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厅的空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压迫所笼罩。微弱的油蜡光在桌子中央跳动，烛光投射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是从黑暗中悄悄爬出的幽灵。三个人围坐在桌前，低声交谈，语气中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急切，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缩小成了这几寸的空间。
“军队在德县建立了一个据点，我们要不要去加入他们？”英措的声音清晰而有力，眼中隐约闪烁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兴奋。他的语气里掩不住的喜悦，像是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内心的某种渴望，终于找到了出口。
诺曼抬头，脸上仍带着未曾散去的愤怒与不信任，“老天，他们刚袭击了我们，咱们就这么去找死？”他的声音冰冷，眼神却在桌子旁四人身上扫过，显然对周围人的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怀疑。
大卫轻轻回头，眸中闪过一丝不安，嘴唇微张，却又迟疑了片刻，最终低声说道：“当时是突发情况，谁也没料到，双方都有错，应该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诺曼的眼神尖锐而愤怒，他指向诺曼手臂上的伤口，声音带着一种挑衅的冷意，“你看清楚了，那些人下手有多重，你自己也尝过他们的‘好意’。”
空气中的紧张在一瞬间凝固。英措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听我说，刚才那种情况，谁都不可能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判断，这不怪任何人。”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更何况，你当时也差点把他给杀了。”
话语一出，诺曼的脸色微变，随即有些愤怒地低下头，不再反驳。但英措的话还没完，他继续说下去：“再说了，我们已经在这儿漂泊了三个星期，其他队员联系不上，水和粮食也快耗尽。就算感染者不来找我们，我们也会因为饥饿而死在这里。”
他顿了顿，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伙计，那里有医疗，有粮食，还有武装部队的保护。我们不妨先去看看，就算真有危险，我们也可以随时逃离。但留在这里，等死，谁能忍受？”
诺曼依然不为所动，他的表情充满抗拒：“我觉得留在这里会更安全。况且，卡拉还没回来，我们怎么能贸然做决定？”
大卫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中满是深沉的劝导：“已经第十天了，卡拉……现在是否还活着，连我们自己都不敢确定。”他说话的声音缓慢而有力，仿佛每个字都在压缩着某种沉重的现实。
这一刻，空气再次凝固，四周的光线似乎也因这句简单的话语而黯淡下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卡拉能不能回来已经不再是问题——而是他们能否活下去的问题。
小厅的气氛愈发压抑，空气似乎在这几句沉重的话语中凝结成了无形的墙壁，逼得每个人都无法轻易呼吸。窗外的风偶尔刮过，带着沉闷的低语，仿佛也在为这场决定性对话添上了几分阴霾。
诺曼的目光依然如刀，紧盯着英措，语气冷硬，“你就这么认为我们只要离开这里就能活下来？你怎么知道他们的‘保护’不只是另一种死亡的陷阱？我们身上没有一份能信任的资源，别让自己被虚假的希望蒙蔽了。”
英措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眼神在那一刻显得异常冷静，甚至有些沉静，仿佛已经想到了诺曼可能会说出的话。他微微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我知道你不信任别人，尤其是在这种时刻。可是，你能给我们什么选择？再待下去，我们连做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诺曼回应，然而诺曼依旧紧锁着眉头，似乎已经准备好继续反驳。
大卫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紧张，“我是没有太多时间在这干耗了。再拖下去，什么都没了。”他快速扫了一眼屋内的三个人，最终把目光停留在诺曼身上，眼神中有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你一直坚持要留在这里，可你觉得我们能在这种地方存活多久？你看到那些迹象了吗？最近几天感染者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我们是不是已经被遗弃了？”
