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何不带吴钩

顾家内院,顾白羽慵懒地斜靠着石桌,石桌之上,诗酒花,石桌之前少年练刀汗如雨下。

刀还是木刀,少年还是少年。

“臭小子,别练了,今儿个先停一停,我带你出去看看。”顾白羽摇摇头,对于顾南浔手中那刀已然不作他想,有些东西强求不来,很显然,顾南浔不是个练刀的好苗子。

顾南浔一愣,手一颤,一时忘记了收刀。

顾白羽走到顾南浔身旁,拍拍肩,然后慢悠悠地从其身旁走过,手里拿着本该装酒的茶壶。

“臭小子,别愣了,不去还想留下来练刀?”

顾南浔心中莫名不是滋味儿,不过那休息二字让他暂时忘却了从顾白羽眼中露出的似有若无的失望。

“好咧,来了。”

此时关山城上,红袍儿顾好,儒士书生苏锦年,女武神关山月,关山侯关韩山,还有那一众新兵老兵,所有人脸色肃穆,眼看黑云压城,妖兵压境。

“白羽叔。”

关山月注意到顾白羽携子前来,笑着与那个白衣男子打招呼。

“小月,几日不见,功夫见长啊。”

顾白羽看着关山月那一身外泄的气势,身旁英华流淌,显然是步入那山河之御字境,故如此说道。一年破一境也难能可贵了,多少人数十年也不见进半步,修炼一道,缘法二字尤为玄妙。

重点不在于关山月是否修为破境,而在于顾白羽看关山月那眼神儿跟看儿媳妇一般,让人觉着意味深长。

“白羽叔叔谬赞了,小月这点微末之技哪里上得了台面。”关山月嫣然一笑,落落大方。

“你这还差,那这臭小子无非是废品一个。你个臭小子,见了你关姐姐也不打个招呼,半点礼貌都没有,白瞎了我平时教导你。”顾白羽一巴掌拍在顾南浔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地对顾南浔说着。

顾南浔可怜兮兮地摸着头,张着大眼睛,“关姐姐……”

“南浔弟弟是不是又调皮了……”关山月抿嘴一笑。

“哪里有嘛……”顾南浔无奈且幽怨地看着顾白羽。

关山月只是吃吃地笑着。

“白羽兄!”

一阵爽朗的声音传来,关韩山慢慢走过来,其余人也都随之看过来。

“关兄……”

“关叔叔,苏先生,大爷爷你们好!”

顾南浔率先喊了个遍,留下了一个眼神给顾白羽。

众人忍俊不禁,一时缓和了几分战时那悲怆苍凉的气氛。

“关兄,今日有多少大妖前来!”

“三十余万!”

关韩山有些没底气地叹了口气。

“三十万?我方还有多少?”顾白羽皱了皱眉头,看着城下那滚滚狼烟,阵阵妖云如此说道。

“十万……”

这数字让这镇守南荒数百年的关山侯面露难色,以十万当三十万,这不单单是兵法所能挽救了。大厦将倾,非一人之力可以挽之,武力滔天可以一当百,以一当千,以一当万乃至于当十万百万,可那终究不过势单力薄而已,你可当百万师,可战场之上可不止你一个顾白羽,一个关韩山啊。

“这是第几次?”

“第三次了,这样的大型攻势已然第三次了,所守关山城那些大好儿郎纷纷送葬,我不过是那个送葬者而已。我也在想,也许该死的人是我关韩山,可是我关韩山尚不能死啊,我死了我身后就不止是死那一群大好儿郎了,而是我大楚万万载的基业啊,是那大楚黎民百姓,我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

关韩山看着那远处压境而来的妖军露出仇恨之色,手中长枪攥得紧紧 指甲都快嵌入肉里,满腔悲愤无处安放。

“放不下,那便拿着吧,大厦之将倾,愿与君共挽,山河将倾,愿与君同守!”

一身儒衫的苏锦年慢慢走来,无那滔天气势,温文尔雅,他走到关韩山身后,伸出手搭在关韩山肩上,温和地说着,只是字句悭锵有力。

关韩山抬头,惨然一笑,凝视一阵,沉默一阵,“共挽山河!”

好好先生顾好难得没有怼那个读书人默默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蠢蠢欲动的数十万妖军,还有那关山城中手持刀甲的大好儿郎,“战!”

“战……”

“战……”

“战……”

……

喊杀声漫天遍野,这十万人死守关山城!

硬抗?

