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日我听苏先生谈起江湖似是有趣的紧,可是最近苏先生似是很忙,一天到晚都见不到苏先生的人影,都不知苏先生去了哪儿?”
“你想走江湖?”
“嗯。”
“走江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顾白羽突然叹息了一声,似是江湖这个字有某种魔力一般,顾白羽叹息,苏先生也是,只是少年倒是好奇得紧。
“但是应该也没你说的那般难吧……”
顾南浔眯着眼,露出两个小虎牙笑道。
“可不见得啊……”
“这么难吗?”顾南浔露出认真思索的样子。
“有你躲着娘偷偷喝酒难吗?”
“……”
“啪……”
“爹……”
“啪……”
顾南浔可怜兮兮地摸着头不说话,至于顾白羽这个始作俑者若无其事,老神在在地哼着曲儿。
“别叫我,有事儿说事儿,不像话。”
“爹,咱们继续说江湖吧!”顾南浔面上笑笑,私底下已经给顾白羽记录一笔,记在顾南浔的小本本上,“公报私仇的老白,你等着,可别怪我坑爹,桀桀……”
“傻了吧唧的肯定憋着坏。”
顾白羽疑惑地看着笑得很痴的顾南浔。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
顾南浔忙摆手心虚地说道。
“你知道当今江湖之中谁最功夫高?”
顾白羽慵懒地靠在庭中那颗上了年纪的老槐树。
“是青衣侯的拳?”
“青衣侯?陈青衣?”
“是啊。我听苏先生说陈青衣的拳很厉害。”、
“一般啦,一个小小的众生境算不了什么,至于他那个拳就更上不得台面了。”
顾白羽不以为然地说道。
“众生境很差?”顾南浔吃惊地看着顾白羽,苏锦年也不过是一个众生境而已,而且还是一个刚刚进入众生境的人。
“很差。”
“那苏先生呢?”
顾白羽沉默了一会儿,“他还行。”
“为什么?苏先生不也只是众生境?”
“海上生明月,步步生莲,福泽绵延千丈,有圣人气象。”
“这么厉害。”顾南浔惊讶道。
“还好啦。”
“那苏先生以后岂非是要成圣人?”顾南浔接着想到,托腮说着。
“哪有那么简单,我只不过是说可能,仅仅是一种可能,不过有这么一丝可能也是不错了。”顾白羽倒是收了些慵懒,正经了些。
“好吧。那既然不是青衣侯,那难道是镇远侯?”
顾白羽摇摇头,没说话。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是谁?”顾南浔有些无语。
“臭小子,你就不会说你爹我?”顾白羽笑骂道。
顾南浔白眼,“爹,您也算江湖人?您顶多算半个吧。”
顾白羽大笑一番,“半个,也亏你想的出来。”
“苏先生说的。”顾南浔振振有词地说道。
“苏先生?苏先生也不是啥好东西。”
顾白羽接着就说道。
“有人在说我?”
一个素衣儒衫男子走了进来,面带笑意,使人如沐春风。
“额……”
“是,先生,爹说你不是好东西。”顾南浔赶忙接话,生怕让顾白羽给抢先了。
顾南浔给顾白羽扮了一个鬼脸。
顾白羽无奈地对苏锦年笑笑。
“顾兄这是在论江湖?好雅兴。不知我可否在旁一听啊。”苏锦年也不生气,笑着看着这父子二人。
“苏先生若是愿意,却之不恭,先生请。”顾白羽走到桌前示意苏锦年坐。
“不知顾兄所言江湖第一是谁?锦年也是好奇得很。”苏锦年温和地说道。
“苏先生说笑了,这天下谁敢称雄自命第一呢,那个名讳可有些沉重啊,有些累人啊……”
苏锦年没有笑,反而沉思不语。只有顾南浔依旧一个白眼给顾白羽,他总觉得顾白羽就是个坑货,专门坑儿子。
苏锦年沉吟一阵,随即抬头,“苏某冒昧,顾兄想来是浮世乃至于其上?”
顾白羽笑笑不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让苏锦年去猜。
苏锦年见此,哑然失笑,“顾兄如此,想来是了。顾兄实在是英才啊……”
顾白羽不说话,那苏锦年则是只好继续说,“顾兄,不知可否听说过徐一洲?”
“听过,还认识。”顾白羽笑笑,然后如此说道。
苏锦年很惊讶,眼前这个男人太过神秘,这么大个异空间,而且据关韩山所说,顾白羽的修为深不可测啊。这个男人不一般啊。
“认识?那不知江湖传言那个徐前辈可是曾经乃是碧落境的大修士,此事不知真假?”
“假的!”
