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皇强拖着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机械地挨到自家门口。他抬手,指尖触碰到那扇熟悉的大门,发现门没有插上,他轻轻用力之下,门缓缓打开了。门道顶上那盏昏黄的灯,像是一位忠诚的守望者,依旧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光。这光线,在这漆黑的深夜里,显得如此珍贵,直直地照进了刘皇强的心里,让他原本冰冷而慌乱的心,有了一丝慰藉。
看着这盏灯,刘皇强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到了过去。他清楚地记得,以前父亲每次出去工作,总是很晚才回来。不管多晚,母亲总会坐在门口,守着这盏灯,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的方向,那眼神里满是牵挂与担忧。那时候,刘皇强还不太理解母亲的这份执着,只觉得这是母亲的习惯。他心里甚至还会想,父亲又不是小孩子,这么等有必要吗?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明白了母亲的这份爱,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牵挂,是对家人最纯粹的守护 。后来,父亲心疼母亲晚上睡不好,就尽量减少了工作到很晚的次数,这盏灯便一度沉寂了下来,像一位退居幕后的老友,静静地待在那里。直到姐姐出嫁后,这盏灯又重新被点亮,成了长明灯。每天天一黑,母亲就会准时打开它,那动作里,藏着的是对家人深深的爱与牵挂。刘皇强站在灯下,仰头盯着那盏发着黄色光亮的老式灯泡,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安全感,眼眶也不自觉地微微湿润。他心里想着,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危险,只要这盏灯还亮着,家就还在,温暖就还在。
进了屋,刘皇强看到母亲趴在铺好的被子上,手里还紧紧握着手机就睡着了。刚买不久的新液晶电视还开着,可屏幕上没有了信号,只发出一片冷冷的蓝光,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刘皇强站在原地,看着母亲疲惫的睡颜,心里一阵揪痛。他默默地想,母亲该是多么担心他们啊,在这危机四伏的日子里,她一个人守着这个家,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刘皇强抬头看了看那墙上老旧的、没了秒针的挂表,时针指向了后半夜三点多的位置。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母亲身边,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吵醒她。他小心翼翼地将父亲的被子盖在母亲身上,然后慢慢从母亲手里抽出手机。手机屏幕自动亮了,界面显示的是通话记录。刘皇强往下翻了翻,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眼泪瞬间决堤。母亲差不多给父亲打了三十多个电话,给姐姐打了二十多个,给自己也打了不下二十多个电话。每一个电话,都是母亲深深的牵挂和担忧。他强忍着哭声,心里满是自责,觉得自己没能让母亲安心,让她为自己和父亲操碎了心。
刘皇强强忍着哭声,转身关了电视和屋里的灯,又轻轻关上母亲这屋的门,回到左边自己房间。他迅速脱掉衣服,钻进母亲给自己铺好的被子里,蒙着头,放声大哭起来,所有的委屈、担忧和恐惧,都在这一刻随着泪水宣泄而出。他哭着哭着,心里渐渐平静了一些,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要保护好母亲,也要找到父亲。
次日,太阳还未升起,天边只泛起了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村子里就已经有人三三两两的向围墙的方向而去。农村的人本来就没有晚起的习惯,又经历了昨夜关乎性命的一战,几乎没人能在昨晚睡的踏实。天蒙蒙亮村民们就着急起来,聚在一起打听着昨夜的事,了解着最新消息。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担忧,三三两两地小声议论着。“你说,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一个大爷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谁知道呢,昨天晚上可太吓人了,那些丧尸,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旁边一个中年妇女接话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后怕。
今天是灾变后的第四天了。事件发生的太快了,好多人虽然经历了昨天的大战,但依旧懵懵懂懂的还没有接受末日的现实。
此时村委会的会议室大厅里,几个破旧的黑色沙发上坐满了人,还有坐不下的靠在墙边,蹲在地上的,进不来门的就趴在窗户上往屋里看的。这些人里有昨天一夜没睡的开了一晚上会的,也有今天早早进来的打听情况的。但这次是几次会议中聚集人数最多的一次。村里大大小小管事的和爱说话管闲事,平常脑经转的快的点子多的人都基本来了。
村长眼睛血丝通红,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无奈说道:“时间紧急,既然大家都来了,这事大家都说说该怎么办”。
“现在主要赶紧先加建围墙,昨天已经遭受了两次袭击了,再不完善围墙,这心里就得一直提心吊胆啊”。坐在旁边的赵老六说,语气十分急切,眼神中满是焦虑。
“对呀,对呀,两次袭击一次比一次恐怖,这才过了两天,还不知道后面还会来多少丧尸呢,小兵不是说丧尸会进化嘛,万一再来几波厉害的丧尸,这全村男女老少可没多少命再去拼了呀”。马大胆手里夹着烟,手颤颤抖抖地说,看得出来,昨晚他被惊吓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声音里都带着颤音 。
“那白兄弟怎么办呀,还等着咱们去救呢,还有刘生兄弟失踪的事还没踪迹呢,咱们安排谁去找合适呢,经历了昨晚现在村里可是没几个人敢出围墙外活动了”冯拐子看着村长问道,眼神中满是忧虑。
