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诏改五军

【宋朝廷诏改五军~韩宣抚围战淮阳】

话说赵鼎奏道:“苍天应祈祷而降甘雨,官家可食常膳。”

官家道:“朕累日寝食不安,并非只为国无储蓄粮食,而盼丰收甚切!更是怕岁饥民贫,起而为盗,朝廷不免遣兵讨定,残杀人命,应有怜悯之心。”

赵鼎道:“心到神知,官家不必过虑。”官家叹息而已。

明日,官家以赵普是开国佐命元勋,视同汉代萧何,而子孙沦落,命所在访求,量才录用。承节郎赵珪为赵普五世孙,避地郁林州,以赵普绘像及《谏伐幽燕疏》来献,遂迁赵珪承忠郎、閤门祗候。

时言者论:“唐太宗当兵戈抢攘之际,置文学馆学士十八人,其后皆为名臣。祖宗辟三馆以储养人才,盖本于此。今国步艰难,时方右武,故馆职犹多缺员。然临事每有乏才之叹,则储养之方,亦不可以兵戈而遽已也。一馆职之奉入,仅比一小使臣,小使臣动万数,何独于馆职较此微禄哉!乞依祖宗故事,通以十八人为额。”下诏增馆职为十八员。既而本省再请,乃命秘书郎及著作各除二员,校书郎、正字通除十二员,而少、丞不与。

又一日,赵鼎对官家言道:“探报刘豫将山东百姓六十岁以下、二十岁以上皆签发为兵,每亩田科钱五百。”

赵官家道:“朕未曾一日忘中原之民,使陷于涂炭,皆朕过错。百姓为刘豫虐用如此,朕心恻然。”

赵鼎又言道:“故右奉直大夫邵伯温,大贤之后,行义显著,元符末年以上书得罪,书名党籍,坐废者四十年。伏望优加褒赠。”赵鼎是邵伯温门人,因有此言。下诏赠邵伯温秘阁修撰,官其家一人。

赵官家道:“中兴之时,去奸留忠。”遂下诏示章惇、蔡卞诋诬宣仁圣烈皇后之罪,追贬章惇昭化军节度副使,蔡卞单州团练副使,子孙不许在朝为官。又以权尚书吏部侍郎张致远复为户部侍郎,中书舍人刘大中试吏部侍郎,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吕祉权兵部侍郎。

韩世忠置司楚州后,披草莱,立军府,与士同力役。夫人梁红玉亲织薄为屋,效仿唐平阳李公主,建娘子军万人。将士有怯战者,韩世忠遗以巾帼,设乐大宴,令穿妇人妆以耻之,故人人奋厉。抚集流散,通商惠工,山阳遂为重镇。韩世忠每出战时,必至赵立庙中祈祷道:“赵公千古忠烈,必能佑我成功。”刘豫兵数入寇,辄为韩世忠所败。

韩世忠一日坐衙。苏格道:“韩相公,伪齐镇淮知军王拱,其人嚣张,可使人擒之。”

韩世忠道:“我欲擒之久矣,不知哪位将军愿走一遭?”

一将应声而出,向前拱手禀道:“小将韩彦臣,自从跟随相公,不曾立功,愿执王拱来献宣抚。”

韩世忠道:“汝可选一千精兵,奇袭镇淮,速战速决。”

统领官韩彦臣领令便去,一战擒王拱并其部下数百人而归。韩世忠大喜,遣亲校温济献王拱于朝,请为韩彦臣封赏。

赵官家道:“宿迁伪官,本吾赤子。它时边臣,如韩彦臣此等小吏,不须赏,庶免生事。韩世忠既有请,可量与推恩。”下诏免王拱罪,以本官隶忠锐第五将。

王拱被擒,刘豫气不能平,遣大将商元,引军三千,攻陷光州。消息传回汴京,刘豫得意之余,以其弟刘复知济南府、刘观知淮宁军。

大皇子刘麟一日率数百人出猎于陈留县,有义党百余人,欲擒刘麟南归,为其徒所告,悉斩于汴京。

商元引兵东进固始县,淮西宣抚司统制官华旺拒战,两军列阵灌河之东。

商元出马横斧,大喝道:“齐国大将商元来此,宋军何人敢敌?”

华旺横刀出阵,骂道:“泼杀才,你便是李成副将么?你爷娘怎生你这叛贼!”

