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勤王救驾

【张浚率军发行在~赵立中箭入楚州】

话说韩世忠沭阳兵溃后,其将李彦先、李进彦掠船百艘,入海聚众,有兵数千,二人分而统率,占据东海县。海州知州魏和命刘公彦讨之。宣和七年,刘公彦曾代替海州通判解世京说降山东盗贾进首领五十八人,并盗众数千,舍兵而农者十万余人。郡守钱伯言与提举常平潘良贵上其功,敕授嘉州文学。去年魏和上任海州,所部怀仁县邻敌境,数入侵掠,魏和檄公彦权县事。刘公彦知弓兵周弥与敌暗通,斩以徇,敌不敢近。贼张遇、刘尚书犯海州,公彦率勇士七百余人,破之城下。

刘公彦以魏和有知遇之恩,乃挑选精兵千人,坐船往郁洲岛,攻东海县。至城下,李彦先率军出城来战。公彦叱道:“汝是韩世忠部曲,怎么剽掠郡县而做逆贼?”

李彦先是个黄脸汉子,手持掉刀,身披铁甲,大喝道:“我等官军岂能无粮,在此落脚有何不可?”

刘公彦大怒道:“强词夺理!”手舞干戚,飞马引兵,便来厮杀。李彦先亦挥军交战,兵斗兵,将斗将。李彦先、刘公彦搏战三十余合,李进彦率一军,从后杀到,海州兵自乱阵脚,大败奔逃。李彦先、李进彦并力夹攻刘公彦,公彦身中刀枪十余处,重伤落马被擒,贼兵团团围住,各持兵刃,指着公彦。

李彦先厉声道:“你若能使海州降附于我,我便放了你;不然,将你千刀万剐,肉骨异处。”

刘公彦计上心头,伪许道:“你等是好汉,若不杀我,我愿去海州劝降魏和。”李彦先与李进彦对视,相互大笑,遂执刘公彦回到海州城下。魏和听闻,登城来看。

刘公彦见到魏和大呼:“魏知州,你等努力守城,贼兵无粮,势不能久。”李进彦怒目圆睁,拔刀欲杀之。

刘公彦仰天大笑道:“吾本讨贼,乃被贼人擒获,如今死的晚了些,岂能再求苟活!”

李彦先闻听此言,服其忠勇,忙抓住李进彦手腕,让其收刀敛刃,又把刘公彦劫到东海县,再遣人还扣州城,只说刘公彦要接妻孥去东海,魏太守以下泣送之。

刘公彦妻王氏尽散其家所有资财,与众人道:“散尽家财,不为贼人所得。”独携二子及孤侄行到东海。李彦先把刘公彦全家囚禁古寺中,每餐以麦麨为食。

刘公彦对王氏语道:“李彦先若杀我,汝不可被贼凌辱,寺庙内有井极深,汝可投井而死。”

王氏答应一声:“夫君说的是,汝死我便投井。”李彦先每次召公彦,王氏辄率子侄坐井旁,公彦死,则投井。

李彦先每与刘公彦闲谈,都言:“刘先生有威信谋略,不如做我军师如何?我虽粗人,绝不亏待先生,金银钱财,皆可均分。”

刘公彦则回道:“我岂是贪财好色之徒?汝若强逼,除非我死。”

一日,李彦先与十余人,带着酒肉来访古寺,仍要刘公彦做军师,且拿刀威胁,指阶下一棵小松树言道:“此松若不可用,留之无益,当斩去。”

李彦先回顾刘公彦,只是吃酒,不为所动,又道:“我常听闻先生诗词满腹,不如就以此松做题,吟诗一首如何?”盖欲以观其意。

刘公彦吃了一口急酒,起身走到松前台阶,眼望青松,作诗一首:“谁植苍官近短阶,青青不肯杂蒿莱。他时若有风雷便,拔向南山稳处栽。”李彦先知不可强而止。

正当此时,徐州武卫都虞候赵立,尽团乡民为兵,歃血相誓,戮力平贼,退者必斩。闻金兵北归,知徐州城中弛备,欲收复徐州城。粘罕离去前,军民请举人郑诗为知州,粘罕准许,又留大将古里甲沙忽带在此根括钱粮。古里甲沙忽带搜刮城中金银分水陆两军北归,自己亲自从陆路出北城,押送金银回国,方行十里,被赵立率残兵截住。

古里甲沙忽带在徐州城外见过赵立出城斗将,知其勇猛,虽然自身高大魁梧,但心中已怯五分,横斧出马,大叫道:“徐州城破,原来你没死,你若晓事,把路让开,不然看我手中百斤大斧,专好饮血。”

赵立怒道:“金人都该死。”飞马挺枪,径奔沙忽带。沙忽带抡斧来战,怎么敌得过赵立?斗了不及五、六合,赵立把枪刺中沙忽带心坎,将他挑落马下。赵立趁势赶入蕃兵中,人如虎荡羊群,枪如蛟龙出水,亲手斩杀蕃兵三千有余,尽焚金人营垒,又夺了数千舟船金帛,引着兵马回徐州来。郑诗开城迎纳,备说粘罕强命为知州一事,赵立本要杀他,得众人劝解才作罢。

赵立入城半晌,其叔父赵扆才带军赶到。赵立怒叱其叔父道:“叔父以赵立之故,而乱军法,何以临众!”命人将赵扆绑缚,就于城头上一刀斩之,威震诸军,士皆感厉。金人忽听赵立劫夺舟船金帛已复徐州,聚兵万人又来。赵立命人擂鼓,自率偏将万五、石琦,引着武卫军出城厮杀,城头一通鼓未了,已大破金兵,追蹑数十里,杀获甚多。此为建炎三年三月末之事。既而军民众议,以谓赵立忠勇能办事,可以为城民之主,乃请赵立权知州事,朝廷闻知军民之意,诏授赵立忠翊郎、武德大夫兼阁门宣赞舍人、知徐州军事。赵立乘徐州疮痍之后,抚循其民,恩意周至,召使复业,井邑一新。当时山东诸郡草莽群盗四起,赵立介居其间,帮扶甚多,一时威名流闻。累迁右武大夫、忠州刺史。后人有诗《咏赵立收复徐州》:

烽火照淮泗,孤城战未休。

剑指彭城月,旗扬楚地秋。

血染征袍重,烽传捷报遒。

百战山河旧,一麾涕泪收。

瘗骨铭忠烈,椎牛誓寇仇。

至今云龙畔,犹说赵侯州。

回说行在,宰相朱胜非等大臣请于孟太后:“臣等召苗傅、刘正彦等到都堂,谕以今国家多事,干戈未弭,当急防秋之计,睿圣皇帝宜还尊位、总万机,苗傅等一皆听从。”

孟太后道:“甚契吾心,可依所请。”朱胜非乃率百官上第一表,请赵构还宫,赵构不允。

太后下诏还政,令皇帝复大位:“今日朔日,宜入见禁中。”

高宗帝奏道:“臣疾作,已奉表起居,容臣望日趋诣。”

太后又下诏道:“嗣君冲幼,强敌未宁,事尤急于防秋,理难安于垂箔。臣僚恳请,不可重违,宜复御朝,以安中外。”

