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传闻

妇女们的舌头会因为一件琐碎的农家之事,变得比战场上的枪子都要快,唾沫好似子弹一般飞溅,她们脸上的表情也因此愈加兴奋,声音从嘹亮到高昂,再到嬉笑,再到沉默,之后,便会慢慢引起一个新的话题。

“你们知道村东头的赵富贵的儿子小赵子不,他啊去外地经商了,然后被骗了好多钱…..”

“真的吗?我可是他听说他父亲多病,这个孩子也不知道在家守一守?”

“嗯!他可不自认为不孝,他倒是觉得这是在改变家族命运,不想以后在面朝黄土背朝天!”

“真是可笑,农民要种地,那才叫本儿,经商这种东西还是虚无的….”

这群妇女抓住这个小赵子的缺点,开始无限的讽刺。但不是所有的妇女,都抱有这种心思去度人,忽而,一个在旁沉默已久的妇女,高声说道:“可据我所知,小赵子很孝顺,每年都为父母买来大把的补品。他虽然被骗了些钱,但是大体上还是赚的多…….真可谓是年少有为….”

这意思是说这个不孝之子,比我们所有人的儿子都强?!

刹那间,妇女们的视线齐齐看向了这个女人。看清了这妇女惊慌的脸蛋,她们顿时无奈了,这女人是东沟村新嫁来的少妇,名叫英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毛都没长齐呢,正是当年回本村嘲笑东沟村水土不好,不利于后代的那帮女人之一,可以说是她们的话导致了赵自强一意孤行强行改挖河道,是导致西沟村水源枯竭的元凶!

因此,她们这帮人最不受西沟村的妇女待见!

英子说完这话没有得到一个人的回应。那群妇女连个点头示意的神色都没留下,立刻便将头扭过去了,甚至将屁股下面坐的凳子旁若无人的移了移,离英子更远一点。英子似乎也是有所自知,知道不受人待见,也就不敢再多言了。那群妇女经过少许的沉默,又叽叽喳喳的谈笑了起来。

英子只得苦笑两声,现在她拍屁股走人也不是,待在这里也不是,两项为难,皆是尴尬。她看了看这天,天上还是挂着老大的太阳,火盆一样的热气铺面而来,看来这天还长着呢,真是不知道怎么打发剩下的一天。可今天就算过去了,明天也要面对这群女人啊,她们埋怨自己这群嫁过来的女人,坏了风水,断了水源,一辈子也不可能接纳自己的,想到这里,英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其中一个长满了雀斑的年长妇女,看到这一幕,连忙对着身边的人悄悄挤着眼色,这群妇女立刻会意,纷纷斜眼看去,虽然注意力转移了,可她们嘴上却还假装聊个不停。她们脸上都隐隐笑开了花,这等享受的滋味。谁人能懂?啧啧!不过啊,这光看着她难受还不够,得弄出点动静来,才够享受,谁让这帮嫁过来的女人当初瞎说话,整没了水源,活该!

一个生的尖嘴猴腮的妇女,掐着嗓子,明知故问道:“哎?你们知道为什么东沟村的人一挖水源,水源就断了不?”

“族长不是说到了旱季,还有什么地质变化,导致那地上河变成地下河,所以见不到了嘛。”一个妇女一边瞄着英子的表情,一提到东沟村,英子的身躯忍不住抖了一下。那妇女假装琢磨了少许着说道:“难不成这里面还有隐情?”

“不是都说他们触怒了山神,所以断水了?”

“可是,挖个河道怎么惹到山神,别是瞎扯吧?”

“当然不是乱扯!”先前那个尖嘴猴腮的妇女立刻高声说道:“我知道原因!因为啊,东沟村人薄情,缺德,当年拆了山神庙建造村子,这才惹怒了山神….”

刚说到这,英子好似再也听不下去了一般,豁然站起了身子。毕竟人家是东沟村嫁过来的,骂人不骂祖宗啊,那几个先前说话的妇女赶紧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言,这会啊,挨人家骂两句也只能认,她们欺负人就是这样,得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打破被欺负人的自尊心。但谁知,英子站起来就不动了,也不骂人,也不动手,就这么站着,谁也不敢抬脸看英子是啥表情

“英子,咋了?”

长满雀斑的年长妇女拉了拉站起来的女人,道:“多大的事啊,女人说话口遮无拦,别往心里去,快坐下吧。”

但是英子好像变成了一块木头一般,左摇右晃两下,就是无动于衷。这个时候,一个妇女偷摸看了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英子的脸好像一个纸人似的,刷白刷白的,一点人色都没有,眼睛好像死鱼的那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方。

“英子!”那妇女忙道歉道:“我们都是瞎说,你别往心里去啊!…….”

谁知道英子根本不听,突然就跑了起来,奔着远处的那口大眼井就去了,好像被狼撵着一般。众妇女大惊失色,这是要干嘛?!难不成说了两句难听的,就要投井自尽!?年长的那雀斑妇女一看不对啊,这英子跑的七零八落的,像个提线木偶,怕不是鬼眯眼了吧!

“拽住她!”

雀斑妇女大吼一声,两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把搂住了英子的腰,谁知道英子此刻竟然力大无穷,差一点将这妇女甩出去,正是这个空档,妇女们一拥而上,将英子按倒在地。英子厉声咆哮,叫的好像那狼羔子似的,嘴里直流哈喇子。

“完了完了,这是鬼眯眼了!”

雀斑妇女吓得满头大汗,情急之下,赶紧脱下了自己的老绣花鞋,对着英子的脸蛋就是一顿狠抽。

“啪!啪!啪!”

“青天白日,不要闹事,青天白日,不要闹事!”

雀斑妇女大声的叨咕着,一边用鞋底子抽着英子的脸蛋,抽了有十几下,这英子便叫不出声来,嘴角开始稀里哗啦的酿出白色的泡沫,好像中毒了似的,眼珠子直往后翻翻,浑身也没了那么大力气,四肢开始剧烈的抽搐。

“快,去叫她当家的来!”雀斑妇女说:“赶紧的,咱们先把她抬到阴凉下面去!”

过了会,英子的男人把英子背回了家,她变得像个僵尸似的,浑身冰冷,僵硬无比,没事还直抽抽,可吓坏了众人。在炕上躺了半日才好转,能喂进去些水来。英子的男人吓得半死,寸步不敢离开她的身边。英子昏睡不止,怎么也叫不醒。

直到半夜时分,英子好像突然喘上来了一口大气般,嗷的一嗓子在炕上坐了起来,大声喊道:“当家的!当家的!”

男人本来睡得挺深的,被这嗓子一吼,顿时吓得浑身直哆嗦,连忙醒了过来,赶紧楼主女人,安慰道:“在这呢,英子,我在这呢!”

英子听见了男人的声音,但还是一把推开了男人,连忙爬下地,取了马灯点上,照照一看,眼前的男人,真是自己的男人,顿时眼泪就流了下来,扑了上去,哭泣着说道:“当家的,可吓死我了!”

“别怕别怕,我这不是在呢吗。”男人搂着怀里泣不成声的女人,温柔的问道:“咋的了,今天出去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嘛,咋变成那个样子了,还给我吓得不轻。”

英子颤抖着说道:“我今天在井边……”

第二天震惊的言论传遍了西沟村。

晌午十分,英子在槐树下乘阴之时,她看见大眼井的边上坐着一个绝世的美男子,对着她微笑着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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