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装打扮成社火队的土匪们顿时仿佛领了圣旨,翻身下马便冲到了村民四散的人群里,仿佛饿狼进了羊圈,霎那间已是血肉横飞,更有甚者直接骑马便跃入人群,大刀挥舞间,村民还没缓过神来,就已经被砍倒在地上。原本傻愣在后排的村民们见状,顿时大惊失色,原以为苦苦等来的天仙救兵,没想到最后却等来了乔装打扮的山贼。仿佛是炸了锅的炼丹炉,顿时所有人,四散开来,逃的逃,跑的跑。
关山草原的确很大,大到整个小羊沟生灵涂炭,万物寂灭都无人所知,而在此之外不远处,则是青山绿水,云雾缭绕,似乎这里便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奔腾的流水声自云端倒挂下来,瀑布飞流,绮丽壮观。
丘处机一身玄衣血色,单手倚着柄寒霜气凛然的三尺青锋,此剑唤名生死剑。剑锋所指,带起阵阵呼啸撕风声,有道是剑走轻盈,刀行厚重,展剑迎风而舞,脚尖点在湖面上宛如蜻蜓点水,连连借力飞身而起,剑法左右招展,脚下倒转七星。
“抽刀断水!”
丘处机横剑劈出,惊起一团蔚蓝水花,水浪腾空却未落下,化作点点冰粒缓缓飘洒。紧接着丘处机借力踩在冰花上,飞身而起,口中长啸,生死剑凌空斩出,剑气横空。
“轰隆隆!”
空谷绝响自天际缓缓扩散,举目望去,原本从天倒挂而下的飞流瀑布已经划分断流,剑气之猛将水都尽数拦下,玄衣丘处机横剑立在水面之上,杀气凛然,谁也想不到其一剑之威竟恐怖如此。
“抽刀断海?世间竟有如此神功?”不远处的潭水外,一众徒弟们都遥遥远观,好奇打量着,见到这般通天彻地的神功,无不惊讶。正在众人惊骇时,不远处行来一位慈眉善目的白衣白发老道士。
“不必惊慌!”老道士挥了挥道袍,笑吟吟说道。
“师叔祖!”
众位小道童们见到老者,都赶忙低头躬身行礼,这人的道行之高,可谓是高深莫测,更令人搞不懂的是,师叔祖乃是丘处机的师弟,但却已是白须白发,一副槁木之相。
“你们这些孩子,对你们师祖也未免太不了解。”老者眯着眼睛瞧着那正在碧潭内掀风作浪的舞剑人,看着眼前都还是小小年纪的青雉道童们,意味深长的笑道。
小道童兴奋的瞧着远方的丘处机,高兴的道:“师祖这到底是什么神功呀?我也要练!”
老道摇摇头,转身欲走:“天机不可泄露!”
小道童闻言赶忙上前,拉着老者手撒娇道:“师叔祖,我的好爷爷,你就给我们讲讲吧。”
“不可言,不可语,不可说!”老道埋头欲走,便被一群小道童围的水泄不通,无处可行。
“我的师叔祖呀,您还有什么不可说的呀,您可是全真七子的太古真人,郝大通师叔,郝师叔呀,您就给我们讲讲吧,您是郝大通了,我们这脑袋可是一点都没通啊。”小道童摇着老者的手,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煞是可爱。
郝大通无奈地笑笑,有些宠溺的摸了摸道童的脑袋:“哪里是什么神功?那是你师祖他悟透了道字而已,天道与我,孑然一身。”
小道童忙问:“天道?何为天道?”
郝大通闻言先是愣了愣,继而摸了摸白须含笑:“天道即为人道,人道即为己道,己道即为大道,大道通,万物通也。”
“所以师叔祖名唤郝大通?”
“天机不可泄露。”
“师祖练得就是道的神功?”
