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您这一走可是又三年啊,,不知道先生怎么样了,会不会被人欺负?先生性子太温和,都没什么脾气,可莫教人欺负了。”
洛天峰上一少年,少年青衣,少年眉目如画,只是肤色较黑。
顾南浔已然十五,明年该去关山城了,本该去了。
顾南浔看着那大鼎,看着接连在那白玉石阶之上的苍茫古道,心底叹息一阵,然后走下了洛天峰。
这几年来,顾南浔已然步入虚堂之境,至于刀道之心已然小成,只是距离那刀心通明尚有一大段路要走。
顾南浔也许真的适合练拳,如今练拳已然登堂入室,步入那山之境。
古来武夫练拳,先修其意,后破意入山,登山而行,破山而出,长风破浪,直挂云帆济沧海,最后山海相贯,刚柔并济。
顾南浔感叹地看着那洛川的槐树,槐花开得正盛,如同那年那个先生来时,也如同那年那个先生走时。
外面刮起了风,风声之中有少年欲要远行的心。
十五岁,不大不小的年纪,道理明白一半,刀耍一半。
对于以一人之力挽狂澜于既倒顾南浔抱以最大的怀疑,个人武力可捍天下?
顾南浔没有答案。
苏先生走了,苏先生显然是去寻找这救世之道,顾南浔不知道苏锦年找没找到,但是他相信那个先生一直在找着!
“也许该走了,既然一人之力难以挽天倾,那便让我且去会会那世道!”
青衣少年站在洛天峰上看着这洛川,看着这家,慢慢将眉目投向远方。
……
云归山欲晚,花下月色昏黄,言尽,月上柳梢头。
料想小城宁谧夜,漫天星斗,一盏孤灯。
无风,树影婆娑,一根根枯枝被夜色浸染,带了点墨色,多了几分诗意。
那灯火阑珊处,白面书生,一袭青衣,伸了伸懒腰,抬手打了个哈欠,合上了那昼夜苦读的诗书,走至窗前,眼前夜色无边,眉眼间多了几分倦怠,心中暗叹,转身抬手掐灭了那盏孤灯,和衣上床。
桌上一纸留笔,字到是长得俊俏,带着年少的倔强劲儿。
“爹娘亲启,儿,南浔叩上。”
这月儿慢慢爬上中天,月色清凉,这人间此刻明白了几分。四下无人的夜,一片静寂,鸡犬正忙于酣睡,世人忙于周公宴,一片大好。
此刻床上已空无一人,厚实的衣物被折叠捂在宽大的被褥之中,装作入眠了。
顾南浔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尽量不漏出丝毫声响,探出头打量着远处。此刻肩上行囊轻便,宽阔的背上负了一柄古刀,通体漆黑如墨,青丝入墨覆盖在上面,掩盖了光华。
一袭青衣在茫茫夜色中毫不起眼。
顾南浔三步并两步,身子轻盈,宛如流水般滑落在庭院之中,没有惊醒那守门的下人,顾南浔脚尖轻点大地,手臂宛如苍鹰般展开,自大地借力,一下子腾跃过那生活十数年的的围墙,如那
落花一般落在院子外。
顾南浔没有立即离开,他站在院子外看着院子内,他明白,他已然离开了家……
顾南浔叹了口气,这一别不知几年离索,再回首时或许顾南浔已然是个大人了……
只是纵然如此,顾南浔还是要离开,他离开是为了去见那个先生,他看了不少先生留下的书,也看了顾家藏书阁之中那些古籍,她很想知道苏先生究竟找到没有,他也想知道他能不能找到,所以他走了,他选择不告而别。
顾南浔没有留在关山城,关山城虽然告急,但是还没到生死存亡之际,有顾白羽在就不会有什么事儿,这是顾南浔打小就潜移默化形成的观念。
顾南浔离开了,看了那院子最后一眼便离开了,不回头地离开了。
顾南浔施展轻身功法一路腾挪离去,从白玉石阶,到那观月楼,他已经做好了打算,打算若是大爷爷不让他离去他便来个寻死觅活,苦肉计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一切所想均不曾出现,观月楼一片寂静,那个红袍儿老头儿不在。
“大爷爷不在?”顾南浔心中暗自思量,总觉得不该啊。
不过顾南浔没有过于纠结这个问题,既然顾好不在,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所以顾南浔下了观月楼。观月楼其上耸入云霄,其下倒是直通关山城中,因顾好的缘故竟无一守兵。顾南浔走入关山城,关山城一片寂静,惟有那关山城上依然存留着那烽火,还有那未曾入睡的将士!
顾南浔心里百转千回,滋味儿不太好受,他本该明年与他们一同的,他答应过那个豪爽少年他会去的,只是他爽约了,他做了一个失信之人,且还是对那个最相信他的人。
顾南浔纠结一阵,最后还是远行的念头占据了心头,“南天大哥,我会回来的,你且等我!”
