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花开又几何,北方硝烟未了,南国却风波暗涌。
春风如熏,烟雨蒙蒙,江南如画。
“沽月山庄”四少爷江思饮,公子正少年。
一方折扇,一袭青衫,一段闲暇,在去寻一壶新酒。
他的衣衫很轻,很薄,剪裁得很合身,就像他的五官一样黑白分明,黑的是闪闪明亮的眼睛,白的是他清雅俊秀的脸庞。
江南暮春四月,莺飞草长,雨后的空气中都是桃花的鲜香,混着小雨泥土的芬芳,连大地都变得温柔起来。
这微微浮动的春风让人整个身子都酥软起来,仿佛连不合时宜的小雨都变得不那么讨厌,反而充满诗意。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青烟萦绕山谷,翠林间莺飞草长。
一位俊雅少年正踱步在这风景如画的山间小路。
一把折扇,一袭青衫,面如冠玉,眉若刀裁,目似朗星,闲庭信步,缓缓而来。他身后跟着一名秀气小书童。
“江思饮啊江思饮,枉你在江南生活这么久,竟没见过如此秀美的神仙美境。”
此少年名叫江思饮,是江南富商江鹤宁的四公子,年方十七,第一次出远门,途经云南,想要游历一番。
江思饮恍如人在画图,不由得由衷赞叹道:“东坡先生这首词,用来吟咏江南风景,当真一点不错,倘若师父也在,和他赏景论道,真是雅人雅事,可他在哪儿呢?”
他知恩师萧逸烟性情不羁,醉爱诗文,故先到江南这文艺之地来寻访师父。
古时人名多有名、字,江思饮是大户江鹤宁之子,原名江源,踏足江湖时便以字“思饮”称呼,免引起不必要事端。
不知不觉已和心茗踱步到山林谷间,这几日尽在城中食宿,风土人情都已看惯,便来到山间寻访古寺古庙。
他的父亲是中原首富江鹤宁,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就放他的四公子到江南来,此次他是偷偷溜出来的。
只因他要寻找他师父”狂烟“萧逸烟。
自他三岁懂事起,师父便开始教他诗书武艺,他的武功很怪,就是写字。
从他十岁起,每天都要用”千钧笔“来写小篆,江思饮也真是奇才,竟然短短五年便已运用自如,等十五岁时便开始学习”重隶“,如此叠加,直到他学到最后的“狂草”,手中的千钧重笔已运用的和寻常小笔一样自如,运剑时隐隐然有疾风之劲。
江思饮不知不觉已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之列,只是常年在鄂州,不曾见过江湖凶险。
此时早已是高宗皇帝在位,赵构本是九王爷,靖康后,金兵俘徽、钦二宗北去后,赵构在南京应天府即位,改元建炎。事过多年,江南偏安已多年,江四公子除了寻访恩师,还有一个念头,便是出来游山玩水,抒发心中豪气,此次来到江南嘉兴,这是他第一次踏足江南,只带着一个书童心茗。
中原首富江鹤宁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江思衡,继承家族的珠宝茶叶酒楼的生意,青年人中里恐怕没有比他更有经商头脑;二儿子江思鱼,沉着练达,拜师仙游派,被誉为是新武林的青年才俊;三女儿江思燕,远嫁蜀中,相夫教子,而这四少爷江思饮在江湖,未成名,在武林,无权势,但为了游山玩水而私自出走者,却只有他一人。
此时北方大金国力鼎盛至极,大宋却一直俯首称臣,对金国年年上供纳金,岳武穆等名将却一直主战。
此时硝烟渐息,但也并不是外出游玩的好时候。
他崇尚佛道,百家学说,欲要游历四方,听说绍兴的性灵院中有佛禅大师,不同中原佛法,不禁酒肉,但每日必须打坐五个时辰,方可离寺。
江思饮是在书房老师颜先生那里听说的,正值父亲外出采购,才偷偷带着书童顾烟来此游历。
经路途农夫介绍,性灵院便在眼前。
此时的江南一片安详之气,但一阵阵兵戈之声却打破了这个宁静。
远处的古刹中却传来阵阵兵戈之声。
一群手执禅杖的僧人立在江思饮身前,大声呵斥,明显被当成了敌人,顾烟连忙摆手解释:“我们.......是路过的。,大家千万别误会。”
当中一个白胖僧人问道:“施主贵姓?”
江思饮折扇一开,道:“在下姓江,名.......”
