送。李凌见状,心中暗自思量:“终于来了!”他迅速收拾一番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应对明日的战斗。
这支人马,正是大夏国赫赫有名的金羽商行。金羽商行专营丝绸、布料、服饰及香料等女性物品,在帝国东部乃至全境享有盛誉,背后更有三大上门之一冷月谷的强大支撑。商队之中,宫师太携四位冷月谷弟子同行。近几个月来,帝国局势风云变幻,许多细心的人发现,这一切的变化似乎都与那场意外刺杀有关,而刺客却至今杳无音讯。帝国的各大势力深感被卷入一场隐秘阴谋,纷纷派遣高手前往定远州探查。
冷月谷此行,便有现任掌门之女冷青,年仅十六,自幼聪慧过人。 武艺、琴棋书画,她样样精通,更是绝世美女,备受全派宠爱。通过情报分析,冷青发现了一系列线索:八王子为追查刺客,从定远州一路南下至白狼寨,随后白狼寨二十人神秘失踪;八王子又赶往西康县,县令却惨遭杀害。之后,他剿灭贼寇,却未继续南下寻刺客,而是直接北上,其中必有隐情。于是,商队决定改道,从盘山州出发,经西康县,再前往定远州,一路查访。
此次,金羽商行表面带队头领是沙旗,四十六岁的汉子,虽然金羽商行主要经营女性物品的买卖,但一些应酬仍需男子辅助。沙旗对帝国西部道路非常熟悉,他向宫师太请示道:“今晚是否在担山县歇息?”宫师太在马车内轻应一声:“嗯。”沙旗迅速安排,找到镇上最好的客栈,为冷月谷众人安排在二楼雅座用餐。
为了暗查,宫师太一行并未穿上冷月门派的服装。他们在客栈二楼找了一桌坐下,点了些吃的。他们注意到二楼也有不少客人。其中一桌坐着三位中年文人,饮酒谈笑:“不知今晚是否还有那绝妙音乐?这是我听过的最美的音乐了!”冷月谷的郭小雯闻言,低声笑道:“他们哪懂音律,我们青儿姐的琴艺才是绝妙的。”两个小师妹连连点头,表示绝对支持,宫师太只是微笑道:“快吃吧,这望月楼的菜可是一绝。”
这时,另一文人叹道:“是啊,我也很想再听听,怎么就没了?我今天可特意放下公务来的!”这自然是李凌看见金羽商行的队伍后就停了。冷月谷的众人听到这话,猜测这位文人可能是朝廷命官。郭小雯依旧小声嘀咕道:“嘿,我看那人是知道我们青儿姐来了,不敢献丑啦!要不怎么我们一来就不敢演奏了?”宫师太轻声制止:“出门在外,谨记言行。”虽众人武艺高强,听力过人,但也不能背后议论他人。 小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几个师姐妹相视而笑。这时,最后一位文人开口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从昨天到现在,那位神秘琴师只弹奏了四首曲子,每一首都闻所未闻,而且每首曲子的内涵都各不相同,这几首曲子都可以称得上是当世绝品!想十年前,我们在京都有幸目睹大夏音律双绝——冷艳秋与司徒乐同台竞技,那场斗艺至今让人难忘,最后两人竟是不相伯仲!我们几个兄弟还为了谁更胜一筹争得面红耳赤呢!”“哈哈,江兄,还提那些陈年旧事干嘛。”
冷月谷的小雯还待出言,却被冷青轻轻制止。毕竟,冷艳秋可是冷青的小姑姑,她的琴艺更是学自冷艳秋。冷青琴艺虽佳,但与姑姑相比,还是略逊一筹。而且,冷青记得姑姑曾言,她在音律上唯一佩服的便是司徒乐。正当此时,那位江姓男子笑道:“哈哈,现在咱们不用再争论这些了。这位朋友的音律中既有冷艳秋的孤傲优美,又有司徒乐的奔放热情。能将两者完美融合至此,这音律第一人非他莫属!”“所言极是!”“确实如此!”其他两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冷青心中虽有不甘,但修养良好的她并未辩驳。毕竟,她没亲耳听过,自己是不会信的。然而,就在这时,那一桌的两人又因为哪首曲子最佳而争论不休。突然,江姓文士笑道:“严兄、郑兄,都别争了,你们还没看透吗?”说着,他竟吩咐仆人取出一台古琴。其他两人见状,连忙叫人将桌子收拾干净。
江明文士轻拨琴弦,试音之后,竟弹出了李凌演奏的曲子。这江明、严文、郑宁三人交情深厚,同年入榜,又被分配到这边疆县城。此地地势险要,交通便捷,人口众多,堪称富庶之地。虽是县城,却有三个正式官职:县令、县卫和查使。这查使一职,相当于现代的纪检部门。
他们三人初时志向远大,一腔热血,立志报国。然而,皇帝年迈,王子们争权夺利,朝廷政治昏暗,他们在这边疆县城一待就是十多年。如今,他们已看破世道,不再追求升官,反而致力于安定百姓生活。其中,江明作为查使,对音律情有独钟。在这边疆小县,偶尔与两位义兄弹琴、高歌、饮酒,也别有一番风味。
正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虽然江明是第一次试弹,指尖跳跃间,《天空之城》与《凤舞九天》的旋律悠扬响起。但江明本是音律方面的天才,他捕捉到了曲中的几分神韵。旁听的冷月谷小师妹们只觉悦耳动听,而冷青,这位音律界的佼佼者,心中却暗自惊叹——这两曲,绝对是佳作!曲罢,江明谦逊笑道:“献丑了!只是接下来的两首曲子,我尚有些困惑,未能全然领悟。”众酒客纷纷夸赞,严文也鼓励道:“江兄过谦了,不妨一试。”江明爽朗一笑:“也罢。”于是江明又弹奏了一曲笑傲江湖的箫谱,虽然这首曲子也是上品,但在冷青这位音律天才听来,却不如前两首曲子出色。小雯似乎找到了对方的弱点,得意地翘起小嘴向几个师妹示意。