这话让诺曼的脸色变了变，眼里闪过一丝动摇。的确，距离他们上次听到感染者的低吼声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却始终笼罩着他们。卡拉消失的消息也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的目光低垂，心中一阵不安涌动。
“卡拉还是不是你们的朋友。”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不关心卡拉的安危？”大卫突然抬起头，语气有些激烈，“你们觉得我不想他回来吗？”
英措的手重新搭在诺曼的肩膀上，这一次，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我们都知道你在乎她，可是，现实不容许我们在这里自我放逐。我们不能再盲目等待，尤其是在没有任何可靠信息的情况下。你自己也看到了，卡拉给我们的回应已经越来越少。我们不能让他成为我们的束缚，不能让自己陷入无尽的等待中。”
“诺曼，卡拉还在，她肯定希望我们活下去。”大卫的声音低沉，充满了一种沉重的理解，“你知道的，她是个坚强的女孩，但即使她回不来，我们也得为自己、为剩下的所有人做出决定。”
这一刻，空气仿佛又更加凝滞了。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沉默，不再争执，只是静静地站在各自的立场上，感受着内心的波动。诺曼的目光移到窗外，突然开口：“你们走吧，去德县。即使卡拉不在，我也不能放弃等她。”
外面的风再度吹起，带着一丝寒意，仿佛在提醒着他们，这条路并非没有风险，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已没有回头的余地。
固执的诺曼让大卫脸色和态度立刻大变，他从嘴角里冷漠的蹦出了一句 “那你就留在这里慢慢等死吧，英措我们走。” 说着他拽着英措就要离开。
“大卫，别这样。你就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在这等死？” 英措还在祈求着大卫不要抛弃诺曼，可是诺曼的留意已决，他并不打算劝说诺曼一起离开，他认为这是在耽误时间。
“卡拉不回来我是不会走的。” 诺曼坚毅地说道，他的眼神里闪熠着坚定，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决定。更何况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谁又能左右别人的安危。
大卫的愤怒像一股汹涌的洪流，无法抑制地喷薄而出。他紧握着拳头，声音低沉却充满震撼力：“我真不该带着你这个拖油瓶一起逃命！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或许已经踏上通往海参崴的路了。”
诺曼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他的语气锋利如刀：“你现在已经不再是领头的了，别再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说话！”
就在三人争执不休，言辞如刀锋交错的瞬间，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天花板上的尘土和碎屑猛然震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与破败的气息。爆炸声骤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如雷轰鸣般的嘶吼，四面八方的感染者的叫声如同疯狂的潮水，逼近了大楼的每一寸空间。
大楼外的街道上，数百个感染者像潮水一样从各个方向蜂拥而至，朝着镇中心的隔离哨卡奔腾而来。警报声再次响彻空中，嘶哑的喇叭里急促地传来战时警告：“警告！营地四周发现大量感染者！”声音如同铁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催促着他们进入战斗状态。
“哒哒哒哒！”一阵紧凑的自动步枪射击声划破空气，瞬间整个战场都变得支离破碎，仿佛一切都在震动。士兵们的眼中闪烁着生死未卜的决然与疯狂。
“该死的，它们太多了！快，呼叫支援！”一名士兵声音变得近乎崩溃，情绪失控地喊道，嗓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奈。
从警戒线的后方，其他警戒人员迅速跑来，步伐凌乱却充满了急迫。他们迅速跑到围栏前，像一根根钢铁脊梁般，列成两行。第一排迅速蹲下，第二排则立刻呈战斗姿势，紧握着枪械，严阵以待。紧接着，数十把自动步枪几乎在同一瞬间开火，弹壳在空中如同飞蛾般四散，迅速化作一道道冰冷的闪光。无数颗子弹飞向那些想要翻越围墙的感染者，将它们一一击倒。火网如天罗地网一般紧密无缝，所有的痛苦与绝望都在这片密集的火力中，消散成了无尽的尘土。
“老天，听这声音，它们突破了中心防线。”英措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惊，几乎是低声的呢喃，仿佛在对自己说，也仿佛在对这个世界说。
“别管它了，咱俩快走吧，待在这里我们迟早会被困死的。”大卫急切地抓住英措的胳膊，声音里透着一股无法遏制的焦虑，他的眼睛里满是对最后一线生机的渴望，仿佛此刻每一秒的停留都能把他们拖入无法自拔的深渊。他用力拉着英措，步伐急促，几乎是推搡着他向出口走去。
