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
父母已经喜气洋洋地为我们准备好早点,把家里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收拾得干干净净。
等我们睡到自然醒下楼时,父母两人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喜庆笑容。
“唉!”见此情景,我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昨晚,我怎么会给诗茵如数家珍一股脑地说完了我和沈逸唯的故事?
就算是讲完了,我应该是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我本应该是一阵轻松,放下了一个沉重的思想包袱呀。
但我现在看到父母期待诗茵与俞逸凡的表现,我又不由得想到俞逸凡。
如释重负后的我,反而很快又增添了新的烦恼。
这以后,我该以何种身份,再与俞逸凡相处?
是患者?前女友的妹妹?还是他新认的小妹?
而为什么我的心底,却是如此地想要抓住那一抹情感的希望之光?可是一夜之间,这一切已经完全不可能!
“姐姐,我求求你,你千万别告诉俞大哥我和沈逸唯的事情!”我嘱咐诗茵。
“行,以后有机会你亲自跟他说。我的亲生父母的事情,你也别告诉他。咱俩的事情对他都要保密!”
“好!”
诗茵竟然很在意俞逸凡知道她的身世秘密,虽然我知道得并不详细。
但我认为,比起我的感情经历来,她的身世那又算得了什么?
我们现在的这一家人,才更像是一家人。诗茵她上辈子就是我家的,她又没有缺少什么!
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拉勾勾!
我更担心诗茵会告诉俞逸凡我的过去。
我是担心俞逸凡知道我过去的一切后,会对我更感失望!
我本来只是一个普通平凡卖菜的小姑娘,以后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工作。
俞大哥,现在和以后的我该怎么办?
可惜他并不在我身边,以后我也不能再随意地与他在一起玩耍!
“你又在想什么?别想太多了,今天在家好好休息。明天天气不错,俞逸凡要来我们家看看你,正好我还省得出门去福联医院找他!”
诗茵临出门前再次握了握我的手。
今天俞大夫不来我家,是与诗茵一起出席一个重大的活动。
“唉,你们有自己的事业真好,我好似一无所有。没有工作,没有朋友,还没有希望!我真是个三无产品!”
“别叹气!一大早你就叹了好几次了!”诗茵笑话我。
“唉!是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恢复记忆后的我,还真是止不住地一再叹气,似在平衡调理身体内外的气流。
我这次叹气,是为自己的一无所有和前途渺茫而焦虑。
“无名氏说得好,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些话也适用每个人的当下,任何时候都不晚,你要从现在开始努力!”
诗茵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在鼓励她自己!
我习惯了偶乐听她说教的口吻,当教授的职业,也许都是这样的吧。
我点头,她便放心地离去。
到了晚上,我回到楼上躲在房间,我一个人在卧室里翻箱倒柜地寻找。
我终于找到了我的上了锁,并锁定了密码双重保险的,那只久未开启的紫色铁皮匣子。
我找到了放在一起的小钥匙,正忐忑不安地打开了小锁,却突然发现,我已忘记当时锁它的密码了!
我只好重又锁上它,把它抱在怀里,抚摸着它。
匣子里面,有很多我当时锁起来的关于我和沈逸唯的物品。
有卡片,手镯,日记本,戒指……还有不着边际的日记和情诗……
它们沉睡了二年。
我很庆幸我只能打开一重保障,否则,我的情绪可能会引起更大的波澜。
没有密码,我只好把它重又收藏起来。
我一个人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悲伤,有失落,更多的是顾影自怜。
总之,我所思所想,还是一片混乱!
果然,第三天,当阳光刚透过窗帘内纱腰际,我就听见楼下有了动静。
“诗茵,俞大夫来了!你们都下楼吧!”父母在楼下叫我们。
“好的,我们马上下来!”诗茵回应,我却当没有听见。
“彩云,我们下去吧!”
“晚晚没睡好,我想再睡会儿!”她推门时我说。
一反常态地,诗茵竟是那么积极主动而浑身鲜亮地跑下楼去。
我只在房间内听到他们在楼下的声音,却并不想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但是很奇怪,他们的每一声每一响都分明都飘入了我的耳朵里。
“Ivan!你来啦!”
诗茵在家里也开始称呼他的英文名了!
好似这是他们专属的爱称。
“Sein!这名字都有些陌生了,我们还是叫中文名吧!彩云呢?她这二天还好吗?”
“挺好的,我家彩云和大懒猫都在楼上睡懒觉呢!”
父母自然是热情接待他,然后识趣地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我听见诗茵和他在客厅里聊天。
而后他们是越聊越投机,不一刻我便听见了他们无所顾虑的谈笑声。
我竟然忍不住地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牵手?何只是牵手?也许会拥抱,也放许不会……
比如递茶杯,比如递水果,比如他临走时诗茵给他递过去他忘了拿的公文包或者他故意落下的外套。
现在他们俩每一次的聊天和接触,一定让诗茵心情愉悦至极吧?
诗茵的脸上,一定又蒙上了一层爱情的炫晕?
他们能聊的东西可真多!而聊得最多的还是红纽扣福利院。
俞逸凡说,诗茵答。诗茵说,俞逸凡答。
他们彼此的互动是如此有节奏,现在听来,他们俩的呼应真的都很积极,很有感情!
到现在为止,俞逸凡还不知道诗茵的身世秘密!
诗茵可真守信!对我前晚讲的沈逸唯的故事她只字未提!
