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众矢之的

夜幕下,北风萧瑟,月华澄明,点点星光洒落在幽蓝色的湖水上,呈现出一片月白霜清水连天的奇妙景象,寒凉中给人带来一丝心旷神怡的感觉。

今晚,水月阁里到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绚丽灿烂。而在大门外,水寒汐领着水灵盈月与芸桑及一众弟子,早早便守候在这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特别重要的人。

亥时刚过,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地从远方传来,只见白光一闪,一匹身姿壮美的骏马便停在了众女跟前一丈外。那马高扬着骄傲的头颅,抖动着优美的鬃毛,一双马眼透着灵动与不羁,竟是那传说中的绝影追风驹。

水寒汐快步走上前,恭敬地道:“三护法今日莅临水月阁,真是令敝阁蓬荜生辉,我代表家师及水月阁所有弟子欢迎您的到来。”

雷任腾从马背上跳下来,他身姿矫健,一袭黑袍在夜风中轻轻摆动。他笑道:“寒汐啊,我这又不是第一次来水月阁,你就不用摆这么大的欢迎阵势了,哈哈哈…”

水寒汐陪笑道:“家师说她本该亲自出来迎接的,但奈何这几日正是她闭关的紧要关头,实在无法脱身,特命我向您致歉。盈月、芸桑、霖雨,你们三个还不快向三护法见礼。”

“晚辈参见三护法。”水灵盈月、芸桑及一位身着蓝玉烟霞蝶影纱裙的清美女子向前一步,同时朝雷任腾恭敬一礼地道。

雷任腾仔细打量了芸桑和水霖雨一会儿,忍不住拍手称赞道:“水月阁果然是人才济济,盈月就不用多说了,这两位姑娘也都是神庭饱满,上星灵光闪耀,日后必有一番大的作为啊,哈哈哈…”

水寒汐笑道:“多谢三护法夸赞,这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去仙宫大殿再谈。盈月,你派人去水月别院,告知南宫大人,就说三护法已经到了,请他来仙宫大殿相见。”

水灵盈月应了一声,随即吩咐身后的水画羽去水月别院,又命人将绝影追风驹牵下去,而她和芸桑、水霖雨等人,则跟在雷任腾与水寒汐身后,朝仙宫大殿走去。

雷任腾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周围,叹道:“哎,掐指算算,我好像有十多年没来凤阳城了。这些天我走访了很多地方,发现很多人和事都变了,变得颠三倒四,变得唯利是图,变得不可理喻,唯有你们这依旧是清幽空灵,这么多年能保持初心不易,难得,难得啊。”

水寒汐看了看天空,灯光下美丽的玉脸泛起一丝清辉,轻声道:“水月阁弟子不敢有违先祖制定的五戒五律,一向修身养性,严于律己。至于其他人,三护法,请恕我直言,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下效啊…”

看了水寒汐一眼,雷任腾微微点头,道:“这些年,我大部分时间虽都在外面,但对宗内的形势却十分清楚,有些事情牵涉层面太广,总有一些人暗中掣肘,此外那血影门和幻影宗又虎视眈眈,若是宗主轻率处置,只怕届时内忧外患一并爆发,圣盾宗将永无宁日,因此只能徐徐图之。”

身后,芸桑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道:“启禀三护法,晚辈认为处理内忧外患也不能拖得太久,否则必起变化,而这种变化只怕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雷任腾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芸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地道:“姑娘,你似乎对眼下的困局有些见解,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芸桑看了水寒汐一眼,眼神中透着聪慧与果敢,缓缓开口道:“常言道,祸福相依、内外相衬,血影门和幻影宗之所以敢挑衅圣盾宗,无非是看到圣盾宗内部矛盾重重,想要浑水摸鱼,捞取一些好处。晚辈认为要想破局,必须内外分离,对外可选择远交近攻的策略,找寻一些可靠的大势力,并与之结盟,如此便能对血影门和幻影宗产生足够的威慑,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对内需加快改革的步伐,整合一切可以整合的资源,打蛇要打七寸,只要以雷霆之势剪除罪魁祸首,即可瞬间解决内忧,还可将损失减至最小,待内部稳定之后,再全力对付那些敌对势力。”