商元大怒,飞马来战,华旺举刀来迎,交马十余合,华旺抵敌不住,兜马便走。商元追赶,却被华旺暗箭射中腹部,商元痛不能战,带箭而走。华旺一路追杀,收复光州。

刘豫得闻光州复失,怒气填胸,命徐文为将,遣沂、海等州签军攻犯涟水军,韩世忠遣统制官、吉州刺史呼延通,与拱卫大夫、贵州刺史王权,率军退敌。

呼延通、王权乘船至淮水上,遇徐文前锋舟船,呼延通令火弓手乱射,霎时间烟焰弥漫,人喊马嘶,齐军皆跳水去避火。徐文见前军势败,弃舟上岸。呼延通与王权议后,自己引一军上岸厮杀,王权引一军抄出敌后。

宋齐两军沿河对阵。

徐文用刀指着呼延通,叫道:“疯汉,我认得你是呼延通,听闻你祖上是呼延赞?不知有何家传本领,可敢与我一决高下!”

呼延通驰骑乌骓马杀去,大喝道:“叛贼徐文,敢与我拼命么?”左手使枣槊、右手挥铁鞭,径直奔徐文。徐文手使大杆刀,纵马交锋。

呼延通、徐文厮斗四五十合,难分伯仲。恰在此时,王权已绕到敌后,击鼓大杀齐兵,齐兵惊慌乱逃,徐文不敢恋战,照呼延通恶劈一刀,兜马刺斜里逃走。呼延通、王权赶杀一程而回,齐军所脱无几。韩世忠上奏二人功劳。

赵官家道:“中原赤子,为刘豫逼胁,死于锋镝,良可悯也。可令收拾遗骸掩埋,设水陆道场追荐。仍出榜晓谕,使彼知朝廷矜恤之意。”乃赐呼延通袍带,赐王权金碗,将士皆有赏赐。此为绍兴五年十月末事也。

话分两头。金国主完颜亶以尚书令、宋国王宗磐为太师。完颜宗磐自以是吴乞买太子,当为谙班勃极烈。金主虽加尊礼,而宗磐心中常怏怏不服。

完颜亶乃以元帅左监军完颜希尹为尚书左丞相兼侍中,以太子少保高庆裔为左丞,平阳尹萧庆为右丞。希尹自太祖举兵,常在行阵,所至有功,又曾权西南、西北两路都统,甚有威望;及为左相,有大政皆身先执咎,时人夸赞。

当时宋国赵鼎监修国史,上《重修神宗实录》五十卷。旧文以墨写,新修以朱笔,删出以黄笔。官家到殿东壁,焚香再拜受书。赵鼎及直史馆诸人进秩各有差。

官家与赵鼎道:“朕不知用何物激励有战功将帅,以做忠君爱国之劝。”

赵鼎略思道:“不如以金字牙符赏之。”

赵官家问道:“何为金字牙符?”

赵鼎答道:“其法,自节钺正任至横行遥郡,第其官资,书之于象牙牌,御书押字,刻金填之,仍合用制造,一留禁中,一降付都督府,相臣主其事。缓急临敌,果有建立奇勋之人,量其功劳,先次给赐,以为执守。”

赵官家抚掌大笑:“妙哉!妙哉!就依卿之言。”遂初置节度使以下金字牙符,命都督府掌之,给将帅立战功者。并下诏:“一应守臣守御,临难不屈,死节昭著,不以官品高下,并令帅司保奏,特与赐谥。”

赵官家闻颜真卿之后有居温州者,命守臣推择以闻,得颜邵、颜卓、颜彦辉三人。而颜彦辉,则是颜真卿十一世孙。

官家与大臣说道:“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在处死为难耳。颜真卿在唐死节,可谓得所处矣。今艰难之际,欲臣下尽节,可量与推恩,以为忠义之劝。况仁祖时,曾命颜似贤以官,自有故事。”进士颜邵特补右修职郎、颜卓右迪功郎、颜彦辉下州文学。遂命颜邵、颜卓监潭州南岳庙。