百官再上奏,高宗答以:“太后垂帘,当共图国事;不然,不敢独当。”太后诏许之。百官三表毕,时已巳刻,赵构始御殿,百官起居。赵构犹未肯入内,朱胜非再请,遂就西廊,把笏板插在腰带里,搀扶赵构乘马还宫,都人夹道焚香,众情大悦。

高宗与太后同御前殿,太后垂帘。高宗下诏道:“朕顾德弗类,遭时多艰,永惟责躬避位之因,专为讲好息民之计。今露章狎至,复辟为期,朕惟东朝有垂帘保佑之劳,元子有践阼纂承之托,太后宜上尊号曰隆祐皇太后,嗣君宜立为皇太子。所有三月六日赦书应干恩赏等事,令有司疾速施行。”遂下诏尊太后为隆祐皇太后,立嗣君为皇太子。下诏徙苗傅淮西制置使,刘正彦副之。又改年号为建炎。

苗刘知勤王兵已入北关,乃逼迫高宗赵构请设盟誓、两不相害,赐二人免死丹书铁券,引精兵二千,与从将张翼、王钧甫、马柔吉、江池、孟皋、苗翊、张逵、苗瑀等人夜开涌金门而去。

韩世忠入城,高宗步行至宫门迎之,握韩世忠之手恸哭道:“苗、刘二贼虽逃,中军吴湛佐逆为最,尚留朕肘腋,能先诛乎?工部王世修也与贼通。”

韩世忠道:“叛臣皆可诛。”即谒吴湛,面带笑容,上前握手,吴湛不知何意,也与世忠握手。两手才握到一起,韩世忠两眉倒竖,怒道:“苗、刘二贼与君何等好处?君竟敢与其狼狈为奸,不顾国法?”吴湛听了,大惊失色,急欲走脱,韩世忠力大,握手不放。吴湛百般挣扎,韩世忠手上加力,只听一声脆响,吴湛中指已断,疼痛缩做一团,世忠遂把吴湛与工部侍郎王世修并戮于市。赵构追赠王渊开府仪同三司。吕颐浩、张浚、张俊、刘光世等引勤王兵亦入城。

赵构既已复辟,诏赦百官,表奏皆御史中丞张守与端明殿学士李邴分为之。张守论宰相朱胜非不能思患预防,致贼猖獗,宜罢政,奏疏留中不出。

朱胜非得知,上书道:“臣昔遇变,义当即死,偷生至此,欲图今日之事耳。”乃自请罢相。

赵构问道:“谁可代卿之职责?”

朱胜非答道:“吕颐浩、张浚二人可也。”

赵构复问:“此二人孰优孰劣?”

朱胜非答道:“吕颐浩办事干练而残暴,张浚办事完满而清疏。”

赵构笑道:“张浚太年少。”

朱胜非道:“臣以前被召回,军旅钱粮悉数交付张浚,此举张浚实主之。”于是,朱胜非、颜岐、王孝迪、张澂、路允迪俱罢。以吕颐浩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李邴尚书右丞,郑彀签书枢密院事,刘光世为太尉、御营副使,韩世忠为武胜军节度使、御前左军都统制,张俊为镇西军节度使、御前右军都统制。

知枢密院事张浚等言:“逆臣苗傅、刘正彦引兵遁走,请行下诸州,生擒苗傅、刘正彦者,白身除观察使,不愿就者赏钱十万缗,斩首者依此。搏获王钧甫、马柔吉、张逵、苗瑀、苗翊,并转七官。其余官兵、将校,并与放罪,一切不问。仍降黄榜晓谕。”高宗从之。

韩世忠请于天子道:“苗刘二贼拥精兵,距瓯、闽甚近,傥成巢窟,卒未可灭,臣请讨之。”天子准许。

韩世忠辞别高宗问道:“臣当扑灭二贼,未审圣意欲生得之,或函首以献?”

高宗道:“杀之足矣。”

韩世忠道:“臣誓生擒二贼,显戮都市,为社稷刷耻。乞殿前二虎贲,护俘来献。”

高宗道:“卿说的可是宫中卫士宋金刚、张小眼二人?”

韩世忠道:“正是,久闻他两个膂力过人,可否随军?”高宗壮之,命宋金刚、张小眼两人听韩世忠调遣,并给韩世忠斟酒巨觥,为其饯行。于是,以韩世忠为江、浙制置使,以解元、成闵、王德、徐文为副将,追击苗、刘。苗傅、刘正彦出杭州向南进犯富阳县,统制官乔仲福沿途追击,苗傅又犯严州桐庐县,至白沙渡,所过燔桥以阻官军。苗刘犯寿昌县,黥民充军。再犯衢州,守臣胡唐老拒却之。苗刘乃转道犯常山县,又至信州境内,攻破玉山县,屯兵沙溪镇,欲攻信州府。统制巨师古自江东讨贼还,与乔仲福、王德会信州,欲并力攻苗刘。苗、刘闻之,知官军在彼,还屯衢、信二州之间。王德欲自立功名,不听韩世忠所遣,韩世忠遣亲将陈彦章去令王德到信州。王德不从,陈彦章拔佩刀击王德,王德与陈彦章斗数合,杀陈彦章,弃尸于市。

韩世忠大怒,欲引兵击王德。部下苏格劝道:“苗、刘未平,若与之战,乃是更生一敌,不如避之。”

韩世忠怒尤未息,愤愤道:“王德狗贼,待平苗、刘之后,和他理论!”

苗傅将张翼已见苗、刘败势,乃夜请马柔吉父子与王钧甫饮酒,酒至半酣,假意出帐解手,却命刀斧手突进帐中将三人杀死,请降于江、浙制置使周望,周望受之,上报天子。天子乃以周望为兵部尚书。苗、刘见内部生乱,引兵走建州,寇浦城县,夹溪而屯,据险设伏,以邀官军。韩世忠将至浦城北十里,立下中军,与苗傅、刘正彦遇于涣梁驿。刘正彦屯兵溪北,苗傅屯兵溪南,跨溪据险设伏,相约为应。韩世忠率诸军力战,骁将李忠信、赵竭节恃勇陷阵,右军统制官马彦溥驰救,战死。苗傅、刘正彦乘胜率兵攻打韩世忠中军。

韩世忠挥戈直前,瞋目大叫道:“建功立业,只在当下。”

刘正彦望见,失声惊道:“吾还以为是王德军,却不知是韩将军!”刘正彦举刀来迎,交马一合,韩世忠手起一戈搭在刘正彦肩头,奋力一拽,将刘正彦扯下马来,世忠见刘正彦堕马,喝一声:“拿下。”军士上前绑了。苗傅与韩世忠战失利,引残兵退入浦城县中,韩世忠、乔仲福、王德合力攻打,城上只将滚木砲石砸将下来,军士伤亡极多。韩世忠退一箭之地,高声叫道:“大军至此,尔等顽固无用,苗傅、刘正彦作乱为首,如能杀他二人可抵消罪孽。”