雷任腾听后,惊异地看着芸桑,心中对这个年轻女子的见解感到十分意外。他思索片刻后说道:“姑娘所言颇有一番道理,然而圣盾宗内部矛盾错综复杂,当中还有一些鲜为人知的隐秘,有些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十分不易,或许这需要一个契机吧…”他目光看向水寒汐,又感慨道:“寒汐,水月阁往日如潜龙在渊,默默地积蓄力量,眼下可谓守得云开见月明,既培养出盈月这般才能兼备的阁主,又教导出芸桑姑娘如此独具慧眼的弟子,真得恭喜你啊。”

谈笑间,几人步入仙宫大殿。水寒汐请雷任腾上坐,又命水灵盈月亲自奉上落英绿扶香泡的茶水。

雷任腾刚呡了两口茶水,便见南宫天涯走了进来。二人相见,自是一番寒暄,而后又坐了下来。

雷任腾再次捧起茶杯,又呡了两口,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好茶啊,落英轻拂间仿佛挟着一缕缤纷,绿意清新中又似乎带着一丝甘甜!寒汐,水月阁不仅培养出像林淞与清婳这般出类拔萃的弟子,连这茶水都别具一番滋味,不错,真是不错啊!”

水寒汐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恭敬地道:“三护法,说到林淞和清婳,我再次代表水月阁感谢您出手搭救,否则他们二人昨天必然是凶多吉少。”与此同时,水灵盈月、芸桑以及水霖雨也跟着水寒汐,朝雷任腾恭敬地行了一礼,三人脸上也都充满了感激之情。

雷任腾示意四人免礼,笑道:“寒汐,你说这话就显得太见外了点,且不说英长老时常嘱咐我要关照水月阁,我本人也十分欣赏林淞和清婳的人品及天赋,岂能置他们的生死而不顾呢?”

随着雷任腾的话,众人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昨天那惊心动魄的半决赛。当时林淞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黄纹震天虎狠狠地击中。那一瞬间,他顿感整个世界天昏地暗,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情势十分危急。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幸而雷任腾全力施救,及时遏止了林淞伤势的恶化,随后他又无私地拿出圣盾宗秘制的疗伤丹药喂林淞服下,这才让林淞捡回了一条命。

在随后举行的第二场半决赛中,水清婳表现得相当出色。她先后挡下了影月殇的幽炎灭度和孪星荧惑,接着又施展霜飞雪舞,摧毁了对方那怪异的爪形武器。

然而遭到水清婳连番压制,影月殇狂性大发,他突然亮出了乾天火灵刀,施展出霸道无比的刀技,一下斩灭了寒冰断空剑,就连凝冰断空剑也被劈成数截。

就在这千钧一发间,又是雷任腾及时出手,挡下了影月殇劈出的炙热刀罡,使水清婳幸免于难。不过按照比试规则,水清婳自是败下阵来,因此这三城比武的第一名,将会在林淞与影月殇之间产生。

大殿上,雷任腾看了水寒汐一眼,眼中满是关心地道:“寒汐,不知林淞目前情况如何,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尽管直言。”

水寒汐回道:“多谢三护法关心,眼下他的伤势已趋于稳定,虽还未醒过来,但内息均匀,气血运行也十分平稳,已无性命之忧。”

“在我来这之前,大力尊者找我谈了很久,他对阎乔楠重伤林淞这事感到十分内疚,他本欲亲自来水月阁致歉的,但又觉得无颜面对,于是托我将这枚封魔庇魂丹转交于你。据大力尊者讲,此丹是炼制黄纹震天虎兽纹时,分阴阳定龙虎所得,整个封魔教也仅有三颗,对黄纹震天虎所造成的灵魂伤害有奇特的疗效,或许能让林淞早日醒过来。”说话间,雷任腾起身走向水寒汐,并递过去一只黄色玉瓶。