自渡江以来,宰辅已减俸三之一,至是赵鼎等复请于内,权减二分,官家从之。于是行在官吏,俸禄皆权减。

赵构又以显谟阁直学士、平江知府李光试礼部尚书,试尚书工部侍郎、都督府参谋军事折彦质试兵部尚书,徽猷阅待制、知静江府李弥大试工部尚书,给事中廖刚试刑部侍郎。

川陕宣抚副使吴玠与都转运使赵开不和,吴玠数次以馈饷不给诉于朝廷,赵开也称老病求罢,朝廷令端明殿学士、荆湖南路安抚制置大使兼知潭州席益为资政殿学士、成都、潼川、夔州、利州路安抚制置大使兼知成都府。下诏以席益以前执政之故,序位在宣抚副使之上,州军兵马并隶大使司;如边防切紧大事,即令宣抚司处置,其调发隶都督府。

吴玠苦于军中粮储不继,远道转运粮饷,劳民伤财,只得屡次裁汰冗员,节约浮费,于兴元府、洋州、凤州、成州、岷州,五郡治官庄屯田,又征调戍兵,命梁、洋二州守将治理褒城县废弃堤坝,民众知灌溉可依赖,皆愿归业,多至数万家。朝廷诏书嘉奖。

别路漕臣郭大中言于吴玠道:“汉中一年得营田粟米万斛,而民不敢复业。若使民自耕,则所得数,是如今十倍百倍。”

吴玠用其言,岁入果然多于屯田。

不久,吴玠复欲陆运粮食,召诸路转运使持户籍至军中。

宣抚副使邵溥道:“今春驱使梁、洋二州遗民负粮至秦州,饿死十之八九,岂能再陆运粮米!且宣抚司已取消蜀民运脚钱一百五十万,还忍心使百姓陆运么?”既上疏朝廷,止陆运改水运。郭大中患水运丢失粮米,以策诱商贩,省运费十分之五。

议论者说:“梁、洋沃壤数百里,环以崇山,南控蜀,北拒秦,东阻金、房,西拒兴、凤,可以战,可以守。今两川之民,往往逃趋蜀中,未敢复业,垦辟既少,多屯兵则粮不足以赡众,少屯兵则势不足以抗敌,宜以文臣为统率,分宣抚司兵驻焉,而以良将统之,遇防秋则就食绵、阆。如此,则兵可以备授,而民得安业。”诏宣抚副使邵溥、吴玠择二郡守臣相度。

忽然,亲从官赵胜从金国归来。赵官家道:“太上皇帝在漠北苦寒之地,居处、衣服、饮食,百种皆缺;为人子不能拯父兄之难,深自悲伤。今朕所居宫室及一饮一食之间,念及父兄,痛入骨髓!”因而嘘嘻泣下。

赵鼎劝慰道:“愿少宽圣虑,强于自治,天必悔祸,二圣终有还期也。”

十二月初,以带御器械、神武中军都统制、权殿前司公事、提举宿卫亲兵杨沂中权主管殿前司公事,并统神武中军。自五军处,又置选锋、护圣二军,每军皆有统制,仍令杨沂中具名申枢密院给降付身。

再旨下,改神武四军及御前巡卫军,称行营五护军:

张俊为中护军,屯兵建康府;韩世忠为前护军,置司楚州;岳飞为后护军,依旧屯兵鄂州;刘光世为左护军,屯兵太平州;吴玠为右护军,屯兵川陕;王彦为行营前护副军,以所部屯通州之料角,听荆南安抚司节制。

中护军者,本张俊所将信德府部曲,后以忠锐诸将及张俊亲兵与张用、李横、阎皋之众隶之。

前护军者,本韩世忠所将庆源府部曲,后以张遇、曹成、马友、李宏、巨师古、王燮、崔增之众隶之。

后护军者,本岳飞所将河北部曲,后以韩京、吴锡、李山、赵秉渊之众隶之。

左护军者,本刘光世鄜延部曲,其后王德、郦琼、靳赛自以其众隶之。

右护军者,本吴玠泾原部曲,后得秦、凤散卒及刘子羽、关师古之众隶之。

前护副军者,本王彦河北所招部曲,其后稍以金州禁卒隶之。

至是张俊与韩世忠、刘光世军最多,吴玠次之,岳飞又次之,王彦兵视诸将最少。

自渡江以后,三衙名存实亡,赵鼎、张浚并相之后,乃以杨沂中所将隶殿前司,解潜部曲隶马军司,统制官颜渐部曲隶步军司。杨沂中之军本辛永宗部曲,后又加以它兵,故其众特盛。解潜之军才千余,颜渐所统乌合之众而己。

