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 45岁那年

“李显,我来了”睡梦中,一个人影站我床前喊到,那声音,让人不由的打寒噤。

我睁开疲倦的双眼,怎么都看不清,他好像一个黑影,在床前移动着,又好像一团白气,在空中婉转飘渺。

“你是谁?半夜进我家来做什么?!”我警惕的问道,小时候听过的各种鬼故事在脑海一个个的涌现。

“见到这样的东西预示着人运气不好,阴气比较重才会见到,我不会要遇到什么事吧?难道是做梦了,我先闭上眼睛不动看看!”我没出生的在心中盘算到。

“想知道我是谁,想知道你遇到什么事,跟我走就知道了。”那团影继续说道。

“凭什么跟你走!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我…”我还没说完,他突然从我体内穿了过去后又飘了起来,随之我也飘了起来,我看见自己身体还躺在床上。

“凭什么?凭你我说了都不算!”他明明离我有一步距离之隔,我也没见他动手,可是我的手被反捆在了背上,怎么都动弹不了。

村里的狗吠声此起彼伏,老人都说狗能看见我们人见不到的脏东西,此时狗叫声增加了我许多恐惧。

我想唤醒旁边熟睡的妻子,可是怎么呼唤她都听不见,我的身体就那么躺着,慢慢的我看见身体没有了气息、过了会儿应该是没有温度了,脸上嘴唇都惨白,像一个死了的人。

我还想叫唤,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别叫了,吵死了,人类就是吵闹,我看你怎么叫!”

我还想叫唤,可是我连嘴巴都张不开了,他明明没有靠近我,但我还是被架着随他升了起来,飘出了我的房子。

我感觉自己像一缕青烟,随时都要被吹散一样,猛然回头,看见我家屋里的灯亮了起来,随之我听见那些熟悉人们悲切的哭喊声,看见躁动着的他们,我以为我可以得救了,虽然这团影子不说,但是这点常识我是有的,就是我要死了,这是个索命鬼。

我想喊叫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是无可奈何,想着我可怜的父母、妻子、儿女,我不由得哭起来。

“哭哭滴滴,像什么男人!”他说着愈使劲,我们就飘更远了,此时,我看见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儿女,正在大操大办的为我办葬礼,我看见我的儿子李辰,总是一个人泪眼模糊低着头,我的女儿妮子总是在深夜没人时看着我的遗照流泪,他们的妈妈多次晕倒。

见不得致爱的人们为我撕心裂肺,想着我这不声不响的离开,这将给他们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我才45啊,我不甘心。

他完成任务的带着我在高空又盘绕了一圈后,钻入了一条又长又暗的隧道。

隧道壁上,发出一阵阵哀鸣和嘶吼。

“去去去!去你娘的些,活该连地府都进不了的败类些!”他一面骂着一面打掉隧道壁上伸出来的无数只手,那些手,有的像被腐蚀破洞的成年木棍,光秃秃的没有手指,有的没有手臂、只能看见残缺的手指在抓握,有的长疮了,血水溢出的地方爬着蛆。

我感觉他们随时要把我抓过去撕个粉碎吃掉的感觉,从他的叫骂中,我确认了我是去见阎王了。

以前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眼前的恐惧让我忘记想念我的家人们,我闭上眼睛,任凭他怎么带着我行走。

“拜见他的高堂了吗?拜见了的话,扔入血河吧!”

扑鼻的腥味让人忍不住干呕,听见声音,我赶紧睁开眼,一座高大的地魔巍然而立,来来回回的影子穿梭着,四周挂着各种各样的尸体,遍地的残肢破体,内脏、手脚、头颅等到处都是,血河像翻滚的岩浆,不断冒出气泡。

“遵命!”说着,我已经被推站在血河边上了。

“慢,我闻道了人类的味道!这是个冤魂。”突然旁边冒出另外一个白影说道。

“冤魂不少,罢了罢了,你们斗几千年了,是冤魂给他找个好人家就好了,扔进去!。”闻其声而不见其人的声音带命令的说道,,我猜他就是阎王爷,话语中带有一丝好像工作多年机械的疲倦感,。

“大王,真有人类冤屈的味道,你看他两眼婆娑而茫然,心中翻滚着遗憾,你看,他没拜见父母就被抓来了。”白影把我临走时画面像电视录像一样呈现出来继续说着,看得出他想阎王怪罪带我的人,不是为了帮我,而是为了当时我也不知道的某种目的。

我看着画面中的妻子,想着自己的处境,悲伤和对死亡的不甘像一股气息压迫着我的心脏,我感觉心脏被压挤的疼,突然,鲜血从我喉咙喷涌而出。

“得了得了,看见了,拉回去,你工作失误,罚一年俸禄,把你十年的修为给他,帮他人间再活一年。服不服?”阎王不耐烦的说着。

“为什么让他哑了?”阎王突然问道。

“他动用私刑。”没等带我的白影说话,另外白影大声喊到。

“服,他太吵,所以…。”白影架着我回复到,冰凉的手让我仿佛进了冰窖一样。

“今晚的记忆消除,把他周围人的时光倒退,把他拉回去!”随着一声令下,我被丢回床上。

第二天,我像以往一样醒来,只是醒来时,已经在医院的床上。

这年,我45岁。

阳春三月,我总是感觉到疲劳,脸色也不太好,其实我没有意照镜子,因为照镜子是娘们儿做的事,我是路过老婆和女儿挂在墙上的镜子前时,瞥了一眼自己。

常年的工地活,阳光暴晒,我已经黑得火红了,现在看镜子里的时,有点发紫发黑,当然也没太在意就过了。

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因为疲劳,我还喝点酒缓解疲劳。

女儿20岁,985大学,大一,大家都很佩服她羡慕我,除了我的大哥。

闺女学习一直很好,懂事,知道疼我和她妈。就是不喜欢干农活,我也不指望她干活,因为我能赚钱,一辈子不工作我也能养得起。

我记得那是个黄昏,上厕所发现大便上有些血红,因为是农村人,对生死无知,即无畏,晚上跟老婆嘀咕了几句,也没放心上。

第二天的下午,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早早收工回家的我,卷起旱烟,来回的在院子里走了很久。