水寒汐忙起身,双手接过那只散发着神秘气息的丹瓶,又轻轻叹了口气,朱唇轻启:“三护法请放心,我明白大力尊者的心情,当时的情况我已详细了解过了,这次林淞受伤乃突发意外,我水月阁自是不会与封魔教计较此事。”

雷任腾一听这话,不禁微微点头,他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水寒汐的善解人意就像一股清泉细流,流淌在他的心间,让他由衷地感到敬佩。

水寒汐看了一眼身旁的芸桑,轻声说道:“你和霖雨拿着这封魔庇魂丹,速去水月别院给林淞疗伤,但愿他能够早日醒过来。”

芸桑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伸出纤细的玉手接过水寒汐手中的丹瓶,与水霖雨一道快步走出了仙宫大殿。她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殿门口,只留下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闲谈了一会儿后,雷任腾四人开始讨论那些失踪的弟子的事。尽管三城高手派出了多路人马,如同细密的大网一般对整个凤阳城进行严密的巡防与布控,可是至今却仍然查不出究竟是何人所为。

南宫天涯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目光中透着一丝深邃,缓缓开口道:“我仔细分析了一下这起事件,发现那些失踪的弟子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他们的修为都处在士级阶段。那幕后黑手如此有选择性地甄选目标,我们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来一个引蛇出洞。”

水寒汐秀眉轻蹙,疑惑地说道:“对方既能躲开三城这么多高手的监视,修为必然不低啊,却为何只对士级修为的弟子感兴趣?即便是某些吞噬人类灵魂的异类,那也完全不符合逻辑啊,士级弟子的灵魂对它们能有什么用?”

雷任腾面色沉重,道:“此事确实十分诡异,在我的印象中,似乎也曾经听说过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过年代淹远,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我回圣盾宗查了典籍以后,才能有一个详细的了解。眼下,我们一方面得继续加强巡视工作,另一方面倒可以按南宫老弟的意思,来一个引蛇出洞,或许能发现一些什么蛛丝马迹。”

接下来,四人开始详细讨论起这个引蛇出洞的方案,一时间,大殿里只有他们低沉的讨论声。等到讨论完毕之后,雷任腾又呡了两口茶,感受着茶香的浓郁。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快速放下了手中的盖碗。

随着一阵蓝光闪过,雷任腾手中多了一柄造型精致的长剑。他缓缓走近水寒汐,笑道:“寒汐啊,这柄天星玄寒剑乃我年轻时游历冰原所得,本想着日后赐给宗中弟子,却一直未遇见有缘之人。昨天看了清婳与影月殇的比试,我觉得她和这柄宝剑倒十分有缘,还请你代我转交给她。”

水寒汐赶忙起身,恭敬地接过宝剑。她仔细端详着这柄长剑,只见此剑通体蓝澄而幽邃,如天星之光划过苍穹,又似玄寒之气笼罩大地。她心中一惊,深知这剑的品阶远远超过了凝冰断空剑。她把长剑递给盈月,然后一脸感激地看向雷任腾,道:“多谢三护法的赏赐与厚爱,我先替清婳她拜谢您的大恩大德。”

雷任腾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说大恩大德就言重了,清婳这姑娘能屈能伸,即便惜败给了影月殇,也能坦然面对,足可说明她心性坚韧,我把这柄宝剑赐给她,一则是觉得她与这柄宝剑有缘,二则是对她人品和实力的认可,三则她的宝剑被影月殇斩断,这也算我对她的一些补偿。”

南宫天涯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当雷任腾提及影月殇后,他双眼微眯,突然开口道:“三护法,打从三城比武开始到现在,您也看了影月殇好几场比试,不知您对他的印象如何?”