这家客栈位于担山县的高点,地理位置极佳,江明演奏的窗口,正对着李凌所在的山头。当江明弹奏前两曲时,李凌就被惊醒了。因为,即便是在睡觉中,李凌也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听到江明弹奏了三曲后,李凌意识到这是一位音律天才。能在短时间内学会自己的曲子,其才情远胜于己。于是,他取出箫,静候江明的第四曲,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与这位才子来一场即兴合奏,顺便恶搞一下对方。
江明本觉得第三首不怎么好,可能有损曲主人的声名,但在众人的热切要求下,加之自己也对音律有执着的追求,于是江明平复了一下心境,开始了演奏这最后的《笑傲江湖》的琴谱。
刚一演奏,一阵熟悉的箫声悄然加入,与琴声交织在一起。众人初时愕然,有些恼火,是谁如此不识趣?竟然打乱江明的演奏。然而,江明的心中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激动……这不正是自己总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吗?这新加入的箫声,恰好填补了空缺,让整个音律变得完美无瑕!江明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继续弹奏起来。瞬间,那动人的《笑傲江湖》琴箫合奏曲,悠扬地回荡在众人的耳畔。
此刻,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箫声竟是刚才第三首曲子,与第四首合为一体,需要合奏才能展现其全貌。冷青心中暗自震惊,先前听第一首和第二首时,她还勉强认为与自己姑姑技艺相当。但这一首,她心中却再没有半点底气。
就在这时,小雯终于安静地闭上了嘴,宫师太也缓缓闭上了眼,似乎被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根琴弦,沉默不语。白寒的眼中,仿佛有泪光一闪而过。
曲终,江明突然冲下楼去,在大街上高声呼喊:“何方前辈,请现身一见!……”楼上的众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首曲子才是真正的绝世佳作!严文和郑宁也随之下楼,不过李凌是不可能出来见他们的。对他来说,这只是手机音乐的重播而已,恶搞完毕,李凌很是满足,继续睡起自己的大觉。害得江明在楼下又哭又闹,最终被严文和郑宁劝回楼去。
原本不常饮酒的江明,此刻竟豪饮起来,感慨道:“今日能闻此曲,我江明死而无憾!只可惜高人不愿现身,见我这凡夫俗子。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聆听这天籁之音!我甚至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严文安慰道:“江兄,不必哀伤。既然高人能点破其中奥秘,你找人合奏不就能再听此曲了吗?曲名不过是虚名,重要的是音乐本身。”郑宁也附和道:“对啊,你的女儿江灵儿琴艺高超,得你真传,你教她合奏此曲,我们以后也能常来你家做客啊!”江明一听,觉得有理,心情渐渐恢复,笑道:“说得好,咱们喝酒!今日不醉不归!”三人继续饮酒高歌,最终都醉倒在地,被仆人各自抬回家中。
而冷月谷的几人,脸色却变得凝重起来。小师妹何芸感叹道:“没想到这偏远小县,竟有如此美妙的曲子,还有这等人才。”另一位师妹白寒立刻接茬道:“还不是因为朝廷腐败,奸臣横行!只是,那位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原来,白寒的父亲也曾是音乐界的佼佼者,但因怀才不遇,郁郁而终。幸运的是,冷月谷在挑选弟子时慧眼识珠,选中了她。若非如此,白寒或许早已饿死,或者被卖到哪户人家。因此,她尤其对这三人感到亲近。
见弟子们似乎都变得沉稳了许多,宫师太心中倍感欣慰:“这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能有幸听到这首合奏曲,也是一种福分。不知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聆听此等天籁。”
饭后,众人无言。宫师太与四名弟子共要了三间上房,师太居中,两侧各分布两间。何芸与白寒同住一间,冷青则与小雯为伴。是夜几人各怀心思,最终缓缓步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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