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皇强的父亲刘生,向来雷打不动地保持着起早的习惯,生物钟精准得如同上了发条的老式座钟。昨晚,村子被喇叭声搅得鸡犬不宁,高分贝声响在寂静夜里肆意横冲直撞,像无数尖锐钢针钻进村民耳中,搅得人辗转难眠。可即便如此,天还未破晓,刘生就已在冷冽的晨曦中苏醒,不到五点半,便匆匆起身。
室外寒风凛冽,似无数把锋利小刀割向肌肤。刘生顾不上洗漱,随手抓起旧棉袄裹紧身子,便一头扎进了这彻骨的寒冷中出门转悠。往常,他会在外面踱步半小时左右,等刘皇强和母亲起床收拾妥当,再一同回家,简单吃点东西后,便开着机动三轮车前往田地劳作。
然而今日,一切都脱离了正轨。刘生出门还不到十分钟,就慌不择路地狂奔而回,一路嘶喊:“闹妖怪了,闹妖怪了!”那声音因恐惧而尖锐变形,在空旷的清晨旷野中回荡,透着无尽惊悚,仿佛身后有来自地狱的恶鬼紧追不舍。
家门被他猛地撞开,“咣”的巨响瞬间打破屋内宁静。正在洗脸的刘皇强,手猛地一抖,脸盆里的水溅出不少;母亲手中正叠着的被子也滑落一角。刘生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内,手指颤抖着指向屋外,眼神中满是惊惶失措,嘴里语无伦次地反复念叨:“闹妖怪了”,整个人像被恐惧攥住了心脏,慌乱得完全找不到合适言语来形容屋外的诡异景象。
刘皇强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惊恐模样,心中“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外面必定发生了极其恐怖的大事。他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水珠,随手扯过毛巾一抹,便迅速从父亲身旁冲了出去。
踏出家门的瞬间,刘皇强被眼前景象惊得呆立当场。宽阔街道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村民,可诡异的是,整个村子被死寂笼罩,鸦雀无声,仿佛时间被一只无形大手按下了暂停键。村民们脸上写满了震骇与惶然,有的人瞪大双眼,眼神空洞,显然是被这末日般场景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言语;有的人则紧闭双唇,浑身微微颤抖,是根本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隐匿在暗处的恐怖未知。
极目远眺,一堵高耸入云、漆黑如墨的巨大神秘黑墙,宛如一条蛰伏的太古凶兽,蛮横地将村子如困兽般紧紧包围。黑墙从大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仿佛要将天地割裂。它的表面翻涌着浓稠的黑色雾气,如同一头头张牙舞爪的怪物,在肆意扭动、咆哮 。阳光艰难地穿透头顶厚重的黄色沙尘,洒落在村子里,那光线孱弱而无力,村子仿若一座被遗弃在黑暗深渊的孤岛,四周被无尽的黑暗与未知环绕。天空中,几只乌鸦发出凄厉的“呱呱”叫声,声音沙哑而绝望,像是来自地狱的丧钟,将沉浸在恐惧中的人群拉回现实。街道上瞬间人头攒动,村民们开始交头接耳,可那交谈声中满是颤抖与惊惶。
刘皇强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周围人的猜测与分析,然而,众说纷纭之下,却无一人能说清这一夜之间突兀出现的神秘黑墙究竟是何来历。他满心惦记着母亲还不知外面状况,于是转身匆匆往家赶。
回到家中,刘皇强因不善言辞,费了好大劲也没能向母亲清晰描述外面的恐怖景象,只是反复强调那堵令人胆寒的黑墙。母亲听后,又气又急,忍不住唠叨:“啥事也说不清楚,就会瞎慌张,好好的人都快被你们吓出病来了.....”
