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乞丐真笨

景贞观这一遭收徒大典,已然行至尾声。观中众人忙得脚不沾地,清点名册、规整器物,只待将诸事办妥,便可告一段落。

若论起修真界另外两宗,倒是少了这般繁琐。神界之主南君大帝,素日里并不收徒授业。他麾下之属,皆是三界之中身怀 “能” 的灵气精魄。六千年前,南君大帝与东煞魔君那场惊天动地之战,他以雷霆之势重创魔君,自此统御三界,权倾八方。如此威势之下,自是无需广纳门徒,壮大势力。

仙界之主云骁上仙,虽有收徒之举,却偏爱女修。其收徒之法,颇为严苛,重重考核下来,能入她门下者,大多是被其收服的灵气。她座下大弟子,原是一柄通灵剑灵,也是她唯一的男徒,可见其择徒之审慎。

且说景贞观内,六戈道人将一应人数清点完毕,正要向观主北皇道人禀报。忽闻山下传来一阵喧闹,抬眼望去,却见上届弟子领着一个少年往观中而来。

那少年身着粗布衣裳,早已是破破烂烂,补丁摞着补丁,浑然不似修道之人的装束。脸上污垢层层,瞧不清五官模样,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倒像是街边流浪的小乞丐。六戈道人眉头微皱,心中已然起了驱赶之意。正要开口,身旁门徒急忙抢前一步,禀道:“这是三师尊推介来的!”

这三师尊,便是景贞观中赫赫有名的虹昆道人。他常年云游四海,降妖除魔,在人界声望极高,深受百姓爱戴。只是他行踪不定,偶尔回一趟帛琉山,也不多作停留,便又踏上云游之路。此番竟推介这么个小乞丐入观,着实令人费解。

六戈道人心中犯起了嘀咕:“老三向来不管观内闲事,今日怎会突然介绍这么个人?” 当下将信将疑,开口问道:“你既说是三弟推介而来,可有何信物作证啊?”

那小乞丐闻言,不慌不忙从袖筒中取出一块小铜牌。说也奇怪,那铜牌一离少年之手,竟化作一只灵鸟,悬浮半空,口中吐出虹昆道人之声:“二哥,此少年并非凡夫俗子,一定要好生照看。定要免他考核收入门下,切记切记!” 言罢,灵鸟重新变回铜牌,轻轻落在少年掌心。

六戈道人见了这铜鸟传音之术,心中疑虑尽消,确知是三弟所为。只是不知三弟为何对这少年另眼相看,非要将他收入观中。既然三弟力保,自己也不好违逆,只得长袖一甩,说道:“既是三师尊推介过来的,那就免于考核,破格入门吧!” 言罢,转身离去。

几个门徒簇拥着少年,将他送至一间石洞。按观中规矩,新入门的弟子都要在石洞内修行一年,期满后方可入住道阁。这石洞内原本住着两名新弟子,如今少年到来,正好补上空缺。那二人本以为这石洞只有他们二人,陡然多了个不速之客,心中顿时不满,相视一眼,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二人走上前来,假意寒暄:“道友姓甚名谁呀?家住哪里呀?” 少年似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语气冷淡:“骞尧,无父、无母、无亲。” 二人又道:“原来是个孤儿,好可怜。我叫祁真,他叫牧戎懂。你既然无父无母,年纪又比我们小,不如认我们作兄长如何?” 骞尧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好。” 祁真和牧戎懂对视一眼,也不再多说。

一夜无话,待到破晓时分,观内大钟轰然作响。老弟子们闻声而动,迅速从房中奔出,整齐列队。新弟子们却还在睡梦中,被管理门徒从石洞内强行唤醒。众人睡眼惺忪,姿态各异,满脸的不情愿。好在经过一番整顿,终是排成了整齐的队列。祁真、牧戎懂、骞尧三人,也按顺序站成一行。

此时,一人登上众人面前的石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大家肃静!”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那人接着说道:“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或许还不认识我,我便先自我介绍一番。我叫黎柯,乃大师尊北皇道人亲传大弟子,日后你们的基本功,便由我来传授。”

稍作停顿,黎柯又道:“修道一途,既要修炼‘能’,也要研习战斗之术。而基本功,乃是修炼斗术的根基。接下来,新弟子们跟着师兄们修炼基本功!” 说罢,老弟子们便开始一招一式地演示拳法。新弟子们依样学画,有人学得快,有人学得慢。骞尧便是那学不会的,祁真和牧戎懂见状,心中暗喜:“骞尧啊骞尧,看来不用我们动手,你就要被赶走了!”

黎柯倒是颇有耐心,一一指导学不会的新弟子。可到了骞尧跟前,无论他如何教导,骞尧总是不得要领。一套拳法在骞尧手中,竟练出了女子娇羞的模样,看得众人目瞪口呆。黎柯又急又气,怒道:“你是怎么通过考核进来的?这般毫无天赋,还谈何学道修真,趁早离开帛琉山,免得日后丢了性命!” 骞尧连忙说道:“大师兄息怒,给我些时日,我定能学会。” 黎柯冷笑一声:“给你时日?怕是一年你也学不会,瞧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羞得骞尧面红耳赤。黎柯更是不依不饶:“你这笨蛋,还知道害臊?真是可恶!” 骞尧只觉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到了下午,六戈道人亲自传授 “能” 的运用之法。他说道:“‘能’乃修道之人的立身之本。需将体内灵气转化为五行元素,方能施展飞天遁地、斩妖除魔之术,进而成仙成神。只是,若心术不正之人习得此道,便会堕入魔道!” 言罢,六戈道人开始口传口诀,讲解灵气转化之法。

这灵气转化,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但有些天资聪颖的弟子,很快便领悟了其中奥秘。数月之后,已有弟子能够飞天。祁真和牧戎懂便是其中佼佼者,二人在天际翱翔,身姿矫健。反观骞尧,却始终不得其法,不知是天资愚钝,还是另有缘由。他自己心急如焚,六戈道人也是急得直跺脚。六戈心中暗自思忖:“平日里看这孩子,目光有神,谈吐也不似痴傻之人,怎一修道就全然变了样?难道他与修道无缘?三弟啊三弟,你这回可真是看走眼了!” 想到此处,不禁摇头叹息。

眼见一同入门的师兄弟们都已能飞天遁地,自己却毫无进展,骞尧心中满是悲凉。祁真和牧戎懂等人,更是变本加厉,时常聚在一起,对骞尧冷嘲热讽。“呆子”“痴傻”“无能”“笨蛋” 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有人讥讽道:“不好好当你的乞丐,跑到这里学道修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还有人恶意揣测:“骞尧啊,你爹娘是不是嫌你笨,才把你扔掉的?” 更有甚者,言辞刻薄:“瞧你这模样,要是我,早就找棵树撞死了!” 这些刺耳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扎在骞尧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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