苗傅副将江池正在城上,闻听此言,便起反心,乃叫过孟皋,手指城下道:“那人是谁?”孟皋不知是计,俯身观望,江池却抱住孟皋双腿,倒掫下城去,摔的粉身碎骨。江池遂令本部兵士开城投降,苗傅之弟苗翊急来阻止,江池命兵卒一并擒了,开关出城投了韩世忠。韩世忠挥大军入城,苗傅闻之有变,与张逵、苗瑀各自分兵逃出城去。乔仲福追张逵,王德追苗瑀,韩世忠自追苗傅。张逵收余兵向西南入崇安县,乔仲福追而杀之。苗瑀出城数里,被王德擒杀。只苗傅有些见识,改名易姓,弃了军马,向南趁夜遁入建阳县中,却不想被本县土豪詹标察觉,趁其不备使壮士擒之,执送韩世忠,世忠将苗傅钉了枷锁,槛车押赴行在。韩世忠追剿苗、刘时,西北巨盗薛庆啸聚淮甸,率兵数千袭据高邮军,即是承州。其人善用大刀,勇冠诸军,依附者日益增多,兵至数万人,多骁隽敢斗,能以少击众。张浚以枢密之职统陕西兵三千,渡江往淮南抚谕诸贼,闻薛庆无所系属,恐其滋蔓,欲让其归自己麾下,亲往招之,径至高邮。薛庆听说,出郊叩拜张浚马首。

张浚笑道:“义士既然归顺朝廷,我当入城宣喻圣旨。”

薛庆见张浚相貌短小,与副将王存悄声道:“岂有如此丑陋枢密?必然是假冒朝廷大官来赚我,汝先去准备,诱其入城杀之。”王存先入城埋伏,薛庆遂诈降迎张浚入城。

张浚刚入城来,王存率大军自城边杀出,乱砍官军。张浚大惊失色,被薛庆一刀杆打下马,让喽啰一条绳索捆了。张浚部下被杀大半,余者活捉。

薛庆登上城楼,命人带过张浚,大叫道:“何处蟊贼,敢来赚我?”

张浚昂首道:“我非蟊贼,乃朝廷知枢密院事张浚,汝要杀便杀,将相不辱。”

薛庆举刀便欲杀之,其党王存劝止之道:“我观此人气节高傲,真伪未可知,恐杀真枢密,异日还能归附朝廷么?”

薛庆点头道:“汝言之有理,险些酿成大错。”亲为张浚解缚。

张浚出黄榜示以朝廷恩义,薛庆感服再拜,设宴款待。张浚留抚其众,与外间隔绝,音信全无,朝廷乃罢张浚知枢密院事,为提举杭州洞霄宫,以御营前军统制王燮为淮南招抚使,以兵渡江讨伐薛庆。薛庆逼张浚令出本军将士官告三千道,既得厚赏,从其党王存计,亟以兵护卫张浚出城。

高宗已从常州至江宁府,驻跸神霄宫,改江宁府为建康府。得闻张浚自贼营出,即日催促归朝。张浚推辞道:“高邮之行,徒仗忠信,虽不至如所传闻,然身为大臣,轻动损威,罪莫甚焉。”诏不允,张浚从高邮回至行在,复为知枢密院事。以薛庆守高邮军。帝亲书御制《中和堂诗》赐张浚:“六龙转淮海,万骑临吴津。王者本无外,驾言苏远民。瞻彼草木秀,感此疮痍新。登堂望稽山,怀哉夏禹勤。神功既盛大,后世蒙其仁。愿同越勾践,焦思先吾身。艰难务遵养,圣贤有屈伸。高.风动君子,属意种蠡臣。”此乃建炎三年五月之事。

次月,杜充要弃开封,退守建康府。岳飞等将劝道:“中原之地尺寸不可弃,况社稷、宗庙在京师,陵寝在河南,他地所不能比。留守以重兵硕望,且不守此,他人奈何?今留守一举足,此地皆非我有矣。他日欲复取之,非捐数十万之众,不可得也。还请留守三思而行。”

杜充不听,大喝道:“令由我出,谁敢违抗?犯令者斩!”岳飞无奈,从之建康。

杜充南行至陈州铁路步,岳飞杀败贼首张用。至真州六合县,杜充檄讨李成,岳飞破之于盘城,李成又退保滁州。杜充命王燮讨之,王燮提兵瓦梁路,徘徊不进,其辎重在长芦镇,李成遣轻骑五百袭夺不获,掠寺僧、百姓百余人,劫取宪臣裴凛犒军银、绢。岳飞方渡宣化镇,听说此事,急进兵掩击,贼兵尽殪,得其枭将冯进,还所掠人于长芦。李成奔江西,王燮竟不至滁州而返。

江南久雨不止,高宗告谕辅臣,恐下有阴谋或人怨所致,于是吕颐浩、张浚皆谢罪求去。高宗道:“宰执岂可容易去位!来日可召郎官以上赴都堂言阙政。”御史中丞张守、中书舍人季陵各有言论,高宗嘉纳之。

赵鼎却言:“自熙宁间王安石用事,肆为纷更,祖宗之法扫地而生民始病。至崇宁初,蔡京托名绍述,尽祖安石之政以致大患。今安石犹配飨庙庭,而京之党未族,臣谓时政之阙,无大于此,何以收人心而召和气哉!”帝纳其言,遂罢王安石配享神宗庙庭,以司马光配。

后高宗又以久阴,下诏以四失罪己:“一曰昧经邦之大略,二曰昧戡难之远图,三曰无绥人之德,四曰失驭臣之柄。”仍榜朝堂,遍谕天下。右司谏袁植请再贬汪伯彦而诛黄潜善及失守者权邦彦、朱琳等九人,遂罢袁植知池州,以赵鼎为右司谏。

隆祐皇太后也已至建康,帝率群臣迎于郊外。徽猷阁待制、知平江府汤东野扈从太母至行在,遂以东野试尚书户部侍郎,张浚奏以汤东野兼宣抚司参赞军事。帝自神霄宫入居建康府行宫。乙亥,诏谕军民:“以迫近防秋,已令杜充提重兵准备。恭请隆祐皇太后率六宫、宗室近属迎奉神主,前去江表。朕与谋臣宿将,戮力同心,以备大敌,进援中原。应官吏士民家属南去者,官司毋得禁。”命李邴、滕康权知三省、枢密院事,扈从太后去往洪州,杨惟忠将兵万人以卫。

韩世忠平定苗刘之乱,七月回到行在,将苗刘二人献上。赵构下诏,令于建康城中搭起法台,施以磔刑,以儆效尤。苗、刘二人临死仍大骂昏君奸臣。张逵、苗瑀及苗傅二子俱已前死。诏释余党。进韩世忠检校少保、武胜昭庆军节度使、御营使司都统制。高宗御书“忠勇”二字表其旗帜,又封其妻梁氏为护国夫人,给内中俸以宠之。将臣兼两镇,功臣妻给俸,皆自此始。苗傅败后,其余党后军部将韩隽引兵六百攻陷光泽县、邵武军,又犯建昌军,守臣方昭率众苦守六日,贼兵死者十之三四,韩隽遁去。韩隽再陷抚州临川县,又攻江州湖口县,遂渡江至蕲州,守臣中大夫王甡与官吏皆逃去。韩隽引兵欲依杨进于京西,途中被王善、张用邀击,且闻杨进被翟兴杀死,乃还居黄州黄陂县境上。刘光世驻军江州,遣人招韩隽,韩隽往见刘光世,刘光世命其还屯蕲州,因更名韩世清,号为小韩。不久,下诏韩世清添差蕲州兵马钤辖。庆远军节度使、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御营平寇前将军范琼在江西,右正言吕祉首奏其罪,且进取范琼之策,赵构乃召范琼赴行在。范琼屯兵南昌,徘徊观望,不敢入朝,帝令监察御史陈戬催促范琼入觐。陈戬不带随从,单骑往见范琼。

范琼未拜诏,先列兵见陈戬,与其大笑道:“御史之来,当有观赏取乐。”乃将陈戬引到营中旷地,那处吊着一个赤体汉子。

陈戬疑道:“此乃何意?”

