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医生那略显狭小的诊所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且压抑的气息。昏黄的灯光在这凝重的氛围里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张简易的病床上,躺着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小兵。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整个人显得虚弱无比。
杜医生的媳妇,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正端着水杯,小心翼翼地喂小兵喝水。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生怕惊扰到这个劫后余生的年轻人。床边,背有些弯曲的村长坐在那里,身体微微前倾,侧着身子,目光紧紧地盯着小兵,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急切。诊所的屋里屋外,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村民。大家听闻当兵的醒了,都满心好奇又忐忑不安地赶了过来,都迫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刻,所有人都出奇地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都在耐心地等待小兵喝完水,等着他解释刚才嘴里含糊不清提到的“怪物”究竟是什么意思。
“咳咳咳......”小兵推开了嘴边的水杯,摆摆手,用微弱的声音表示不喝了。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我们空军基地被怪物袭击了,班长和战友们拼死掩护下我才逃了出来,我蒙头跑了好久,一直跑到身上没了一点力气才看见了光,然后我眼睛一黑就昏过去了,我没想到跑到你们村子里了,我还以为我死定了,谢谢你们救了我。”小兵说着,便想要坐起来给大家鞠躬,身体刚一动,便扯到了伤口,疼得他眉头紧皱。
“躺着,躺着,别说这些客套话,谁倒在那里,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村长赶忙按住他,脸上满是关切,“对了,你刚才说的怪物是怎么回事,你能详细跟我们说说吗?”
小兵坐起来,靠着床头,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坐好。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小兵捧着杜医生递过来的水杯,又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继续说道,“昨天深夜,我们训练完,累得很快都睡着了。大概两三点钟的时候,我半夜闹肚子,从厕所出来后,突然感觉四周出奇的安静,那种安静让人心里直发毛,静得有些不安。我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实在是太困了,也没多想,撒完尿就往宿舍走去。刚要开宿舍门,忽然不知从哪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划破寂静,我瞬间就清醒了。我赶忙进屋去叫醒班长和其他几个战友,我们找了几根铁棍一起出了宿舍楼。”
说到这里,小兵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神中满是惊恐,“发现院子里到处都是死人,场面要多惨有多惨,要多恐怖有多恐怖。有剩半截身子的,内脏都流了出来;有没了脑袋的,脖子处的鲜血已经干涸,凝成了黑色的血块;有的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我们一时受不了这场景,全都吐得直到泛出酸水。背后忽然‘嘭’的一声,有重物从楼上掉了下来。我们转身一看,是个摔成了一堆烂肉的人。下意识地抬头向楼上望去,就看见四楼没了玻璃的窗户边,一位捧着一只手臂在啃的老头死死地盯着我们看。他的眼神冰冷而诡异,嘴角还挂着鲜血和碎肉。不一会儿,他将啃得不像样子的手臂从四楼的窗户扔了下来,然后转身不见了。”
小兵的讲述让周围的村民们脸色变得煞白,有人忍不住捂住了嘴巴,想要呕吐。屋内的气氛愈发压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就在此时,身边随处可见的尸体诡异的慢慢站了起来。他们残缺不全,满身血迹,拖着肠子,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走来。那场面,别提多恐怖了。”小兵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班长,他们没死吗?’我强忍着全身发软不断颤抖的双腿,声音颤抖地问。班长不愧是老兵,心理素质比我们几个新兵强多了。他动手用铁管敲烂了一个离着他比较近的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的怪物。‘不想死的动手打出去,***我们估计是碰到电影中的丧尸了。’果然,我们发现这些站起来的尸体都是慢悠悠地在向我们走来。我们很容易就敲碎了他们的脑袋。由班长前面带路,我们迅速地冲到了基地的门口。可就在此时,那些慢慢悠悠的尸体突然灵活了起来,甚至有些都开始向我们跑了过来。我们压力越来越大,一起逃出来的七个战友都被那些丧尸不同程度地抓伤咬伤。‘他们在进化,快逃!’班长大喊一声。”
小兵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已经晚了,我们被四十多个丧尸团团围住了,远处周围的丧尸数量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我吓哭了,因为我年龄最小,他们把我有意无意地围在中间保护着我。‘别哭了,听着小磊,等下我们帮你打出一条路,你拼命地跑出去,别回头,就一直跑,找到人后有机会再来救我们,听到没!’班长边敲着死尸的脑袋边气喘吁吁地说。‘班长,我......’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被班长大力一脚从丧尸中间踹了出去。还没从压倒的丧尸身上爬起来,就听见班长焦急怒吼地冲我大喊了一声‘跑’!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不计其数的丧尸已经将前面的路面挤满了,班长他们的铁棍已经挥不开了,眨眼间,他们就被淹没在了尸群中了。”
小兵的声音哽咽,泪水夺眶而出,“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只记得班长临死前喊的那句‘跑’,双腿毫无意识地飞奔起来,拼死逃离这里。刚出了大门,没跑几米,眼前一黑,我好像冲进了什么东西里。鼻子里一股腐烂的叶子味,我好像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分不清方向,我甚至失去了时间概念。我只知道拼命地跑,我摔倒了无数次,但不敢停下来一秒,我能感觉到怪物们就离我不远,我不管怎么跑都甩不掉它们。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慢慢感到绝望了,剧痛加上恐惧让我的体力直线下降。最后的一刻我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眼前一黑,然后就昏过去了,直到现在被你们救醒。”
短暂的沉默,整个诊所里仿佛凝固了一般,没有一丝声响。所有人都被小兵的讲述惊呆了,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你是说这黑雾中有死人变成的怪物?而且一夜之间已经把你们部队的人都杀死了?”村长语气沉重地又问了一遍,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是呀,村长叔,你们要早点做好准备呀,时间不多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可能向这里而来。”小兵瑟瑟发抖地说,眼神中满是恐惧和担忧。
屋里屋外的人群瞬间像炸开了锅一样。
“什么,黑雾里面有吃人的怪物?”