“救是要救的,但咱们不是现在实在没时间了吗,围墙一天不抓紧盖好,咱们整个村子就危险一天。再说咱们现在也抽不出几个人手了,围墙短时间内建好需要的人太多了。以昨天的情况看,村外还不知道游荡着多少怪物呢,白山兄弟还不知是死是活,要是没救回来再搭上几条人命,那不是更遭了。”马大胆激动地说,边说边挥舞着手臂,试图让大家认同他的观点。
“要我说,你就是怂包,那白山兄弟也是咱村里的人,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等死呢”。冯拐子对马大胆的胆小有些不满,直接开口指责道,眼神里满是不屑。
“我怂?你不是也说了经过昨晚的事,现在谁还敢到围墙外面去,现在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我马某二话不说第一个跟着他去”。被冯拐子小看,马大胆有些羞怒,脸涨得通红,急忙辩解道。
冯拐子目光扫了一圈人群,果然没一个人敢和他对视的,不是低头看脚,就是唉声叹气。平常有些咋咋呼呼和他吹牛不相上下,总说要跟他混社会的年轻人,竟然怕他瞅见都纷纷躲到他看不见的角落。冯拐子看见这情景有些恨铁不成钢,赌气说:“好好好,既然你们怂得都跟马大胆穿一条裤子,那老子一个人去。”说着站起来就要就要往门外走。
村长忙拉住他说:“别意气用事,你先冷静下来,有事好商量,现在不是还没定下来了么,你先坐下”。村长的声音里带着安抚,试图让冯拐子平静下来。
冯拐子敬重村长,因为刚从牢里出来那会儿村长没少帮他,所以又憋着气窝着火坐了回去,扭头不去看这堆“软蛋们”,嘴里还嘟囔着:“真是一群没出息的,关键时刻都掉链子。”
“赵老六你估计围墙完全建成还得用多长时间。”村长问,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全村的劳动力要全上的话,中间没有变故最快能在两天左右完成。”赵老六估算了下说,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各项工序和所需人力。
“那你现在抓紧时间把村里能干活的劳动力都组织起来赶紧动工吧,这事关乎村子的生死,早一点完成安全就多一点保障。马大胆和冯拐子先留下,天不早了,剩下的人都快跟赵老六忙起来”。村长安排下去,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群人仿佛得到赦免一样,纷纷向外走去,就像再多待一秒就会被村长留下派去救人一样。人就是这样,事关自身利益时才会拿出勇气去反抗,就像昨夜的事,怪物进村关乎的是自己和自己亲人的性命一样,所以才团结起来。现在被救援的人和自己基本没什么瓜葛,去救也没什么好处,内心里的那份胆怯又都涌了出来。或许这就是老祖宗从古代就遗传下来的劣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屋里只剩下村长,冯拐子,马大胆三个人了。黄小丽昨夜精神受到的刺激太大,一起赶去围墙的半路上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被村民及时的送回了家,所以今天没能来开会。刘生是昨夜失踪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所以也没有到场。
村长看着两个互不理睬的两个人,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有幸得到村民们的信任,我当了这个村六年的村长,连任两届,虽没对村里做出什么大的贡献,但我也无愧于心,对得起每位村民。就是连你这外乡人和你这从牢里面出来的人我都一视同仁,从没另眼相待。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村子的安稳,让大家感到人人平等,有困难的时候尽量的团结起来。我当初选你们四个当队长并不是随便选的。我当这么多年村长了,别的没什么可夸耀的,但我自信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的准人。你们不是那种舍他人性命不顾的人,该你们承担的责任你们不会轻易的推卸的。”村长的一番话推心置腹,眼神里满是真诚。
村长的这番话,让两人心中一阵感动。他们想起了曾经村长对自己的真诚帮助,再看看刚才面对众人的争执,两人都感到耳红面赤,羞愧不已。
冯拐子放下架子先对马大胆说了声“对不起”,脸上带着一丝愧疚。
马大胆也赶紧认错说:“是自己的不该”,说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才对嘛,在这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结束的灾难面前,团结才是最重要的。”村长释然一笑说,“还有,白山兄弟必须得去救,不光说他是咱们一个村的,就是看在那俩可怜的母女无依无靠的份上也不能不救,是死是活也得把人带回来。”
两人知道村长后面还有话,没有插嘴。马大胆看见村长掏出了根香烟,忙上前去帮村长点着,然后坐回去两人静静的盯着村长,等着他继续说。
村长长长的吸了一口烟,从鼻孔里喷出了两股白烟,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白山兄弟工作的机械厂在咱们村的北边三公里之外的地方,骑电车的话也就十几分钟的路,距咱村子十二公里是河家村,那是个有四千口人的大村。不知道那个村的情况怎么样了,若是按最坏打算河家村没咱们村反应这么及时,全都变成了丧尸。这都三天了,少说也有几百个怪物到了机械厂附近了。要是想把怪物都杀光再救人,估计全村人都去也是送死。那里四面开阔,怪物可以随时增援,人可没有东西保护。”
“那你说怎么办呀,村长”。马大胆忍不住问到,眼神中满是疑惑和期待。
“你别急,听我说完,咱们这次救人,必定不能人多,人多生乱。找三四个胆子大、脑袋灵活的人以保证人员安全情况下去救,情况不对立马撤回来。顺便摸清一下北边的严重程度,以便咱们为防御做好准备。”
“可该找谁去呢,现在我加上马大胆也就两个人,村长你是村里的主心骨,肯定不能去。刚才那情况你也看到了,一个个自私的样子还能找谁呢”。冯拐子问,脸上满是愁容,心里也在犯嘀咕,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合适的人。
马大胆本想说点什么推脱自己也不想去,但被一声推门声及时打住了。刘皇强一脸憔悴、急切不安的样子站在门口。
“张大爷,我爸有消息了嘛”。刘皇强急切地问道,眼神中满是对父亲的担忧。
三人相互看了看,对着刘皇强默契的说道“来的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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