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浔只有叹息，他也无力，他只有心中暗自咬牙，暗自努力，流血不该只是他们，谁的血都流得。
“小少爷，家主派我前来叫你过去，似是有什么事，小少爷你赶紧过去一趟吧。”顾南天收起之前的玩笑，恭谨地对顾南浔说着。
“嗯。”
顾南浔看着如此的顾南天不由苦笑，顾南天只有在练武时才不会那般拘于礼数吧。
顾南浔将木刀放入木质刀鞘之中，慢慢朝着朝着顾家主院子里走去。
刀是槐树的，刀鞘也是。
人也是会怀旧的，不是吗？
顾家主院离这太远，得有两三里路吧。只是顾南浔不急，慢慢走吧，慌啥啊，顾白羽哪次找他有好事啊？
顾南浔优哉游哉地慢慢走去，背上背了两把刀，一把木刀，一把真刀。
顾南天看着这个小少爷，笑着摇摇头， 笑得很温暖，只可惜洛川快没了太阳。
顾南浔一路走来，一路上有不少家丁仆人向他问好，他背着手，眯着眼，笑眯眯地和他们打招呼，如同一个小大人一样。
顾南浔走这段路走了好久，因为他不急。
只是他虽不急，但是这天似是有些急。走着走着天上下起了小雨，整个洛川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这天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好久都没有出过太阳了，一直拉着个脸，我又没欠他钱，太不像话了……”
顾南浔眉头蹙着，不满地看着这绵绵细雨，头发都沾上了雨珠，看上去倒是还不错，只是顾南浔不这么认为。
“少爷，少爷……”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声音之中传出急 切。
顾南浔转过身去，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拿着伞焦急地跑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撑着腰说道，“小少爷，下雨了，你怎么走这啊，家里不是有马车？”
顾南浔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女孩儿，他咧嘴一笑没说什么。
姑娘也没来得及顾得上顾南浔说些什么，她急急忙忙地给顾南浔遮上伞。
伞太小，只遮得住顾南浔一个人。
姑娘就站在雨中执伞相望，她的发丝早已被无边丝雨打落黏在一起，乱了流海，只是她不在意。
顾南浔看着这个比他大八九岁的女孩儿，笑着喊了一句，“书音姐姐。”
顾书音本该随着出征的，可是她没有。
她无法修行，似是天生便无法感知元力一般，所以她还留在顾家。
顾家与其说是一个世家，倒不如说是一个收容所，这里除了顾南浔一家之外其他的大多都是外来者，他们大多是那群外出的人带回来的，回来时有些人幸运点一家人都活着，有些人则不那么幸运，孤身一人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啊。
他们来此扎根，在顾家的庇佑之下，免了在外的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顾书音也许不姓顾，只是后来她谁也没了，就姓了顾。
“小少爷，快走吧，你怎么一个人走这条路啊，这里少有人来的。”顾书音见顾南浔就那么看着自己，还不往前走，催促地对顾南浔说着。
“书音姐姐，你不也在这？”顾南浔只是反问着。
顾南浔伸出手，眼神示意顾书音把伞给他。
“小少爷，我给你遮就行了。”顾书音只道顾南浔是要自己打，推辞道。
只是顾南浔摇摇头，含着笑，俊俏的小脸儿上写着你就给我吧这几个字。
顾书音迟疑几秒，无奈地看着顾南浔。
顾家小少爷可是个调皮捣蛋鬼啊。
顾书音只好将油纸伞递过给顾南浔，雨水顺着她的脸庞滴下。顾书音一双眸子如同放在星河之中荡涤过一般，永远都干净纯粹。
顾南浔伸出小手，掂量了一下从顾书音手中接过来的油纸伞，嘴角上扬，运转元力，丝丝缕缕缠绕在伞柄上，慢慢腾空而起，慢慢落在了顾书音的头顶，替她挡住了这一袭烟雨。
顾书音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南浔，“小少爷，你突破临渊五重了？”
顾南浔眯着眼，瞥了一眼伞柄上哪丝丝缕缕的元力，撇了撇嘴，很不满意地道，“哪有那么容易，还在临渊四重呢。”
“四重？四重也很了不起了……”顾书音有些失神地说道。无法修行终究还是让她难以释怀，她想做很多事，可是没有修为却是一样也做不了。
看顾书音一下子黯然了下去，顾南浔忽然意识到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
顾南浔走到顾书音身旁，拉着顾书音的手，看着黯然的顾书音稚嫩地说着，“书音姐姐，以后我保护你，咱们一起去闯荡江湖，一起去降妖除魔！”
少年意气，姑娘温柔！
顾书音展颜而笑，摸着顾南浔的脑袋，“小少爷，这可是你说的啊，可别忘了……”
“不会，不会！”顾南浔信誓旦旦地承诺着。
年少时的任何承诺都当不得真，也最值得当真！
“书音姐姐，咱们走吧……”
“嗯。”
“书音姐姐你经常来这？”
“还好啦，一天来一两次……”
“一两次还少？”
“好吧。”
“那小少爷你怎么会走这条路？这里少有人走啊。”
“这里安静啊，还有就是你不觉得这里到主院比其他路要远一些？”
“是挺安静的。”
“他们老是叫我少爷，我快要疯了……”
“诗音姐姐，你也别叫我小少爷了，你叫我南浔吧。”
“这个吗？也行。”
“南……浔，那你为什么走远路啊？”
“我爹每次叫我都没好事！”
“……”
顾南浔撇撇嘴，顾书音无言以对。
“少爷你为什么衣服没湿啊？”
“因为我会变戏法啊！”
“嗯，少爷真厉害！”
“我可厉害了……”
……
……
一把伞只护得住一人，顾书音护住了顾南浔。
年幼的顾南浔没有伞却也护住了顾书音，可惜很多年以后，顾南浔不止有伞，而且是足以护住天下人的大伞也没护住那个眼睛很好看的姑娘。
烟雨蒙蒙，这一路好长，走着走着就长大了……
雨中，路旁，老槐树。
少年，姑娘。
笑谈，承诺，眉眼似春风裁剪，温柔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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