雷任腾目光微动,沉吟了一会儿,感慨道:“论起天资和实力,此子在同年龄弟子当中的确不多见,但他性格狂妄孤傲,出手狠毒血腥,未免有些可惜了啊…”

南宫天涯眼神变幻不定,缓缓起身,恭敬地朝雷任腾行了一礼,道:“三护法,有些话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若是说出来,又恐有拨弄是非之嫌,倘若不说,只怕会坏了圣盾宗的大事。”

雷任腾一听这话,神色一愣,缓缓放下手中的盖碗,说道:“南宫老弟,以你的人品与德性,即便是诸葛宗主与大护法也都赞不绝口,有什么话你只管讲,没有人会认为你这是在私底下说人是非。”

南宫天涯闻言,微微点头,道:“既然三护法这么说了,那我也就直言不讳了。”随后,他便开始讲述这大半年凤阳城发生的事,从七杀血卫突袭林啸飞等人,讲到了曹天瑞设伏水月阁弟子,再结合影月殇是曹天瑞带来的,试图代表凤阳城参加圣盾宗的选拔,“因此我认为魔教如此兴师动众,是想混入圣盾宗。”他的眼神变得越发严肃,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犹如一根钢针深深扎进雷任腾心中。

等到南宫天涯说完,雷任腾脸上早已阴云密布,沉声道:“南宫老弟,你身为圣盾宗护法兼凤阳城副城主,理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为何明知曹天瑞是魔教妖孽,还这么听之任之?”

南宫天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圣盾宗与魔教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多年前那场激烈的厮杀,至今还在两派的记忆中留下深深的伤痕。他轻叹一声,道:“三护法,曹天瑞此人心机甚深,做事滴水不漏,又有戚万勇在旁阻扰,即便我有心为之,却也无从下手啊。”

这时,一直静静聆听的水灵盈月开口道:“曹天瑞此人老奸巨猾,想让他露出马脚,确实非常难!不过我们可以采用指东打西的策略,只要证实了影月殇是魔教弟子,那么届时他必难逃干系。”

雷任腾听闻此言,眼睛一亮,看向水灵盈月,问道:“那要如何证实影月殇是魔教弟子?”

水灵盈月恭敬地道:“回三护法,魔教的魔魅幻姬曾潜入六灵大殿逞凶,这个过程被玄冰巨石完整地记录了下来,我想请您随我前去察看,只要认定影月殇施展的招数与魔魅幻姬一般无二,便可证实他就是魔教弟子,如此即便曹天瑞再如何狡辩,也将无所遁形!”

南宫天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问道:“什么,玄冰巨石竟还有记录的功能?”

水寒汐在一旁解释道:“玄冰可冻结一切物质,即便是纯能量体也不例外,而实际上人在运动时,也在不断地释放着能量,这个过程自然能被玄冰巨石记录下来。”

雷任腾像是看到了希望,拍了一下大腿,点头道:“好,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烦请盈月姑娘带路。”

话落,雷任腾便站起身来,他和南宫天涯跟在水寒汐与水灵盈月身后,快步走出了仙宫大殿,朝着六灵大殿方向走去。

夜色下,雷任腾远远望着那座美轮美奂的大殿,心中充满了好奇,对水寒汐说道:“寒汐,关于这座六灵大殿,我也曾听英长老提起过,他说时至今日还没有人进去过那座主殿,这是怎么回事?”

水寒汐一边走着,一边回答道:“关于此事,我也不太清楚,那座主殿外部有一层极致强悍的结界,想当年水月阁有不少先人,她们尝试了许多办法,始终也没能穿过那层结界。”

雷任腾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世间的一切都讲究因缘际会,看样子,这六灵大殿的主殿非有缘之人不能开启啊。”

很快,雷任腾便跟在水寒汐身后走入寒水宫殿。他一进去,就被里边独特的空间构造所吸引,不禁赞不绝口。实际上,寒水宫殿在重建的过程中,水月阁高手可是费了不少心思,除了重塑冰原九域外,她们又创造性地增加了深海水域和寂静水域,分别用来磨炼弟子的抗压能力和领悟水流特性的区域。

随着水灵盈月施展玄冰之力,那块玄冰巨石绽放出淡淡的幽光,就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过去的大门,使得当日幻魅和水月金兰激战的场面,清晰地投射在空中。

