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诀别

"当一个人意识到周围的人需要他的时候,这样的感情会让他重新认识自己存在的价值。

也会让他更加的热爱生活。"

高尔基说:“当一个人感觉被需要时,他总会保持旺盛的精力。”

一转眼,成胡在京城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二个月的时间。

这段日子里,他一直为了如萍案东奔西走、处理公司的各种琐事,一刻都没停下。

这样忙忙碌碌,时间在不经意间,过得飞快。

他认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对如萍很重要。

也正是这种对所爱的人做有价值事的心理,让成胡如同一个战士一般,有使不完的劲。

失望与希望交织。

懊恼、悔恨、激动、信心满满、颓废失望。

各种各样的情绪煎熬,让他越发的清醒。

目标更加明确:“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如萍!”

......

结束和律师的会面后,成胡独自一人坐在酒店的会客厅。

心情有些难过。

然而,”世间万物,各有规律所循:

有快有慢,有急有缓,有轻有重。”

一些注定成局的事态,并不会因个人意志而改变分毫。

“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不停的设想、推演接下来的行动。

又不停的否认自己。

待客厅内令人窒息的安静,与成胡心境的巨大反差,让他越来越心神不安起来…….

......

时钟刚刚敲过下午五时整。

电话响起。

成胡接通后,很意外,是母亲从北京一家医院打来的电话。

老人声音哽咽悲伤。

“成胡,你在哪?”

“你尽快赶到医院来吧,你爸爸……你爸爸,恐怕快不行了!”

........

成家父子五年前在省城火车站雨夜一别,由于处事观念难以达成一致,这一家人同以往一样,分别后就再无任何联络。

尽管成胡已经被告之,老父亲身患重病,将不久于人世。

由于经历的很多事情始终无法释怀,他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接纳父母的一片苦心。

成大功一心要完成科研任务,不肯专心就医。

几年来,他一直带病工作。

.......

问清医院的位置,成胡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成母在VIP病房的外间焦急等候。

看到儿子,神情悲戚。

.......

“孩子,你这几年都在忙什么?”

“你……你公司的事情,还顺利吧?”

“儿啊,你瘦了。”

“最近怎么样?”

“听人说,你也在北京,这边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你…….你休息一下,赶快去看看你爸吧,我想,他…….他一直在等你呢。”

母子二人简单聊了一会儿。

母亲抹了一把泪,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爸爸,他这两天情况很糟糕,说话也没有精气神。”

“我想他……最后,还是想和你说两句话。”

“刚刚我在病房里,他对着我,反复的问,你什么时候到医院,就这么一直支撑着,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眼睛都没闭一下。”

说到这里,老太太弯下腰,捂着脸,呜呜咽咽的低声哭泣起来…….

成胡这两天因为如萍的事,一直心情抑郁。

进入医院病房区,几年未见的母亲老泪纵横的模样。

想着一家人十几年来,一直形同陌路,家不像家,亲情缺失,父子关系薄情寡义,如今更是连弥合的机会都没有了,更是让他悲从中来。

踏入成大功病房的一刹那,看到形容枯槁,奄奄一息的父亲,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他踉踉跄跄的奔到父亲的床前。

扶着床沿,盯着那张瘦削憔悴,皱纹沟壑如刀割过一般的脸颊。

意识到以往与父亲所有恩恩怨怨,虽都源于爱的情深,却阴差阳错的走到另一个恨的极端。

这种爱恨交加的情感,在生死存亡之际,让人悔不当初。

想到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修复父子间舔犊反哺之情,忍不住泪如雨下。

“爸爸,爸爸。”

“成胡来了!”

“您儿子来看你了。”

“您现在觉得怎么样?好一些了吗?”

他转头抹去蜂拥而出的泪水,轻声呼唤着父亲。

成大功缓缓的转过头,眼神定定的盯着儿子。

目光没有了往日的犀利严厉。

满是爱怜柔情与不舍。

因为常年的病痛,他形销骨立,无比虚弱,说话需要攒足力气才可以发声。

他用尽力气,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来。

成胡半跪在床前,脸颊埋在父亲的手心中,双手小心翼翼的托住父亲的肘腕。

”孩子,你来的正好。“

”再晚一些,我恐怕就等不到你啦!“

成大功气息微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双腮泛起两坨病态的嫣红。

”儿子啊,爸爸感觉不行了。“

老人用力的向床头外探出身子,想要挨着儿子更近一些。

”不不,爸爸,你不要这么悲观!“

望着一向坚韧要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今奄奄一息的模样境地,成胡心如刀割。

”爸爸,你现在哪不舒服,我马上叫医生帮你看看。“

成大功摇了摇头,一脸释然,除去病痛,坦然的面对生死。

“不用了,儿子。”

“你听我的,听爸爸的。“

”你看看,到最后,我还是这样要求,要求你顺从我!“

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床尾,不停抹着眼睛的老伴,不禁泪光闪动。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自私自利,按自己的想法做事,如今才意识到,亏欠你们娘俩太多了。”

“老伴,对不起!”

“孩子,对不起!”

.......

“不不,爸爸,你千万不要这么说!”

成胡诚惶诚恐,泪如雨下。

“是儿子不争气!”

“是儿子一直任性,一直一意孤行,按自己的想法做事,惹你生气,愧对你的期望!”

“如果一定要说,应该是儿子对不起您!”

......

“我其实心里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对我要求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

“可是,我……我辜负了你!”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

成胡痛苦的弯下身子,低声呜咽着,没有勇气和力气抬头,迎视父亲泪眼婆娑的面庞。

这段时间,如萍案发,让他不断的反思自己。

他所谓的事业。

他糟糕的家庭关系。

他最终即将面临的所有结果。

当他决定为如萍承担罪责时,内心是多么的决绝!

这不仅仅是一种责任担当,更是对以往一切过往难得的认知!

如今,面对至亲的生死离别。

成胡的心结彻底的被打开了。

他从来都没有如此认真的审视自己的真实情感。

“爸爸,真的对不起!“

”我爱你!”

他弯着腰,流着泪,呢喃着。

艰难地说出自己内心挣扎了几十年,却是这世界上最真实的话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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