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升的手指在无线电的按钮上微微颤抖，呼喊声划破了沉默：“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声音穿越了无线电的虚空。
“喂，谁在听？我正沿着71号公路开往满州里方向，收到后请回应！”
没有回应，只有那令人抓狂的电流噪音在耳边缠绕。
“有人吗？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请回答！”
无线电里依旧是一片死寂，只有信号的干扰声在回荡。
“我是方升警官，呼叫附近的疏散点和检查站，谁能听到我？”方升的声音更加急切，但依旧没有丝毫回音。
“天杀的！”方升的怒火再次冲上心头，他猛地丢下了无线电，眉间的愁云沉重如铁。
诺曼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隐隐的不安：“还是没人答应，他们不会是真的不接收难民了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一定会引起动乱的。”方升的语气低沉，满是无奈，“车子快没油了，只能朝最近的疏散点开过去，碰碰运气吧。”他的目光黯淡，眼中似乎没有了希望，仿佛已经预见了即将到来的绝望。
荒芜的公路上，格外的寂静。方升本以为车况良好的警用汽车可以让他走得更远，没想到燃料才是头等要解决的难题。警车马上就没油了，公路上搁置已久的汽车又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只能靠步行去往满州里了。
迫于无奈，两人只能下车步行，他们必须要沿途收集物资，以确保自己安全抵达目的地与士兵们会合。
两人来到了城市的边缘，因为地图上标记，有一个疏散点就在这附近。
命运似乎并未偏袒他们。当两人赶到时，眼前是一片废墟。空荡的街道上，破碎的墙壁与倒塌的楼体默默诉说着这个地方曾经的繁华。血迹斑斑的裹尸袋随风摆动，散落在每个疏散点的角落，仿佛这里曾是生命的终点站。楼面与高墙上，巨大的生化警告标志让人心生寒意，而那条平整的路面上，停满了废弃的车辆，犹如上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刚刚结束。
两人无声地穿行在这片破败的疏散点中，搜寻着能用的物资和汽油。路旁的尸体被整齐地摆放，有的被黄布包裹，有的则暴露在烈日下，腐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每具尸体的头部都被子弹贯穿，鲜血早已凝固，暗红的液体顺着地面流淌，吸引了成群的苍蝇。诺曼强忍着刺鼻的气味，紧紧跟随在方升身后，尽量不让自己停下。
他们走进了沦陷区，那片曾经繁忙的仓储广场如今被死寂笼罩。广场中央，庞大的医疗站依旧屹立着，四周停满了救护车与警车，临时照明灯仍在闪烁。白色的医疗帐篷早已被鲜血染红，帐篷里，病床上躺着腐化的尸体，苍蝇在尸体上盘旋。直升机停在广场一角，四周是穿着生化隔离服的尸体，显然是被士兵枪杀的结果。
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方升感觉自己和诺曼就像是大草原上的斑马，毫无掩藏地暴露在野兽的视线下。每多停留一秒，死亡就离他们更近一步。方升紧握着枪，步伐愈发急促。
然而，危机总是在紧张时悄然逼近。当两人穿过帐篷区时，方升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破碎的灯泡，清脆的玻璃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立刻吸引了周围的感染者。它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缓慢而扭曲地向两人靠近。
“方警官，怎么办？”诺曼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眼中闪烁着逃命的念头。
“别慌，退后，注意背后。”方升的语气冷静，双眼死死盯住那些靠近的感染者，他举枪瞄准，准备一击致命。
诺曼慌乱地抓起一根铁管防身，全身剧烈地颤抖，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脊背上像是有冷蛇缠绕，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
方升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呼吸急促，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不敢稍微眨眼。每一秒都充满了危险，他知道，稍一疏忽，后果将不堪设想。
