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月湖奇观

春江潮汐,滟滟千里,粼粼湖水宛转流长。暮春时节的草长莺飞,仿佛眨眼间就被时间的巨手抹去了痕迹,镜月湖此时已是莲叶田田、荷花映日的仲夏盛景。

在这三个月中,林淞每天都在日出之前便来到这片水域深处,吸收从湖水中升起的第一缕雾气。而后,他心无旁骛地沉浸在参悟水的特性中。当月过中天后,水中玄寒之气与阴柔之力达到极致时,他全身气机大张,缓缓吸纳着四周的水之灵魄和湖水中的冰晶之华。

在此期间,水灵盈月和南宫天涯也会时常现身镜月湖,对林淞的修炼加以指点。可修炼这事,终究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尤其是这种参悟与领悟,旁人根本无法替代他。

然而二人未曾料到的是,林淞在领悟水之初道的过程中,还巧妙地吸取了朝霭之精和夜寒之华,用以改变自身的体质。这一方法虽然闻所未闻,却出奇地有效。林淞的身体也逐渐转变为亲水体质,这让他参悟水之特性更加容易,也为他日后凝结水灵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就在林淞艰苦修炼时,从水妍羽那边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琬琰,那个曾经城主府的小丫鬟,她仅仅用了三个半月的时间,就成功领悟了风之初道,顺利地凝结出风灵晶。这消息让水月阁的一众高手们既兴奋又困惑,谁能想到一个丫鬟竟有如此惊人的潜质?

这天,南宫天涯来到了水月别院,看望依旧昏迷未醒的林力。他先替林力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接着又与柳馨秘密交谈了半晌。临走时,他拿出两个搜灵袋递给了柳馨,并告诉柳馨,一个搜灵袋里是为林力恢复准备的奇花异草,而另一个袋子里则是留给林淞日后修炼用的宝贵资源。

离开水月别院后,南宫天涯快步朝着汐月楼走去,当他走到寒星雾影前时,遇到了水云薇。从水云薇口中,他得知水灵盈月一早便去了镜月湖,直到现在还未回来。南宫天涯心中不禁一紧,暗自思忖:“难道是林淞修炼出了什么问题……”同水云薇告别后,他便朝镜月湖走去。

来到镜月湖畔,南宫天涯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阳光下,那层层叠叠的荷叶向远方蔓延,仿佛一直延伸到天边。在那无边的青翠之中,娇红的荷花如同少女般在风中摇曳生姿。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那淡雅的荷花香便久久萦绕在鼻尖,让他全身的疲惫瞬间消散。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纵身向前一跃,轻轻踏在荷叶之上,朝着镜月湖深处快速跃去。

镜月湖分为外湖和内湖,外湖水域宽广,西连碧落大川,东接凤霓江,顺江而下数万里之外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时常会有海族生物逆江而上,来到外湖中嬉戏玩耍。而内湖虽小,水域面积仅有外湖的十分之一,却是水月阁的圣湖。

南宫天涯深知水月阁对圣湖十分尊崇,倘若选择御风掠过圣湖,则会显得对水月阁不敬,这才一步一步踏在荷叶上前行。

一望无际的湖面上,南宫天涯踏着最后一片荷叶向前跃去,他右手轻轻一勾,一股小小的旋风瞬间生成,载着他继续朝镜月湖深处移去。

不一会儿,一道娇美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那女子脚踩水莲,微风轻轻吹动她雪白的长裙,宛如风中仙子,正是水灵盈月。

此时,水灵盈月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她转身向后,看到是南宫天涯,赶忙示意他停下。心念一动,她控制着水莲快速移到南宫天涯身边,问道:“南宫大人,您今日怎么有空来水月阁的?”

南宫天涯笑道:“我今天来水月阁共有三件事,一是看望林力兄弟,二是看看林淞和琬琰修炼的情况,三是找阁主商量一些事。此前在寒星雾影前,我遇到云薇姑娘,她说阁主一早便来镜月湖了,我因担心是否是林淞修炼出了什么问题,故而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水灵盈月听后,说道:“淞儿的情况一切正常,只不过前几天我师父把我叫去,她推算出二百年一遇的天文大潮将在今日抵达镜月湖,她令我一早赶来开启镜月湖外湖中的屏障,以防一些沿着凤霓江逆流而上的海中的生灵潜入内湖。”

南宫天涯闻言,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但他又不禁好奇起来,目光悠远地望了一眼那水天一色处,沉声道:“早年闯荡时,我也曾去过海边,那大海可真是广袤无际,令人心生敬畏。据传深海中的生灵,几乎都是庞然大物,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它们一旦潜入内湖,一场浩劫必在所难免!”