还未说完,禅杖已到面门,江思饮大叫一声,抱头闪躲,僧人见他不会武功,先是惊诧,随即住手,但想到那个劲敌性格乖张,手下更不留情,一招“大降魔式”直逼江思饮面门,但江思饮好歹家中有武师练过一些寻常拳脚功夫,他便伸拳格挡,众僧见他武艺平常,知那人武功绝顶,却武功绝顶,绝不会用江湖中最寻常见的拳法,忙收手说到:“误会误会。”
就在此时,山上传来一声长啸,众僧面目失色,急忙飞渡上山。
江思饮惊魂未定,见僧人远走,好奇心起,便和书童一起上得山去。
但江思饮却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他偏偏要在这风云际会的时候外出游玩。
因为再过两年,他的父亲江鹤宁将会安排他娶一个他从未见过面的千金为妻。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尽管他没有办法选择。
既然没有办法选择,那就暂时逃避吧。
趁着没有成亲先游玩一下好山河,然后回去娶妻生子,接过父亲的书画生意。
“大哥老成持重,二哥面冷心热,只有三姐性格直爽,和我趣味相投,可惜远嫁三年,我也好想她啊。”
正寻思间,已走到一座古刹前,只见一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立在寺庙前。
手扶着青石碑,不一会儿,石碑竟已逐渐裂。
好一手内劲神功,仅靠掌力便能开碑化石。
一个陌生人到一个陌生古刹,毁坏古物,这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事情。
古刹门匾上书着三个掉漆大字”乘虚观“,宋朝君主崇尚道教,是以道人地位崇高,在民间流传至广,此时宋朝虽偏安一隅,道观却木立如林。
但这间道观却香火不济,草木弥漫,像是荒芜已久。
此时观中小道惊吓道:”施主何以毁损我道观古物......"
言语中尽是慌张之意。
这怪人拿起酒壶,喝了一口,低声道:“昆仑蔚枯雪拜访古刹真人!”
这怪人说话声音细小如丝,却字字入耳,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江思饮心想这名字仿佛哪里听过。
只听道观中一苍老声音道:"贫道一粟,道友神通,威震天下,你我已交手数次,难分伯仲,贫道对蔚道友的功夫实是敬佩,早已避而不战,来此‘乘虚观’隐遁,实是下下之策,何以蔚道友依依不饶,寻至古刹,破坏古物,再生风波。”
这道人声音洪厚,却不刺耳,令人听起来说不出的舒服,就如晨钟暮鼓,定人心神。
二人一个声若游丝却声声在耳,一个声若波涛却不震耳发馈,都是武学中最巅峰的功夫。
江思饮曾听师父说举重若轻和举轻若重都是武学中最难的境界,就像蝼蚁举大象,明月照千江。
世间武者都以“举重若轻“为武学至高境界,以为”一力降十会“是力道巅峰,殊不知,更难得的是”举轻若重“,能将轻柔化阳刚,这需要无比霸道纯劲的内力修为。
怪人蔚枯雪闻言沉吟半响,缓缓叹道:“世间雅趣太多,总令人深陷其中,有人嗜吃,有人痴迷琴棋书画,有人一心求佛,有人心向道玄,任谁都难以避免,武之一物,是某家一生追求,正如道长你深陷道法,不可自拔。“
观中道人许久叹道:“即是如此,今日倘若无法满足道友私欲,便要天翻地覆?“
怪人蔚枯雪笑道:“正是这样!“手一用劲,竟将那块青石碑生生按入土中,此番神力端的惊世骇俗。
道人声音缓缓传来:“既是如此,今日便是最后一次,既论武道,也分长短!“
蔚枯雪闻言长啸道:“一言为定! 今日最后一次,既论武道,也分长短!”声震屋瓦,良久不绝。
忽听的一声闷响,江思饮转目一看,书童心茗竟然晕阙过去,想必被一粟真人深厚内力所震,不由心生叹服。
门前小道也被震晕,蔚枯雪看了江思饮一眼,见他没有被这深厚内力所震,也暗自称奇。
只见蔚枯雪踏步走入道观中,声势所致,门自洞开,瞬间土灰飞溅。
蔚枯雪笑道:“道长神通绝顶,竟甘心在此破观修行,岂不辱没你的身份?“
那道人闭目缓缓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有名无名,皆可修习,有物无物,皆能入定。“说罢,睁开双眼,他的身体如同朽木,弱不禁风,但他的眼神确如电光天火,炯炯有神。
蔚枯雪若有所思,随即微笑道:“道长高论,倒是我一介武夫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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