英措转过头，目光瞬间穿越了地下室那扇破旧的窗子，仿佛看到了外面那场暴动的疯狂与无情。他的眼神微微一凝，显得有些犹豫，然而，他最终还是看向了诺曼。那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仿佛不舍，又似乎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命运感。
“我会在沿途留下记号，等你改变主意了就来找我们。”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决然，像是给自己也给诺曼留下了某种可能的未来。
诺曼只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没有多余的情感，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那是一种理智的孤立，是对外面世界的恐惧也是对自己脆弱内心的自我保护。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两个人渐渐远去，步伐匆忙，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地下室内只剩下了昏黄的烛光和他孤寂的身影。那一刻，诺曼的内心充满了沉默的空洞，仿佛这个地下室的每一寸空间，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孤独。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无所畏惧。外面的爆炸声、枪声和远处传来的惨叫，仿佛是对他逃避选择的嘲笑，而在这黑暗的一隅，或许只有黑暗才是他最渴望的庇护。
……
“嘿，伙计！”英措大步追了上去，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和期待，他的脚步飞快，仿佛在追寻某种自己都不确定的希望。
李海回头，见到英措正拉着大卫急速赶来，脸上的神情一时复杂难言。他几乎能看出，英措和大卫那种未曾言明的情感纠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推动他们做出最后的选择。
“你们真的决定跟我们回去？”顾伯叹息了一声，声音低沉，仿佛是对命运的无奈接受。
“我们决定了，”英措的声音变得坚定，“你们去哪，我们就去哪。路上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讽刺，又带着一丝坚韧。
“你那个朋友呢？”顾伯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英措，眉宇间透出一丝疑虑。
“他决定留下。”大卫淡淡地回答，声音没有波澜，但却是最后的决断。
“那你们怎么不跟他一起留下呢？”顾伯继续追问，眼中隐约有一丝不解与探询。
“我们想跟你们一起出去，在这里早晚是死。”英措轻描淡写地说，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轻松，“有时候，鲁莽一点未必不是好事。”他眯起眼睛，仿佛在挑衅某种无法言喻的命运。
顾伯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最终冷笑道：“你们应该和你朋友一样，选择留下，外面是很危险的。”
英措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腰间的手枪，那动作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也是一种自我安慰：“我们早已经习惯了。”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冷硬而决绝，像是一种对生死的释然。
顾伯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没有再说什么，只冷冷地补充道：“想要一起走，最好快点。”
……
空旷的地下室里，诺曼独自站在一片死寂中，身影显得格外孤单。他慢慢走回房间，视线扫过那两张空无一人的床铺，心中涌上一股无可言说的孤寂。打开储物柜，里面仅剩几罐罐头和些许水，物资所剩无几。诺曼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绝望，但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外面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动将地下室的墙皮震得纷纷脱落，汽车的防盗警报在空气中刺耳地鸣响。夜晚，依旧不安宁，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而诺曼站在这片废墟中，目光呆滞，仿佛连沉默都变得奢侈。他清楚，今晚将注定是一个无法安睡的夜晚，或者，更准确地说，这座城市已经不再允许任何人安眠。
就在他坐在床上，陷入一片混沌的思绪中时，忽然间，一声沉闷的撞击响彻耳畔，震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咣当！”
