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俞逸凡很自觉地就来我家了,一切顺利。
我和俞逸凡随意地出得院来,在院口却意外地碰到两位同院的阿姨来我家串门。
她俩盯着我看,看得我很不自在,逃也似的赶快溜走。
她们是明月居东区新搬进来的住户,与我家原本并不认识。
因为大家最近装修和庭院栽种各种花草交流,加上晚上一起在附近活动,很快她们就与我母亲貌似熟悉起来。
顾大老板娘的招邻水平也真算是一流,这或许是我家搬家搬得太勤,什么档次的邻居都见过。也或许是她常年卖菜时与各种人打交道的结果。
她们探头探脑,好像还有所议论。
难道是我贫瘠的长相和富饶的俞逸凡的外形惹起了她们的注意?
我无由地看了眼俞逸凡,竟有些微微地心虚!
“你没问清楚吗?你怎么还找这个小姑娘?她身边那个男的,她这不是明摆着有了男朋友吗?”
“不是她,是她姐姐!她家还有个大女儿!”
“我那侄子也在美国,我这里有他的照片,听说她好不容易回家了,让她看看照片。看他俩能不能对上眼,让他们自己联系去!”
“是啊,一切就看眼缘哪……”
原来她们是拿照片来我家给诗茵提亲的热心阿姨们,她们和我妈在一起时,聊得最多的就是各家的牵线搭桥,美其名曰为红娘团!
这回终于轮到诗茵亲身感受我这几年的痛苦了!
我心里竟然一阵乐呵,但转念又想,这红娘团里还真有胆大的,谁敢找我家诗茵呀?
找海上的女博士导师,还是超级美才女,那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她们是来干什么的?”俞逸凡很关心地问我。
“给我介绍姐夫的!”
“什么姐夫?”他不懂。
“哈哈!通俗点说就是给我姐介绍男朋友,红娘团来振救我家的大龄女博士!”
我一阵窃笑,生怕俞逸凡是真的听不懂,又补充解释。
“有你这么落井下石的妹妹吗?开什么国际玩笑,从来都是她振救别人,追求她的人完全可以自行成团!”
他奇怪地回复我的话,满脸的不开心。
“你知道你好奇怪不?我这哪里是落井下石?你这形容得未免太严重了吧!”
我还沉浸在想象诗茵相亲成功的喜悦中:“我当然开心啊!我姐她最好有相中的,有人把我姐留下来,一年结婚,二年生娃,以后就有人陪我玩了!”
“多大的人了,就知道玩!你倒是想得美!你姐她这么优秀,还愁找不到男朋友?”
我摇摇头:“难说,国外的博士导师,只要她们敢求,我姐她就真的敢教训!哈哈!”
“你姐绝对是好老师,上纲上线,还用英文!”他也跟着我笑。
“俞大哥,管她们呢?我们走!”我催促不愿挪步的俞逸凡。
我们很快到了闵心公园,天气晴好,游人如织。
我们俩在人群中悠闲地慢步穿梭。
俞逸凡很自然地向我伸出手,我并没有拒绝。
我也毫不犹豫地伸出我的小手,紧紧地拽住了他的大手。
我是怕自己走丢?还是贪念他手掌的温暖?
反正一路上,我都不愿意放开他的手。
在路人的眼里,现在我们真的不像是医患,也不像是兄妹,更像是恋人。
他的表情,能带给人各种暧昧的情绪,我们俩并不挑破这层关系。
最后,我们一起坐在公园湖畔的一处木椅上,看湖心的游客踏船玩耍。
一对对的小情侣我们眼皮底下相依相偎。
只有我们俩还算是正襟危坐,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正当我看着湖中的人玩得尽兴跃跃欲试时,俞逸凡却突然对我说:“今天我们早点回家吧?”
“可是,我不想回家!我还想吃完晚饭后再回去呢!早回去说不定还要打扰我姐的好事!”