感染者的移动并不迅速，脚步踉跄，像是醉汉般摇摇晃晃地接近。但方升知道，这些怪物一旦扑过来，就是生死一瞬间。
正当他准备扣动扳机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颗子弹呼啸而过，精准地击中了他们面前的感染者。那是狙击手，方升意识到，商场的高处已经藏着一个军人，手中的重型***似乎主宰着周围的一切。
“生死，得我说了算。”军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再次拉下枪栓，迅速上膛。
方升毫不犹豫地举起双手，朝着枪声的方向大喊：“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寻求帮助的。”
军人没有立即回应，反而又是一声枪响。这一颗子弹擦着方升的耳边飞过，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准备偷袭诺曼的感染者。诺曼惊恐地回头，看着那具倒地的尸体，脸上浮现出一丝后怕。
“救你一命，蠢货。”军人自豪地低语，再次拉下枪栓，迅速准备下一轮射击。当他确认没有其他威胁后，他掀开身上的篷布，站起身，示意两人过来。
军人迅速撤出自己的射击位置，像幽灵般在商场的设施间穿梭，没过多久，他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他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全副武装，头盔严密，身上披着黑黄迷彩，脸上厚厚的迷彩油就像一层暗沉的蛇皮，几乎与沙漠中的铜斑蛇无异。身形中等，肌肉线条结实，四肢灵活有力，肩膀宽厚，胸膛挺拔，仿佛一根根钢柱嵌进骨架，强韧得不可撼动。
“你好，我叫方升，能遇到你很高兴，”他收起枪，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这是我在路上救下的幸存者。”
“我叫诺曼，见到你很高兴。”诺曼伸出手，想和这位军人握个手表示友好，可惜军人冷冷地没有回应。
他用布擦拭掉脸上的迷彩油，目光锐利，语气也毫不含糊：“你们来这干什么？”
“我们是来求助的，这不是疏散点吗？”诺曼皱了皱眉，“其他士兵呢？工作人员呢？”
“工作人员？”军人环视了一下四周，声音低沉而冰冷，“你自己看看，这里除了尸体，哪里还有活人。”
方升立刻转变话题：“听着，我们执行一项紧急任务，必须赶到满州里，我们在这儿是来找汽油的，你知道哪里能弄到吗？”
军人眼神一冷，警觉地打量着方升：“你不是这里的警察，哪儿来的？”
方升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证明自己身份：“我是新民镇的警察，奉命护送疫情资料前往满州里。”
军人接过证件，仔细看了一眼，才终于放松了警惕：“我不是驻守这里的士兵，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后赶到的？”
“这里在你来之前就沦陷了？” 诺曼问道。
军人低声说着，显得有些犹豫，“我三天前才到这里的。情况糟透了，跟我来。”
他带着两人迅速离开了现场，周围依旧隐隐传来感染者的低吼声，气氛紧张到极点。方升心里不禁打起了问号：这军人要把他们带去哪？但他也明白，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中，一切都要迅速决定。
他们穿过空荡的商场，几次躲避掉那些复生者的追击后，终于在一条消防通道中找到了短暂的庇护。接着，走进一间脏乱的杂物室，暂时隐蔽下来。
这间杂物室狭小、简陋，墙面上挂着一张手绘的地图，角落里有一张弹簧床垫，边上堆着背包和一把自动步枪。一个废旧纸箱做的桌子上，散乱地放着几张泛黄的报纸和吃剩的罐头，报纸上粗黑的标题记录着世界各地的灾难。
“看看这。”方升指着报纸说，“‘英国全境禁止任何人入境’，‘日本和北非已经成为重度沦陷区’，‘悉尼、墨尔本、阿德莱德相继沦陷’，‘美国封锁全境，禁止外国人入境’……”
方升抬起头看着这名军人：“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既然不是这里的驻军，你是从哪儿来的？”
军人放下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油彩，嘴角浮现出几许疲惫与无奈：“陈峰，来自德州。”
“德州？那儿情况怎么样？”方升继续追问。