“正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法自然,你们师祖他一心向道,只为跳出樊笼,你师祖他早已应该超脱,不过是心中放不下你们,放不下这龙门山,放不下这芸芸众生啊。”郝大通遥望着舞剑的玄衣血剑丘处机,在龙门山弟子看来,那是唯一的师祖,但他却知道,那不过是丘处机的一部分。
关山草原上吹来了一阵凉风,阴雨绵绵而下,将青草叶压弯,而在千里连绵的幅员辽阔的草原上,有一处低矮的山岩破洞,里面隐隐有着微弱的火光。
“丫头,来,喝点水。”
三爷爷拿着一个盛着雨水的竹节子,沾满淤泥的双手已经磨起了血泡,颤颤巍巍的递到了小孙女眼前。小孙女的嘴唇都已经冻得发青了,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
“唔……”
小孙女被爷爷略微扶起了些身子,非常勉强的咽了口水,这才虚弱的眨了眨眼。
“丫头,是爷爷没本事,让你遭了这样的罪啊,你说这老天爷,他咋就不开眼啊?我老头已经没儿子了,不能再没孙女了呀……”爷爷看着小孙女怜弱的模样,痛苦的扶住脑袋哭泣道。
“三爷爷、别哭,我、我没事……”孙女尽力眨了眨眼睛,看着爷爷,有些心疼的抬了抬手,想抓住爷爷的手,但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爷爷紧紧地抱着怜弱的小孙女,听着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浑浊的双眼望着山洞外的漆黑夜色,止不住的流下了泪水。
龙门仙山终年云雾缭绕,宛若仙境,每个弟子也都知道在那云层之巅,重云压顶之处有一万仞绝壁,而师祖丘处机常年都会在那。
一袭白衣的丘处机凌空而立,身上的素袍一尘不染,颇具仙风道骨,突然间晴空霹雳,丈许的雷霆从天而降,足有两人来高的黑色棋子形状巨石轰然炸裂,尘沙四溅。
“天降惊雷,阴棋破碎,此乃大凶之兆呀!”
白衣丘处机皱眉惊讶道,抬头望了望天,接连掐了个手诀,几番掐算半晌后,猛然双目圆睁,这才飞身落地,盘膝在巨石上打坐闭目起来。
“灾人者,人必反灾之,这些问题就留给那两个我头疼去吧。”
白衣丘处机打坐闭目起来了半晌,这才喃喃私语道,嘴角还掀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龙门仙山内,云雾飘渺中,有一所大殿的门被缓缓推开,走出的人影也熟悉,是个身穿金衣的丘处机,金袍上纹着一只金翅云鹤,十分潇洒。
“善恶藤枯萎?”金衣丘处机缓缓走了出来,声音古木无波,毫无波澜。只见他缓缓走向道殿前栽培的一棵灵树前,伸手轻轻搭在上面,真气氤氲下,那本飞速凋谢枯萎的青色藤蔓便缓缓遏制住,但却也毫无生机的垂在了地面的青石砖上。
“师祖!师祖!”慌慌张张的小道士急匆匆的冲了上来,满脸都是黄豆大的汗珠。
“讲!”丘处机扶了扶袖子,正色道。
“禀告师祖,刚刚有难民到山门来投宿,说是……说是……”小道士磕磕绊绊的讲着,面露难色。
“无妨,一并讲完便是。”丘处机吩咐道。
“是,禀告师祖,那难民说是最近在关山附近土匪猖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人心惶惶,终日不安啊。”小道士微微抬头盯着丘处机,眼神中布满期待。
“嗯……查探过了?这消息当真属实?”丘处机依旧是那般古木无波,似乎任何事都无法让他惊讶。
“消息属实,我们询问了好几名难民,这帮强盗土匪已经先后洗劫了三四个村庄了,估计这样下去,迟早关山的草都会被他们啃光!”小道士夹杂着愤怒开口斥道。
丘处机微微点头,轻轻抚摸着善恶藤道:“想我修道之人,逍遥齐物,顺应天道,这世间万物本就平等,生死自有天道,这伙歹人竟如此残暴,逆天改理,罪应当诛!”
小道士闻言,躬身敬道:“师祖所言极是,这伙歹人实在可恶,理应当诛。可师祖您乃逍遥之人,一心求道旨在跳出樊笼,如今又正在孕育这灵宝善恶藤,手上实在不宜沾染血腥啊,不如就由弟子们代劳便是……”
“无妨,我辈修道向善,平爆安良,怎能见死不救?”
“师祖,可是您如今……”
“此事,无需再议。”金衣丘处机双目瞧向小道士,眼神就仿佛是柄凛冽的剑,天生的王者气息令小道士懵在原地,等他再缓过神来,金衣丘处机已经转过身推开了道殿的大门,迈步而入。
“你师祖道法高深,不必担心。”郝大通自道殿后方走了过来,冲小道士招呼了声。
小道士这才如梦方醒,瞧见来人又连忙恭敬道:“见过万古真人!惩奸除恶自然是好事,只是天道有法,师祖他实在不宜沾染罪债呀。”
郝大通眯起眼睛盯着道殿,冲小道士挥了挥手,半晌后这才一个人沉默道:“长春真人,我的好师哥,我们已太久未见了……”
“唏律律!”
碧潭湾旁传来了一声长长的马嘶,身穿玄衣手持血色生死剑的丘处机自潭水上跃步而起,身影几个起伏,已然飞身而出,乘上了自己的千里宝马。那马确实神俊,马鬃如墨,体格健硕,肌肉宛若流珠嵌在身上,四蹄如呈玉色,煞是神气。丘处机双腿一磕马腹,四蹄奔腾间,已经连人带马消失在龙门山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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