我缠着俞逸凡又坐回原处,他开始沉默。
“俞逸凡!”我竟然首次直呼他的名字。
“哦!怎么啦?”他明显有点不适应!
“我……”我欲言又止,突然心虚得有点小结巴。
他奇怪地看着我,我眼中突然暴露喷射出一股火一般的热情,令他躲闪不及。
“我,我好像喜欢你!你,你会有一点点喜欢我吗?我没有诗茵优秀,但我就是我,家里也有很多人给我提亲,但我觉得还是你对我最好!”
我突然说出这样的几句话,并用一种企求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快点头啊!要不然本小姐多没有面子!
不,千万别点头!不然后面我该怎么演?
不点头也没有关系,我不过就是跟你试探着闹着玩的而已!
“你?你是说真的?”变成他欲言又止。
“嗯!”我拼命地点头。
“我?俞大哥,你只管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变成我鼓励他往下说。
“你神经病啊!现在像你们这么大的小女孩,简直是随便得无法无天了!”
糟糕!没想到他会如此拒绝我!
“你现在正常不?”
他站起来,好像我是一个真正的病人!
“你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你懂得什么叫做喜欢吗?你呀,就是个小孩子,记住别乱说话!”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喜欢我就算了呗!你和我都不会损失什么!”我假装满不在乎。
看我逐渐失去自尊的脸,他的语气这才慢慢地放缓和。
“对不起,我刚才有点紧张,有点意外!”他向我解释。
他确实令我意外,像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份,应该在感情上有过不少分分合合吧!
“你干嘛这么紧张?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但我知道我愿意与你在一起……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想让你做我的男朋友!我就想问你,不问过去,不问将来,只问现在,你愿不愿意接受我?你现在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
我并不气馁,执拗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你愿意与我谈一场恋爱吗?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像是在谈恋爱……”
我继续喋喋不休,我看到俞逸凡愠怒的脸色竟然慢慢舒展开来。
“你呀,你想也别想!我们绝无可能!我是个不婚主义者!”
他似乎在找理由,他铁定好吧心要一再无情地打断我。
“你喜欢过别人?或者爱过一个人吗?感情可不是儿戏!你曾经是否也像现在这样?对别人说过同样的话?”
他握住我的手,突然一连串地如此反问我。
哦,老天!他认为我是一个感情上的老手!
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问我?
他是在考验我,要我交待过去吗?还是在逼迫我直面那模糊的往事?
爱一个人?我不敢想!我对别人说过同样的话?也许有,也许没有!
但我的确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冒昧。
就算我喜欢他,我又怎能主动跟他说出口!
一切都好像是另一场梦!
我为什么后悔?不敢?难道只是因为我是家里的丑小鸭?
难道,只有诗茵这样的女神才配做他的女朋友?他看不起我?
不,我偏不信!
无知者无畏,无知给了我无畏的底气和勇气!
俞逸凡他会是个不婚主义者?
谁说要嫁给他了?他想多了!
这一定只是他拒绝我的理由和借口!
其实我就想看看他心里到底有没有诗茵?我只想知道答案!瞧他看见别人给诗茵提亲紧张的样子,似乎暴露了他的内心,他在我的身边,完全就是身心曹营心在汉。
我是喜欢上他了吗?从第一天见到他想与他过招的时候起?
我对自己也有一些迷惑。
我走到俞逸凡的身边,像做了一件错事。
我并不看他,极力躲避他的眼神。
“请你别问我的过去,也别说爱这样的字眼,太沉重!我的过去就让它永远过去,你们别逼我回想!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是正常的,我想要试着去喜欢你,我想要走向未来!”
我靠近他,闭上眼睛。
我渴望他揽住我的腰,甚至会俯下头来吻我,像身边所有那些别的情侣一样。
当然,他并没有。
不仅如此,他还用手挡住了我渐渐靠近的唇,把我的脸轻轻地无情地推开了。
“我想,我大概是不讨厌你的。是我撞到了你,而你并没有怪我,我应该感谢你和你的家人。”
他终于吐出了这几句话,挽回些许我的自尊和尴尬。
听他这么说,我激动得想要抱住他。
谢天谢地,他没骂我丢人,哈哈哈!
