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珪等着她的下一步举动,然而,却没有了。
她抛下君如珪以及周围属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来了两个人,很客气的请君如珪去一个地方。
于是他被带到一个阁楼里,——关了起来。
不过阁楼的房间还是不错的,不但宽敞,且床铺柜子屏风花架等等一应俱全,精致整洁,虽然算不上十分奢华,但是却是在大部分之上,完全不像个牢房,反而像个招待客人的厢房。
而且招待也不错,当天晚上就给他带来了一顿美味的点心宵夜,美味又养生,简直无可挑剔,另外还配了个小丫鬟服侍。
当然,唯一的不足是——不能自由的随便走动。
君如珪一直纳闷:莫思侬刚才的反应十分奇怪,很显然,她从前是认识君如珪的,而且关系还非比寻常,要不然她怎么这么激动呢?不过君如珪是君家堡君不恶的儿子,莫思侬是鹤雪剑派的大小姐,两人可是敌对关系,他们从前怎么会搅在一块儿?
这里面到底有何古怪?
且既然君如珪和她是认识的,莫思侬又为什么不相认呢?而是一下子跑了?哦,我知道了,大约因为我是污血教的人,是他们鹤雪剑派的敌人,故而她不能大张旗鼓的和我相认,只有在情绪失控之前跑掉,免得让人猜疑。而她为什么又把我关在这个地方?嗯,我想大约是她不想我离开吧。如果是这样,或许她会另找机会和我悄悄见面,到那时候,或许她就会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是将莫思侬要大闹白茅山之事告诉师父他们,好让他们做出反应。
然而不幸的是,这天一晚上服侍他的小丫鬟都一直呆在屋里,也不知道到底要服侍他还是监视他,让他不能和外面通信。
直到第二天一早,那丫鬟还呆在他屋里,为他洗脸梳头,然后端来了人参小米粥和蒸饺的早餐。
之后那丫鬟继续呆在屋子里,中午吃了午餐,晚上吃了晚餐。然后,那丫鬟又服侍他洗漱。
这天晚上,他实在等不下去了,趁着那丫鬟趴在桌上打瞌睡,他决定大胆行动,先将架子上的花盆里的水仙花取来,倒入清水,然后取出一直踹在身上的红罡石,黄表纸,并以最快的速度写下他刚才偷听到的所见所闻,在灯火上焚烬……
等了不多时,那边来了回音:“已收到,我等将立即驰援白茅山。”
看到这些,君如珪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收拾好东西,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当然,虽然他不知道他们要等多久才能赶得到。
然后过了一天,又过了一天,无聊的日子捱到第三天,外面终于来人,告诉他莫思侬要见他。
君如珪早料到莫思侬会见他,他也期盼着这一天,毕竟他也迫切想知道那个女人和君如珪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而且说不定他还能知道她作为鹤雪剑派掌门之女,反叛她的父亲的缘由。
他随带路人出门,在鹤雪凌霜内走了一段路,进入边沿野外的小道,攀上一段杂树丛生的山坡,抵达一个单独的小宅院。
进入宅院,院内花草丛生,藤蔓攀掩,石林密布,别有一番山野趣味。
拐过一道假山,君如珪看见甬道尽头,院子的中央,立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八角亭子,亭子放置一套浑圆矮胖的石桌石凳,而莫思侬则坐在石桌的右侧。
她比那夜打扮的更加华美,着暗织金纹薰紫色裙衫,外罩一身半透明的对襟绸纱,随风浮动飘逸,头发綰了一个左偏的螺旋髻,髻上簪了一枚攒金丝玫瑰花,花上坠下一串长长的奶白色的珍珠,一直垂到耳鬓,和珍珠耳环交相辉映,雪白的凝脂一般的皮肤,一双透明得几乎滴水的剪水双瞳,涂了檀色膏腴的红唇,真是一个过目不忘的美人。
此刻,她歪着身子,翘着二郎腿,正端起面前的青瓷茶饮喝茶,姿态悠闲雍容,更显其风姿卓越,婉媚动人。
君如珪一直走,一直看着她,一直走到亭外一丈远之时,停下。
带路之人躬身说道:“大小姐,君少主已到。”
莫思侬放下手中茶杯,缓缓转过头来,星眸目光越过带路之人,堪堪落在君如珪身上。
此时君如珪也看着她,目光无声描摹她的美貌。
不过面前既有一位现成的美人,君如珪便不自觉地和另外一个美人比较了起来:比如云梦犀。
是的,她和云梦犀一样美,但细细一瞧,却大有不同。
云梦犀明艳妖娆,美得凌厉刺目,直接了当,毫不掩饰,艳丽如夏末开满山野的曼珠沙华,张扬如傍晚西天最绚烂夺目的晚霞。君如珪每每看到她,便不由自主联系到传说中的一种女人,那种能用她的外貌让男人堕落,或者毁了一座城池国家的女人。
莫思侬看上去则更婉约温和,那是一种藏匿在满是熏香的暖阁里,用细细的刺绣丝软和精心描绘的工笔画描出来的脸儿和姿容,细致,柔软,熨帖,那是晚风拂过夏夜荷塘里的荷香,是窗前默默绽放的玉兰。