此时,父亲刘生坐在炕沿边,手中捧着一杯茉莉泡的橙色茶水,试图借此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将他内心的不安暴露无遗。
母亲没有像刘皇强那般急切出门查看,而是先将屋子打扫干净,随后打开电视。电视里,帅气的男主持人正用标准普通话播报早间新闻:“昨夜因黑色怪雾的出现,各地失踪人数持续攀升,今晨通向各大城市的高速公路和主干道全面瘫痪。各大超市刚一开门,便被蜂拥而入的市民抢购一空。怪雾产生的原因各级政府仍在全力调查,不排除与近期热议的全球变暖相关。今晨最高政府已发布强制通告,各个机关单位、学校、企业公司全面放假休息……”从新闻画面中可以看到,城市因黑雾陷入了一片混乱,街道上人群奔逃、车辆拥堵,暴力冲突不断上演,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法挣脱的噩梦。
一家人看着电视,每个人的心里都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不安的情绪如野草般疯狂蔓延。母亲表面看似镇定,可看完新闻后,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显然内心正被无尽的担忧占据。吃过早饭,父子俩再次上街打听消息,母亲则独自在家,继续关注着新闻动态。
街面上,十几位胆大的村民骑着摩托车聚在一起,商议着前往黑墙一探究竟。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好奇,又有恐惧,但强烈的求知欲还是驱使他们决定冒险靠近。刘皇强见状,也回家推出摩托车,带着父亲,加入了这支冒险队伍。
随着逐渐靠近黑墙,寒意愈发刺骨,空气变得阴冷潮湿,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气息,像无数细小的针钻进鼻腔,令人作呕。村民们小心翼翼地停下车,脚步缓慢而迟疑地朝着黑墙走去,那模样仿佛稍有不慎,就会唤醒沉睡的恐怖巨兽。
一个年轻村民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缓缓伸出手去触摸黑墙。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黑墙的刹那,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紧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他的手竟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没有丝毫实质触感。他来回搅动手指,发现这黑墙竟是一片如活物般不断翻滚流动的黑色雾气。更诡异的是,雾气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并未向村子扩散,而是像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罩,将恐怖的雾气隔绝在村子之外。
人群见年轻人并无危险,便纷纷开始对黑雾展开探索。刘皇强探着半个身子伸进黑雾,刚一进去,就感觉呼吸一滞,空气虽能勉强吸入,但眼前瞬间陷入无尽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不仅如此,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方向感完全丧失,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宇宙的混沌之初,分不清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一种强烈的心悸感涌上心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他惊恐地赶忙探出身子,大口喘着粗气,心慌意乱,冷汗如雨下,后背的衣服瞬间被汗水湿透。
刘生发现了儿子的异常,焦急问道:“小强你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这墙有古怪,能迷失人的心智。”刘皇强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说。
刘生看了看雾气,犹豫片刻后,还是试着将脸贴近感受。就在这时,突然远处传来呼喊:“这躺了个当兵的,大家快过来!”
刘生立刻停下动作,转头对刘皇强说:“走,过去看看。”
“他死了吗,他怎么躺在这里?”刘皇强一边跟着父亲跑,一边疑惑地问道。
“他没死,还有气,只是昏过去了,快先送他回村里。”刘生探了探当兵的鼻息,松了口气说道。
大伙手忙脚乱地把当兵的抬上一辆电动三轮车,急匆匆向村里赶去。一路上,众人神色凝重,满心疑惑,不知道这个当兵的为何会躺在此处,又经历了怎样的恐怖遭遇。
在村子的小诊所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大家都满脸焦急,伸长脖子,试图了解当兵的情况。
“大家都先散了吧,这孩子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的,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大家的。”五十多岁、个子不高却透着精干的杜大夫边往外推众人边说。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深深的忧虑,在这种诡异莫测的情况下,谁也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此时,村里的大喇叭骤然响起:“村民们,村民们,各家选个代表赶快来村委会开会......”
诊所外的人群这才慢慢散开,有的人径直回家,有的人匆忙前往村委会,还有的人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今天发生的离奇怪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与迷茫,对未来充满了深深的担忧。
刘皇强和父亲也先回了家,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一家人急需好好商量,让母亲拿个主意。在这个家中,母亲上过大学,见识广博,以往遇到事情,都是母亲指挥,父子俩才能安心做事。
刚进家门,父子俩就察觉到母亲一脸愁容。刘皇强还记得,上次看到母亲如此眉头紧锁,还是四年前姐姐执意要嫁到离家二百多公里外的小地方时。
二人将今日所见所闻详细告知母亲。母亲听着,脸色愈发凝重。