于是我得寸进尺。
“也许你也可以试试嘛,我不管!反正我听你对我父母说过你没有女朋友,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就不放弃,我等你!”
“讨厌,感激,喜欢,和爱都是不一样的。你还小,也许你什么都不懂,以后你可别对别人也这么乱讲话,万一遇到坏人!”
俞逸凡他被我缠得无法摆脱,他正人君子般地拒绝我,却又不放心地嘱咐我。
他的确像是我的亲哥哥。
“啊,我头又疼了!”
我抱着头,颓然缓缓倒下。
“你看你!我说早点回去,你偏不听!”
他赶紧抱住我坐下,我顺势将头靠在他的怀里。
趁他焦急不注意,我出其不意地亲了一下他的脸。
俞逸凡这下彻底愣住了。
奇怪!亲他的脸,我却似乎毫无感觉,唯有一种胜利感!
这回,惊讶之后的他已无法拒绝我。
他宽容地用手捏了捏我的鼻子和脸颊,无奈地笑了。
“好啊,还在专家面前装头疼,算你赢了!就你最调皮,你是高手!”
“我赢了,我不装?怎么能俘获你!”我得意地笑道!
“那就让你赢个彻底!”
俞逸凡为惩罚我,竟欲反过来亲我的脸,却被我用手坚决地挡住谢绝了。
我们在湖边漫步,我们的脚下是琐碎的小石粒。
杨柳蓬松地摆摇着,叽叽的燕子穿梭其中,时而在水面蜻蜓点水般掠过。
我将头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我幸福地眯着眼,问他:“‘湖光山色多撩人,郎情妾意最动心’,这首首作者是哪朝哪代,什么人作给什么人?”
俞逸凡一本正经地认真地思考着,然后作答:“现代顾氏,作给此湖畔歌妓也。”
“讨厌!谁是歌妓!”我用手拧他胳膊,他在嘲笑我刚才的轻浮。
“本歌妓解释给你听听?”
歌妓就歌妓吧!只不过就是一名字代号而已。
“愿闻夫人其详!愈(俞)夫洗耳恭听!”
俞逸凡谦恭有声,一下子又将歌妓的身份抬高到了夫人的位置。
他这是开始了彬彬有礼地跟我胡说八道。
“玄朝顾后,赠给男宠御(俞)医俞逸凡!”我干脆破罐子破摔,趁势回击他。
“好啊,你骂我!”
他很快回过神来,我们彼此乐得哈哈大笑。
“江上西来共鸟飞,剪荷浮泛似轻肥,要不,做你的男朋友,我考虑下吧?”
俞逸凡突然看着湖面的飞鸟,若有所思认真地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你后悔了?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不愿意了!”
他竟然主动提出想做我的男朋友?
他是哪根筋搭错了?
反过来是我一阵惊悚,断然拒绝。
“刚才不是你提出来的,现在你?”他奇怪地问我。
“你调戏我呢!”他似乎也并不是认真的。
“本小姐过时不候,现已过期作废!”
“你真让人琢磨不透,和诗茵一样!”他说道。
这时候俞逸凡怎么还会想到诗茵?真让人扫兴!
我顺便打开手机,查看麦田有没有给我发来信息,不知麦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是一个男生,也许他和我一样,也在外和别人勾三搭四吧!
管麦田干什么?我和他不过是刚认识的网友。
正当我想到麦田时,俞逸凡又开玩笑地问我:“拒绝得这么干脆,一点都不考虑了?”
“不过,如果某人有诚意有仪式感,本宫或可重新考虑!”
分秒间的一转念,我又改变了主意,想给彼此一次机会。
可俞逸凡却看向别处,并不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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