右武大夫、开州团练使刘锜,为江南东路马步军副总管、带御器械,以其亲兵遥隶步军司。

武卫大夫、秦州刺史、都督府中军统制军马吴锡,为殿前司策选锋军统制兼都督府军统制。

张浚既平杨幺,遂自鄂、岳二州回转两淮,会诸大将议防秋之宜,至是入见高宗。

官家下诏:“张浚母庆国夫人计氏进封蜀国夫人,兄直徽猷阁张滉赐紫章服,赐张浚银帛一千匹两,亲二人六品服,一人承务郎。”帝亲书《周易》、《否泰封》赐张浚。

张浚数次御前言李纲之忠,赵鼎也对赵官家说李纲才器过人。赵构遂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李纲,为江南西路安抚制置大使,兼洪州知州。镇南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吕颐浩,为荆湖南路安抚制置大使,兼潭州知州。

张浚既还朝,始议大合兵马为北讨计,请以集英殿修撰、新知鄂州刘子羽权本府参议军事,与主管机宜文字熊彦诗抚谕川陕,诏各赐银二百两,遣行川中。

张浚将谋出师,故令刘子羽等见宣抚副使吴玠谕指。而吴玠亦屡言军前粮乏,因命刘子羽与都转运使赵开计事,并察边备虚实。

权户部侍郎王俣奏言:“兵革未息,屯戍方兴,大计所入,充军须者十居八九,此国用所以常乏。当讲究长策,细大不遗,斯为尽善。敢略陈五事:一曰去冗食之兵,二曰损有馀之禄,三曰收隐漏之赋,四曰补消毁之实,五曰修平准之法。臣闻兵贵精不贵多。兵多而不精,则冗食者众;冗食者众,则勇怯不分;勇怯不分,则战无必胜。是冗食之兵,不惟徒费粮饷,取败之道。故治军之法,战兵之外,车御、火长、牧人、工匠之属,皆有定数,舍是则为冗食。今日财用所出,尽于养兵,然其间未尝入队,不堪披带者,尚多有之。竭民力以养无用之人,不如委将帅自加澄汰,付之漕臣,籍荒闲之田,计口分受,官为措贷,给与牛、种,使之垦辟,仍且与减半支给钱粮,俟秋熟之时,便罢请给,一岁之后,量立租课。且以万人之率,每岁所减米十馀万石,钱四十馀万缗,绢布五万馀匹,况又有租课所入,储此以养战士,非小补也。艰难以来,流品猥众,进用殊常,而制禄之数,一循旧法,理宜不给。欲乞应内外文武官俸给等,以缗计者,自百千以上,每千减半,有兼职者通计,并候事平日依旧。如此则裁捐虽众,不及小官,恕而易行,夫复何患!自军兴以来,十年于兹,财用所出,大则资之民力,其次则资之商贾,无不自竭以奉其上。唯是释家者流,一毫不取,邑以千计,郡以万计,不穑坐食,其隐漏租税,暗损国计,不知其几何也。宜酌古今之意,权急缓之宜,使之输米赡军,人岁五斗,依税限进纳,凡居禅房及西北流寓者,特与蠲免,于以少舒民力,不为过也。自艰艰以来,饶、虔两司鼓铸遂亏,而江、浙之民巧为有素,销毁残宝,习以成风。其最者,如建康之句容、浙西之苏、湖,浙东之明、越,鼓铸器用,供给西方,无有纪极。计一两所费,不过千数钱,器成之日,即市百金,奸民竞利,靡所不铸。一岁之间,计所销毁,无虑数十万缗。两司所铸,未必称是,加以流入伪境,不知几何。乞明诏有司,申严铜禁,屏绝私匠,自今以始,悉论如律。除公私不可阙之物,立定名色,许人存留,及后官铸出卖外,其馀一两以上,严立罪赏,并令纳官,量给铜价,令分拨赴钱监,额外鼓俦。国家平昔无事之时,在京则有平准务,在外则有平货务,边计之馀,内裨国用,无虑二十万缗,其效固已可见。况今日师旅方兴,用度日广,欲乞先于行在置平准务,次及诸路要会去处各置平货务,以广利源,诚非小补,俟其就绪,置使领之。此五事者,傥有可采,乞令有司讲究条画,排斥浮议,断以必行。”官家诏户部、工部勘当。其后颇施行之。