那一声撞击如同一道雷鸣，猛然将宁静的房间撕裂。诺曼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眼睛死死盯着那扇古老的木门。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门外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那声音似乎充满了非人的疯狂与愤怒，刺耳的尖叫直击他的神经。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动弹不得，连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牢牢禁锢在床上，不容分说。
木门在撞击下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嘎声，一道道裂缝开始迅速蔓延，像蛛网一样扯开。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门缝中间的那条裂口，心跳几乎与时间同频。
紧接着，那只阴森的紫青色血手猛地穿破了木门，猩红的指甲闪烁着死亡的光泽，犹如恶魔的触角，伸了进来，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威胁。
……
“该死！它们太多了，我得撤！”
随着一道哀嚎声，士兵们终于无法抵挡那汹涌而来的尸群，松散的防线瞬间崩溃，防线后方的士兵们纷纷撤退，像被驱赶的牲畜一般四散奔逃。
营区内瞬间变得如同人间炼狱，四周是急促的脚步声和凄厉的喊声，一群溃兵在疯狂抢夺着武器、弹药和能开动的载具，战斗的味道逐渐消散，只剩下恐惧和绝望。
“营长，它们逼近了！” 哨塔上的士兵急促地喊道，声音颤抖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
无数只饥肠辘辘的行尸从阴暗的街巷里如洪水般涌出，它们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拖得又黑又长，仿佛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
冲锋最前面的行尸如潮水般翻越了围墙，撕裂了铁丝网，疯狂地冲向火力最为猛烈的哨塔。成群结队的尸体迅速攀上了塔身，接连不断的咆哮声将整个营区都笼罩成一片死寂。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夜空，士兵重重摔倒在地，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恶鬼们就扑了上来，开始撕咬他的每一寸皮肤。
“无望了，弟兄们，快跑！” 那位警卫队员撕心裂肺地喊道，他的声音几乎被混乱的枪声吞没。随即，他紧握枪械，转身向着正在逼近的尸群开火。一颗颗子弹精准地击中前方的行尸，尸体应声倒地，但更多的行尸不断涌来，像无尽的黑潮，完全覆盖了整个营地。
营区上空，直升机如同一道道绿色的闪电，划破夜幕，疯狂地逃离这里。它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犹如一阵阵的战鼓，撕裂了寂静的夜空。
此时，大街上已然变成了人类的末日，所有的暴徒和警察都被恐惧推得东奔西走。商场、超市、街角的小店早已被洗劫一空，火光和鲜血在街道上肆意蔓延。人群中，行尸与生还者混杂，逃命的过程中无数人被扑倒，绝望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顾伯猛地踹开大楼的应急通道大门，嘈杂的警铃顿时响彻四周，刺耳的声音犹如一道巨大的警告，顿时吸引了大街上无数感染者的注意。它们不顾一切地朝着大楼涌来，发出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哇！老家伙，你这下可是惹祸了！” 顾霈站在父亲身旁，语气却有些无厘头，带着一丝紧张的幽默感。
“我们该怎么办？” 巴郎紧紧抓住顾伯的衣袖，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怎么办？快跑啊！” 英措愤怒地大喊着，他一边冲向前方，一边回头射击，枪口喷出炙热的火焰，将那些逼近的行尸一一击倒。
他的枪法精准无比，每一发子弹都无情地击中目标，几乎没有任何行尸能在他面前存活。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切，不禁瞪大了眼睛，惊叹不已。
“你枪法真不是盖的。” 顾伯夸赞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少见的赞许。
“快进前面的百货大楼！” 顾霈急切地指向前方的那座大楼。
几人猛地冲到大楼下，焦急地寻找着入口。然而，无论是门还是窗，都已经被坚固地封死。身后的行尸群愈发逼近，咆哮声如潮水般压了过来，几乎把他们的耳膜震裂。
英措最后一颗子弹终于射出，但面对数以百计的感染者，他的火力已然微不足道，尸群并没有丝毫减缓，反而更为疯狂地逼近。
就在这时，顾伯眼神一闪，似乎发现了什么。他迅速朝远处的落地窗跑去，对准窗户开了一枪。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窗子瞬间被打碎，顾伯朝着身后的几人大喊：“快进来！”
“老家伙，小心身后！” 顾霈焦急朝父亲喊道，眼中充满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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