顾南浔步履轻盈,不敢吵醒那关山城中半梦半醒的士兵,他猫着腰,隐匿在黑暗之中去,顺着关山城那条已然废弃多年的大街一路狂奔。
顾南浔在关山城的另一边,那条通往大楚的关卡前止步。
顾南浔苦涩一笑,“大爷爷,白言叔,书音姐姐,爹,娘,你们怎么都来了……”顾南浔一路顺利的出奇,顾南浔纵然再笨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其实他早就知道他根本无法凭借自己的本事出这洛川,出这关山城,因为顾白羽倘若不让他出去,哪怕他再修炼一百年也不过是虚妄。只是他还想试试!
顾白羽笑骂道,“臭小子,你当你爹这一身修为是放屁的?是拿来看的?”
顾南浔苦涩摇摇头,无话可说。
顾白羽见此倒是不再调侃顾南浔,收起了那常年的慵懒之色。
“浔儿,你就这么舍得娘?”
林梓涵略带哭腔地说道。
“娘,我只不过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您莫要担心,孩儿长大了的。”顾南浔不敢看林梓涵的眼睛,他躲避地低头说道。
“浔儿……”
林梓涵本想再说些什么,只是被顾白羽给阻拦了,“你走吧,臭小子,如果没点本事,没混出名头,救不得关山城就莫要回来丢人现眼了。”
顾南浔不知为何觉得今日的顾白羽尤为严肃,严肃地让人害怕,他看着这个向来不正经的男人,喉咙里半天卡出一个字,“嗯。”
“臭小子,别听你爹瞎掰,以后要是打架打不赢就报大爷爷的名号……”
顾好一顿,苦笑,“还是不要了,大爷爷名声不好听,免得给你添麻烦。”
这个昔日名震大楚的好好先生居然会如此作态,说出去怕是不会有人相信。
“不会的,不会的,大爷爷最厉害了!”顾南浔连忙道。
“哈哈……说的好!”
顾好大笑。
“南浔,行走江湖,切记江湖险恶,自己为重!”顾白言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会的,白言叔!”
“白言,对于这小子你就不必担心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他怎么祸害江湖吧。”顾白羽没好气地走到顾南浔身旁,一巴掌拍在顾南浔后脑勺儿,光芒一闪,只是过于微弱,加之顾南浔是面向顾白羽的,故顾南浔不知发生了什么。
林梓涵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顾好和顾白言眼神微动。
顾书音倒是不知,她只是看着这个即将远行的大男孩。
“书音姐姐,我走了,等以后我一定带你一起行走江湖,我们一起去那中原大地,走遍十三州!”顾南浔紧张地解释给顾书音听,他害怕顾书音生他的气。
“嗯。”
顾书音嫣然笑着,和那日武会之前一般,一般温柔。
顾南浔看着几人,忍住停下脚步的念头,朝着关外跑去,竟至于不敢回顾。
顾南浔猛地跑出十余里地这才慢了脚步,大口喘息着,汗水顺着脸庞落入土中,顾南浔靠着一棵大树,从树叶的缝隙之中看那如钩弦月,暗自失神。
顾南浔走后众人回了关山城,回了洛川。
老头子坐在那观月楼上,手中离别钩反着冷光,月色清凉。
“臭小子,今儿个月儿好好啊……”
……
洛川顾家老宅子里,顾白羽拉着林梓涵的手,将林梓涵涌入怀中,林梓涵还在念叨着顾南浔,一阵后,林梓涵抬起头,“白羽,你说南浔他会不会受人欺负?会不会吃不饱饭?会不会冻着,冷着?他还是个孩子啊……”
顾白羽拉着林梓涵的手,另一只手梳理着林梓涵的秀发,看着少年远去的方向,肯定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
……
紫竹林中,月光照在紫竹之上,氤氲出一片迷离,让人心怀激荡,流连忘返。
顾书音与那月色融合在一起,月光为她加冕,她手中是顾南浔那《南浔帖》,他眼中是那青衣少年。
顾书音早已搬来紫竹林,为那诗书而来。
顾书音那一双干净纯粹的眸子中有着太多故事,只是都埋在了月光里。
……
顾白言手中有剑,还有酒壶,一个朱红色酒壶。
顾白言站在关山城上,身旁还有一少年,一个体格高大魁梧的少年。
顾白言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少年,少年也喝了一口,却是被呛到了,“师父,这酒太烈了!”
“烈?烈酒好啊!”顾白言独自说着。
顾白言看着十余里外的那个少年,原来关外便不再是家,十余里之隔,阻断了少年。
顾白言将那朱红酒壶朝着关外一抛,然后潇洒转身离去,只留了那个出神的少年。
少年看着酒壶落处,落在关外,落在少年手中,少年傻笑!
……
“此酒壶乃是你父亲让我与你,你且带好!”
话语声响起,话语声落,没了声息。
“没想到,离家十余里便真是离开了家,半点做不得假!”顾南浔不由叹息地看着那朱红色酒壶,看着月光。
顾南浔喝了一口那黄酒,莫名也觉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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