一旁的水灵盈月看了南宫天涯一眼,轻声道:“大人,不知您找我商议何事?”

看了一眼四周的湖景,南宫天涯目光一转,注视着水灵盈月的眼睛,道:“阁主,眼下凤阳城局势趋于稳定,我打算离开一段时间。一来是回圣盾宗向宗主述职,二来想拜访一些老朋友,快则三四个月,慢则半年必赶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啸飞他们几个还望您能多多照应。”

水灵盈月沉默了一会,道:“大人且放心去吧,目前凤阳城舆论对戚万勇十分不利,我想他就算再蠢,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付我们,何况我们还有月神殿暗中相助。哦,对了,南宫大人,还有一件事情我正要告诉你。前几日,水思柔向我汇报,她们青罗堂这几个月费了不少气力和丹药,终于保住了那个杀手的命,但对方仍昏迷不醒,恐怕……”

南宫天涯想了想,道:“阁主无须担心,我这里有一些花叶与草籽,对治疗昏迷不醒者特别有效,你可让思柔姑娘喂其服食。眼下那撤离的四人杳无踪迹,唯有从那人身上着手,或可探知对方的身份与企图,再为墨辰姑娘报仇雪恨!”

话落,南宫天涯从搜灵袋里取出一只玉瓶,递给了水灵盈月,又道:“阁主,那人修为甚是不弱,你可叮嘱思柔姑娘每三日喂其服食一片花叶和一颗草籽,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醒来。”

收起那只玉瓶,水灵盈月稍微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南宫大人,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希望您能为我解惑一二。”

南宫天涯点头道:“阁主请说。”

注视着南宫天涯的眼睛,水灵盈月淡淡的道:“大人,我想再详细地了解一下琬琰的情况,望您能如实相告。”

南宫天涯闻言,微微一愣,道:“阁主,关于琬琰的身份与来历,我已和您说过了,不知您还想知道些什么?”

略略摇头,水灵盈月道:“南宫大人,你说琬琰只是一个未曾修炼的小丫鬟,但她却只用了三个半月便领悟了风之原力,如此强的天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想当年,我在我师父精心指导下,那也花了四个月才领悟出水之元力,我想您应该知道我想问些什么了。”

“原来阁主说的是这个,其实关于琬琰的身份及来历,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我也只是推测出一些来。这件事说来话长,我看这样吧,我们还是边走边谈,在离开凤阳城之前,我也想再见见她。”望了一眼远处坐在水莲上修炼的林淞,南宫天涯语气略带神秘地道。

水灵盈月点头道:“如此也好,我们留在这里,恐怕会打扰到林淞进行领悟。这几日琬琰正随妍羽在水粼堂修炼,就有请大人随我一同过去吧。”话落,她就控制着脚下的水莲朝岸边快速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可南宫天涯却没有立刻跟上,他脸上泛起了一丝疑惑。只见他快速蹲下身来,把右手完全伸入湖水中,似乎在窥探着什么。

片刻后,南宫天涯站起身来,甩掉手中的水滴,自言自语地道:“真是奇怪,为何现在又没有了,难道刚才那是我的错觉吗?但那股气息……”他仔细一想,苦笑道:“或许是我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整个人变得疑神疑鬼的,但愿是我多心了吧。”

望着那片碧波荡漾的湖面,南宫天涯双眼微眯,他心念一动,只见一道若隐若现的青色光华从胸前快速飞出,随后化作一团淡淡的雾气,萦绕在林淞身体周围。

南宫天涯目光一转,又多望了林淞一会儿,这才控制着脚下的那股旋风,转身朝岸边移去。

不一会儿,一道高亢而充满洒意的声音,随着轻风从远方缓缓飘来:“天接云涛无纤尘,镜月风色波浩渺。气蒸万里连海平,粼光浮动耀星河!年年岁岁芙蓉生,岁岁年年人不同。风鹏展翅九万里,金鳞一跃破长空……”那声音回荡在湖面上,似是在诉说着这天地间的奇景与心中的壮志豪情。