范琼一挥手,左右走出两个袒胸露背,好似屠户的人,手里各拿着短刀,走至被吊起的汉子前,举刀活剥人皮,那吊着的汉子疼痛乱叫,血流满地,惨不忍睹。

陈戬不为所动,厉声道:“范将军要以此怖吓朝廷使臣么?汝独不见苗、刘之事乎?愿将军深思熟虑。”范琼连呼“不敢”,乃朝服北向谢恩,遂引兵赴阙。范琼自洪州入朝,以范琼为御营使司提举一行事务,后军统制辛企宗为都统制。诏以苗、刘之变,当轴大臣不能身卫社稷,朱胜非、颜岐、路允迪并落职,张澂衡州居住。

范琼既至朝廷,未肯释兵,及入见赵构,面奏道:“朋附苗、刘官员无罪,乞求陛下赦免。自祖宗以来,三衙不任河东、河北及陕西人,今殿帅缺官,臣愿领殿前司职事;臣招到淮南、京东盗贼十九万人,皆愿听臣节制。”官家听了范琼之言,心中大怒,君臣不欢而散。

知枢密院事张浚要去关陕统兵牵制金人,临行见范琼跋扈恣睢,遂奏道:“范琼大逆不道,罪恶满盈。臣自平江勤王,凡五遣人致书,约令进兵,范琼皆不答。今呼吸群凶,布在列郡,以待窃发,若不乘时诛戮,它日必有王敦、苏峻之患。”帝许之收捕范琼。

右仆射吕颐浩道:“臣与范琼旧有嫌隙,不敢独任其事,愿付张浚。”张浚退,与集英殿修撰、权枢密院检详文字刘子羽字彦修,密谋诛之,夜锁吏于张浚府中,使作文书皆备。

丁亥,朝退,伪遣御前右将军都统制张俊以千人渡江,若捕它盗者,因召张俊、范琼及御前营副使杜充赴都堂计事,为设饮食,使张俊将其众甲以来。范琼从兵满街,意气自若。食已,吕颐浩等相顾未发,刘子羽坐庑下,恐范琼察觉,取写敕黄纸趋前,举以麾范琼道:“有敕,范将军可到大理寺置对。”张浚数范琼之罪,范琼惊愕不知所为。

刘子羽喝令左右:“拿下。”左右将范琼绳捆索绑,押至车中,遂以张俊兵卫送大理寺狱。

张浚使刘光世出抚其众,数范琼在围城中附金人迫二帝出狩状,又道:“所诛止范琼一人而已,汝等固天子自将之兵也,放罪不问。”众皆投刃于地道:“诺。”于是复以八字军还付武功大夫、忠州防御使、新知兆州王彦,而分范琼兵隶御营五军。刘子羽顷刻而定范琼之乱,张浚以此奇其材。大理少卿王衣字子裳,奉诏鞫范琼,范琼不伏。言者又论范琼曾逼迁徽宗、擅戮吴革及迎立张邦昌等事,章下大理,王衣具以责之,范琼认罪。诏以台谏三章,责为单州团练副使、衡州安置。章再上,乃赐范琼死,亲属将佐并释之。狱吏要杀范琼,范琼犹不肯死,吏以刀自缺盆穴插入,范琼血喷如涌,叫呼移时而死。其弟和三子皆流岭南。范琼下狱当日,太子病未愈,屋内有小铜鼎,宫人行走时误踢,铜鼎声响,太子受惊抽搐不已,少倾,太子惊吓而死,年三岁。赵构怒,命斩踢鼎宫人,下诏辍五日朝,殡葬金陵之佛寺。谥号元懿。太子死次日,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郑瑴死,特赐田十顷,第一区,以抚其孤。以资政殿大学士王綯参知政事,兵部尚书周望同签书枢密院事。升杭州为临安府。

当时金国左副元帅粘罕自东平府还云中,右副元帅讹里朵自滨州还燕京,留左监军挞懒守山东地。赵构虑其再至,复遣使议和。显谟阁直学士连南夫为建康府守臣,寓治在保宁禅寺僧舍,而韩世忠屯兵蒋山,把他逐走,夺其治寺。此事被赵鼎知道,见帝言:“连南夫缓不及事,固可罪;然韩世忠躬率使臣排闼而入,逐天子之京尹,此岂可训!请下诏切责世忠而罢南夫,仍治其使臣之先入者,此为两得。”

高宗道:“唐肃宗与灵武诸军草创,得一李勉,然后朝廷尊。今朕得卿,无愧昔人也。”乃降连南夫知桂州,而以尚书户部侍郎、宣抚处置使司参赞军事汤东野试工部侍郎,兼知建康府。戍兵原本都是群盗,喜攘夺市井,汤东野以峻法绳之管束,民恃以安。

张浚以为大宋中兴当自关陕开端,又虑金人谋攻陕、蜀,合围东南,乃毛遂自荐请行关中治兵,抵御金寇。高宗令其为川、陕宣抚处置使,得便宜黜陟,遂赐诏川、陕官吏军民:“朕嗣承大统,遭时多故,夙夜以思,未知攸济。正赖中外有位,悉力自效,共拯倾危。今遣知枢密院事张浚往谕密旨,黜陟之典,得以便宜施行。卿等其念祖宗积累之勤,勉人臣忠义之节,以身徇国,无贻名教之羞,同德一心,共建兴隆之业,当有茂赏,以答殊勋。”

自王燮、谢亮之归,朝廷闻鄜延经略使曲端欲斩王庶,疑其有反心,乃以御营使司提举一行事务召曲端,曲端疑惑不行,权陕西转运判官张郴劝曲端,曲端不听。议者喧言曲端谋反,曲端无以自明,至是张浚入宫辞行,只说曲端不会造.反。时明州观察使刘锡、亲卫大夫赵哲皆在张浚军中,张浚辟集英殿修撰、知秦州刘子羽参议军事,尚书考功员外郎傅雱、兵部员外郎冯康国主管机宜文字,武功大夫、忠州防御使王彦为前军统制。王彦将八字军以从,太学博士何洋、閤门祗候甄援等俱从行。冯康国将行,往辞台谏,赵鼎对其说道:“元枢新立大功,出当川、陕,半天下之责,自边事外,悉当奏禀,盖大臣在外,忌权太重也。”冯康国点头而去。是日,张浚以亲兵一千五百人、骑兵三百,往关中进发,屯兵雨花台。东京留守杜充先行至江宁镇,与张浚相遇,屏退左右,二人私语久之。留守杜充既还朝,副留守郭仲荀以敌逼京畿,粮储告竭为由,遂率余兵赴行在,京城数万人随郭仲荀而去。郭仲荀到行在后,朝廷遂以直徽猷阁、京畿转运副使上官悟为京城留守。赵伦为副留守。京师自上官悟留守后,命令不复能行,留守司名存实亡。

自从苗刘死后,韩世忠一直怨恨王德杀其爱将陈彦章,乃讼于侍御史赵鼎,赵鼎按罪,王德当死。天子得知,特赦王德之罪,命编管郴州。苗刘之乱已平,诸将仍分兵守要害,防金人南下。刘光世屯兵九江,得杨惟忠所失空头黄敕,即以便宜复王德前军统制,遣其平信州妖贼王念经。王德行次饶州,会贼刘文舜围城,王德引兵讨之,刘文舜大败请降。王德纳而诛之,又对诸将校说道:“王念经听闻我留宿饶州,必不做准备。”遂倍道而趋信州,一战杀贼数万,生擒王念经。

将要返程,王德又道:“军中缺钱粮,此次不能空回,当在贵溪、弋阳两县根括。”

诸将道:“平民甚是无辜,将军三思,日后朝廷问起,如何作答?”

