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天空中，灰蒙蒙的云彩不断地聚集起来，遮住了黄昏的红日。
一股湿寒的冷风掠过脸颊。
天地间，瞬间暗了下来。
看起来要下雪了。
.......
亮亮在如萍的步步紧逼之下，退到大门内。
双手抱肩。
冷冷的瞪着情绪失控的表姐。
虽然在连珠炮式的质问之下，不再咄咄逼人，却是撇着嘴，一脸的不屑，丝毫没有要让步的架势。
“你算什么？”
“对家族来说，一个外人！”
他嘀嘀咕咕的小声抗议。
“如林叔叔没了，房子就应该是我们家的！”
“再说了，你小的时候在我家，白吃白住那么长时间！”
“这个账还没和你算呢。”
偶有村民路过，看到二人争执。
都驻足围观。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
大家七嘴八舌，指指点点，都是一副耍猴不怕人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嬉笑嘴脸。
“哎呦，看看，看看，这出去的老姑娘回来要说法了。”
“是是，我就说，这亮亮一个大男人，不学无术，好吃懒做，还想白占人家房子！”
“不能这么说啊，俗话说，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房子属于林家，和这个女人确实没关系！”
“你可拉倒吧，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还是那老一套？”
“哼，看着吧，这事难说！”
“说的也是，这年头，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
.......
四周邻居的议论，谁横谁有理的逻辑，让亮亮再次直起了腰杆。
他黑红的脸庞涨成猪肝色。
对着柔弱的表姐高声嘶吼：
“房子属于林家的！”
“我才是林家的合法继承人！”
“和我争利益，你算什么身份？”
“哼，一个嫁出的外人！”
冷风吹过，天空飘起星星点点的雪花。
落入脸上，带来丝丝刺骨的寒意。
亮亮的话，更加彻底的激怒了如萍。
也激发了她儿时寄宿伯伯家所有不愉快的回忆。
冰冷的空气侵袭全身。
她不禁瑟瑟发抖。
是阿！
往事不堪回首。
可悲的童年！
可怜的生活保障！
毫无希望的求学梦想！
所有的经历，这么多年来，一直如阴云一般，笼罩在心底。
那是一种无法释怀的莫名伤痛！
如果不是蓉蓉晶晶和眼前这个胡搅蛮缠的亮亮的欺凌。
她不会多早的放弃知识改变命运的幻想！
如果不是那种暗无天日，无休无止的劳作换取寄人篱下的的片刻安宁。
她不会义无反顾、死心塌地的决定远走他乡！
如果不是伯伯婶婶高高在上冰冷的态度。
她不会在幼小的童年过早的领略人间别样的冷暖！
.......
亮亮提及父亲如林，让她心里越发难过。
“你，你........”
“太过分了！”
“你给我出来！”
她冲上去，抓住亮亮的衣袖，试图把对方从院落里拽出来。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让人猝不及防。
如萍被打的一个趔趄，重重的滑在地上。
“滚！”
“你个疯婆子！”
亮亮尖声骂道。
“你哪来哪去吧！”
同时，“轰隆”一下，重重的关上了破旧的院门。
争吵猝然结束。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围观老乡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看着倒在地上的如萍，大家都摇头叹息。
“唉！”
“可怜的人！”
“可惜，可惜！”
随着几声毫无怜悯的欷歔，各自散去了。
......
雪兀自停了下来。
夜色不知不觉之间悄然降临。
冷风带走了最后一丝雪片，留下地下一片无声的黑暗。
如萍被打痛的麻木。
天旋地转之间，昏昏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
一门之隔、熟悉的院落内，亮起一盏昏暗的小灯。
灯光透过门缝，映照在石台之上，分外的冷清。
她无法进入自己的家门，只好站起身，漫无目的缓缓地向村庄内走过去......
山影遮盖的村落，格外的寂静。
偶尔传出一两声狗的吠声。
.......
亮亮在门内偷偷的看着如萍远去的身影。
打了胜仗一般的狂喜。
“完胜！”
“哼，跟我争！”
“你还不和小的时候，一个德行！”
“你是争不过我的！”
他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说到得意处，还不忘手舞足蹈一番。
随后，他安心的躺在土炕上，闭目养神。
过一会儿，却又猛地坐起来，烦躁不安的跳起来。
“不行，这婆娘别回来偷袭！”
他还是对如此轻易取得的胜利，有些放心不下。
心怀鬼胎的对着门口张望许久。
最后，他爬起来，走到门口，拿起一副干农活用的铁叉，放在身边，再次躺下，迷迷糊糊的睡去.....
院落沉浸在昏暗之中。
一片宁静。
......
入夜前的几片雪花，带来了刺骨的寒气。
却让这个特殊的冬夜远处望去，伸手不见五指。
夜色深沉。
院落里昏暗灯光的映照下，一个黑影蹒跚的翻过院墙。
蹑手蹑脚的潜到厨房的暗影之中。
幽暗的角落，他拿起什么吃食塞进嘴里，贪婪的大口大口吞咽着。
“啪嗒--”一声。
黑影应该是不小心碰掉了厨房的什么物件。
瓷器破碎的声音格外响亮。
静谧被突兀的划破。
“谁！？”
亮亮被惊醒，顺着厨房传出的异响高声呼喊。
同时，端起铁叉，冲了过去。
一个黑乎乎未知身份的影子，正靠在灶台旁。
满头乱蓬蓬的毛发，无法分别是面对还是背对着屋外。
对着冲过来的屋主人。
不断的后退，同时口里发出“乌拉，乌拉”，奇怪的声响。
“如萍！？”
亮亮对着黑影颤着声音喊了一声。
对方没有回应，如萍的称谓，让黑影身体莫名的剧烈颤抖起来。
如遭电击一般，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刺激。
半晌，他停止抖动，快速欺身而上，从暗处走出来，不，在亮亮看来，完全是飘过来。
同时，用一种尖锐奇怪的声音对着亮亮咆哮：“你，你刚才叫什么？”
“如萍？！”
黑暗中，影影绰绰的陌生来客。
让亮亮倒吸一口凉气。
“鬼啊！”
他像被人施了咒语一般，端着铁叉，惊恐的张着大嘴，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对面没有头，只有毛发，一只恐怖的眼睛，凶光毕露，鼓鼓囊囊的瞪着他。
“如林叔叔！？”
“我是亮亮！”
“我是如萍的弟弟啊！”
“你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我没有害她！”
“我发誓，再也不敢欺负她了！”
他哆哆嗦嗦，嘀嘀咕咕的口里念念有词。
乞求对方原谅。
“你是如萍的弟弟！？”
“我要杀了你！”
鬼影听说他自报如萍的弟弟。
疯了一般冲上来，伸出长满弯曲藤蔓一样指甲的长臂，死死的扼住他的喉咙。
一股窒息的腐臭气味，笼罩住亮亮的所有感官。
死神突降！
在生命定格的刹那间，屎尿横流之际，他下意识的端起铁叉，狠狠的插入对方的体内！
........
屋外，一阵阴风刮过。
黑如漆墨的天际，纷纷扬扬再次飘起雪花。
孤零零的院内，昏黄的灯影随风摇曳。
门前枯树斑驳的影子，映照在低矮的院墙上，如鬼魅一般。
格外的醒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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