“情况糟透了，简直成了丧尸的乐园。”陈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我也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方升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我原隶属莱河第16方面军，新编清理编队的一员。我们的任务是配合空军，进行远程火力打击，清除感染者。驻扎在德州城外，不远的地方。起初，我们的行动很顺利，事情按计划推进，一切似乎都在控制之中。”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的光芒透露出些许痛苦与回忆。“但随后，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病毒开始变异。死去的兄弟们，曾经鲜活的生命，竟然在一夜之间从尸体中挣扎着站了起来，变成了那些……怪物。老天，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
陈峰的声音低沉，仿佛回忆起那一瞬间的恐惧和无力。他的眼睛微微湿润，透过那层厚重的回忆，仿佛看见了曾经的战友们，在血与火的磨砺中倒下，又重新回到了这片无情的废土。
“他们咬伤了我们的人，感染者变得越来越多。被咬的同伴开始失控，开始攻击其他人。几个小时内，我们的营地就变成了人间地狱，所有人都在拼命逃命。”
陈峰的声音压得越来越低，仿佛在回忆那段噩梦：“上级命令我们带着补给，分散突围，去附近的疏散点和哨站汇合。但不幸的是，几个哨站和疏散点都被感染者攻陷了。我也是沿着他们留下的标记，费了好大劲才来到这里，本来想着能和后面的队友汇合，结果一到这儿，就变成了这样。”
他的脸上布满了疲惫和无奈，仿佛身心早已不堪重负。
“天啊。”方升听到这个噩耗时，忍不住搓了搓脸，声音低沉而沉闷，“我们新民的情况也很糟糕。在我离开之前，感染者已经攻破了难民营的外围防线。”
“唉，刚才你说你是护送疫情资料的，究竟怎么回事？”陈峰从背包里拿出两瓶水，一瓶递给方升，一瓶递给自己。
方升耸了耸肩，“这原本不是我的任务。我的任务是去新民难民营附近搜寻幸存者。那次任务中，我救了一个负责护送病毒数据的同志。他被感染了，走不动了，把资料交给我，托付我将它带到满州里，说那里有特种部队接应，随后会把数据送到陆军的传染病研究所，说他们正想办法解决。”
“就你一个人负责？”陈峰皱眉问道。
“原本我们是小队行动的，后来...他们都...”方升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水汽涌动，仿佛回忆起那些失去的战友。“他们都被感染了。”
“我...我很抱歉，没想到...”陈峰急忙道歉，意识到自己不该触碰这个话题。
方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情绪，继续说：“不过，满州里可能是个好去处。那里说不定还能撑得住。”
“我本来就计划去那里的。我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情报，原本想在这里待两天，等撤下来的队友。如果他们不来，我就自己去。但是形势变化太快，根本无法预料，尸群四处蔓延，街上根本没法走。”
当方升和陈峰在谈话时，诺曼坐在窗边的纸箱上，虽然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插不上话，内心充满了无聊和焦虑。无奈之下，他悄悄掀起窗前的一小块黑布，观察外面的情况。可一看之下，他差点吓得晕过去。外面的广场上，不知何时已经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僵尸。它们的面容狰狞，眼神血红，血迹斑斑的身体上遍布咬痕，仿佛一群游荡的孤魂野鬼。有的僵尸正互相撕咬，有的则发出恶心的“咕噜”声，那是它们休眠时的声音。病毒对胃部的刺激让它们时常呕吐，这种声音正是它们在休眠中的表现。
诺曼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了，腿一软，直接从纸箱上摔了下来。
外面的僵尸听到动静，纷纷朝着窗户的方向移动，腐烂的身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诺曼的恐慌引起了两人的注意，方升赶忙扶起他，询问道：“怎么了？”
诺曼已经被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喉咙紧绷，喘着粗气，指了指窗外。
陈峰迅速凑到窗前，朝外面望去。看到那片人头攒动的尸群，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冷汗顺着额头滑落，直觉告诉他，死亡正在一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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