王德笑道:“如今乱世,朝廷管不得这许多,便是真追究起来,只说县中贼寇隐匿,分不清良恶,非杀尽不可。”诸将听了,面面相觑,莫敢谁何。王德遂统大军进入贵溪、弋阳两县,昼夜屠戮数日,杀伤百姓二十余万,搜刮钱粮无数,返回朝廷,献王念经御前。

高宗得知王德戕害百姓,稍加训斥,诏还旧职,加升武显大夫、荣州刺史;又命杜充兼宣抚处置副使,节制淮南、京东西路,以抗番人。以吕颐浩守尚书左仆射,杜充守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命尚书右仆射杜充兼江、淮宣抚使,领行营之众十余万守建康,留中书印付与杜充,统制官王民、颜孝恭、孟涓、刘经、鲁珏、殿前副都指挥使郭仲荀皆隶之,又以御前前军统制王燮为援。御前左军都统制韩世忠为浙西制置使,守镇江府。太尉、御营副使刘光世为江东宣抚使,守太平及池州,光世也受杜充节制。御营使司都统制辛企宗守吴江县,御营后军统制陈思恭守福山口。刘光世、韩世忠惮杜充严急,不乐属杜充。诏移刘光世江州、韩世忠常州。王燮已屯兵常州,韩世忠仍留镇江。

是时,张成以莱州叛附于金人,李逵斩杀杜彦,朝廷赦免李逵、宫仪等人反叛罪行,并加以官职。宫仪加封武功大夫、忠州刺史、济南知府,屯兵盘石河,数次与金人交战于密州,互有胜负。密州守臣李逵、吴顺,见北有金兵,南有宫仪,有坐山观虎之意,金人胜便投拜金人,宫仪胜便归降宫仪,两不为助。金人憎恶宫仪,乃宣言道:“宫太尉马军五不能当我之一,然步军绝胜。”宫仪闻之,骄傲起来。金人屯密州北二十里,时出兵而南,宫仪抵御,敌佯败而退,宫仪轻视。金人探知宫仪懈怠,引大兵攻打宫仪,马步俱进,直攻中军,宫仪兵马大败而走。宫仪与京东经略安抚制置使刘洪道奔九仙山,金人追杀,刘洪道以余兵二千奔海州。密州守臣李逵、吴顺降金。刘洪道过楚州,为郭仲威所败,遂至真州。朝廷下诏令宫仪即真州屯驻。宫仪兵败后,贼寇靳赛归降刘光世,朝廷召应天知府孟庾赴行在,以直秘阁凌唐佐为应天知府。凌唐佐字公弼,徽州休宁县人,哲宗赵煦元符三年进士。赵构即位后,命凌唐佐提点京畿刑狱。兀术随粘罕攻下濮州、开德、大名府等地,平定河北,听闻宋主自扬州奔于江南,与挞懒、拔离速、马五等分道南伐。进兵应天府,城中有自西门、北门出者,大将当海击败之。乃绝隍筑道,列炮隍上,将攻之,城中人惧,凌唐佐不得已,投拜金人,刘豫以应天府为归德府,令凌唐佐知府事。又有武显大夫孙安道,为应天府兵马钤辖。城陷不得归,谋挺身还朝,为人所告,被刘豫杀死。

再说朝廷闻金人入寇,诏诸路兵援行在。右武大夫、忠州刺史、徐州知州赵立得知金军南下甚急,又得朝廷之令,与徐州父老计议后,率满城人马,弃守徐州,往江南勤王救驾。金国左监军挞懒号为“托落郎君”,当时进围楚州,楚州知州刘诲已被召往行在,通守贾敦诗欲以城降金,宣抚使杜充以楚州缺守臣,命赵立提忠义山寨乡兵,往赴解围。因宋时募兵制,家属随军,能战之兵不足三千。赵立向东南而行,一路上皆有金兵,往来艰梗,斩刈道路,杀敌无数,才能前行。兼程至泗州盱眙县龟山镇,得杜充之令,改道楚州。挞懒围楚益急,已知赵立弃徐州,新知楚州,遣甲兵七队数万人,至淮阴县邀击。

武卫军部将孟成、张庆,劝赵立道:“完颜昌围困山阳,官家也不知所踪,我军都是步卒,以步卒与金人骑兵野战,不过送死,刺史不如回返彭城。”

赵立奋怒,手握铁枪,嚼齿说道:“吾正欲与金人相杀,何谓金人扼路,楚州不可往!”乃令诸将道:“回顾者斩!”于是赵立拨人护送百姓过江,亲率武卫军,自为先锋,大战淮阴。

赵立在乱军中遇蕃将完颜忽特,两人各举兵器,飞马厮杀,斗不及三合,赵立一枪搠中忽特面门,忽特落马身亡。完颜忽特部下四员偏将完颜固、完颜狛、石抹邻不、乌古仲岩,各舞兵器,围攻赵立。当先石抹邻不使狼牙槊劈砸下来,赵立一枪拨开槊,刺入石抹邻不心窝里,搠透铁甲,死于马下。完颜狛挥一杆八尺狼牙锤,向赵立后心便打,赵立枪快,搠他腋下落马。乌古仲岩、完颜固刀斧齐落,赵立擎铁枪架开,两枪连刺二将落马而死。

赵立又在乱军中往来冲杀,从早至晚,且战且行,出没敌阵中,无有当其锋者。已到傍晚,就地扎营安歇,人不卸甲,马不离鞍,手不弃刃。至后半夜忽然人喊马嘶,原来是金人回告挞懒赵立来救楚州,连斩多员大将,挞懒大怒,令阿勒根乌也引军来袭。赵立急忙对敌,两军夜中厮杀。火光照处,阿勒根乌也手舞铁椎,迎见赵立,大喝道:“南将受死。”赵立跃马挺枪,与他恶战。两将斗不及五合,赵立提起钢鞭照他头上一击,打破铁盔,乌也横亡坠地,金兵见主将已死,作鸟兽散。赵立稍整军马,往楚州杀去。

诘朝,赵立问左右:“打破蕃贼几阵了?”