是冬,金主完颜亶以蒙古叛,遣领三省事宋国王完颜宗磐提兵破之。蒙古在女真之东北,其人劲捍善战,以鲛鱼皮为甲,可捍流矢。

伪齐刘豫献海道图及战舰木样于金主,金主听信其言,调燕、云、河南、河北民夫,共四十万人到蔚州交牙山,采木为筏,开河道,运至虎州,将造战船,且浮海以入。既而盗贼蜂起,事遂中辍,聚船材于虎州。

是岁,夏国主李乾顺改元大德。

六年正月,大雪方过,百姓饥寒交迫。赵官家命有司放赈。

翼日,官家对张浚道:“朕居燠室尚觉寒冷,细民甚为可念。若湖南、江西旱灾去处,也该宜早措置赈济。民既困穷,则老弱者转于沟壑,强悍者流为盗贼,朕为民父母,又怎么能不忧愁!”

张浚道:“陛下能有此心,天地可知,则足以感召和气,更何况与老百姓实惠乎!”

赵官家道:“朕每以事机难明,专意精思,或达旦不寝。”

张浚道:“陛下以多难之际,两宫幽处,一有差失,存亡所系,虑之诚是也。然杂听则易惑,多畏则易疑。以易惑之心,行易疑之事,终归于无成而已。是以自昔人君,正心修己,仰不愧,俯不怍,持刚健之志,洪果毅之姿,为所当为,曾不它恤。以陛下聪明,苟大义所在,断以力行,夫何往而不济!臣愿万机之暇,保养太和,澄心静气,庶几利害纷至而不能疑,则中兴之业可建矣。”

赵官家以岳飞平杨幺之功,将荆湖南路安抚司任士安、郝晸、王俊诸部一万余人,江西南路安抚制置司统制祁超、统领高道、丘赟等部一万人,张浚都督府左军统制杜湛所部数千人拨归岳飞节制,时岳家军约十余万人马,威名、战力为诸军之冠。岳飞遂将兵马分为十二军:

前军:统制张宪、副统制王俊

左军:统制牛皋、副统制郭青

中军:统制王贵、副统制郝晸

右军:统制庞荣、副统制寇成

后军:统制王经、副统制李山

水军:统制杨钦、副统制黄佐

选锋军:统制李道、副统制胡清

破敌军:统制王万、副统制傅选

游奕军:统制姚政、副统制武纠

踏白军:统制董先、副统制秦祐

背嵬军:统制徐庆、副统制李健

胜捷军:统制赵秉渊、副统制崔邦弼

余下诸将皆为岳飞亲军。

却说岳飞于鄂州教场操练士卒,张宪来报:“河北忠义社梁兴率本部数百来投。”

岳飞喜出望外,急问:“人在何处?”

张宪道:“只在辕门候着。”岳飞急引诸将至辕门相迎。

却说梁兴一众见辕门开处,为首一将金甲红袍,率数十偏将行至面前,梁兴上前参谒道:“想必此为岳公?”

岳飞见梁兴之面,君子仪表堂堂,喜道:“吾乃岳飞,汝莫非河北梁小哥?”

梁兴慌忙答礼道:“河北莽夫,怎敢言小哥?岳公威名,传播四海,今日幸见,毕生荣耀。”遂引众豪士大礼参见。

岳飞急忙扶起道:“何劳义士行此大礼?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不知梁小哥身后却是何人?”

梁兴道:“皆是抗金英杰,与梁兴生死之交,曾歃血立誓,结为兄弟。”便让赵云、李进、董荣、牛显、张峪等人前来相见。

岳飞大笑道:“太行壮士,果然个个豪杰。”便令王贵、张宪等人与梁兴人等一一见过,都引入军中。

梁兴众人都随岳飞入帐中坐定,岳飞道:“梁小哥建忠义社,屡胜金兵,平阳府神山县杀耶律马五、万夫长耿光禄,已是名显江南,让岳飞不胜羡叹。”

梁兴道:“兴等虽为匹夫,然国有难,略尽微力,不足一提。”

岳飞问道:“金人、伪齐重兵防守江河,不知梁小哥怎得千里而来?”

