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掌柜,我一直都是你这边的,你放过我,别杀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乡绅声泪俱下,不住地颤抖着。
武掌柜眉毛一挑道:“哦?你真能替我守住秘密?”
乡绅忙点头,缓缓爬起身来道:“会,会,会!我们这么多年了,你还信不过我吗?我的黄金也可以给你一半,我只要一半够我下半辈子活就好。”
武掌柜的表情缓了下来,快步走上前去道:“太好了,既然如此我便放过你就是,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乡绅见状,终于是歇了口气,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的往地上流淌着。
“噗!”
兀地,一柄短刀从武掌柜手中出现,直接狠狠地扎在了乡绅的胸膛上。乡绅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想说什么话但刚张开嘴,大口的鲜血就从嘴里涌了出来。
“抱歉,关于守住秘密,我更相信不会说话的死人,至于黄金嘛,你死了,就全部都是我的……”武掌柜一把抱住了乡绅,但他的右手却更加用力的在推着短刀,一点点的扎入他的胸膛,直至贯穿。
“当啷!”
短刀从乡绅的身体这面穿到那面,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血溅了满地,终于这地方清空了,再也没有别的人。
不,还有三个!
“老大,都死光了。”三名黑衣蒙面人当中的一个走向武掌柜,恭敬地开口道。就在武掌柜正欲开口时,那三名黑衣人却猛地动了起来,各自的武器都捅向了不同的人。
“噗,噗,噗!”
三个人三把刀,分别插在了彼此的身体,三个人皆是难以置信,艰难的转过头看向武掌柜,却只看到他得意阴险的笑容。
“我既然用你们三人,自然你们三人也得死,怨只怨你们三兄弟情感不和,我只是稍加言说了几句,便都同意与我合谋害死结拜兄弟,怪不得我。”武掌柜阴冷的眸子里涌上血色,看着那三名黑衣人齐齐死在了自己面前。
终于没有人了,武掌柜迈着艰难的步伐,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满地的麻袋旁,兴奋的撕开了捆住袋子口的麻绳,他呆住了。没有想象当中耀眼的金光,也没有那令人陶醉的金色,取而代之的,只是一块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沾染着无数灰尘的石块。
“不可能!”
武掌柜大吼一声,赶忙跑向另一个人,一刀砍掉他死前还抱着麻袋的胳膊,撕开了那鼓鼓囊囊的破麻袋,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满眼的失望,那依旧是沉甸甸的石块,哪里有半点金色。
“不可能!我亲眼见到的!”
武掌柜愤怒的咆哮着,整个人仿佛一头发疯的野兽,不断的将那些地上随意散落着的麻袋撕开,但每一次打开都没有看到他期待的景象,取而代之的都是沉甸甸的石头。武掌柜根本无从冷静,他从未如此慌乱过。
“对了,乡绅!乡绅的黄金我是见到的。”武掌柜猛地想起来乡绅死前抱着的那口麻袋,那里面的黄金两个人都是见过的,而且在乡绅死后,这里除了自己已经没有别人,绝无可能动手脚。
“黄金,黄金!”
武掌柜口中疯狂地嘶吼着,跌跌撞撞的跑向乡绅的尸体旁边,将那麻袋拎了起来,看到的依旧是沉甸甸的石头,甚至那块石头上还有着一个牙印和血渍,那是乡绅拿到黄金后情不自禁放到嘴里咬的动作。
“不可能,骗人的,都是骗人的。一定是你,乡绅!是你死了之后变成了恶鬼,想要骗我,这些我看来是石头,其实它就是黄金,它们就是十足的黄金!”武掌柜猛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抱着那些沉甸甸的石头,仿佛入了魔般。
武掌柜将那些沉甸甸的石头抱在怀里不住的摩擦,石头边缘处锋利的棱角将他的胸膛挂的满是血痕,夹带着无数的血点飘洒,但武掌柜仍不愿意撒手,就一直边哭边喊着黄金,直到第二天他彻底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人贱自有天收,武掌柜生于疯狂中,他愿意在乱世赌博,但也死于疯狂中,因为这般的局面往往都是人力所不能控,仙尚且无法做到,又遑论人呢?