苏锦年莫名失望。
“碧落之上!”
苏锦年身子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震惊地看着顾白羽,不敢置信这大楚还有这等高人。
“苏先生,若是有暇倒是可以到处走走,江湖可不止大楚啊……”
顾白羽感叹地看着那个男人,那个苍颜白发的男人。
“应该的,应该的……”
苏锦年苦笑着说着,如今身处关山,怕是再也无暇他顾啊。终究是眼界小了点。
“顾兄博识得紧,想来走过许多地方吧。”
“也不太多,这十三洲去过大半吧,后来家中变故便回了来,伺候便再也不曾出去过,一晃就是上百年了。”
“顾兄高也!”
顾白羽没有笑话苏锦年,顾白羽复杂地看了一眼苏锦年,最后嘴里吐出一句话来,“苏先生一生游走大楚,尝尽这人间疾苦,所行所思,所得所悟比之我等走遍大半个苍玄来得多得多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苏先生比之我都高了……”
苏锦年温和地笑了笑,苏锦年是个温和的人,从前是,以后也是。
“不知我大楚与那外面江湖较之如何?”
“苏先生当是知晓陈先生的。”
顾白羽看着苏锦年顿了一顿然后说道。
“陈先生?莫非是文渊书院那位陈先生?”苏锦年脸上第一次露出那种惊色,那种惊色中还有着崇敬、敬仰、以及同道之人那种相惜。
“是。”
“先生知晓中原大地之上有位陈先生,可知那位陈先生来自何处?”
“这……倒是不知,愿闻其详。”
苏锦年被勾起了好奇心。
“世人皆知陈先生横空出世与那文渊书院夫子论道,一举成名天下皆知,大祭酒曾言陈先生此生当是这万载以来最为有机会成圣的人,可惜陈先生太过潇洒,与大祭酒一番论道便消失在了那中原大地之上,后世读书人莫不以此激励自己奋发,只是世间也不过一位陈先生而已。”
顾白羽顿了顿,“一位而已。”
在二人身旁的顾南浔不知何时烹茶而来,为二人煮茶侍奉在一旁。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只是苏先生无心饮茶,苏先生有点震撼。
顾白羽倒是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对于茶他懂得一些,不过不多。顾白羽喜欢喝酒而不是茶,但是奈何家有贤妻……
苏锦年还沉浸在顾白羽所说的那一段明明人尽皆知的故事之中。
“苏先生应当也是知道顾里这个人吧。”爆料自然应该顺畅一泻千里,不说则已,说则当尽意。
“那个禁忌之恋?”
苏锦年回过神来看着顾白羽。
“是。”
顾白羽有些感慨地答道。
“苏先生你是读书人,你且说道说道那位顾某人的同宗究竟是错也不错,对也不对?”
苏锦年沉默,顾南浔倒是不知所措,因为他一无所知,不过无知者无畏。
“爹,这很难说?错不就是错了,对便是对的,不是吗?”
顾白羽难得严肃地摇摇头,“你太年轻,这些不便与你说道,但是浔儿,你记住,世间万事万物没有绝对的答案,自也无绝对的善恶对错之分。”
“顾兄高见,苏某受教了!”
苏锦年正视顾白羽说道。
顾白羽不回答,只是继续说着,“人与妖就不该?”
顾南浔迷糊,不过倒也不在接话。
“爱哪里有什么该与不该啊……”
苏锦年叹息着说。
“世间若是皆是苏先生这般人那人族何苦若此啊……”
“顾兄谬赞了……”
苏锦年摆摆手,温和笑道。
且饮茶。
“既如此,我大楚盖天钟秀于是,也自当不落于他洲!”
“呵呵……”
顾白羽嘲讽一笑。
苏锦年很意外,顾南浔也是。
“苏先生你可知为何如今江湖让那青衣镇远便占尽了芳华,大楚难道真的只有那寥寥几人?江湖老了,老了,人也是,就算人没老,心也老了……”
苏锦年欲问,可是见顾白羽神色终是不曾说出,只喟然长叹。
“苏先生,当今中原大地之上尽皆骂我沧州蛮夷之地,无人杰,江湖不过是那几个人的江湖,可是那不过是小人浅见。大楚的江湖虽老却未曾消亡,那些远走的浪子终究是会回故里的,终究是回的,会的。”
苏锦年点点头,他忽然明白这一生到处游走看遍了人间疾苦却忽视了高处原来也掩埋着不少难以言说的苦楚。
那段湮灭在大楚历史之中的诗篇终究还是会再次重启的,那段诗篇再次吟咏之时,当有春秋意气,当有热血激荡,当有酒!
茶凉言尽,茶凉香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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