梁兴道:“我等杀耶律马五等金军重将,金主大怒,重兵围攻太行,我等舍命突出,折却兵马大半,方渡了黄河,借道襄阳府,才至鄂州,还望岳公收留。”

岳飞道:“同是为国为民,吾当呈书朝廷,任职留用。”遂亲书一封,使人送往临安府,报之天子。不日天子旨下,令梁兴一班人物留用岳家军中,并优转官资,以劝来者。

次月,岳飞自鄂州至临安入觐天子,面陈:“襄阳自收复后,未置监司,州县无以按察。”帝从之,以李若虚为京西南路提举兼转运、提刑,又令湖北、襄阳府路自知州、通判以下贤否,许岳飞得自黜陟。天子又诏张浚暂赴行在奏事,以兵部尚书、都督府参谋折彦质签书枢密院事。

再说张浚以敌势未衰,而刘豫复据中原,为谋叵测,奏请亲行边塞,部分诸将,以观机会。

高宗许之,赐张浚书,谓道:“上流既定,则川陕、荆襄形势接连,事力增倍,天其以中兴之功付卿乎。”遣张浚以右相视师。

赐其手诏:“朕仰惟二圣远狩,九年於兹,虽迎请之使屡驰,而侍膳之期尚远,晨昏在念,怵惕靡容。间缘酋虏之来归,每谕两宫之安报。呜呼!朕为人之子而未获养其父,为人之弟而未能拯其兄,瞻望情伤,不知涕泗。惟孝弟之至,固可通於神明;而小大之臣,当共坚於忠义。庶戡多难,克济厥功,以尔资父事君之诚,副朕念亲从兄之志。咨尔有众,咸体朕怀。”

张浚乃至江上会诸大帅议事,张榜声言刘豫僣逆之罪。淮东宣抚使韩世忠驻军承、楚,淮西宣抚使刘光世屯太平州,江东宣抚使张俊屯建康府,而湖北、京西招讨使岳飞在鄂州,朝论以为边防未备,空阙之处尚多。

张浚独说道:“楚、汉交兵之际,汉驻兵殽、渑间,则楚不敢越境而西,盖大军在前,虽有它歧捷径,敌人畏我之议其后,不敢逾越而深入。故太原未陷,则粘罕之兵不复济河,亦以此耳。而论者多以前后空阔为忧,曾不议其粮食所自来,师徒所自归,岂必环数千里之地尽以兵守之,然后可安乎!”

张浚既说与高宗,又以告之同列,高宗深以为然。命张俊练兵建康,进屯盱眙;命杨沂中领精兵为后翼以佐张俊;独称岳飞与韩世忠可倚大事,命韩世忠据承、楚以图淮阳。张浚在淮南,谋渡淮北向,惟倚韩世忠为用。韩世忠辞以兵少,欲摘张俊之将赵密为助。张浚以行府檄俊,张俊拒之,谓韩世忠有见吞之意。张浚奏乞降旨,而张俊亦禀于朝。

赵鼎与高宗说道:“张浚以宰相督诸军,若号令不行,何以举事?张俊亦不可拒。”乃责张俊当听行府命令,不应尚禀于朝廷。后下张浚一面专行,不必申明,虑失机事;时议者以为得体。至是张浚终以张俊不分军为患。

赵鼎又对张浚说道:“韩世忠所欲者赵密耳,今杨沂中武勇不减于赵密,而杨沂中所统乃御前军,谁敢觊觎?当令杨沂中助韩世忠,却发赵密之兵入卫京师,张俊还能有何可说?”

张浚听了哈哈大笑,挑起拇指,赞道:“此上策也,我不能及。”于是张浚请于朝廷,天子加封杨沂中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密州观察使,以兵八队万人,趋督府助韩世忠。

刘豫使其子刘麟方与金将牙合孛堇聚兵淮阳,韩世忠即与夫人梁红玉并麾下巨振、高杰十八将,引兵三万,渡淮水、泗水,沿着宿州北上。韩世忠欲攻淮阳军,既到宿迁县,点选统制官岳超,统将佐亲随共二百人为硬探。金人亦知韩世忠进兵,淮阳知军贾舍人、都统阿里,遣数百骑南来,与岳超相遇中途。两军南北对望,列开阵势。

众人皆劝岳超道:“我等来此探知敌情,不为交兵,不可迎战,当复回军。”