雷任腾紧紧盯着空中的景象,他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愤怒地道:“影月殇施展的那三团幽炎,果然和魔魅幻姬的如出一辙!好啊,这些魔教妖孽胆敢跑到凤阳城来撒野,我现在就去把他们一起逮住!”可就在他转身欲走之时,却被一旁的水寒汐伸手拦住了。

水寒汐冷静地道:“三护法且慢,魔教如此大费周章地染指凤阳城,必有所企图,我们何不暂时按兵不动,先顺藤摸瓜,查出他们的意图,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南宫天涯也沉声道:“老阁主言之有理,曹天瑞和影月殇不过是疥癣之疾,要收拾他们两个,随时都可以。我现在担心的是,那魔魅幻姬既出现在凤阳城,血灵彤萱大概也在附近吧,三护法,届时还要请您总揽全局啊。”

听到血灵彤萱之名,雷任腾的脸色显得有些复杂,低吟道:“赤炎魅姬…魔王夜幽邪的六大护法之一,这魔女也来到凤阳城了吗?哼,老夫寻了他们十多年了,总算有机会给风师兄报仇了!”说话间,他的思绪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到那个惊心动魄的年代。

五天后,水月别院中,水灵盈月和水清婳看着躺在床上至今仍昏迷不醒的林淞,二女满脸担忧。

水清婳紧紧盯着林淞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忍不住问道:“师父,林师弟的伤势到底怎样了,他为何这么久了还没醒过来?”

水灵盈月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林淞的外伤基本已无大碍,只是黄纹震天虎那一掌蕴含着灵魂攻击,这严重影响了他的中枢神经,即便服用了封魔庇魂丹,也需要一些时间去恢复。”

水清婳焦急地追问道:“那林师弟他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水灵盈月缓缓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林淞的脸颊,轻声道:“或许一两天,或许半个月,或许……”

“师父……”水清婳抽泣着叫了一声,脸色显得十分悲伤,她怎会不明白师父未尽之言。

水灵盈月惨然一笑,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水清婳道:“清婳,这几日大家都已经尽力了,连你太师祖也出关为林淞疗伤,至于他能不能醒来,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你过两日还要和阎乔楠比试,还得抓紧点时间啊。”

水清婳缓缓地蹲在床边,坚定地说:“师父,我想多陪林师弟一会,稍后我再去修炼…”

水灵盈月注视着水清婳的神色,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林淞能走到今日,他本身便是一个传奇,或许他能创造出新的奇迹。”拍了拍水清婳的肩膀,她走出了房间,来到院中,仰望着漫天繁星的苍穹,心中五味杂陈。突然,一丝芬芳随着夜风萦绕在鼻尖,她一眼望去,发现墙角的数支雏菊在寒风中轻颤,那白色花瓣之上,竟滚动着晶莹透亮的露珠,玲珑剔透。她心头一阵惘然,缓缓走到墙角,看着那藏在花瓣里的黄色花蕾,不觉竟有些失了神。

就在这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只见南宫天涯出现在庭院里,他看了一眼站在雏菊前的水灵盈月,缓缓地走了过去。“多少浪迹天涯客,尽借秋篱看秋风。阁主,你是否又在想家了?”说话间,他轻轻摘下一朵雏菊,放在鼻前,深深闻了一下,便递到了水灵盈月身前。

水灵盈月猛然回过神来,看着已递到身前的雏菊,又看了南宫天涯一眼,羞涩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星光下,南宫天涯看着水灵盈月清美娇羞的面容,有些心动,他想为眼前这女子戴上这朵雏菊,但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那道抚琴的身影,强烈的歉疚感,最终令他还是放下了手。

看见这一幕,水灵盈月眼中浮现出一丝失望之色,但为了不使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她无声地接过那朵小雏菊,自己戴在了发间。

南宫天涯尴尬一笑,快速掏出一只玉瓶,道:“这里边装的花籽对灵魂损伤特别有效,我们还是赶紧去给林淞疗伤吧。”

