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晕厥的状态,还能看到魔王无间的模样,甚至还能听到他说话,而且那个人已经死了块四十年了,这听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无稽的神话。
“是不是很难相信?”君不恶又瞧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但这是真的,我看到的那个形象非常清晰,声音也无比真实,就像他活生生站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理由不相信那不是真实的,更没有理由觉得那只是一个幻象。”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父亲眼前呢?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君如珪实在难以置信,问。
“魔王的确已经死了很久。”君不恶道:“最初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眼前。最终我想明白了,——魔王并非一般的凡人,就算他死去了,他强大的灵魂只怕未必甘愿消散无踪,所以他虽然身体已死,但是灵魂却一直顽固的凝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存在在我们这个世间。因为他在等待,一旦有合适的机遇,他就会找到一个可以为他代言效力之人,帮助让他重返人间。所以我认定,那一次我看到魔王,听见他说话,就是来自于他尚未消散的灵魂,而他就在那一刻,选中了我作为他在世间的代言效力之人,并和我打成一个协议:我将他复活,而他,为我复仇。”
君不恶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这不是很好吗?你瞧,”他微微一笑:“如今我不是一人孤身奋战,在这个世上,在某个空间里,还一个强大的生魂正在那里等待我发觉,复活,他会默默指引我,等有朝一日,一旦被我复活,我必将奉他为王,追随于他,而他亦会为我报仇,剿灭四大门派。”
他说着,看着桌上的图画,阴沉的眼中泛起炙热的崇敬和迫切的期待,他低声:“污血教,污血,是被玷污的血,是被所谓的正义者以正义的名义屠杀无辜者的鲜血,它不仅是魔人的血,更是人类的血,屈死者,怨憎者,绝望者,叛逆者,在地狱中承受煎熬之魂,在人世中历尽毁谤之人——”
“如我,如你,亦如魔王无间——”
“而如今,我们,终于站起来,团结起来了。”
君如珪点头表示认同,心里却道:你说得倒是容易,魔王死了这么多年,你以为就这么容易地复活了?还向你托梦,这就更荒诞了。我看你那次看到魔王,多半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像罢了。
“当然,这一切也没这么容易。”君不恶又怅然叹息:“要复活魔王无间,如同对抗四大门派,长路漫漫。”
君不恶从座位上站起来,负手在室内慢慢踱步,一边继续道:“三十八年前,魔人和四大门派鏖战数年,不分胜负,无间厌倦了数年不止的杀伐,为了停止这一切,他主动提出和四大门派的首领在妄语台媾和。当时四大门派已经联合起来,并起了个新名字叫猎魔盟,其领导便是玄晟门的掌门袁重山。议和那日四大门派来的人有玄晟门的掌门袁重山和听天阁的阁主孤劫,魔人这边则只有无间,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议和之时,袁重山和孤劫两人暗施毒计,把魔王无间给害死了。”
“议和失败,而魔人骤然失去首领,陷入四分五裂内耗不休,最终灭于四大门派之手。”
“你瞧,这就是傲世天下的四大门派,这就是正义凛然的四大门派。”君不恶讥刺的苦笑。
“于是乎,魔人没有了,四大门派称雄称王,三十多年了——”
君不恶望着桌面上魔王的画像,面无表情的沉默,然后:“不过,这么多年了,终于还是有人没有忘记你,要来复活你了,魔王。”
君不恶站在那儿,停顿片刻,继续说下去:“要复活死了三十多年的魔王,和复活一个人差不多,需要两个条件,一是他的躯体,一是他的灵魂,二者缺一不可。”
“从魔王的死因看,”他又在屋子里踱起步来:“最后一次见到魔王的人,是袁重山和孤劫,也就是说魔王的尸身多半还在他们二人手中。”
“所以,我认为魔王的尸身和亡灵应该是被袁重山和孤劫二人双双用术法镇压,所以要找到魔王的骸骨和灵魂,自然是从那两个人身上着手。但问题是——袁重山和孤劫怎么可能轻易将魔王如何封印之事透露给别人呢?”
“自我创立污血教,就一直在暗中搜寻,甚至试图将人安插入玄晟门和听天阁,打听魔王的消息。无奈这两门派收徒的门槛规矩极严,我的人很难进入这两个门派,至于接近袁重山和孤劫二人,就更困难了。”
说到这里,烈金石又想起来:君如珪当年不是就混入了玄晟门吗?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混进去了?这背后到底有何玄机?而他混入玄晟门目的是什么?是否就是为了打听魔王封印的信息?