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了坐立不安,老婆生孩子疼,我曾经都鄙视过,我都没有觉得有多了不起,而现在,我感觉肚子像要生孩子一样疼。

暮霭沉沉,院子里的蟋蟀窸窸窣窣叫了起来,老婆从地里回家很晚,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血,我自己的血,吐出来的时候,还是冒着热气的。

天空,大地,慢慢在我眼中融为一体,变成了一条线,风有些微微的凉,我不记得其他的了,好像意识在内心咯噔颤抖了一下,告诉我要睁开眼睛,又好像大脑里的自己在说,睡会儿吧,睡会儿就好。

我只记得有人大喊了几声,随着是惊慌失措的打电话声音,我想,应该是老婆回家了,我在心里想,看,娘们就是喜欢大呼小叫的。

有人背起我,一直跑,还有人一直在哭,我隐隐约约闻到了酒精的味道,我清晰感受到,有人给我打了针,还罩了氧气,因为我感觉一股能让我似乎瞬间睁开眼的东西,从我鼻子灌到嘴里和整个大脑都满了的感觉。

再醒来,是华西医院的床上,老婆说,我是死里逃生。

人生第一次去四川,可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听老婆和侄子说,我这是喝酒过度引起的肝硬化,血管有些破裂,第一次感受死亡,惧怕死亡。我老婆的姐夫,还有我亲舅舅,都是这个病走的。

他们都安慰我没事,可我还是不放心,我让侄子带我找医生,医生告诉我,有癌细胞,但是没事,治疗就好,因为还没扩散。

侄子和我一样放心,重生的喜悦难以言表,我们去四川大学逛了逛,侄子还给我拍了很多照片。

侄子是三弟的儿子,我所有侄儿侄女都上学,就这个孩子,学习不好,技校上完,就和邻居他一个叔修车去了,因为离家近,什么事都是他回来,虽然他也才20岁。

医生建议一个月回来一次,回来后不要太劳累,虽然我有些存款,可是心里还是紧绷着,我这个粗心的人,也开始会担心未来。

想到女儿想出国,我以后可能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赚很多钱了,那她的梦想,谁来支持。

儿子14岁,还有一年中考,以后的路还长,我万一没有足够能力,城里买不了房给他,那谁会把姑娘嫁给他,我没有怕过天与地,我害怕自己做不好父亲的责任。

四川回来后,家里人都来对我变得很亲切和忍耐,以前最不喜欢我,我也有些看不惯的侄女,外地上学放暑假回家,特地买好吃的来看我,还跟我说了好多掏心掏肺的话。

我突然想起来,在医院那会,她每天都打电话回来问我情况,也很感动。

这个侄女是大哥的姑娘,长得标致水灵,一双大眼睛总是带着一丝狡黠的笑,鹅蛋脸、嘴角总是笑盈盈的!其实嘴巴狠毒,得理不饶人,别看她看起来文文静静、慈眉善目的,实际精明得很,惹到她,可能鬼都怕。

我不喜欢她就是每次我说我哥哥嫂嫂坏话的时候,只要被她知道了,她都毫不讲情面的把我轰得没脸没面的,让我有些讨厌她,一个姑娘家,这样以后嫁给谁。

伶牙俐齿的他和我嘴笨的哥哥嫂嫂一点不像。

也是这次生病,外地务工的弟弟们都赶回来了,我一边感到欣慰,一边也生气,他们的行为,好像告诉我,我不久于人世了。

这次,我以为自己会死,然而我没什么大事的缓过来了,过了几个月,家人们终于不特殊对待我,我想继续包工地活干,老婆说太累了,先养好再说,我做主了二十几年,这回,让老婆做主,听他的,在家里养病,养好了再说。

闺女暑假回来,一步不离的守着我,我对谁都不温柔,我们这样的男人哪里知道什么温柔,什么都大声嚷嚷,很少有事我们会低声细语或者慢慢说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闺女每次看着我的时候,告诉我,我要吃高蛋白时候,主动给我熬粥洗衣服洗脚的时候,看着以前懒,什么不做的她突然勤快了,主动帮她妈妈分担更多的时候,内心从心脏酸到鼻尖。

看着闺女,觉得包括父母兄弟姐妹的一大家人,每个人都有些可爱了,想着以后不能像之前那样对他们打趣和冷嘲热讽了。

闺女性格和哥哥家闺女很像,姐妹俩从小就是打架长大的,哥哥家的闺女看起来文静一些,慢性子一样,但是我闺女容易冲动,哥哥家闺女圆滑,人际关系很好,我闺女有些孤独,没什么朋友,我骄傲的是她成绩比哥哥家的好。

我一直以为他们关系不好,因为哥哥的闺女风轻云淡没有情感的感觉,而我闺女,喜欢宅在家打游戏,感觉互相不是一路人,也不会互相约着玩。

看着闺女来来回回屋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哥哥家闺女,那个沉稳,精明,对什么事情都有很多主意,处理人际关系也是圆滑得像个大人的身影突然浮现在眼前,我好想交代一下我闺女,告诉她,如果有一天我真不在了,走了,堂姐或许能理解她并可以成为她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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