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顾家老宅子的后院里响起，一个青衣少年摔在了墙角，木刀随着一团黑色的元力到飞回顾南浔眼前，刀尖离眼眸仅仅三寸。
顾南浔吞了吞口水，抹了一把汗，看着那个不正经的男人，“爹，你下手也太狠了。”
“狠吗？”顾白羽摇摇头，手中元力一收，木刀落在顾南浔面前，顾南浔赶忙一抄，接住了那把槐树所做的木刀。
“呢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这点算什么，未来的刺在你眉间的可能就不是木刀了，而且那把刀可能就不会停下了。”顾白羽慢慢走到顾南浔面前，肃穆地说着。
顾南浔很奇怪，眼前这个本来不正经的男人这一年来好像正经了不少。
“嗯。”
虽然奇怪，顾南浔还是回答道。
“爹，明天又是出征了吧！”顾南浔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这一年顾南浔倒是长高了不少，，整个人英气了不少，棱角分明。
“是吧。”顾白羽望着那越来越暗淡的天空， 有些奇怪地回答。
“是吧？”顾南浔腹诽，“老爹最近可是越来越奇怪了，也不爱笑了，整个人居然正经了，奇怪了。”
“我可以去看看？”顾南浔渴望地看着顾白羽。
“嗯，可以，去吧。”顾白羽看看顾南浔狼狈的模样，想了想决定给顾南浔放一个假。
这一晃又是一年，今年顾南浔十岁！
今年再次出征！
今年却是奇怪地没人再回来，很奇怪。
今年天色越来越暗淡了，有人慢慢觉得不对劲了。
顾南浔听了之后撒欢地跑了出去，他要去看看顾南天。顾南天也要去！
顾南浔离开之后，顾白羽看着天穹脸色难看。
“南天大哥，我来喽！”顾南浔撒欢地跑到顾南天所在的院子里，高兴地喊着。
“小少爷，你怎么有空来这里？”顾南天有些意外。自从顾白羽亲自来教导顾南浔之后，顾南天就再也没见过顾南浔，听说这小子一直在接受魔鬼式训练。。
“不欢迎我？”
顾南浔一屁股坐在石墩上，自顾自地拿起顾南天沏的茶喝着。
顾南天收起拳架擦了擦汗，走到顾南浔对面坐下，看着顾南浔嘿嘿笑道。
“怎么会！”
“嗯，那就好！”顾南浔老气横秋的。
顾南天无奈一笑。
“对了，南天大哥，你明天要走了？”
“嗯，对，要走了！”顾南天肃穆地说着，眼神坚定。
“好吧，要走就走呗，我只是来看看你这小身板儿怕是禁不住打！”顾南浔调侃地看着顾南天。
顾南天听闻此话，哈哈大笑。
“我这小身板儿还是比较牛逼的，抗揍！”顾南天爽朗地说着。
“抗揍？我看看有多抗揍，嘿嘿！”顾南浔朝着顾南天忽然一拳砸过去，一个不注意，顾南天被他砸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无辜。
“咦，南天大哥。不行嘛！”顾南浔调侃地对着顾南天说道。
顾南天捂着胸口慢慢站起来，抽了一口冷气，有些惊愕，“小少爷，你这是到临渊五重了啊！”
“那当然，我是谁啊，嘿嘿，你还抗揍不？”顾南浔自得地对顾南天说道。
对于顾南浔来说，他朋友不多，只有那么几个，他大多时候都在顾家老宅子里，哪里大多数时间只有顾老爷子偶尔会拉他去唠嗑。可是一个十岁的少年，一个半截入土的老爷子，这哪有啥话题来唠啊，顾南浔只是去听听。
所以顾南天算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还是抗揍的！”顾南天也不介意，爽朗一笑，走到顾南浔面前再次坐下。
“给！”顾南浔放了一个包袱在顾南天面前，自己倒是自顾着自地喝茶。
“你这茶好喝啊！”顾南浔赞叹。
顾南天这才注意到顾南浔来时还带了一个包袱，一个看着挺重的包袱。
“小少爷，你这是……”顾南天看着顾南浔问道。
“别说话，自己看，然后呢出去之后别死了，等我出来找你喝酒！”顾南浔一个小屁孩儿装的和大人一样豪气干云地说道。
说完之后顾南浔就走到了门口，他要走了，他害怕顾南天不接受。
“少爷，你……”顾南天话到喉口却再没说出来。
顾南浔头也不抬，摆摆手就走了。
顾南浔走后，顾南天打开了包袱，里面装了两个物件，一件金丝软甲，一个拳套！
顾南天看着门口失神，久久没有恢复。
“小少爷……”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站在门口目送那个只有十岁的少年远去，那个少年很善良！
在回屋子的途中，一个青衣少年惬意地走着，蹦蹦跳跳的，嘴里还不是嘀咕着，“这次装得很不错，越来越有大人的模样了……我是大侠，我是大侠……”
……
第二天该来的还是来了，要走的也无法挽留。