岳超道:“遇敌不战,有何脸面回见韩宣抚?”言未罢,金人已鸣鼓,岳超乃率众冲入虏阵。

金将吴笛迎战岳超,交马一合,岳超劈面一刀,剁吴笛脸上,把吴笛砍死马下。宋军杀出杀入敌阵数回,有中伤者数十,无一人落于阵中,金人乃退。岳超不敢深逐,率军也回。

翼日,韩世忠引大军进趋淮阳城下,命大将呼延通率军前行,韩世忠自以一骑随之,行三十余里,遇金人而止。韩世忠骑马至高丘以望呼延通军。呼延通跃马至两军阵前搦战斗将。

呼延通乃韩世忠得力之将,任统制官,生的身高八尺,浓眉阔目,乃开国名将呼延赞之后,与祖上一般打扮,每次临阵,裹绛帕首,乘骓马,服饰诡异,左手使破阵刀,右手使降魔杵,生性鄙诞,力大过人。

牙合孛堇手提狼牙棒,大呼道:“我乃金将牙合孛堇,尔等快些卸甲来投。”

呼延通大喝道:“我乃呼延通也。我家祖宗那时便是名将,杀契丹,立大功,誓不与契丹俱生。况你金国与我仇恨,我怎肯与你俱生,今日不死不休!”言罢,骤马冲杀过去。

牙合孛堇见呼延通如恶煞迎面冲来,心中已怯五分,只得咬牙,举狼牙棒迎战,呼延通与牙合孛堇斗无三合,二人力猛,军器相碰,皆震落于地,两马相并,以手互殴,各抱持不相舍。两马越行越远,离了两阵,二人相斗坠马,两军皆不知晓。牙合孛堇拔佩刀刺呼延通腋下,流血不止,呼延通大怒,徒手抠牙合孛堇咽喉,牙合孛堇气欲绝,呼延通乃擒牙合孛堇归阵。

那边韩世忠见呼延通离阵已远,亲到阵前,刘麟看见,挥兵围韩世忠数重,韩世忠乃按甲不动,突然对其部下说道:“视吾马头所向,并力冲杀。”

韩世忠奋戈一跃,杀数十人,已溃围而出,不遗一镞,大笑道:“敌兵不过如此,对我而言,不过是虎啖羊羔而已。”又见呼延通得胜回来,复乘锐掩击,敌军败去。

既而围刘麟淮阳城中,刘麟坚守不下。刘豫曾与金人相约:“受围一日,则举一烽。自夜至晓不灭,受围二日则举二烽。”遂遣使入河间府,求于金国右副元帅、沈王兀术,发兵解围。韩世忠围淮阳六日,六烽具举,兀术与刘豫侄刘猊皆至,两军阵圆。

韩世忠勒阵向敌,遣小校郝彦雄语兀术道:“锦衣骢马立阵前者,韩相公也,可唤兀术出来。”

左右劝世忠暂避。韩世忠笑道:“若不这样,不足以招引敌人。”

对面兀术布下人马,出阵观看,只见韩世忠与当年黄天荡大有不同,已四十七八年纪,留有虎须髯尺余,青袍金甲,横掩月刀,骑青骢马,胜似关羽,立马“忠勇”旗下,别是一番雄姿。

兀术叫道:“韩太尉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韩世忠道:“蒙元帅挂怀,日日磨刃,以待元帅首级耳!”