“这怎么办呀,我们是不是快要死了?”
“艾玛呀,死人复活了?这不就是末日了么。”
……
无名的恐惧在人群中迅速蔓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无助。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
村长对着身边今天刚选出来的四个巡逻队长说:“看来我们今晚要再开个会了,你们早点回去吃饭,顺便想想办法该怎么办,吃完赶紧来村委会。”
屋外的人群还没散,都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村长。
“大家都先回家吧,把心放肚子里,有我张富生在,不会让大家出事的。况且村里还有这么多大老爷们,有啥能伤得了咱们。咱们党员不信邪,国家这么强大,会有办法救咱们的,回去吃饭吧。”村长强装镇定,大声地安慰着大家,可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忧虑。
晚上七点左右,村委会的会议室里。十几个人围坐成了一个圈。有抽烟的,烟雾缭绕,使得原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沉闷;有喝茶水的,可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安;有发呆的,眼神空洞,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之中。就是没人开口说话,整个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大家谁说说咱们该怎么办呀,有谁想出个办法了吗?”村长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要我说,怪物来了,咱们就跟它们拼到底,咱们村子的老少爷们也不少,有啥怕的嘛!”冯拐子恶狠狠地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劲,可紧握的拳头却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
“你就是滚刀子肉,你不怕,别人能不怕?豁出去的能站出几个来。我看咱们逃吧,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藏起来,等政府解决了这些怪物了,咱们再回来。”外来户马大胆自以为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急忙说了出来,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和不安。
“逃?往哪逃!大城市现在都乱成那样了。这怪物又藏在这黑雾里,咱们又看不见。电视上都说了,从卫星上看哪哪都是这黑雾,根本没有安全的地方。”北边巡逻队的女队长黄小丽反驳道,她的声音坚定,可眉头却紧紧地皱着,显示出她内心的担忧。
“那你说怎么办,逃也不能逃,拼也拼不过,就干等着村里这几百口老弱病残喂怪物吗?”马大胆有些气急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马大胆,你跟我着什么急......”
“好了好了,不要吵架。我知道大家心里都着急担心,怪物现在不是还没来么,咱们还有时间想想办法,再说黄会计说的也没错,村里人都拖家带口的几百号人一起逃也确实不太现实。大家再好好想想。刘生你有什么办法没?”村长打断了两人的争吵,把目光投向了刘生。
刘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陷入了沉思。他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一方面担心家人的安危,一方面又为村子的未来感到绝望。他想不出任何办法,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对策,可恐惧和绝望却像乌云一样,笼罩着每个人的心头。
“张大爷,我有个想法你看看行不行啊?”刘皇强坐在父亲旁边,对着村长说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有些紧张。刘皇强的开口将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他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没事,小强,你先说来听听。”村长鼓励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我之前在村北边那个砖厂上班,虽然厂子被查封了,但里面还有好多的红砖。咱们可不可以拿那些砖头在村外盖一堵墙呀,咱们盖得高点厚点,就是怪物来了,也进不来呀,我不信丧尸还能爬墙头?”刘皇强心虚地说,他也不知道说的能不能行,这么多长辈在这,心里有点没底气。他的心跳得很快,生怕自己的想法被大家嘲笑。
村长正要说话。马大胆“啪”的一声拍了一下大腿,把大家吓了一跳。
“小强这办法不错哎!”手指指着刘皇强不断称赞,“还是年轻人想法活跃,咱们在村子外边把墙盖厚一点盖高一点嘛。就都躲在村子里不出去,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跟怪物拼命了。”
“恩,确实是个好办法。”
“对对对对对。”
“我看能行。”
“砌墙盖房咱们村里人有的是能手呀。”
……
众人不断点头认同这个办法,原本压抑的气氛中,似乎出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大家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开始纷纷讨论起建墙的细节。
“既然大家都认同小强这个办法,那咱们就按这个办法做吧。”村长也认同地说,“现在情况紧急,怪物随时都有可能袭击咱们村子,事不宜迟,明天就得动工。赵老六你今晚辛苦一下,把建墙的规划图给设计一下,这堆人里也就你懂点这方面的东西。”
“没问题,没问题,交给我好了。”挨着村长旁边坐着的一个光头快六十多岁的老头回答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自信,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
“既然是小强提出的这个办法,明天小强你就负责领着几个人开着车去砖厂拉砖吧。咱们的时间不多,所以村里的四个方向的墙得同时开建,你们四个队长继续密切监督各个方向,防止怪物偷袭,负责大家的安全。明天再从开建的村民里选出几个有建筑经验的人当工头,负责指挥工程。今晚大家都辛苦一下,会散了之后,挨家挨户通知村民建墙的消息,让大家都一起参与进来,尽快完成。好了,会就开到这里吧,大家抓紧时间忙起来吧。”村长有条不紊地给每个人安排着各个任务,他的声音坚定有力,仿佛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月静风止,但今夜很多人却注定难以入眠。刘皇强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小兵描述的恐怖场景,他的心跳得很快,怎么也睡不着。他担心明天的行动是否顺利,担心村子是否能够抵御怪物的袭击,更担心家人和村民们的安危。而在村子的其他地方,也有许多人在黑暗中辗转反侧,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恐惧、担忧和期待,期待着明天的到来,期待着能够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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