还是出征了，只是这一次和以往很不同。这一次没了顾安老爷子主持，只有顾白羽和顾白言兄弟二人，一个白衣，一个黑衣，黑白分明。
顾家不是没人，顾家诺大个家族不是只有顾白羽兄弟两，除掉顾白羽所在嫡系还有许多旁系，所以顾家不是没人，顾家只是没人了……
除却顾白羽这一脉嫡系，如今的洛川还有几个流着顾家的血？大抵是没几个了。
大长老守在了那天梯的尽头，至于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他们好多位长老有的死了。有的消失了，反正顾家就这样了，只留下那么几个命大的。
这一次走了好多人，好多好多人，估摸着十四岁的少年都去了。
如此年轻的少年会不会被吓到？无人解惑。
这一次洛川真的只有老弱病残了，当然除了那几个主事的。
好多人不解为什么这一次走那么多人，包括顾南浔。只是没人回答他们。
也许是为了那一战之后关山城只剩下了那五六万戍边的，关山城快要守不住了，也许是其他原因，少有人知道。
老人看向走了的少年们神色复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所以他们不知道该盼些什么，只能盼好。
所有人或多或少感受到了异样了。
“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
顾白羽低声呢喃，顾白言脸色难看。
顾南天站在人海中看见了那个少年，那个穿青衣的少年。
少年身旁站立了一个女孩儿，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女孩儿，女孩儿很温柔，不过少年很调皮。
少年扬着手，挥着拳，对顾南天张牙舞爪。
只是顾南天觉得这才是少年，才是顾南浔。后来的那个不像顾南浔，也不像话。
顾南天发自内心的咧嘴一笑，爽朗而让人产生一种信服的感觉。顾南天就是这样一个人。
“小少爷，来日若南天不死，则当追随少爷，护少爷……”
顾南天独自在人海喧嚣之中呢喃，说着说着倒是把自己说笑了，护少爷什么，他不由苦笑，那个少年怕不需要他来护啊……
顾南天独自呢喃，顾南浔也独自低语。
“南天大哥，你要好好活着……你说你很抗揍的，以后可得帮帮我，万一小弟被人打了，你可得兜着点底，撑撑场子，毕竟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兄弟啊……”
顾书音站在顾南浔身旁听着那个少年碎碎念，那个少年总是会想很多。
这里没有四季，也自然没了春风，所以姑娘没有找到好的词汇来形容那个背着刀的少年。
“春风得意该算好词汇……”
顾书音摇摇头，看着顾南浔不由浅笑。
顾白羽只是一声令下，这五六万人的队伍浩浩汤汤地朝着天梯处走去，今日之后，洛川少了大半，倒是把那关山城原本兵甲补了个勉强。
白玉石阶共八千八百四十八，尽头乃一高楼，名为观月！
那里站立了一个老头子，一个穿着大红袍子的老头儿。
老头儿耷拉着眼，似是看谁也不顺眼一般，脸上的褶皱宣告着他不再年轻。
顾白羽看着那个穿着一身红袍的老头儿脸上露出笑容，“大伯……”
顾好总算抬起眼看了看洛川，看了看那个他长大的地方，他已经数百年没回过家了。
“白羽，白言……”
顾好看着自己这两个侄子，仅剩的两个侄子，不知作何感想，若是独处的话，怆然而涕下或许也是会的。
顾白言也喊了一句大伯就不知说些什么了。男人之间除了醉话可能大多都是话不多的。
“拜托了……”
一身白衣的顾白羽低下头，弯下腰，抬起手，此时顾白羽是这一家之主。
顾白言也弯下腰去，他是顾白羽的兄弟！
红袍子的顾好身子颤抖地看着那个年轻人，嘴里断断续续地，悲戚地说道，“家主放心，顾好……顾好……定不负所托，家主安好！保重！”
“大长老且去，无妨！”
顾白羽站直身子，风流意气，千古有之，白羽自不能让古人独美！
红袍儿老头儿十分认真地看了一眼那黑白分明的两个年轻人，眼睛深凹进去，让人再也看不见他的悲伤与痛楚。
顾好转身坐在了观月楼最高处，那里可以俯瞰整个洛川，也可以看见尸横遍野。
洛川之外是一座高墙，绵延无尽！
“走吧！”
顾白羽最后大喝一声，响彻了洛川，重重地敲击在那朝前走着的那一众少年的心房。
侧目，垂泪，抬步，终不回头！
走了，散了，白玉石阶失去了光泽，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过于虚幻了，此时本该在梦里。
梦里可以随时荒唐，可惜啊，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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