兀术大笑:“黄天荡别后,五年有余,韩太尉尚有勇乎?”催动赤电马,抡狼牙棒便出。韩世忠也不答话,便与交马。

韩世忠与兀术大战八十合,不见输赢。韩世忠暗想道:“兀术壮猛,与我不分高低,不如拖刀计斩之。”却向兀术面门虚晃一刀,拨马望本阵便走。

兀术心知蹊跷,思道:“韩世忠不见败势,却突然退走,必有计谋。”乃勒马立在当场,令导战两将去追。

韩世忠不见兀术,只两个敌将追来,策马回身将二人劈于马下。梁红玉在阵中叫道:“兀术近在咫尺,若不擒来,岂不错失良机。”飞马挺枪,直取兀术。

兀术之子完颜孛迭大叫:“我乃沈王之子,也该是我出战。”飞马抡锤,抵住梁红玉厮杀。

完颜孛迭虽有力,却不如梁红玉身经百战,枪法纯熟。交战数合,孛迭双锤却挡不住长枪的变化,被梁红玉一枪打落双锤,红玉见孛迭是个小孩子,不忍杀他,放开马,直抢兀术去了。韩世忠也挥兵卷杀过去,兀术唤回孛迭,都隐入阵中去了,梁红玉先到,杀条血路,也跟入阵内,不见兀术父子,只见金军人马,各舞蒺藜枪、狼牙棒,团团也似麻林,森森宛如魔域。梁红玉左冲右突,忽的战马被金兵勾翻,急跳下马步战,枪挑数十人,夺敌战马而驰。韩世忠见梁红玉独自冲入阵内,急遣苏格等将引背嵬军,与自己左右夹攻兀术大阵,梁红玉突围而出。杨沂中恰在此时到来,率军杀敌,正遇见兀术,大喝一声,飞马举斧便斗,两人厮杀五十合,不分输赢。宋金大战半日,金兵敌不过两路宋军,退走数十里。韩世忠本要再战兀术,一雪此仇,忽然朝廷有诏令韩世忠班师,世忠无奈复归楚州,淮阳之民,从而归者以万计。兀术知韩世忠有勇有谋,一时不能取胜,也收军自去了。此战,解元从韩世忠出下邳,以数百骑破敌伏兵,授保顺军承宣使。京东淮东宣抚处置司统制官、果州团练使呼延通,特迁永州防御使,诸将王权、刘宝、岳超、许世安、刘锐、崔德明、单德忠、杜琳等十八人,并进官有差,赏淮阳之捷也。

韩世忠为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兼节制镇江府,仍楚州置司。四月,少保、武宁安化军节度使、京东淮南东路宣抚处置使韩世忠,赐号“扬武翊运功臣”,加横海、武宁、安化军三镇节度使,亦赏淮阳之捷也。韩世忠回楚州后,朝廷以折彦质为参知政事。参知政事沈与求罢为资政殿学士、知明州。沈与求乞宫观,改提举临安府洞霄宫。礼部尚书李光为刑部尚书。

观文殿大学士、新江西制置大使李纲见赵官家于内殿。上疏言道:“今日主兵者之失,大略有四:兵贵精不贵多,多而不精,反以为累;将贵谋不贵勇,勇而不谋,将致敌擒;陈贵分合,合而不能分,分而不能合,皆非善置陈者;战贵设伏,使直前而有中道邀击之虞,即非善战者。愿明诏之,使知古人用兵之深意,非小补也。朝廷近来措置恢复,有未尽善者五,有宜预备者三,有当善后者二。今降官告,给度牒,卖户帖,理积欠,以至折帛、博籴、预借、和买,名虽不同,其取于民则一,而不能生财、节用,核实、懋迁,一也。议者欲因粮于敌,而不知官军抄掠,甚于寇盗,恐失民心,二也。金人专以铁骑胜中国,而吾不务求所以制之,三也。今朝廷与诸路之兵尽付诸将,外重内轻,四也。兵家之事行诡道,今以韩世忠、岳飞为京东、京西宣抚,未有其实而以先声临之。且中军既行,宿卫单弱,肘腑之变,不可不虞,则行在当预备。江南、荆湖之众尽出,敌或乘间捣虚,则上流当预备。海道去京东不远,乘风而来,一日千里,而苏、秀、明、越全无水军,则海道当预备。假使异时王师能复京东、西地,则当屯以何兵?守以何将?金人来援,何以待之?万一不能保,则两路生灵虚就屠戮,而两河之民绝望于本朝。胜犹如此,当益思善后之计。今日之事,莫利营田。然淮南兵革,江湖旱灾之馀,民力必不给。谓宜令淮南、襄、汉宣抚诸使,各置招纳司,以招纳京东、西、河北流移之民,明出文榜,厚加抚谕,拨田士,给牛具,贷种粮,使之耕凿。许江、湖诸路于地狭人稠地分自行招诱,而军中兵愿耕者听,则人力可用矣。初年租课,尽畀佃户,方耕种时,仍以钱粮给之,秋成之后,官为籴买,次年始收其三分之一,二年之后乃收其半,罢钱粮,此其大概也。不然,徒有营田之实,何补于事?”

赵官家看了奏札,诏都督行府措置,其后颇施行之。

若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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