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劫持(二)

这边火急火燎地带她上路,也许对方怕周朝反悔?看来对她还是没有绝对的信心。也对,现在爱南宫钰,以前不也爱她吗,说不准哪一天周朝就又贪新鲜喜欢上哪个更加貌美的女子了呢。

“到晃城了,下来吃点东西。”车窗被敲得“咚咚”作响,南宫钥没有在车中多停留,待马车停稳了之后即刻便下了车。

拿着分到手里的食物,她抬起眼皮看了看靠在一棵大树旁送她这一程的侍卫长脸色如何,确定对方心情还不错便缓缓行近:“我要出恭。”

带队的侍卫看着她:“你一刻钟前才去了,信不信从今日起我就将你的伙食扣了,省得你一路上屎尿那么多。”命被别人捏着的悲哀就是被人损了还不能还嘴,她默默退开,找了个树荫坐下开始啃手中的干粮。

再走下去就到洛阳了,她逃不掉了吗?

夏日的天变得很快,天上突然就布上了雨云。南宫钥抬起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看样子一场暴雨就要倾盆而下了。

一滴,二滴打泥地上,紧接着便越下越大,这一场雨是说来就来,转眼已迷了人的眼。这路是赶不成了,南宫钥躲进马车里,一众侍卫躲在大树底下。

她撩开车窗看着乌压压的天空,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却黑沉沉的……像极了她的人生。

思绪再一次飘远,遥记不过是两年前的事,她伯父南宫极作为曾候统领曾国,极看重作为先王庶子的王子周朝。周朝确实聪明,也很讨先王的欢心。

若顺其自然发展下去,周朝必然成为新一届的天子。可是天意弄人,先王突发重病而亡,一切都成了纸上谈兵。而她初识他时也正是事态发展得最为严重的时刻。

作为嫡子的新王在保守党派的护拥下登位,周朝在拥护者的支持下心中愤愤不平,因此与支持他的各诸候国来往密切想寻到机会夺回王位。

上位的新王生性懦弱,得了晋国的支持成为了晋国掌控的傀儡皇帝,内忧外患之下吓出病来不久便去世了。周朝准备再起,却被新王的弟弟再以嫡子身份继位。

因为周朝的频频动作而被新王伺机赶尽杀绝,被迫出逃,当时的时局若他再不回击便只能一死,为求生机加上心中强烈的不甘而携带支持国起事,也因此常常到各支持的诸候国间奔波。

南宫钥记得那时她同家人跟随南宫极居住。自见了周朝一面后,只要他再来曾国,她便找理由在大殿和议事的书轩旁转悠,以期待能同他有个不期而遇。他见着她装作不经意似是漫不经心的出现时总是弯起嘴角一笑轻轻抚一抚她的头。

他似乎将她当个小孩子,让她每每心灰意冷心之下又再给自己鼓劲加油。她那时每每一照铜镜就焉了,虽然个子不矮,但后面平,前面比后面还要平,未施脂粉一脸稚气,可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吗。

她痛心疾首了好一阵,想了个法子将腰带束紧胸膛挺了起来再侧身对着镜子照了许久,最后彻底失望的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起来,直哭到守在门上的婢女喊来了她的母亲这才让她收了疯。

她自然不敢说明她的心思,终得她母亲骂了她一顿。南宫钥倒是无所谓,打小挨骂与她而言就是家常便饭,也许她母亲骂来骂去也骂成了习惯。

好在她父亲和大伯不怎么管她。她便可以悄悄实施她幼稚的计划,比如那不期而遇,比如送他个扎得双手都是小洞绣出来的一件四不像的手帕。

其实她原本是想送她勤学苦练下得过大伯大加赞赏的字画,但又觉得像她身边见过的男子好似都喜欢女子温柔小意。可女红,她是真不在行,只希望他能透过表象看本质,能看出那四不像的女红下她的心意来。

南宫钥在多次撞了南墙后痛定思痛,决心将事情挑明一了百了,下定决心后用了足足十日来练习如何告白,以期能顺利地将话说清楚。

她想,到时候她一定要对周朝说:“我喜欢你很久了,我现在虽然不够漂亮,但我会很快长大,大家都说我长得像母亲,我母亲是大冀都出了名的美人,所以我长大后也一定会很好看,所以你应了我不会亏的。“

当句话她已烂熟于心之后他却再没来过了,才见着他已经是一年半后,她堵了他的路东扯西扯了半天也没将当初背得滚瓜烂熟的话道清楚言明白。

倒是他,看着她一张憋得发红的小脸抿着薄薄的嘴唇笑了起来。一年半,南宫钥觉得自己已足够眉目灵秀楚楚动人了。她不再是个小女孩,当初的小女孩已如初开的花朵,渐渐有了芬芳的味道。

后来,是他执了她的手,两人心照不宣,虽然周朝没有言明,但就是那么回事了不是吗。他一来曾国便会带着她策马扬鞭于野外,会采了花编成花环给她戴上夸她好看。那个时候,她发现南宫钰躲在远处看着他们。远远望去,南宫钰瘦削的身形依然小了她一圈,像是一阵狂风也能将她吹走。

可如今,那个赢弱的人占据了她本该占着的怀抱。她不仅失去了他的怀抱,还要离开自己的家。不……那已算不得是她的家了……

“哎……”叹了一口长气,马车外雨下得很大,还响起了好几声炸雷。这炸雷声与平日听到的不同,就像是在耳边爆裂的一样,震得人耳朵痛。

马车又动了起来,为了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周朝自动挪离邑城,如此说来,她倒值得他们如此劳师动众。

大家都想回去待在有温暖的家中,这雨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样急着赶路倒是可以理解了。身上连着打了好几阵寒战,她觉着头有些发沉,身上渐渐像火烧一般发烫起来。

过了一会非旦没有好起来,身上倒是越来越难受。她闭上眼睛暗暗叹道:“果然是要死了吗……连老天也这么觉得……”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南宫钥终于无知无觉的晕了过去。

她醒转了过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南宫钥嗓子发干、头痛欲裂,她抬起无力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还是有些烫。好在她身体底子结实,经得住。

回神想到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想这些,不知道是心太大。脑子里正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门上的布帘子被拉开,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探进个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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