参谋程括回道:“将军亲斩蕃将三十六员、蕃兵两千余人,七次破敌,血战四十里。”

赵立道:“楚州就在眼前,一鼓作气冲杀过去。”沿路与金人交兵,赵立忽然口中流箭,贯其两颊,血流不止,掰断箭杆,仍厮杀不已,遂引数千人至楚州城下,于城下大破挞懒,击退蕃兵,入楚州城。而后军孟成、张庆,皆以所部渡淮北去。楚州人被围日久,听说徐州救兵已到,欢声鼓舞。赵立中箭入舌下,不能言语,以手指挥,见军士皆已休息,才要拔箭,箭头牢固不可拔,命医士用铁钳破齿,凿骨扭动,移时取出,胸前衣襟被血浸透,左右观者毛发皆竖,而赵立如平时一般,颜色不变。赵立入楚,乃建炎三年十月事。有一首《破阵子》单说赵立淮阴破虏之事:

破晓雾吞淮垒,挥师直指楚围。赵立金枪挑虏阵,红鬃飞蹄踏血麾。纵横荡寇威。

暮色云垂烟瘴,箭穿铁面颜摧。断镝穿空锋愈劲,铁骑冲营纛已颓。凯声震九陲。

又有《西江月》词道:

猛将赵立驰援,楚州烽火危摧。淮阴鏖战血成帷,七进晨昏不退。

面中雕翎犹叱,金枪破阵千围。红骢踏雪虏惊雷,裂甲残旗纷坠。

后人有《赵武卫破敌》诗一首,夸赞其英雄盖世:

铁衣浸月刃凝霜,匣里龙吟隐寒光。

少壮从戎驱獍狼,丹心早许护家邦。

勇猛如虎破敌阵,智勇双全定四方。

忠心报国无畏惧,青史留名万古芳。

楚州通判、直秘阁贾敦诗本要归降挞懒,赵立救兵到了才作罢。高宗下诏以赵立守楚州。楚州城内有徐州军民老弱仅数千,又有楚州将兵二千,本州四县:山阳、盐城、淮阴、宝应,合民兵约五千,共不满万人。赵立上奏,为王复立庙楚州,事闻朝廷,赠王复资政殿学士,谥壮节,号忠烈,官其家五人。每遇岁时及出师,赵立必帅众泣祷王复庙前道:“公为朝廷死,必能阴祐其遗民也。”齐人闻之归心。赵立在城中寻得女子知书者,使侍左右,读军中书记。徐、楚两州人不和,不肯齐心抗敌,赵立善于弹压抚驭,使各尽其能,无敢私隙。执通判贾敦诗送于朝廷,囚曹官贾连置于狱,杀主簿查蒧,责以大义,明示于众。

约过半月,忽然有楚州进士国奉卿来见赵立参谋官程括。

程括邀请国奉卿入堂,问道:“先生现居何职?来找陈某所为何事?”

国奉卿答道:“下官借补成忠郎、权知淮阴县事,曾招宿迁水寨首领赵琼归附朝廷,共同守卫楚州,哪知赵琼已投拜金人。今日知赵立将军来做楚州知州,国某愿再去招降赵琼,不知赵知州能允许么?”

程括甚喜道:“待我回禀赵知州,你可在此稍候。”便直去校场告知赵立。

赵立道:“若有赵琼民兵,也为楚州增添些力气。”即令国奉卿拿着旗榜,亲自往见赵琼。

赵琼听说国奉卿又来,请进水寨,不耐烦道:“先生前日已经来过,今日我已投拜金人,又来做甚?”

国奉卿呵呵一笑,说道:“此次来,是赵立将军招你。”

赵琼吃惊道:“什么?赵立入楚州了?金人在淮阴设了七支铁军,也没挡住赵立么?”

国奉卿又笑道:“你可知赵立徐州掷鼎?其人勇猛,古今罕见,若非我建议招降你,他早晚来灭你水寨。”

赵琼惭愧道:“我见金人势大,不得已投降金人,今日愿受旗榜,听赵立将军节制差遣。”言罢跪地,接了国奉卿手中楚州旗榜。

国奉卿又道:“你已听令,不可反复,我这就回楚州还报赵知州。”

赵琼口称“不敢”,亲送国奉卿出了水寨,国奉卿单骑回了楚州。

赵立得知已经招降赵琼,心中大喜,加借国奉卿秉义郎。

国奉卿道:“奉卿本是进士,今为武官,不能出战,恐误全用,乞换文资。”赵立令照学籍,果然,遂改借宣教郎,令措置高邮军。

且说张浚往川陕进发,将近四个月至兴元府,上行在奏札道:“汉中实天下形势之地,号令中原,必基于此。谨于兴元积粟理财以待巡幸,愿陛下早为西行之谋,前控六路之师,后据西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财,右出秦、陇之马,天下大计,斯可定矣。”

张浚治兵兴元,欲易置陕右诸帅,乃徙端明殿学士、熙州知州张深为利州知州,充利州路兵马钤辖、安抚使,而以明州观察使刘锡代之。于是徽猷阁直学士、成都知府卢法原去利州路兵马钤辖,不兼利州路,置帅成都。帅臣不兼利州路自此始。既而赵哲帅庆,刘锡之弟刘锜帅渭,孙渥帅秦,于是诸路帅臣悉用武人矣。张浚既抵兴元府,金人已取鄜延,骁将完颜娄室、撒离喝引大兵渡渭水,攻陷永兴军数州之地。延安府被金军攻占,张浚命统制官、鄜延路兵马都监郑建充,为延安知府,统兵三千来夺延安。郑建充字仲实,祖籍京兆,生于鄜州,本是性情刚暴,狡猾的人,自知不敌金兵,恐怕被俘被杀,故而率军投降了北金。娄室仍命郑建充管领旧部,知延安府。张浚听闻郑建充投了金国,大怒,使刘光烈引军八万往讨。

刘光烈直抵延安城下,裨将贺贵谏道:“金军遍布全陕,只怕有援军来助郑建充,末将请自引一军,和将军成掎角之势,以防来犯之敌。”

刘光烈哈哈大笑,举枪指延安城道:“此城金人攻的下,我也能攻下,我有大军八万,金人援兵未至时,已破延安,何须分兵?”让人向城上大骂,郑建充在城头看见宋军人山人海,心中惊惧,并不出城交战,只是高挂免战牌。

刘光烈望见郑建充,厉声骂道:“郑建充,你我同朝为官,同受皇恩,为何背反朝廷?奴颜婢膝之辈,还不开城归降?”

郑建充听了反骂道:“你祖上也是西蕃之犬,又嚎叫什么?”

刘光烈听了,愤怒不已,挥军攻打延安城,郑建充则在城上抵挡,两军攻防,日夜不停。宋军一连攻打四十余日,郑建充料难久持,遣人突围,向猛安完颜斜喝求援,斜喝急率数千军来,自后掩击宋军。郑建充登谯楼见金军来援,宋军后部大乱,大开城门,率兵出城夹攻刘光烈。刘光烈仓促之间,只得分兵拒敌,亲自挡住斜喝,命贺贵敌住郑建充。郑建充畜养猘犬十余条,每出战则带在身边,又使一口三尖两刃刀,骑一匹黑马,迎住贺贵便斗,贺贵抡铁钺交战。二人交马数合,郑建充指嗾疯狗,疯狗直扑贺贵,去腿上乱咬,贺贵用铁钺劈杀数狗,郑建充走马上前,一刀把贺贵拍落马下,命人生擒。刘光烈抵敌不住完颜斜喝,大败而逃。郑建充因功迁节制司统制军马,后改京兆府路兵马都监。

话分两头。兀术遣大将斜卯阿里、乌延蒲卢浑至寿春府,使人招降宋安抚使马识远。原来自从范琼杀寿春守臣邓绍密后,淮西提点刑狱、閤门宣赞舍人马识远代知府事。马识远见金军到城下来招降,并不开门,司法参军王尚功闻之,夜见马识远,说以迎降金人,识远拒不投降。府人藉藉言郡守有异志,马识远惧不敢出,以印授通判府事、朝散郎王摅,即自为降书,启城迎拜金人。兀术亦不入城,但邀马识远至军中三日,以其将太师周企知府事,遂南行。周企太师乃命兵侵六安军,知军边琪迎降,金人以赵团练率北军三百人屯城下,不杀不掠。

修武郎宋汝为奉诏副京东转运判官杜时亮使金请和,行至寿春,正遇兀术军,不能与杜时亮相会,汝为独身驰入金营,奉上国书。兀术大怒,命人执之,欲加戮辱。

宋汝为色不变,高声道:“我不怕一死,然而衔命出疆,愿送达书信,只说一言,死也未晚。”

兀术顾见宋汝为不屈服,遂让人解缚,让其坐下,且问道:“先生表字怎么称呼?邑里何处?”

