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跟你到天涯(上)

在北京安定医院的走廊里,急诊观察室门外,一个长凳上,坐着一个女人,旁边坐着一个男孩,面无表情,眼里空洞的像是一潭死水,盯着地上的橡皮革,不眨一眼……

走廊的大落地窗将即将落幕的夕阳毫无吝啬的引进室内,斜阳打在两人的脸上,没有任何作用,好像那些光不是暖的,如冰一般寒入骨髓……

我和帆姐此时就坐在他们对面,对面那女人突然一口唾沫吐到地上,正落在男孩盯着的那块地板上,男孩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背包里掏出纸巾,走过来,蹲下,擦去那块污迹。

我看着他还未退去的婴儿肥,想着他可能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这应该是肆无忌惮享受阳光的年龄……

医生从办公室出来,叫那母子进去,回头对帆姐说,你那个朋友需要住院,镇静剂管不了多长时间。

帆姐掏出纸巾擦了擦脸,身体还是笔直的坐着,眼里蓄满了泪,突然双手捂住脸,无声的恸哭起来,身体轻轻的抖动着。

我不知道怎么劝她,这种病,最痛苦的不是病人,是亲人……过了一会儿,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另一扇门,一个年轻的女孩在医用推车上睡着,紧闭的双眼下一排长长的睫毛似乎在微微的抖动,女孩睡的并不踏实。

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我看着远处的夕阳,想起刚刚那母子,想起那男孩空洞的眼睛,生活有时是那么的残忍。

小雨被推进病房时,疯狂的挣扎,我感觉到帆姐身体的颤抖,那感觉像是血液正在一点点被抽干,疼得要命又无能为力……

很多年以后,我一直会想起那天的帆姐,眼睁睁看着最好的朋友再也没有人生,何其悲愤。何其无奈……

第一次看见帆姐时,也是秋天,湛蓝的天空,飘零的落叶,她在皇城根那些红墙绿瓦的映衬下,优雅的向我们走来,很像一张油画。

帆姐算是父亲的学生,她原来一直业余时间在老家的市美协美术班学画画,后来她应聘到北京一家外企做了会计。

帆姐法语说的很好,很会打扮,喜欢穿风衣,斜背着小包,自然的淡妆,穿着一双长黑皮靴,有些妩媚,又很潇洒。

那时,我是刚来北京的小土妞,看着她羡慕的不得了,发誓要成为她那样的人。

最开始,住在她王府井旁边的家里,家里不大,是一处院子里的一间,当时有些别扭,觉得自己是个电灯泡,那时帆姐有个男朋友,很帅,是一家外企的高管,因为家里有我这个小破孩,他们经常外面幽会。

我看得出帆姐很爱她男朋友,和我提起他总是散发着快乐气息,那发自内心的笑意自然而然的感染着我。

看得出,男方家世不一般,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修养是骗不了人的,那时,特别喜欢看他们在一起,王府井人来人往,两个人始终牵着手,有时走散了,男人会像条件反射一般再次握紧她。

我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的样子,他们符合我对爱情所有的想象,很希望他们能有个圆满结局,感觉如果帆姐失去爱情,我会对爱情也失去信心了。

小雨是帆姐的同学加闺蜜,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在窗前的桌边削一个苹果,然后分成小块,放到一个碗里,看我进来,笑了一下,递给我,我笑说,我一直是啃苹果来的,她说我也是,到北京以后才这样吃。

她的皮肤很细腻干净,泛着淡淡的奶油色,不像北方女子,性格温婉的像是江南闺秀,我喜欢这样的性格,她的手纤细白皙,用一个小叉子轻轻的翻着苹果块,并不吃,不知怎么,那一刻,感觉她是那么忧伤……

我坐到桌对面看着她,想起半小时前在胡同口看见她从一部车子里下来,车子里的男人带着大墨镜,她还没站稳,车子一溜烟的就走了。

帆姐没有对我说过小雨的事,我也没问,觉得不问,那人就不存在了,每次看见她,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认真的沏一壶茶,仔细的削一个水果……

有时觉得,她当时要是能把郁气发泄出来,可能就不会病了,她以为自己能承载很多,可是人的装载是有极限的。

我能看到帆姐偶尔露出的愁容,知道很多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小雨应该不止是感情的问题,她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问。

北京的深秋美的苍凉而绚丽,那些黄色的叶子即使摇摇欲坠,依旧在最后一刻,以最美的姿态呈现在蓝天里,看见那些黄叶幽幽落下,一片一片的铺满地面,很快,它们便会归于泥土,埋于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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