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节的时候,有位藏家收藏了那次画展上展出的很多作品,对于这次中俄画家游历西藏非常感兴趣,他说他的企业在拉萨有个办事处,会全程赞助这次西藏之旅,他本人跟随记录,画家将沿途写生的作品留给企业作为纪念即可。
小曼开始积极准备来年夏天的西藏之旅,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体状况,她不是健壮的人,能否受得住高原的空气稀薄,阳光炙热。
不过,她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可以去那块神秘的土地看看,是她一直向往的。
那里的梵音就像在耳边,勾着她的魂魄,人最终的归宿在哪里,她觉得那里有她想找的答案,或许,那里还有她一直想见的人。
老张难得看她又兴致勃勃,也很高兴,放下心去搞那个施工项目的前期设计去了。
青影在新年的时候和尚极去马来西亚度假去了,小曼想着明年是和老张结婚的第十二年,据说这是婚姻最危险的阶段,她心里的隐忧让她异常脆弱,把家里贴满了大红福字,听说红色能辟邪……
老张说:“难得看你这么俗气。”
“俗气怎么了,俗气多好……”小曼白了他一眼。
等小曼把两个大苹果并排贴窗户上时,老张突然大笑起来,天亮时,逆光看那苹果像个圆滚滚的大屁股。
“是苹果啊!”小曼气愤的叫,回头问大豆:“儿子,你说是什么?”小曼瞪着他问。
“屁……股,行,苹果吧。”大豆小脸揪的像包子似的。
“儿子,说岁岁平安。”小曼又说。
“岁-岁-平-安。”大豆无奈的摇摇头。
老张过来拍拍儿子肉乎乎的小脸,这小子就是情商高。
小曼不管那父子二人的情绪,看着满屋的红色,心里稍感踏实。
除夕的时候,大豆和爷爷去放烟花,小曼也去看了,祖孙两个摇着烟花,烟花映着他们的脸庞,红彤彤的。
小曼想起那个簋街的新年夜,那天,她的魂魄在北京最中心,最热闹的那条街飘荡,那时,她不知自己将飘向何处,现在呢!她清楚的能感觉到她的根在哪儿,她想保护那个根,她不想魂魄无处安放。
小曼不是预言大师,但天生敏感,她知道人生不会总是一帆风顺,该来的总会来的。
当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时,夜空照的有如白昼,那些绚烂好像在争分夺秒的绽放,小曼就那样仰望着天空,不眨一眼的看着,看着它们开放,看着它们消失,再次绽放,再次消失,如此反复,有如一场大戏。
天空归于平静的时候,大戏落幕,人们还是会回到自己的空间去耕耘,去品味,去向往,去努力,那才是属于他们的小天地,那是他们的根。
春节过后,青影邀她一起吃饭,语气凝重。
小曼赶到海底捞时,看到青影一个人坐在窗边,眼睛看着面前沸腾的火锅,窗外的斜阳打在她脸上,感觉异常孤寂。
“怎么了?”小曼坐下看她。
“我怀孕了。”青影看着窗外。
窗外的梨树正在盛开,雪白雪白的,纯净的像是世外之物,梨花是先开花,后抽叶。
“你怎么想,我要留下来吗?”青影问。
小曼沉吟了一会儿说“要,孩子是你的根。”
青影看着小曼,不说话,小曼也沉默的看着她,过了很久,青影拿起电话拨通,
“我怀孕了,我想要这个孩子。”
那边很久不说话,小曼看见青影的眼中添了雾气。
良久,小曼清清楚楚的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明天去领证吧。”
青影的泪滑落,小曼笑了起来,她也跟着笑起来,
无论飘到何时,飘到何地,人们始终在找那个根,再怎么枯萎的根,只要浇灌,也会发芽。
青影没有和尚极举办婚礼,只是简单的分请各自的朋友吃了顿饭,小曼去青影的新家看了看,是北边的一栋联排别墅,尚极不知为何,只在房产证上写了青影的名字。
青影笑说:“我也不明白,反正结婚了……”
小曼知道青影不在意这个,她婚前自己名下已有三套北京房产。
她那天看到青影挺着还没怎么隆起的肚子,满屋乱窜,就想笑,那幸福的小样让小曼无比欣慰。
尚极对于要当爸爸这件事似乎也很兴奋,当初两人信誓旦旦不要孩子,好像是别人说的,早忘脑后去了。
小曼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们,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丝不安,她不知道这是前一阵子那种隐忧的延续,还是又预感到了什么。突然眼里就蓄满了泪,她赶忙擦去。
青影笑说:“怎么哭了?”
“高兴的。”小曼笑道。
青影小曼与阿绿视频了一下,阿绿说:“她要去德国了,去结婚。”
小曼青影惊讶的看着手机里的阿绿。
“找个老外?”
“是啊!飞机上认识的,是个机械工程师,给你们看看。”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相框,很帅的,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德国小伙子。
小曼眼睛都放大了“这是……”
“比我小8岁,被他追的投降了,谁说德国人一本正经,坏着呢!”她哈哈大笑。
“你等着,回头你好好给我讲讲他怎么个坏法。”小曼也哈哈大笑。
阿绿的好消息让小曼青影喜出望外,她终于得到幸福了,一切都会好的,不是吗?
那天,小曼回到宋庄小院,看着满街的梨花和玉兰盛开,芬芳四溢,连阿贝都欢快的走在她身边,心里的隐忧渐去。
花儿正好,春天来了,爱咋滴咋滴吧……
老张来时,找到厨房看小曼正哼着歌洗菜,
“这是干嘛?不回家了?”
你不觉得这满街的梨花香气正好吗?在院里吃火锅吧!那个大铜火锅还没用过呢!
火锅开涮的时候,天色已暗,老张和小曼月下对饮,小曼喝的小脸通红的,在月色下泛着藕粉色,老张觉得很久没感觉到她如此开心了……
老张抬头看着那轮明月,月光清朗如水,那些各自天涯的朋友,你们都在哪里,都好吗?
六月初,小曼和父亲,还有老李,老魏,两个俄罗斯画家,娜佳,瓦洛佳,一同登上了去拉萨的火车,火车徐徐开动的时候,小曼的心颤抖不已,她突然觉得那块土地与她有解不开的渊源。
火车进入唐古拉山脉的时候,是凌晨5点,小曼一夜未睡,坐在窗前看着远处雪山顶发出幽幽的蓝光,那蓝色在一点点变亮,从钴蓝色变成天蓝色,又开始加入了一些金色,还有粉色,那些颜色交织在一起像是极光,又像是舞台大幕拉开时发出的前奏灯光。
那身着白色头纱的主角一点点变亮,一点点舒展,天空从绚烂逐渐回归,变成蓝色,蓝的让人清明,,清晨的雾气弥漫,那带着白色头纱的少女忽隐忽现,轻灵飘渺。
小曼一眼不眨的看着那景色,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越过草地,飞向山峦……(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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