虽这比喻然在君如珪心里还算尚可,但是这里又有一个问题:虽然二人的美貌都是独一无二别具一格,但从两人的秉性看来,却和外貌却如此的不相称:云梦犀的的性格显然比莫思侬温和内敛,可是她的美却如此飞扬锋利。然而莫思侬这样一个强硬冷酷的女人,居然长着那样一张温柔可亲的脸,实在有些违和。让人不由觉得老天爷在造这两人的时候,大约想开一个不怎么恶意的玩笑。
就在君如珪在她面前驻足的一瞬,他的脑子里就闪过了如此多的念头,实在是因为对面这一张脸和云梦犀的都太令人印象深刻,便勾起无数遐想。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以显示他作为污血教少教主的教养,他对着她,不卑不亢地颔首,从容道:“莫大小姐。”
莫思侬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欢迎君少主,请坐。”她伸出柔荑般的手,一指对面的座位。
君如珪走过去,提起衣摆坐下。
莫思侬拿起石桌上的茶壶,斟了满满一杯茶,推到他面前:“请喝茶。”
君如珪注意到她此刻表情沉静如水,和第一次看到他时迥然不同。
他端起茶饮,饮了一口。
“味道还行吧?这是顶山白茶,白茅山的特产。”莫思侬抬眸,淡淡说。
“不错,很好喝,虽然我不怎么懂茶。”他放下茶饮。
“这的确是好茶,我来这里这么久,唯一喜欢这里的,就是这个东西。”她指指茶壶,抿然一笑。
“来这里这么久?”——这句话明显有些奇怪,这个女人不是莫识君的女儿吗?既然如此,她应该从小就长在这里啊?来这里这么久,难不成意味着她和君如珪一样,也是长大了才被带到父亲身边?
“看来莫大小姐是个懂茶的人。”他回应说。
“我的确喜欢喝茶。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莫思侬拿起茶壶,给君如珪满上:“慢慢喝,这里有的是。”
君如珪也不客气,拿起茶饮又喝了一口。
味道依然清冽醇香。
莫思侬将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手掌放在下巴上,歪着脑袋端详着君如珪,不过一会儿,她又放下了手。
“我在这里先向君少主道个歉。”她说,“我没有征求君少主的同意,便将君少主强留在我这里整整三日,让你不得自由,实在是冒犯之极。”
君如珪听罢,顿时以一种质问的眼光看着她:“的确,不过——我想莫大小姐马上就要表明理由了。”
“是啊,既是道歉,自然要诚心实意。”莫思侬微微的笑,不过样子的确是诚心实意:“不瞒君少主说,”她说:“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不想君少主这么快就离开了,我想君少主留在我这里,而我这几日又实在太忙,抽不出空来见君少主,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将您关在这里,好让你能留下。”
果然是这样,不过这几日实在太忙——意思是她在忙着反她老子吧。
而她现在有空见我了,就是说她不忙了,也就是说她反她老子已经成功了?
“莫大小姐现在不忙了?”他说。
“不忙了,已经空出来了,要不然怎么会来见君少主呢。”莫思侬笑了,眸中尽显妩媚。
君如珪心里一沉:果然。
“哦,那太好了,”他故作轻松:“看来我不用被继续关着了。”
莫思侬头一歪,眉毛一扬,故作天真的姿态:“君少主,您这话的意思是在抱怨我将您关起来吗?”
“莫大小姐你太客气了,”君如珪忙道,“能被您这样的美人关着,应该说是一种幸运,何况你也说了,是为了把我留下来,我怎么会抱怨?”
“哦,那就是说君少主原谅我了,那太好了。”她笑着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放下之后,她停顿了一会儿,又道:“那么君少主,你心中一定疑惑,我为什么非将你留下来,对不对?”
“当然。”
莫思侬望着她,表情依然认真:“不过以君少主之聪颖,一定已经猜到,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从前认识你……”
“莫大小姐,”君如珪打断她的话:“请容我先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前些日子在玄晟门的时候,他们不知给我用了什么手段,把我弄失忆了,也就是说,我从前的事全部都忘记了,所以,就算在下与莫大小姐从前相识,也请原谅在下实在想不起来。”
听到这里,莫思侬的表情一变:“什么?你失忆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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