“幸亏咱们离大城市远啊,现在北京、深圳各个大城市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光失踪人数现在都突破上万了。想进的进不去,想出的出不来。哄抢的,抢劫的,趁机闹事的,武警开枪都镇压不住。”母亲忧心忡忡地和父亲说,“也不知道燕子怎么样了,刚给她打了好多电话也打不通”。母亲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牵挂,作为母亲,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女儿的安危。
“妈,你别担心,我姐那么机灵,肯定没事的,那边不是还有我姐夫的家人照顾呢么,晚点再打,肯定能打通。”刘皇强虽然心里也很担心姐姐,但还是强装镇定,安慰着母亲。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不能乱了阵脚,要给母亲信心。
临近中午,村委会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大家都抬头望向站在升国旗台阶上的村长。村长六十多岁,有些秃顶,此刻他的脸上满是严肃与忧虑。
“村民们,大家也看到了今天这个情况了,咱村从昨天夜里到今天已经失踪好几个人了。新闻上说城市里受灾程度更严重,政府现在自顾不暇了,报警也没用。这黑雾看着渗人,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咱们现在就得做点准备,以防不测。现在大伙都在,我建议咱们选出几个人组成巡逻队。24小时轮番巡视。有个什么情况随时汇报。也好让大家晚上睡觉安心点....”。村长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虽然沉稳,但也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担忧。
张村长话还没说完,下面的村民就开始议论纷纷。
“村长说的对呀,这黑雾跟闹妖怪一样,看一眼心都发慌,可不得容易出事嘛,这没人给守着,晚上觉都睡不好。”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
“是呀是呀,我也觉得该成立个巡逻队。这要出点啥事,被这黑雾围着,警察也来不了,可不没安全感么。”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附和道,脸上满是焦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的都有,但基本全都同意了村长的提议。在这种未知的恐惧面前,大家都意识到,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事不宜迟,很快巡逻队就组建起来了。虽说说是选,但农村人都很团结,相互都也熟悉,所以基本都是自愿参加。大家都想着为村子出一份力,共同抵御这未知的危险。
最后巡逻队分成了四组。一组二十多个人,每组又分成两队,一队白天守,一队晚上守。因为村子的形状是一个长长的十字型,也就只有四个进出村子的路口。一组正好守一个路口。
东路口由村口修家电的冯拐子担任队长。冯拐子曾坐过监狱,年轻时与人打架,用铁锹差点将人劈死,被判十年,出狱时已四十多岁。他长相凶悍,满脸横肉,乍一看十分吓人,但实际上已改过自新。靠着在监狱里学到的修家电手艺,他在东村口开了家修理店。起初,村民们对他心存畏惧,冯拐子也有所察觉,便主动与村民打招呼。一次,一个老人哄的小孙女没人注意跑到了路上,此时正好一辆汽车疾驰而来,眼看就要撞上小女孩,冯拐子反应迅速地冲了过去,推开了小女孩,自己却被车撞到了腿上。去医院治好后,他走路就一瘸一拐的了,从此“冯拐子”的外号便叫开了。但村民们却与他关系愈发亲近,还帮他介绍了媳妇,他的生意也逐渐有了起色。年轻人都爱凑到他的修理店,听他讲述往昔的故事。此刻,冯拐子主动站出来担任队长,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过去犯过错,如今村子有难,正是自己回报大家的时刻。
南路口由刘生担任队长,因为他家玉米地就在附近,他对周边环境较为熟悉。刘生心里清楚,这个任务责任重大,关乎着村子的安危,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护好这个路口。
西边的路口通往另一个村子,两村之间隔着一条还在施工的高速公路。带队的是村里的一位住了十几年的外来户,本名马非,大家都叫他马大胆,久而久之,他的本名反倒被村民们遗忘了。马大胆有一辆大车,靠给别人拉石头、沙子等建材赚钱,家境殷实。但村民们都知道他手脚不太干净,他家从未种过地,可有一次他家儿子结婚,村里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人去他家帮忙,在库房竟看到了好几十袋玉米。不过这几人心里明白,并未多管闲事去告发他。这次,马大胆也主动站出来带队,他心想,不管以前如何,如今村子面临危险,自己不能置身事外。
北边带队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她在村委会担任文职工作,此次是毛遂自荐。因为她丈夫也是失踪人员之一,她男人在北边的一个机械厂工作,至今未归。村长了解她的情况,所以没怎么劝阻,只是叮嘱其他队员多照顾她。巧的是刘皇强也在这一队,由于他家就在北边,父亲便让他留在这队,以便顺便照料家里。刘皇强心中既担忧家人,又渴望为村子出力,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守护好这个路口,也要照顾好家人。
安排人员花费了不少时间,等一切大致妥当,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
这时,杜医生骑着一辆粉色的旧自行车,风驰电掣般冲进院子,车还未停稳,他便跳下来,将车子随手一扔,匆匆向村长跑去。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紧张,仿佛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即将爆发。
“村长,村长,当兵的醒了,说是有件很紧急的事要跟你说,赶紧跟我走一趟。”杜医生气喘吁吁地说,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众人听到这话,顿时紧张起来,不知道当兵的会说出什么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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