时间在云卷云舒中快速流逝,黄昏悄然而至,几只野鹜不知从何处飞来,它们时而在空中盘旋飞跃,时而落在湖面上嬉戏打闹,与那映日残霞构成了一幅绝美的落霞与野鹜齐飞的景致。

然而平静之下却是暗涌流动,不远处水波粼粼的湖面突然翻腾起来,层层青霞在水中波动起伏,闪烁着迷人的色彩。同时,一曲婉转悠扬的歌声从水中缓缓飘出,仿佛有着魔力般吸引着星辉与粼纹。

四周的细小鱼儿像是受到了召唤,朝着那团霞光处汇聚,不多时便形成了一道淡青色的花环,静静地呈现在浩渺的水面上。

那歌声如烟似雾弥漫四周,音色娓娓动听摄人心魄,如同温柔的少女在轻声细语地呢喃,又似妩媚的舞女在吟唱着心中的情怀,令人难以自拔。

随着歌声的蔓延,水中无数的鱼儿蜂拥而至,它们欢跃破水腾空,随后又快速地汇聚在一起,逐渐形成了第二朵、第三朵花环。没过多久,烟波浩渺的湖面上呈现出一幅世所罕见的奇景,五道色彩各异的花环围绕着那团霞光,缓缓地旋转着,并不停地变化着形状。

与此同时,大量飞鸟在空中飞舞盘旋,它们仿佛是被某种力量控制着,有序地排列成形,形成了六片花瓣和一道花蕊,动态地展现在镜月湖的上空。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那歌声渐渐停了下来,水中的鱼儿和天空的飞鸟也随之四散而去。而那团青霞却以极快的速度从水下猛然窜出了水面。霞光中,两道妩媚的身影游弋在水中,不一会儿,她们便浮出了水面,竟是两个约十五六岁的少女,一个沉静而不失淡雅,另一个清秀而独得灵韵。

那长相清秀的少女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林淞,对身旁的少女说道:“涵儿姐姐,这些人类还真是让我感到意外,那女子不过二十岁左右,她竟能开启水纹屏障。至于那男子,灵识倒是不弱了,我只是稍微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竟察觉到了我的气息。但最让我吃惊的还是这个少年,他居然对我们的歌声无动于衷,真是不可思议!”

把玩着手中的湖水,涵儿淡然一笑,轻声道:“滢儿妹妹,人类的修为虽不如我们这一类,但其中也不乏一些高手,你切莫不可小看了他们。”

滢儿微微点头,忽地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拍了拍手,笑道:“涵儿姐姐,现在三公主去破解那道水纹屏障了,让我们在这盯着,我看这四周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我们去戏弄一下那少年吧?”

涵儿目光一转,望向盘坐在水莲上的林淞,轻声道:“这位人类少年的灵蕴倒是极为特殊,你看他身体周围那团莹亮的水雾,那是冰水混合的颗粒,在他这个年龄段,便能领悟到这一层,真是十分少见。滢儿妹妹,那少年眼下正处在领悟的关键时期,我们千万不可去打扰他,以免……”

“轰……”一阵惊天巨响从远方传来,猛然打断了涵儿的话。仅片刻,只见在那水天一色处,陡然形成了一道约五六丈高的惊涛骇浪,朝镜月湖内湖急速压了过来。

望着那道波浪,涵儿娇颜大变,急声道:“不好,这恐怕是三公主欲强行破解水纹屏障,结果反而触发了那屏障的攻击体系。滢儿妹妹,你赶紧挡下这道波浪,不能让它引起人类高手的注意,我去看看三公主的情况。”

话落,涵儿猛然蹿出了水面,接着她整个身体翻转向下,急速钻入水中,转眼便消失在水面下。这一切虽如电光石火,但在星月交辉中,却仍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像,那是涵儿的下半身,并非纤纤细腿,而是一条闪耀着青光的鱼尾。

此时,林淞依旧沉浸在浩瀚无垠的水之世界里,他对外界的惊变毫无所知。而涵儿和滢儿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下半身会长着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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