沉得住气的诗茵,让我暗暗佩服!
“经过这几轮的洽谈,我最终锁定了利天与恒地公司,以他们目前在闵江房产界的实力,拿出专门的用地做养老医疗项目,对我们而言,可以最安全、最快速地启动我们的计划,对双方绝对都是双赢的好事。”
“利天?”
诗茵反问一句,她似乎想起了我告诉过她的我和沈逸唯工作的地方,有点耳熟。
“怎么啦?利天房产是知名的上市公司,而与我接洽的竟然是一个总裁级的年轻女孩。说起来,利天公司能启用年轻人,而且还非常地敬业,令我非常佩服!”
“不会是美人计吧!”诗茵与他开玩笑。
“怎么会!虽然人确实很美,不过我们注重的是专业与情怀!通过视频第一次接触,我就感觉对方很敬业。我们又面谈了二次,对方更注重的是做一份良心事业,为养老扶助和扶贫倾注一份力量,而不是为了卖房子赚钱,这令我刮目相看!”
俞逸凡不知不觉又聊起了福利院和他们的养老扶贫项目,聊起他们曾经的理想。
唉!我又暗自叹息:生活中没有理想的人,真是是可怜的人!
比如我!
而这个没有理想的我此刻正躺在床上,为自己的偷听羞愧难当!
现在的福联医院就是他们曾经共同的梦想,也是他们曾经相爱过的见证!
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我暗暗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想留下来,和你一起开辟一片新天地。我不想回美国了,我想在这里实现我曾经的理想。”我听见诗茵说道。
“可是,在国外创业也曾经是你的理想。你倔强得像一头牛!”俞逸凡不相信似地问。
“是啊,也许我现在长大了,才知道一个女人无论飞得多高,最想要的原来是一根栖枝!”
沉默!俞逸凡在沉默!
我的心几乎也跟着要窒息!
我和俞逸凡像一道天然鸿沟,距离越裂越大。
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俞逸凡了,从我恢复记忆起开始!
不,是我敢于面对现实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永远地失去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希望了!
我没有办法改变事实,也无法逃避俞逸凡竟也曾与诗茵交往的过去。
诗茵,你还不如没有回国!
你为什么要说得如此直接?俞逸凡,你这个大傻瓜,难道你还不明白,姐姐一直是爱着你的吗?
难道你还听不出来,哪怕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都可以听得出诗茵的言下之意。
那么高傲的诗茵,那么出色的诗茵,此刻,只差对他说:“可不可以原谅我?我们再重归于好!只要你答应,我就留下来!”
可是我却不希望听到她这样说!
我更希望是俞逸凡主动向她提起,甚至是请求她!好一个“花开堪折直须折”!
我又有什么理由不让她说?
他们曾经相爱过,有那么多年深厚的感情,我难道不能理解他们?
如果此刻不是他们,是沈逸唯站在我眼前,难道我……只会是语言吗?
恐怕我会不顾一切地抱住他……
唉!我都在想些什么!
不论他们在一起谈些什么,其实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可我的心里难受极了!
我是在吃醋吗?吃诗茵的哪门子干醋?
我并没有这个资格和条件啊!
此刻,她可以和他自由地谈话,聊天。
他们聊的内容在我听来是如此高大上,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贡献社会。
而我,只会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为了一点儿女情长,自我疗旧伤,貌似舔新伤!
与俞逸凡认识交往的一幕幕却越来越清晰。
他第一次介绍他的名字时说:“我姓俞,愈合不要一颗心的俞,安逸的逸,平凡的凡。”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清晰地见到他的脸。
他给我讲他小时候的故事,谈到他的理想:“我想尽我所能,努力改变那些孤儿和弱势群体的命运!”
他劝我别哭时告诉我:“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当我洗净你血肉模糊的脸,你长了一张和我妈妈一样的脸!”
在闵心公园他试探地问我:“要不,做你的男朋友,我考虑下吧?”
……
沉浸在这些回忆里时,我不知道俞逸凡和诗茵后来又说了些什么。
他终于要走了,临走时他提高声音对诗茵说:“你看彩云,像个小孩子一样,一有心思就将心事挂在门柄上。”
“那倒是可以挂上一把锁,想取走她心事的人可以随时把锁带走呢!”诗茵回答。
“那倒不知是谁有这个福气和胆量!”
俞逸凡笑道,似在替那个有福气和胆量的人担心。
“喏,你的衣服,又忘了!”诗茵果真在提醒他,把衣服递给他。
“嘿,瞧我这记性。谢谢!”俞逸凡不好意思地接过。
“大忙人都这样,贵人多忘事嘛!”诗茵又一次笑着回应。
听到他们俩似乎默契无比的对话,我不由得打开手机,点开麦田的界面。
自从上次麦田找我聊天我没有及时回复他后,好些天,他也不再与我搭话。
麦田这人,还真有些个性呢!
俞逸凡走出院外,父母又及时地出现,与他热情地笑别。
而我耳边却又飘起他所说的话:“以后我会每天都来看彩云,直到她完全好为止。”
只要此刻他再说一遍,我一定会打开门奔下楼去送他!
我不是小孩子,我不可以对他将心思挂在门柄上。
可惜他并没有说。
我扑在窗户边,我看到俞逸凡的背影渐渐离去。
他笔直的背影冷漠地对着我,这次他并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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