宋汝为答道:“我字师禹,徐州丰县人。”

兀术对左右笑道:“此山东忠义士也。”乃赠其金帛酒食,命引至东平见刘豫。

宋汝为道:“四太子若强命我去见刘豫,愿伏剑为南朝鬼,岂忍背主,不忠于所事!”兀术亦感叹,遂留之军中。

却说隆祐皇太后八月中旬从建康坐舟船而行,到洪州已是闰八月下旬,在洪州住了两月有余。金将拔离速得知,欲自蕲、黄二州济河犯驾,当时张用屯兵光州境内,拔离速乃遣精骑五百直攻其寨,张用数万兵马大败奔散,金人遂焚张用积聚,又攻黄州。直龙图阁、黄州知州赵令峸,因母丧起复,在回黄州路上,守衙军校晏兴得金人木笴凿头箭,遣军士潘明浮江告急于赵令峸。

赵令峸观箭惊道:“这不是匪患用箭,是金兵来攻城。”疾趋,夜半以官军渡江,入黄州守城。赵令峸乃宗室子,燕懿王赵玄之孙,安定郡王赵令衿之兄。

拔离速力攻,次日城陷,黄州兵马都监王达、军事判官吴源、巡检刘卓,与金人巷战厮杀。拔离速纵马赶来,舞锤力斗三将,不及半刻,把他三将杀死马下。

金兵在西城活捉赵令峸,押送拔离速面前,得知是宋国宗室,欲使其投拜,赵令峸大骂不屈。拔离速给他酌酒一碗,赵令峸将酒碗挥翻在地,拔离速忍怒,解下自己战袍,披他身上。

赵令峸扯战袍掷地上,用脚踩踏,怒道:“我怎能穿戴金贼战袍?”

拔离速问道:“赵使君为何不肯屈膝投拜?”

赵令峸大骂道:“我只跪祖宗,安能跪猪狗?汝辈杀害生灵,我虽死不屈。”

拔离速恼羞成怒,一脚踢翻赵令峸,挥马鞭乱打。赵令峸流血满面,骂不绝口。拔离速绰起铁锤,把赵令峸敲死,后来朝廷知晓,赠徽猷阁待制,谥忠愍。州人请为赵令峸立庙,朝廷许之。晏兴同刘祥于竹林下寻见赵令峸尸骸,载过武昌,还其家收殓之,权葬在武昌县吉祥寺。拔离速率金兵自黄州过江,得岸下小舟,其数不多,乃毁民居为筏,以舟引之而行。集英殿修撰、荆湖沿江措置副使王羲叔,闻敌逼黄州,引舟遁去。金人遂渡江,共用三日,全数济江。时江东宣抚使刘光世在江州,日与朝奉大夫韩梠置酒高会,皆不知敌人已至。待知道时,以为蕲、黄二州之间的小盗贼,遣前军统制王德拒之于兴国军,王德列阵于大冶县白雉山下。

拔离速之妹沙里质引前军杀来,见宋兵挡路,大叫:“宋军男子都是怂汉,敢与我女子厮杀么?”王德大怒,抡大杆刀来迎,两人连斗五十合,王德渐渐不敌,被沙里质一剑刺穿手臂,血流如注。王德败阵而走,逃回江州。刘光世这才知道是金人到了,与韩梠急忙逃遁。拔离速自兴国军大冶县径趋洪州,集英殿修撰、江西安抚制置使、洪州知州王子献,弃城遁走抚州,众推土人朝请郎李积中权州事。拔离速攻洪州,权知州事李积中以城降,又陷临江军,守臣吴将之遁。拔离速分军抚、袁二州,守臣王仲山、王仲嶷兄弟皆降。抚州东有建昌军,其兵马监押蔡延世不降,击退金人。拔离速一路南下,隆祐皇太后只得向南逃难至吉州,与权知三省枢密院滕康、刘珏众臣议后,太后及近上妃嫔陆行,余皆舟行,百官从便路起发,沿途由太和县、万安县陆行前往虔州避敌。途中护卫统制杜彦及后军杨世雄率众叛,犯永丰县,杀死知县赵训。拔离速寇吉州,知军州事杨渊闻金人犯境,即弃城逃去,金人驻兵城下,不入城。

拔离速既破江西诸郡,未能捉获隆祐太后,乃移兵湖南,沿途连下萍乡、醴陵、湘潭等县,攻打潭州。帅臣向子諲令成忠郎赵聿之守城,自己带兵出城列阵,两军对望。向子諲儒服冠带,左手边敦武郎、兵马都监王暕,右手边武经郎、将官刘价,各骑骏马。

番军旗下,拔离速骑马提锤,诓道:“你家孟太后已被我捉到军中,长沙守臣还不归降么?”

向子諲大骂:“北金番奴,有辱国母,真是罪该万死。”言未绝,刘价杀出阵来搦战。

沙里质、耶律马五欲出。拔离速摆手止之,笑道:“此战只看小将厮杀便了。”乃唤过侄子沃侧,对其言:“你父完颜麻吉也是威震一方的勇将,可惜战殁太早,汝当继志报国。”

完颜沃侧道:“叔父看我立斩宋将。”挺枪飞马来斗刘价,无十合,一枪刺刘价落马。完颜彀英与沃侧是堂兄弟,见其得胜,引五百骑兵来冲宋军,向子諲勒转马头,往城中便跑,宋军大乱,王暕来战彀英,斗六七合,彀英一刀砍死王暕。彀英与沃侧追宋军至城下,被城上赵聿之弓兵乱箭射退,迎向子諲入城,紧闭城门。拔离速观见彀英、沃侧勇猛,叹赏良久。

沙里质道:“两个侄儿既然得胜,可趁势攻城。”拔离速点头,指挥数万大军打城。

成忠郎赵聿之乃是皇室宗亲,安定郡王赵叔东之子,在东城坚守。向子諲巡城,顾谓:“赵君宗室之子,不可效仿他人苟且偷生。”

赵聿之感激流涕道:“我誓杀金人,与城共存亡。”金人围攻八日,耶律马五登城纵火,向子諲率官吏夺南楚门遁去,城陷。赵聿之与金人巷战,中刀枪伤十余处,大骂金人,横剑自杀。事闻,赠聿之左监门卫大将军,刘价武经大夫,皆官其家。其后朱熹为请立庙,赐号忠节。

拔离速抄掠潭州六日,屠其城而去。向子諲复入城,坐敌至失守落职罢免。转运副使贾收言向子諲督兵巷战,又收溃卒复入治事,帝亦以向子諲与他守臣望风遁者殊科,诏复旧职。

且说兀术攻庐州,至柘皋镇,令大将乌延胡里改领甲士三十为前锋,活捉宋朝廷向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刘锜送书信七人,庐州守臣徽猷阁直学士、淮南西路安抚使李会听闻金人来攻,举城投敌。

胡里改复以先锋军攻和州,比至含山县五里,擒获宋巡逻兵二人,问道:“你国中可遣将来否?”