水灵盈月微微点头,随即和南宫天涯朝林淞房间走去。当二人走到窗边时,听见房内传出水清婳的声音:“师弟,你一定要努力的醒过来,不管多久,我都会一直等你的…”这声音中充满了深情与期待,让屋外的两人心中都是一动。

时间缓缓流逝,众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林淞醒来。众多高手不断地尝试各种方法,终于在服用了太华月凝籽后,林淞总算是有了苏醒的迹象。他的手指微微颤动,眼皮也开始抖动,最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可他如同得了一场大病,身体非常虚弱,连坐起来都十分吃力。

对于林淞这样的情况,雷任腾与三城高手协商后,一致决定将决赛日期再延迟二十日举行,以便让他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恢复。

然而,林淞并没有就此躺在床上休养,他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与众人的劝告,很快便投入到继续修炼虚空剑光之中。

十日后,在争夺第三名的对决中,水清婳一出手便展示出强大的实力,只见她挥动天星玄寒剑,口中念念有词,一道寒冰碎空剑瞬间劈出,那凛冽的剑气很快便压制住了阎乔楠,最终她经过一番苦战战胜了对方。而在众人一片欢呼声中,她的目光却望向了远方,心中默默念着:“师弟,我做到了。”

这一战之后,凤阳城可谓风光无限,因为不管林淞和影月殇的比试结果如何,凤阳城弟子已然将三城比武的前三名尽数包揽。

时间,就在众人或期待或嫉妒的目光中缓缓流逝,每一日似乎都被拉得很长,在无数人焦急的等待里,终于又过了九日。

这一日入夜后,城主府外,突然出现了六个神秘的身影。他们身披各色长袍,将身形与样貌裹得严严实实的,只让人看到几个模糊的轮廓。这六人刚到城主府大门外,便被曹天瑞恭敬地请了进去。

在城主府一间豪华的客房里,烛火摇曳不定,影月殇坐在桌子前,脸色十分阴沉,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身披血红色长袍的人,眼神里充满了反感与厌恶,似乎这个人的到来带给他极大的困扰。

而其他五位神秘人,就像五尊沉默的雕像,依次站立在那血红色长袍者的身后。他们一言不发,整个房间里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房间的角落里,曹天瑞和戚万勇低垂着头,他们眼睛里充斥着不安与惊惶的神色,身体也微微颤抖着,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哼,你到这里来想做什么,难道又是来和我叨唠的?”影月殇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他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身披血袍者,言语中带着咄咄逼人的口气。

这时,一道阴冷的女声从血袍中传出,那声音如同冰冷的泉水:“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提醒你,切莫因为你的狂妄与无知,而破坏了夜幽邪大人的计划。”

影月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怒气冲冲地说道:“血灵彤萱,你自己办事不利,才导致我师父的计划连番受挫,现在居然还有脸来教训我,真是恬不知耻!”

话音刚落,那个身披赤红长袍者忽地脱下了头罩,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庞,竟是朱雀。“影月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师父这么说话!”只见她双颊气得通红,急步走到影月殇跟前,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然而,影月殇却像是完全不把朱雀放在眼里,他狠狠地瞪了朱雀一眼,恼羞成怒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师父只是我师父手下的一条狗,这么算起来,你和她们几个也只能算是我手下的一条狗,你有何资格对我大呼小叫的!”

他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进了朱雀等人的心。这时,其他四人也纷纷脱下了头套,她们的面色或阴沉,或憎厌,几双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火焰。

影月殇看着这五人冰冷的眼神,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害怕,但他的嘴依旧强硬:“怎么,看你们几个贱货的眼神,似乎想要杀了我,你们敢吗,有种来啊,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影月殇拿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的目光一转,看向怒不可遏的朱雀,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我看你这个贱货的姿色勉强还算可以,怎么样,今晚陪我一夜?等我回去后,我在我师父那边替你美言几句,你也就不用再当狗了,哈哈哈…”

“你…混账…”朱雀咬牙切齿地瞪着影月殇,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正欲出手,却被血灵彤萱伸手拦了下来。