不过相比起牛家庄而言,最热闹的地方自然是龙门山了,朝廷的官粮已经在路上运输了,而在此之前能够让陇州百姓吃饱饭的,则是白衣丘处机的那几辆满载食物的牛车。
白衣丘处机和那小姑娘赶着牛车到了龙门山脚下,只瞧见长龙般的队伍挤满了龙门山,打听后才知道,原来自他走后,青衣丘处机便日日舍粥,尽量减少百姓们因饥荒而死的情况。
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到当饥荒成灾后,人们看到粮车是怎样的表现。光是分发粮食,白衣丘处机就已经用了二三十名龙门山弟子,才勉强顾及的过来。
“大家别挤,排好队,人人有份。”
“谢谢龙门祖师,谢谢龙门大仙呀。”
“多亏了仙人们,我代替我一家老小感谢您。”
灾民们的感激全部发自肺腑,瞧着来来往往根本望不到头的灾民们过来取粮时露出的幸福笑容,白衣丘处机突然觉得自己的道也并非那么重要了,或许道的意义本就不是永恒,而是贡献,就像山河日月,就像大地苍天。
“红莲妹子,我这的粥发完了。”魁梧的汉子裸露着上身,极为凶猛的他手里却提着个盛粥的大木勺,令人觉得很是好笑,如果玄衣丘处机在的话,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卖艺三兄弟里那个脾气最爆的二哥。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瞧见那一身红衣素裹的红莲女侠正在为孩子们盛着米粥,看起来觉得相当温馨。白衣丘处机突然心中一动,他总觉得面前这女子很眼熟,却也不知在何处见到过。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女子,舍粥济人,不仅生的相貌好看,竟然也有这般菩萨心肠。”白衣丘处机口中轻轻呢喃道,双目遥望着在人群中盛粥的红莲女侠。
但白衣丘处机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的一株苍天树上,玄衣血色的自己正端坐在树干上,口中饮着酒葫芦里的佳酿,遥遥看着红莲女侠等人,眼神中多了几缕凡心。
龙门山外热闹,龙门山内也同样没有十分安静,步步遮云桥依旧是那般变化多端神秘莫测,弥漫的白烟自山涧游荡,谁也无法摸清它的规律。
白衣丘处机单脚矗立在水面上,笑道:“你的仙体恢复的不错,好事!”
在他的面前,则是一个庞然大物,身长足有几十米的小白龙,但此刻的他不像之前那般虚弱,强健有力的四肢,摧金断玉的龙爪以及波光粼粼的鳞甲,无一不象征着他仙族龙子的身份,小白龙兴奋的仰天低吟一声,龙吟声自山涧回荡,听过的人都说龙吟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丘道长,此番真是多谢有你相助,小白龙谨记在心,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上天入地,万死不辞。”小白龙的声音自天际回荡开来,白龙的身影在龙门山上浮现而出,这对于凡人而言可是神迹一般。
白衣丘处机闻言笑了笑道:“无妨,真要谢也是该谢孙兄的道,我不过是个搭桥人罢了,不过你可别忘了答允我的事情。”
“降雨之事,小白龙谨记在心!”
白龙仰天长啸一声,一股碧绿的溪流自他的龙口内喷涌而出,一条飞流瀑布从天而降,把龙门仙山自西向东一分为二,尽数隔开。步步遮云桥的云雾弥漫,衬托的更是神秘,天有龙吐水,下有烟云绕,此刻这地方才像是真正的龙门仙山。
与此同时,小白龙的身影直冲九霄,那庞大的身躯,那威武的龙形,让陇州人民不由自主的膜拜起来,毕竟龙这种生物对于凡人来说,那便是代表着图腾的存在,那等于至高无上的苍天。
“嗷!”
龙吟九霄,只是一声便引来阴云密布,二声引来黑风阵阵,三声龙吟,电闪雷鸣,大雨瓢泼!无穷无尽的雨水就仿佛自天上倒挂而下般,疾风骤雨的拍打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浸润着绿林山野,浸润了干涸大地,同时也浸润了所有灾民那颗枯萎的心。
“老天爷啊,你终于开眼啦!”
“苍天有眼,可算降雨了。”
“来啊,雨啊,我等你太久啦!”
无数的灾民们手捧各式各样的取水器皿冲到了街上呐喊着盛接着天降甘霖,这可是龙王吐出的龙涎水,说来这雨也奇怪,从天上无边无际漫漫洒下,但却最终都汇聚在龙门仙山脚下,那地方本是个无水的石头滩,但经过这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再以后那里便是整个龙门山水最深,最美丽的地方。
年迈的难民颤颤巍巍的走到石头滩旁,拿起半截竹筒盛了口水饮下,只觉得口中清冽甘甜,霎那间便白发焕新颜,不仅是皮肤样貌,就连佝偻的身躯都似乎一下子挺直了起来,这一下惊呆了所有的难民,大家都欢呼雀跃的冲到石头滩旁,争先恐后地挖着水吃。
“这真是神了,这地方哪里还是石头滩。”
“这地方以后就叫做神泉吧!”
“咱们陇州守着龙门仙山,我们可真是有福了。”
陇州的灾民们在一旁欢笑嬉闹着,对于这口神泉,对于龙门仙山,他们是发自内心的热爱与欢喜。
不仅是他们高兴,此时此刻就连一向沉稳的青衣丘处机也发自内心的高兴。
龙门洞道殿外,青衣丘处机边抚摸着善恶藤,边看着那漆黑如墨的玄武神兽塑像,仿佛时间定格,都一动不动,忽然间只瞧见玄武神兽雕塑的眼角处划下了两行泪水。
“神龟挂泪?”
青衣丘处机惊讶起身道,接着赶忙绕着雕塑走了三圈,掐了掐法诀,半晌后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喜悦道:“神龟挂泪,看来这百年内都不会再生旱灾了,好呀,好呀!”
对于丘处机而言,早已将自己置之度外,这天下太平,这陇州太平便是他一生所追求的,他本以为自己的道就是一心成仙,等他成了仙却又想保护这些凡。无论谁都有很多执念,有些是俗的,有些是更俗的,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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