君不恶眉头深锁,继续:“所以除了从袁重山和孤劫二人那里,我也从其他地方入手,以找到魔王。”
“要封印像魔王这么强大怨气深重的身魂,需要极为强大的术法。我不知道袁重山和孤劫二人联手有没有这种能力,但如果他们对此力不从心,还是有一些法子可以在某种特定的状态下,形成强大的封印法阵,成功封印灵魂和身体。”
“一种是利用强大的法宝利器,二种是利用一些极端的环境:比如在怨气丛生,或者遗留着特定术法结界的残骸之地等等,另外还有第三种,就是一种叫万灵归域的术法,具体的说,就是在一个新死很多人的地方,利用还未散去的生魂,将其怨憎之气集聚凝结,从而形成一种强大的力量而产生封印。”
“这些年我按照这三种方式,在这片大陆遍地搜寻,”君不恶转身朝一面覆盖着墨色缎帘的墙壁走过去,到了墙前,他一把将帘子拉开。
帘子下面是一张巨大的地图,上下比人高,左右比人展臂还宽,从东南边包围着的大海和西边起伏的山峦以及中央被分割成数个大致区域和其标志的文字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一张中州大陆的全景图,不过在地图之中,很多个地方被标注了大大小小的红点,乍看地图有点像一张得了天花的脸。
君不恶伸出手来,指向地图北边的一个醒目的红点:“这是神木州北边的暗河林,传说这里曾经妖魔肆虐,杀死过许多入山的平民,故而怨气纵生,几乎无人敢近,这里显然符合产生封印的第二个条件。于是在我成立污血教不久,就带人进入此地,反复勘察,然而我几乎将这里地皮掀过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魔王的踪迹。”
他的手往下划,停在靠在神木州之南的一个地方:“这里是八岐州的往生海,传说前代千殿太子含冤沉湖而死,在湖里变成了吞噬过往舟船的湖怪,此处阴寒诡谲,魔气纵生,似乎也有成为魔王封印之地的资质,故在四年前,我也曾亲自探查过此地,然而和之前一样,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君不恶的手继续往下滑,最后停在清源洲的东北:“这个地方是古代的一个战场,曾经有千万人埋骨于此,其怨戾之气的深重程度不亚于暗河林,且还曾经有无数胆大的修行者在这里摆阵邀斗,故留下了许多强大的术法结界,对于这个奇谲之地,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但,结果还是一样。”
然后君不恶接着介绍了好几处,还讲述了自己寻找天下闻名的几个法宝的经历,但是结果都一样,那就是:——一无所获。
然而,这一连串的失败从他口中说出来,非但没有显露出半点颓丧,恰恰相反,他每介绍一处,目光中的神光反而更加炙热,表情也愈发兴奋,好像一个愈挫愈勇的斗士,失败不但不能让雄心勃勃的他停下脚步,反而更能激发斗志和杀气,让他一往无前地冲杀下去,——不管前方是荆棘还是沟壑。
描述结束后,君不恶略歇了口气:“这些年我将这些红色的地点几乎都找遍,都没有寻到任何魔王的痕迹。”他先手在前面划了圈,示意上面已经寻过的地点:“这的确让人感到丧气,但我知道,像魔王这样强大的人,死后生魂和躯体绝对不会凭空消失,只要我们不放弃努力,终有一日,我们会在在这片大陆上找到他。”
望着斑斑点点的地图,君如珪默默点头:“父亲说得对,只要还存在在这世间,凭父亲和我污血教的能力,不管袁重山和孤劫将它藏在哪里,咱们定能将它寻出。”他说着,却眉头一紧,道:“可是父亲有没有想过,他们会不会将魔王的尸骸分割或者毁掉,这样的话或许可以减少封印身体的难度,不用太强的法阵就可以将之封印?”
然而这话说出来他就后悔了,心道我为什么要给君不恶提这个醒?然他旋即又想:这么简单的问题,君不恶怎么会蠢到想不到呢?还用我提示?
果然,君不恶回答道:“尸体的确可以分割甚至完全摧毁,但是至于如此会不会减少封印难度却不得而知,且这样做还有激怒灵魂的风险,导致其更难封印。更何况,除了尸体还有灵魂,就算他们能用分尸之术封印躯体,但只怕他们没有能力将灵魂也同样切割,且灵魂比尸体的念力和怨气更强,要封印它所需要的力量只怕更大。”
说完,他返回座椅。
“所以我认为,魔王的尸身和他的灵魂一样,依然存在,而且依然完整,它就被封印在什么地方,等我们去寻找,挖掘,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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