难……

顾好率先一步踏出,走在那关山之上,手中钩子泛着寒光,“对面的,那个什么阿猫阿狗的给老子滚出来,你好爷爷来了!”

声音似海浪一般一层层卷起,在关山城前炸响。

“老匹夫 你欺妖太甚!”

一只其状若狸而首白,生有四爪,虽似人样,直立而行,但嘴露獠牙,如那土狗一般。

还有一只,自名为狻猊,似彪猫,其实不过有那太古凶兽一丝微薄血脉而已。

二妖站在顾好面前,戾气满布,面露狰狞。

“说阿猫阿狗,还真来阿猫阿狗,太看得起你顾爷爷了!”顾好一边说着,一边离别钩朝着二妖攻击而去,空间波纹荡漾。

二妖见此,利爪滑动,露出残忍嗜血,也出本命天赋朝着顾好杀来。两个浮世大妖围攻顾好,顾好手中离别钩也不马虎,与二妖斗了起来。

苏锦年见此,叹息了口气,将那泛黄书页搁置在怀里,好好安放,慢慢走入天宇,“来一战!”

“你个破烂书生,那晚杀我妖军数万,今日提头来换!”虎痴背生双翼,通体雪白,虽然化作人形,却依旧保持着虎首。虎痴乃那白虎后裔,虽非神兽,倒也有那一丝神血!

这个教书匠首次如此大火气,自袖里乾坤中慢慢显化一剑,一剑凌尘,浩然而出,苏锦年执剑,然后朝着顾南浔一笑,“南浔,你看好了!”

苏锦年随即出剑,直取虎痴虎首!苏锦年虽是用剑,使得却是刀招,苏锦年嘴中念念有词,“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愤懑之意,不平之意,难舒之意今日一并舒之!

“爹,这是刀招?”

顾南浔看着那似是而非的刀招有些不敢确定地说道。

“是,此刀本出自昔日大楚剑宗李贝贝,以一剑客之身创就此一刀之神韵,着实厉害!据传,昔日李贝贝笑谈此刀羞红那天下用刀之人的脸,后这大楚才剑道独尊,而罢黜刀道,这一刀不简单。那李剑宗戏言天下用刀之人若是可破此刀,可称宗师!”顾白羽有些唏嘘地点评这羞煞天下的刀招,似是不以为意。

“这么厉害!”

顾南浔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苏锦年手中那写意舒畅的刀招,一点也不敢放过。

顾白羽见此,不由一笑,一巴掌拍在顾南浔脑袋上,没好气地笑骂“至于吗你?老子的刀就不行了?”

顾南浔吃痛,揉着脑袋,看着顾白羽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思索,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爹,好像真不行!”

顾白羽故作气极,就要再次出掌,顾南浔忽然见苏锦年换了刀招,再次施展剑招,顾南浔愣了愣,“爹,咋就一招?”

“对啊,你以为?”

顾白羽似是早有预料,因此丝毫不惊讶,平淡处之。

“……”

顾南浔无语,就一招,打完之后还打不玩咋整,跑路?

“你可知为何那李贝贝可以笑谈间凭借一介剑客所创刀招蔑视天下刀客?”

顾南浔摇摇头。

顾白羽接着说道,只是嘴角勾起一丝嘲讽,“那是当时江湖真的无一人精通于刀道,多数人虽自命风流,实际不过流于表面,追求刀术之华丽好看,反倒是忽略了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在刀道面前却步不前,然后追求如同剑术一般的刀术,殊不知剑术早已经过一番冶炼,虽依旧依附剑道,却是实际上已然自成一家。可那时刀术不过尔尔,无一大家,众人见剑术超群,潇洒飘逸,纷纷效仿,致使那刀道没落,险些身死!”

顾南浔听完之后若有所思,继续问道,“爹,既然刀道没落,你为何依旧使刀?”

顾白羽少见地正色,“因为唐慕白!”

“唐慕白?”

“对,唐慕白!”顾白羽舒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说着。

“那人以刀术破了那大楚剑宗李贝贝那一招,甚至于创出了那《南园十三刀》后十二刀,从此名声大躁,使那刀道再次浮出水面,天下用刀之人一时如那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那爹岂非也不过是一个效仿者,您不是常说惟有自己走出的道才是最合乎道,近道之道?”

顾南浔不解地看着顾白羽。

“臭小子,你老爹我虽仰慕那中原一刀可却并不曾走他所走之道!”顾白羽笑骂。

“好吧。”顾南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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