察觉到朱雀的杀意,影月殇不禁向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喝骂道:“不识抬举的贱货,活该一辈子寄人篱下!哼,看见你们这些人,我心里就不舒服,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出去找些乐子,就不奉陪了!”说着,他捧起桌上的一坛酒,故意又在朱雀身边转了一圈,那贼溜溜的目光贪婪地在她身上扫视着,随后淫笑一声,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间。

朱雀望着影月殇离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一掌拍碎身旁的花瓶,走近血灵彤萱,恨声道:“师父,影月殇这小子实在太狂妄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血灵彤萱缓缓脱下头套,她的面容十分冷峻,如同冬日的寒霜。她右手随意地敲了敲桌子,缓缓起身,眼神中透着一丝阴狠:“既然他如此恣意妄为,又这么刚愎自用,那我也不用再对他客气了!”

一旁,那个面若桃花的女子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大人,您决定如何处置影月殇?”

血灵彤萱冷冷地看了那女子一眼,道:“碍着夜幽邪大人之面,我们是不能直接对他出手的,但可假借他人之手,废了他的修为,这件事就麻烦戚城主去安排一下。”

角落里的戚万勇听到这话,心中一紧。他恭敬地应了一声,但心里却颇为不舍。影月殇是他寄予厚望之人,如若失去了影月殇,他还得重新物色人选去参加圣盾宗的比试,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面若桃花的女子听了血灵彤萱的话后,沉思片刻,有些担忧地道:“大人,这样安排是否有些不妥,若是影月殇修为被废,那夜幽邪大人会不会怪罪我们?”

朱雀拉了一下她的粉色长袍,眼神中带着一丝怨恨地道:“幽惑姐姐,我师父已几次三番告诫过他,他非但不听,还奚落我师父,就算他的修为被废,也纯属他咎由自取,我们只要适时地将他救出,夜幽邪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血灵彤萱站在一旁,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一种冷峻,缓缓道:“炜婷言之有理,影月殇留在凤阳城只会妨碍我们,我们在此精心部署了好几年,岂能因为他一人,而坏了整盘大计!”

这时,那个身披白色长袍的女子秀眉微蹙,开口道:“大人,若是这样的话,那曹天瑞的身份也彻底暴露了,他也无法继续待在凤阳城了,那我们岂不是自断臂膀,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啊?”

血灵彤萱听后,沉吟片刻,道:“梦馨,你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但你想得是现在的得失,而我考虑的是整盘大计,绝不能让影月殇坏了局!其实只要戚城主好好地配合我们,即便曹天瑞不在凤阳城,我们依然能够掌控整个局势。”说罢,她看了戚万勇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戚万勇赶忙走到血灵彤萱身边,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谨慎,大致说了一下凤阳城局势,尤其在提到了雷任腾和二位长老也在凤阳城时,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一听雷任腾之名,血灵彤萱的眉头紧紧皱起,像是想到了什么棘手之事,喃喃道:“想不到圣盾宗三护法也在此地,看样子影月殇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幽惑轻轻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大人,听说那个圣盾宗三护法修为不弱啊,我们要不要预先做些部署,以防万一?”

曹天瑞听到幽惑的话,向前一步,恭敬地道:“回大人,最近凤阳城因为不少弟子无故失踪,戒备森严,若进来的人太多,只怕会引起雷任腾和三城高手的怀疑。”

血灵彤萱想了想,道:“我们来此不是为了攻打凤阳城,犯不着兴师动众的,即便到时候情况有变,我也有应对之策。现在我们商量一下明日之事…”

而在凤阳城的另一处,影月殇正独自在一个酒馆喝酒,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血灵彤萱等人算计。他性格狂妄至极,在这凤阳城也得罪了不少人,却依旧我行我素。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哼着小曲,还不时地嘲笑周围那些他认为是碌碌无为之辈的人。

这个深夜,看似平静,却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收紧。影月殇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几个时辰后,他将受到此生最为惨痛的教训,而这个教训将毁掉一生的荣耀,甚至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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