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我四年大学时光已经按天倒数了,最近两天办完离校手续就要离开这个生活四年的地方了,你离开后,我发现想要不难过就要没感情,没感情分别时候就不会太苦,所以我不是一个容易有感情的人,要说多舍不得,也没有,要说一点感情没有,也是假的,就要走入社会了,长年占据着我的头脑焦虑和迷茫更加强烈。
我应该从事什么工作?什么适合我?我又能干什么?爸爸走后,我不知道该问谁,又还有谁像爸爸一样懂我支持我。
我是一个失败的人,我没有成为父母的骄傲,考研失败,考公没准备,四年浑浑噩噩一边焦虑一边颓废就过了,工作也没有什么好的实习经验,屡投屡拒,想过申香港研究生,可一边自己语言考不出来,一边想到妈妈一个人那么辛苦,我还要花那么多钱,让我觉得有这种想法都是罪过,24岁了,我也从未处过对象。此刻,大家都庆祝毕业了,而我,竟然不想毕业,我想继续躲在自己的盒子里,不入社会不与人接触,此刻我很想你,你要是在,那多好。
我还是想对人说说我们的故事,故事长得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想,就从我感觉天塌了,跌入深渊时,也就是你离开时说起吧!如果你知道,希望你也同意,你离开三年多了,我也增加了至少三岁,遗憾和愧疚的是,我没有成为你期望的样子。
“妮,你爸爸病得严重,你申请缓考吧,先回来看看他!”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妈妈已经很克制自己情绪了,我还是听出那个我一直害怕的消息。
那是一九年夏父亲节的前两天,因为爸爸生病,反反复复去医院,当被各医院检查结果判了刑后,我回家呆了很久,看爸爸稍微稳住后,我想着回学校把试考了,我刚从家回到学校,说要期末复习其实都还没开始,就接到妈妈电话。
“好”
“你路上注意安全!”妈妈强装镇定的叮嘱之间,我听见妈妈的抽泣声,那声音,是从心底用气息压着没压住的哀鸣,我本来还想问,为什么?医生说的是六个月左右,还没到呀!为什么我离开家的时候感觉好好的,一定能等到我放假,而我刚离开,就走了,我有好多想问的,可是我不能让妈妈安慰我,因为她已经够苦了,我忍住了不问,却自私的挂了电话,我知道我应该安慰妈妈的,可是我怕我说不出话先哭起来,在妈妈需要时候我没有安慰她,没有成为她的精神依靠,这个行为也让愧疚了这么多年。
我竟然自私的想,为什么爸爸不是我在家那几天走,这样我就能看他最后一眼,或许最后时刻,他是很多话要跟我说的,可是没有机会了。
打车从学校去机场的路上,车水马龙,一辆辆的车插肩奔驰而过时,我在想,这些车,车里的人,都是归往哪里的呢?有像我一样,在今晚成为了没有父亲的孩子的么?我在想,没有你以后我会怎么样?这么多年我努力想成为你的骄傲,你走了,那么我成为谁的骄傲呢?
小时候看电视和小说,每当重要时刻,总是要暴雨雷鸣,这一晚也不例外,飞机延迟后又延迟,伴随着大雨,担心航班取消分散了很多情绪,一遍遍的默默祈祷着能飞,漫长等待了六小时后,终于起飞了,记得入省境时,爬升遇到气流,颠簸得身后俩女孩害怕到放声大哭,那刻,我竟然迷信的觉得,是你来接我了。
“姐,到哪了?到镇上我去接你哈!”
“到了我给你说。”
“嗯。”弟弟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我拿着手机,茫然了很久。
那天回来路上,感觉奔波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其实才是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以往放假需要两天才能回到家的路程,需要一天赶到,那种仓促感就是累,就好像从我赶回来开始,我的人生也加速了。他在永远有退路,我可以不慌不忙向前走,他不在了,我就要加速成熟了。
我刚下大巴,远远就看见弟弟倚着他那二手摩托朝我张望,那是他去年求着爸爸从邻居那里买的,天气不好,他的车身脚踏板以下和两个车轮以及车轮附近都是泥土,弟弟脸色苍白,头发蓬松,面无表情,身上套着黑色裤子特定白外套,特定白色外套是我们老家孝服的标志。
“姐!”看见我走近,弟委屈的叫了一声我后,低下头悲切的哭了起来。
“姐,爸爸……爸爸死了,我们以后都没有爸爸了!”说着弟弟放声大哭了起来。
“不哭,姐回来了,还有妈妈和姐姐啊!”我像小时候安慰他一样安慰着他,可是我知道,我的安慰或许作用不大,因为我不敢想,如果我16岁没有父亲,我会是怎么样?
“回家啊,妈妈等着我们,不过姐你回家后也不要表现出你太悲伤,记得安慰妈妈,你再表现出来,妈妈就又要安慰你又要处理爸爸后事,就更加撑不住了。”弟弟说话间已经跨上摩托起步好让我上去了。
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场景,我记得那时,空白的大脑里想了很多如何安抚弟弟的词,没想到是他在支撑我,多年后,我才懂得,和你一样悲伤无助,一样需要被安慰,需要精神支撑的人,愿意出来给身边人光,是多么可贵的品质,我相信如果你知道,应该很欣慰。
我也永远记得,泥泞颠簸的一路,弟弟一直在发抖,我看着他的发梢,在他身后抓住他的衣角,希望他能感觉到我在。
灵堂已经设好,房子周围贴着各种符帖,喧嚣的人群,跟着弟弟朝堂屋走去,帮忙的邻居、亲戚朋友都伫立着观望,好像都是在等着看我这个失去父亲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爸爸、姐姐回来了!”弟弟说着,跪在黑漆漆的棺材前烧着阴钱纸,我随他跪在那里,我一直在做准备接受的事实,却不敢相信真的就这么快发生了。
棺材前放的照片,是你去四川华西后,又顺便去川大逛的照片,照片上的你,还摆着标准的游客姿势,我不信那么个活生生的人,怎么突然就要装进这棺椁里,一种想要揭开棺材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的冲动使唤着我,我跪着端详了几秒照片,猛站起来想去推开棺材盖板看看,虽然我知道风俗这是不敬,但比起不能看你,不敬又算什么。
“爸!”我记得我叫了一声,太重了,我没推开,只觉得眼前眼花缭乱,迎来的是伯伯,他说:“我让他们给你做些吃的,昨晚今天上午都没吃饭吧?”我没回话,闭上眼睛睡过去了,对,我更愿意说自己是睡着了,因为睡着了还可以做梦,做梦还能梦见你,但是晕过去了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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