宋兵答道:“郦琼三将来救和州,姚端观察在后面不远。”

胡里改年纪二十八,颇有勇谋,听到此处,急忙下令埋伏。姚端率军兵数十到此探路,不防胡里改率军杀出,慌忙迎战。金将庹乌利舞刀直斗姚端,姚端挺起鈒戟,与其错镫一合,斫庹乌利死于马下。

胡里改侧面杀到,骤马大喝,姚端惊惧,不战而走。兀术听闻大喜,挑选良马二匹,赏赐胡里改。

王善自从在淮宁被陈淬打败,分军由宿、亳二州向南而行,无驻兵之地,遂犯庐州,闻金人至,转至和州。金将斜卯阿里先具舟于江上,闻王善兵扼其前,告知兀术,兀术令斜卯阿里、乌孙讹论、乌古论当海济师,迎战王善于和州之北。

斜卯阿里年近五旬,骑黑马提铁杆刀出阵,大骂道:“淮南之贼,尔非官军,何故阻挡我王师?”

王善亦出马,反骂道:“女真匹夫,大宋天下许你取得,便不许我夺得么?赵家天下崩乱,人人当有分羹,和州已归我囊中,你等快些离去,不然一鞭一个,叫你爷娘白生你那颗头。”

斜卯阿里气的大叫一声,两脚踹镫,直取王善,王善也向前交战,两人两马盘桓相斗,战五六十合,不分输赢。乌古论当海持戟打马,夹攻王善,王善军中副将祝友、张渊便出迎敌,五将又战二十余合。乌孙讹论挥军大杀过去,王善率军大败而走,折兵万人,乃移屯于巢县。

兀术得知击走王善,又令挞不野、王伯龙、雏鹘失率军追杀。王善尚有兵八九万,听金军追来,于巢县列阵,挞不野与王伯龙率兵也到,两军南北相望。

王善提鞭出马,大叫道:“金军中谁敢与我王善拼个死活?”雏鹘失挺矛便出,与王善斗二十合,被王善一鞭打中后心落马。王伯龙直出交战。

王善遇王伯龙,提鞭便打,王伯龙抡刀抵住,两人斗五十合,不分输赢。忽然王善口中念念有词,额头现出妖眼,鼻口内烟火齐出,王伯龙乃浑人,见他作怪,却向王善面门啐了一口,王善反倒吃了一惊,妖法全失。王伯龙叫一声:“下去。”一刀背拍王善落马,让人绑了。

王善道:“某愿归降上国,只求不死。”乃令大军投拜。挞不野、王伯龙遂拘王善于军中,尽散其众。其将祝友、张渊等人各以所部离去,自是两淮皆被王善余党侵扰。

金帅兀术引兵至和州,郦琼率兵万余与之交战。金将当海、忽鲁率数千铁骑从侧翼杀入宋军,乱军中当海与郦琼斗数十合,郦琼兵败而走,金人遂围和州数匝。

和州人推举钤辖宋昌祚权领军事,率众坚守,禁军左指挥使郑立亦拳勇忠愤,共激士卒,昼夜备御不少怠。阅数日,军士胡广发弩中兀术左臂,兀术大怒,飞炮雨集,径登弩发之地,城立破,金人入屠其城。和州知州李俦以城降。

宋昌祚与通判唐璟、历阳令蹇誉、司户徐兟、县尉邵元通及郑立、胡广皆战死谯楼上,磔裂以徇。军士多不降,溃围西出,保麻湖水砦,推乡豪为统领。闻于朝廷,宋昌祚、唐璟、蹇誉、徐兟、邵元通各赠官,录其子弟。

兀术又陷无为军,守臣李知几弃军城走。再攻采石渡,太平知州郭伟率将士拒敌,两日两败金人。金人退攻芜湖,郭伟又击败之,兀术不能渡采石,而趋马家渡。采石江阔而险,马家渡狭而平,两处相去六十里,而马家渡比采石渡更为紧要。杜充命清野,淮南添差建康府通判刘汉之献议:“长庐崇福院有屋二千间,金人得之,可以系筏而渡,当焚之。”杜充命统制伏之彦焚烧真州长庐镇崇福院。

金人与李成合寇乌江,杜充以其兵六万人列戍江南岸,闭门不出,只遣偏将率两万宋军,乘船二十艘过江来击李成。却被兀术赶来夹攻,宋军死伤殆尽,夺获舟船渡江,将至对面,将官张超、王民率兵乘高据岸,以神臂弓射退金人数次,兀术无奈撤退,乃扬言撤军,回返北地。张超得胜传到建康。陈淬与杜充献计道:“彼众虽多,然止有二十艘船,一艘不过五十人,每次渡江不过千人。吾伏兵葭芦翳荟间,待其旋济旋获,前后不相知,金人全数渡江,当尽擒获矣。”杜充不从。

几日间金人不攻,张超守军松懈。忽然一夜,月黑风高,兀术乃乘数十舟横江直济,遂自和州马家渡过江。金人舟不多,但无人迎敌,致使渡长江如蹈平地。唯有水军统制邵青以一舟十八人战金人于江中,舟师张青身中十七箭,遂退于竹筱港。待张超知晓,为时已晚,金军人多势众,宋军兵败。兀术渡江,派兵攻溧水县,杀县尉潘振。杜充得知,遣都统制陈淬尽领戚方、岳飞、刘纲、王燮、刘经、扈成诸裨校十八将,合兵三万为前战,自统三万军为后援。陈淬将中军,戚方将前军,王燮将后军。陈淬率军到板桥,与兀术相遇,两军大战。陈淬见了兀术,挺戟打马上前搏战,兀术挥镋飞马来迎,二人斗五十合,不分输赢。自辰时至未时,麾下兵马互相冲杀十余合,胜负也略相当。交战正酣时,赤盏晖、鹘卢补、当海、迪虎、挞不野率领精兵健马,从左右横击宋军,王燮惊慌以军先遁,戚方、岳飞诸军皆溃。陈淬孤军力不能敌,还屯建康城东蒋山。此山原名钟山,汉末秣陵尉蒋子文逐盗死于此,孙权为其立庙于钟山,因而改名蒋山。兀术至建康,攻打蒋山,陈淬独与战,势穷力尽,被金军围住,兀术欲劝降之,陈淬据胡床大骂,金兵持刃交于胸,陈淬面不改色,骂不绝口,兀术遂杀陈淬与从子陈仲敏。后来朝廷诏赠陈淬拱卫大夫、明州观察使,官其一子一婿。统制刘经、扈成、岳飞皆入茅山。刘经屯上观,扈成屯中观,岳飞屯下观,兵皆虏掠为资。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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